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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季阳和琇玟的感情加温加热,他天天到苏家晚餐,假日带琇玟到户外玩,他把苏妈妈当成自己的长辈,把幼幼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他宠幼幼、疼幼幼,无时不刻想替她延揽快乐。
「哈啰!我自己带汽水来。」
扬扬手上可乐,无意间,他发觉幼幼的嗜汽水,比所有女生严重。
「耶!汽水!」
接过他手中汽水,幼幼欢呼。不晓得是生活中辛苦太多,需要甜食来冲淡苦涩,还是当苦成为了日常生活的一部分,需要甜味来为生活添味。
琇玟从厨房走出来,手里拿着两碗饭,看见欢呼的幼幼,她笑弯腰。
「好了,吃饭啰!」
「我去拿杯子。」幼幼放下汽水,转身进屋。
「她还是个孩子。」季阳说。
「别不满足,两瓶汽水换到她孩子似的欢呼,是你赚到。我和妈妈花了多少努力想把她变成名副其实的孩子,还办不到呢!」
「怎么说?」
「辛苦的童年,让幼幼比同龄女生早熟,刚认识她的时候,她身上的抑郁让我怀疑她年纪比我大。」
「妳和伯母都是好心人。」
「辛苦的人总是比常人更能体会辛苦。」她的童年不比幼幼幸运几分。
「问妳一件事。」季阳突然想起。
「请说。」
「几次,我想把幼幼右半脸头发拨开,她都躲开了,为什么?」
「她的右半脸有两个香烟烫伤的痕迹,受伤当时没有立即治疗,后来结成丑陋的凹凸疤痕,她不愿意大家看见,怕人指指点点。」
「是意外吗?」
他试着把事情往好的方向想,即便他了解,香烟疤是意外的机率太小。
「那时我们还没搬过来这里,不过后来从邻居口中,陆陆续续听到一些事情。听说幼幼七岁那年,她父母亲打架,幼幼母亲盛怒之下,离家出走;幼幼父亲满肚子怒气无处发,常打幼幼出气,那两个香烟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
「从那时起,她的头发就披在脸上?」
「嗯,没人劝得动她撩开头发,就算再热的七月天,她都任头发披泄,伤口不仅烙在她脸上,也在她心间留下印痕。」
「我以为天下无不是的父母,看来情况并不是这样。」
「你幸运,不见得人人都有你的运气。」她调侃他。
「我是个大方的男性,不介意把幸运分享给妳。」
「谢啰!」
攀上季阳肩头,她轻轻在他颊边留下一吻,甫出客厅的幼幼撞见,慌地缩回身,摀住狂跳的心脏,靠在墙边喘息。
笨蛋,这很正常啊!他们是男女朋友,亲密没有不对,季阳还说过要娶琇玟姊为妻呢!别大惊小怪。
深呼吸,她在他们两人分开的同时,脸上刻意挂上笑容,走出前厅,在桌面摆上杯子。
「吃饭啰!饭前要洗手。」
扬扬手,幼幼没话说,临时找来一句填充心悸,然后迅速转回厨房。
「我去洗手。」季阳说。
「跟幼幼进去吧,厨房是最近的地方。」琇玟推他进厨房。
苏妈妈进浴室打理自己,厨房只有幼幼在。她拿香皂搓搓洗洗,慢慢平复解不清楚的心情。
「嗨!」季阳的出现,吓了幼幼一跳。
「你吓到我了。」
「是妳提醒我饭前洗手的规矩。」
「我不提醒你,你就想不起来饭前该洗手?不是吧!琇玟姊说你是名大学的高材生。」
「琇玟没骗妳,我是资优生,疟蚊孳生的孳。」
幼幼笑弯腰,偏头问他:「你喜欢逗人笑?」
「不是我的错,是妳的笑容太甜美。」
「那……」幼幼话没说完,季阳把话截去--
「那就对我发誓,发誓在我面前,不让笑容缺席。」
「这事不能随便答应。」幼幼摇头。
「为什么?需要和妳的颜面神经开过会才能决定?」
「对,颜面神经今天休假,等它上班时,我再和它敲定时间开会讨论。」
「这么麻烦?缺乏效率!」季阳批评。
「没办法,颜面神经隶属公家单位,行政效率差应该被理解。」幼幼恋上他的声音,喜欢听他说话、同他辩驳。
「有道理,除非我当行政院长,否则车子丢掉绝对找不回来。」
幼幼用一声「哈」来响应他的幽默。
「你们洗好手没?」
琇玟从外面采进头,季阳和幼幼相视一笑,相继走出厨房。
「来,来,大家快坐下。」
苏妈妈忙着招呼客人,几次的接触让她的担心释放。季阳的确是个好男人,他不介意悬殊家世,对琇玟从无轻视。想到女儿的幸福,她觉得再苦也值得。
饭桌上,大家说说笑笑。琇玟和季阳谈论牧场里的趣事,苏妈妈和幼幼仔细倾听。
没到过牧场的幼幼,用想象力勾描出一个乐园,乐园里有蓝天、有如茵绿草,还有无数笑声。
饭后,苏妈妈到邻居家串门子,季阳和琇玟在厨房里洗碗筷,幼幼则拿出学校的功课来读。
她的成绩相当不错,老师常说她考上国立大学的机会很大,只不过,她明白机会从不属于她,所以她不妄想,能念到高中毕业,不错了呢!
