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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十七看了她一眼才说:“忍一下吧!我看你根本就不像干粗活的料,但这手……虽然不是挺嫩,但以男人而言也太细了些,你平常都干些什么活?”
“我……扫地、提水、洗衣服……还有做菜、料……料理。”她咬着牙,痛得开始胡言乱语了。
“你会料理?”他望向她。
“呃!”唐容儿也一愣,这才想起自己说了些什么,“我……我当然会,我娘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自己总得学会做饭菜果腹吧?!”
“原来如此,那你家里还有谁?”俞十七还在绕着她的指,痛得她都快要对他拳打脚踢了。
“还有……还有姊姊。”
“父亲呢?”
“他在前几年也去世了。”见他终于松开她的手,唐容儿忍不住重吐了口气,小脸上出现了一种非常“轻松”的可爱享受状。
见他这副样子,俞十七的眉头又是一皱,“那你们和‘上宝楼’是不是有过恩怨?”
“是有点恩怨,但……很抱歉,关于这个我不想说。”她扬起长长的睫,半带恳求的问:“俞老板,拜托你,就收留我在这儿工作吧!”
俞十七拧起眉直望着她,倒是唐容儿被他瞧得极不好意思地别开脸,“你……你干嘛这么瞧我?”
“我在想你到底会什么。”俞十七心忖,这小子除了全身带了股娘儿们味之外,长得也未免太过秀气漂亮,就这样让她杵在那些粗工们之间,好吗?
“我会的活儿很多,扛石块、搬木头,我都可──”
“算了。”俞十七打断她。瞧他说得那么好听,他若不被这些东西压垮就阿弥陀佛了。
“算了?”唐容儿鼓着腮瞪他,“你就是不肯答应是不?你也总得试用看看,看我扛不扛得起石块、木头?如果没饭吃我一定会饿死,难道你希望我这样吗?”
俞十七看着他那副据理力争的表情,不禁怔住了,好像他不答应,错就全在于他?
“我还以为你与众不同……算了。”眼看这情形,唐容儿不得已只好放弃。她失望的站起,低着头往外一步步走去。
“你有习过字、读过书吗?”俞十七的嗓音突然从她身后响起。
“咦?”她疑惑地回过头,“你都不用我了,还问我这些做什么?我当然习过字也读过书。”
“那好,不如你就跟在我身旁帮着处理一些事吧!”俞十七也不知为什么,居然会答应用他,就当他今儿个开发了一道新菜色,心情不错吧!
“你……你说的是真的吗?”唐容儿简直喜出望外了。
“不过你得好好做,跟在我身旁可也不轻松,杂事很多的。”说完这话,他看看她的指头,“伤在左手,右手还可写字吧?”
“可以。”唐容儿动了动手指。
“那跟我来。”俞十七看了她一眼,指着另一头。
“那边是做什么的?”她伸长脖子瞧了瞧。
走到了另一边,原来那儿是问写字房,俞十七说着便将一叠泛黄的本子交给她,“这是我开张后要用的菜单,你将它写在这竹片上。”
“菜单?!”唐容儿好奇地打开一看,阵子却愈睁愈大……这些枓理光是菜名就好别致,让她回想起爹爹曾提过所谓的“御膳料理”,眼看这里头就有不少样呢!
“怎么了?”俞十七觉得她的表情有点儿怪异。
“你……这些是你的菜单?你的厨师很厉害呢!”唐容儿惊讶地问:“这些菜名我有些连听都没听过。”
“没听过就觉得厉害?”他摇摇头,撇嘴一笑。
“也不是啦!是因为光看名字就觉得很好吃。”唐容儿怎能告诉他说她知道这些是御膳料理的菜单?那样不令他起疑才怪呢!
俞十七突然发现,这小子如果不要声音太细嫩、体态太柔弱,倒还挺可爱的。“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的名字叫容……容易。”情急之下她随意掰了个名。
“容易?这名字还真的很容易。”他说着看了看外头,“你慢慢写吧!我先出去了。”
“等一下。”唐容儿喊着他,“你……你何时开张,到时候应该不叫‘上宝楼’了吧?”
“预计再半个月,至于名字我还没考虑好。”他挑起眉,“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唐容儿望着他那对疑惑的眼,心想会不会自己又露了什么马脚出来?于是她故意又沉下声,低哑的说:“是没什么问题了。”
“你喉咙怎么了?怎么声音突然变得这么难听?”俞十七怪异的睨了她一眼。
“啊!我……”她赶紧摸摸自己的喉咙,不敢出声地朝他摇摇头。
“那我走了,你好好誊吧!”交代完后,他随即走出这间房,看来应该是做别的事去了。
唐容儿看看桌上的菜单,又情不自禁地偷偷跟着他来到前面,躲在门内看着他。果然,他也跟着大伙一块儿褪去上衣、打赤膊干起粗活。
只是他粗壮的身材、结实的身躯、宽阔的背部,直刺激着唐容儿的双眸,让她心头也跟着咚地弹了下。
她赶紧转过身,抚着心口想着: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男人?只是个单纯的老板、还是也会料理的厨师、或是……发现到自己一颗心愈想愈乱,她还是赶紧回去把菜单抄一抄吧!
可突地她听见他问着小江,“莫姑娘最近可有来信?”
“有,三天两头派人送信过来,不晓得到底写些什么?”小江好奇地问道。
“还不是要我快点回去,要不就是她想过来。”
“千万不要,莫姑娘好凶呢!”小江吐吐舌。
俞十七睨了他一眼,“好好做事就没人对你凶。”
唐容儿闻言心一顿,莫姑娘……她是谁?唉!管他的,反正又不干她的事,她的首要任务就是劝他别学“上宝楼”,总之要花招营业可不好。
回到写字房继续誊写,没想到薄薄一本的菜单,竟让她抄了老半天,桌上也渐渐堆满了竹片,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都已是两个多时辰之后了,看着这些字,她直感觉脑子发沉,终于受不了地先趴在桌上睡一会儿。
她真的只是想休息一下而已,却没想到当她张开眼时,天色都暗了!就连屋里也是漆黑一片。
现在到底是什么时候了?如果太晚回去,姊姊们一定会担心的!
于是她立刻走到外面,却看见大门口的门槛上坐着一个人,正想过去问问俞十七去哪儿了,哪知近距离一瞧才发现,那坐着的人就是俞十七!
“睡醒了?”听见脚步声的俞十七抬头睨了唐容儿一眼。
“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只是──”
“你誊的不错,先吃饭吧!”他将脚边的油灯拿到两人之间,又将手边另一个铁盒递给她。
“这是?”她愣了下。
“该用晚膳了,你不饿?”俞十七看着她那副刚睡醒的惺忪样,不禁蜷起唇又笑了。
她揉揉肚子,“我是饿,可是我得回去吃,否则我姊姊会担心的。”
“那这个拿回去吃,至少可以省些花费。”俞十七看她一副要接不接的样子,又补了句,“老板自己做的,你不肯赏脸?”
“老板,这是你自己做的?”唐容儿瞪大眼,感到非常新鲜。“我当然要。”
她笑咪咪地又说:“我真的得回去了,明天我再过来。”
见他点点头,唐容儿便抱着饭盒往“唐巾”的方向奔去。饭盒还温温热热的,可见才刚做好不久,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像他这样一个大男人,竟然真的会料理食物?
俞十七看着“容易”离开的雀跃背影,眉头浅浅扬起一丝笑痕,但随即想起自己今天许多奇怪的行径,他弯起的眉又突然沉了下来。
倘若是过去,他不可能收留一个像他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手下在身边;也不可能见他睡了,还留在这里等他:更不可能顺道做一个饭盒给他。
就因为看他老在他面前垂丧着脸装可怜的关系吗?
摇摇头,他不想再继续追究这个原因,拿起自己的铁饭盒,也跟着离开了。
唐容儿回去后,就抱着那个铁饭盒来到三位姊姊面前,“你们看,这就是那位俞十七的手艺,你们要不要尝尝看呢?”
“咦?你去了一整天,就只要了个饭盒回来?”老三唐茜儿和唐容儿因为是家中最小的两位,因此经常斗嘴互糗,但感情却也最好。
“三姊,这已经很不简单了,那是我写了一整本的菜单换来的。”唐容儿瞠大眼,伸出自己的右手,让她们瞧瞧她固定毫笔的无名指整个都发红了。
“什么?你写了一整本的菜单?”唐萱儿对这个倒是挺有兴趣,“说说有哪些菜,居然有一整本。”
“就是爹爹以前跟咱们提过的御膳料理呀!”唐容儿偏着脑袋回忆着,“有四热荤,像是鸡皮鳝龙、蟹黄鲜菇、玉簪出鸡、夜合虾仁。还有四冷荤,诸如酥姜皮蛋、京都肾球、酥炸鲫鱼、凤眼腰。还有什么四冷素、四座采、四双拚……可多着呢!”