接下来,她要赚钱还苏妈妈和琇玟姊的恩情,也许她能拜托季阳替她在牧场里找到工作,也许她能加入充满笑声的大牧场。这样的人生,称得上幸福!
笑意挂着,连默书都没忘记她的好心情,努力振笔疾书,她没注意时间流逝。
琇玟和季阳洗好碗出来,看见认真的幼幼。季阳凑近她,打扰她专心。
「妳喜欢地科?」翻翻她手边的书,季阳问她。
「不,我喜欢的是考满分,明天老师要小考。」幼幼实说。她不爱国文数学、不爱理化英文,她只爱尽心尽力考一百分,从别人的羡慕眼神中,弭平她的自卑。
「考满分哪里好?」
从小到大,他不把精神花在学业成绩上,只做自己爱做的事、学习自己喜欢的事物,对于人生,他抱持着潇洒自由的态度。
「考满分可以确保我交出去的每一分学费没有浪费。」
这些学费是她辛辛苦苦挣来的,一分一角都不能随意浪费。
「这些话妳应该拿到全国大学去做演讲,我保证所有替子女付学费的家长,会对妳感激涕零。」
「是吗?演讲有没有车马费可领?」
「妳真……务实!」
季阳顿了一顿,回答,心中赞同起琇玟的话--幼幼早熟得过分!然她的早熟让季阳肩膀挺直,想替早熟的她扛起生活压力。
「务实是不好的生活态度?」幼幼反问他。由他的表情看来,彷佛她的人生观偏差到需要送辅导室好好辅导。
「不尽然是,但它是一种……一种辛苦的生活方式。」
季阳拍拍自己的脸,软化表情,用肢体动作向幼幼表明自己并无恶意。
「我想,若人们有机会选择,大部分人愿意选择务实,不情愿奢华浮靡。」幼幼强调自己想法正确。
「我不赞成妳的观点,也没办法同意,没人做过这类的统计分析表来支持妳的理论。」
琇玟戳戳季阳肩头,笑问:「你打算留在这里和幼幼抬杠?我是不反对啦!不过要是你害她明天考坏了,可得负起全部责任。」
「什么责任?替她付清地科这部分的学费?小意思。」季阳反问。
「你错了,哪有那么容易,我明天要考三科,学费会让你付到破产。」幼幼接话。
「要我破产?没那么简单,把书放下,我乐意花一整个晚上时间,修正妳的错误观点。」
固执坚持容易让人讨厌,幼幼在尚未发展出讨厌情结之前阻止他。「不要害我,你和琇玟姊去谈情说爱,少在这里阻止一个奋发向上的优秀青年。」
「这个建议……我接受,不过我还是要纠正妳,考满分不应该是种目标,它仅仅是过程而已。」
「谢谢你,请问,我现在可以享受我的『过程』了吗?」挥挥手,她送走季阳,在他身后,眼光驻足。
深吸气,她驱走不该存的非分心意,告诉自己,只要他们在一起,她便幸福。
苏妈妈感冒,向饭店请假在家中休息,她想省下挂号费,硬说喝喝水感冒就能解决。琇玟下班后,感觉她情况不见起色,坚持带她去看医生。
幼幼放学回家,看到桌面上的字条,放下书包,赶紧去翻冰箱。冰箱里没什么菜,晚上季阳要过来……
想想、想想,好吧!她拿起水桶出门找菜。
这是幼幼的独门绝活,以前父亲记起时才给她几百块钱过日子,要不是靠她的找菜功夫,恐怕老早饿死了。
走进李仔伯的菜园,里面种了不少蔬菜。前两个月,李仔伯被儿子接到高雄住,菜园没人打理,星期假日有空时,幼幼常会过来浇浇水、整整菜园,顺便带点收成回家。