“哇……”唐甜儿全身无力地坐了下来,“敢情他曾是宫内的御膳房师傅?”
“要不要请二姊夫去查问看看?”与宫廷有关的事,唐茜儿直觉就想到李昱。
“别麻烦九皇子,虽然他住过宫里,但哪会注意御膳房的厨子是谁呢?况且要真如容儿所说那姓俞的不过年纪轻轻,应该不可能待过宫中。”唐萱儿赶紧阻止道。
“大姊说的没错,二姊夫不可能知道的。”唐容儿也认为的确如此。
“那他何时开张呢?真要半价营业三个月?”唐甜儿急问。
“他说半个月之后吧!店名也还没想到。我也有很多疑问想问,可我才刚去,也不能贸然问太多。”唐容儿耸肩干笑。
“最近大姊夫和小鲁都在,可以帮着店里,你就好好尽本分工作,但可别被欺负了。”唐茜儿虽然爱闹她,可还是为她的安危担心。
“放心,我现在可是老板身边的助手兼跟班,没人敢欺负我。”唐容儿撇嘴,嘿嘿一笑。
“是喔!可别到时候胳臂儿往外弯。”唐茜儿忍不住又开起她的玩笑。
“我才不像某人呢!讨债讨到最后连自己都赔进去了。”唐容儿对她吐吐舌,才说完便赶紧躲到唐甜儿身后。
“喂!唐容儿,你是不是很久没让我练拳头了。”唐茜儿差点儿爬过椅子,拦人去了。
“好了,你们两个,我的脑袋都被你们闹晕了。”唐甜儿与唐萱儿分别抓住两个喜欢斗嘴的妹妹。
“我告诉你,说不定你将来就会赔给那个姓俞的。”唐甜儿|奇+_+书*_*网|抓不到她的人,气不过地补了这么一句。
“三姊,我怎么可能喜欢那种男人?体格粗犷的跟什么似的,很吓人呢!”唐容儿立即摇头表示不可能。
“什么意思?你见过他的──”唐甜儿瞪大了眼。
“你们不要误会。”唐容儿被三个姊姊的利眼一瞪,差点儿万箭穿心、体无完肤了。
“那你说清楚呀!”身为老大的唐萱儿可紧张了,如果妹妹被怎么了,她如何向死去的爹娘交代?
“哎呀!你们也知道,那些男人干活时都会光着胳膊嘛!你们真爱胡思乱想。”唐容儿的脸上一臊,“好了,我累了一天,要去睡了。”
瞧她们连成一气儿,一人一张嘴,还扯到这么离谱的事情上,简直吓坏她。唐容儿赶紧趁这机会逃回自个儿房里,打算养精蓄锐,明天才能继续工作。
只是明天她到底要用什么方式得知有关他更多的消息呢?唉!遇到那种什么都不肯多说的男人,看来她也只好慢慢用时间去耗了。
翌日天方亮,已习惯早起的唐容儿刚听闻春鸟啼鸣,便起床着上男装、梳上男儿发束,然后出发前往上工。
到了那儿,只听见工人们彼此间闲聊道:“听说这儿的店名已经取好了。”
“什么名字?”唐容儿也好奇地加入他们的谈话。
“叫做‘一品酒楼’。”工人阿远对着她笑了笑。
“一品?!”唐容儿瞪大眼,心想:那不就比皇上御赐的“唐巾”还高上几等吗?那个俞十七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取这样的名?
“对,很好听吧?”小江也走了过来。
“嗯,是很好听。”唐容儿只能勉强的笑了笑。
“对了,容易,老板在里面,吩咐说你来了就进去找他。”小江说着还顺手拍了拍她的肩。
唐容儿脖子一缩,皱着眉说:“你说话就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的好不好?下次再这样我可会揍你喔!”
“哟~~瞧你那性子跟姑娘家一样,那我就让你揍呀!我看顶多跟搔痒一样。”小江根本没把她的拳头放在眼底。
“这可是你说的。”唐容儿摩拳擦掌了会儿,在小江毫无心理准备下便往他下颚用力一勾。
“啊!”小江就这么踉跄数步,最后摔进了木堆中,还发出了通天巨响。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俞十七闻声立即从里头冲了出来,以为又发生了什么事。
唐容儿赶紧对他们使了个眼色,要他们别说,可阿远还是多嘴的抢着说道:“容易朝小江挥出下勾拳,小江就飞出去了。”
俞十七看向唐容儿,“他说的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