弯身,她拔些空心菜和几株高丽菜苗,还在藤蔓间找到两条丝瓜。
够啰!接下来是海产类。
她走到近海边,脱去鞋袜。挖蛤仔是她拿手绝活,顶着太阳,寻寻沙地上的泥孔,几个拨弄,蛤仔乖乖上手。
海参得到潮间带去找,要是运气够好,说不定还能找到一种红色小海鱼,清掉内脏,刨去鱼鳞,裹上粉油炸,那味道比咸酥鸡棒上好几倍。
幼幼的动作快,六点半不到,她把食材带回家,清清洗洗,汗水将她的头发黏贴在脸颊。
没空理,她开火,下锅,虽然做不出名厨料理,但她的手艺不错,家常菜绝对让人竖起拇指,称赞一番。
四菜一汤,嗯……锅底有点油,打个蛋、和上面粉,她把红萝卜刨丝,拋进去搅拌。
敲门声响起,她匆匆关掉炉火,跑到门口开门。
门外是季阳,他两道浓眉弯弯,开心得不象样。
「琇玟姊带苏妈妈去看病,你先坐着等她们一下。」
「那晚餐……我出去买点现成东西回来。」
「放心,饿不着你,再炸个萝卜饼,就可以开饭了。」幼幼笑说,她的颜面神经开过会了,决议出--在他面前,笑容不缺席。
「妳做饭?我明天会不会上电视新闻被采访?」他对她缺乏信心。
「吃我做的饭会上新闻报导?你以为记者太闲?」
「如果我们全体中毒、送进医院就会。」
「你看不起我。」
「没有,我只是……信心跑到关岛度假。」
「谢谢你的抬举哦!」朝他挤眉皱眼,她转回厨房。「汽水摆在桌子上。」她看见季阳提袋子上门,没多想,认定里面是汽水。
「我没带汽水。」季阳说。
「哦……」没带就没带,没人规定上这里吃饭要自备汽水两瓶。
「幼幼。」他一喊,幼幼转头。
「嗯?」
「妳一点好奇心都没有?」
「什么意思?」
「我带了礼物来。」
「琇玟姊马上回来,你可以直接交给她。」
「礼物不是给她的,是给妳的。」
「给我?我不缺东西啊!」
能吃饱、有地方睡觉,她的生活富裕得不得了!
「才怪,我觉得妳样样缺。」季阳拉起她的手,将纸袋塞进她手中。
带着怀疑,幼幼从袋里抽出东西,那是发箍和一套粉红色小洋装,顿时,酸涩涌上鼻子,人生中第一份礼物,来自「他」!
不敢想象的奢侈尽在袋子中,真是她的?她有资格收下?抬头,雾蒙蒙的瞳眸望住季阳。
「不要太感动,我是有目的的。」尴尬两声笑,他知道自己的动作太莽撞,一不小心,易伤小女生的自尊心。
「什么目的?」幼幼问,双眼仍然迷蒙。这个人,除了亲切体贴、除了爱当她的恩人外,他还想替自己做多少事?
「替我看好琇玟,别让其它男人追走。」他说得似真似假。
「琇玟姊不会被别人追走,她喜欢你,非常喜欢。」
说不出的难受感觉哽在喉间,幼幼弄不清楚感觉来源,略过直觉,要求自己尽心尽力,为季阳和琇玟扮红娘。
「妳的琇玟姊很受欢迎,我常回台北工作,万一有人趁虚而入呢?」他努力让礼物合理化,不希望幼幼被它们诱发自卑。
「不会的,我保证。」幼幼五指朝天。
「我成功了。」拉下她的手,他才不想她保证什么。
「成功?」幼幼不懂。
「我从妳嘴巴里拿到保证了,知不知道这意味什么?」
「什么?」
「意谓琇玟哪一天没想清楚,跟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