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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也受不了了!
忽必烈冲进马房,在小厮瞠然的注视中,迅速跨上一匹马儿,往北苑的玄福门奔了出去。
“皇上!”小玄子公公脸色大变,叫道:“快通知太后与睿王爷!”
“是!”
允泛来到月烈家已经满十天了。
这十天当中,她除了养好身体之外,关于她过去的事情仍然想不起来,甚至在她脑中盘旋,一直想看清楚的面孔也未能如愿。
难道……难道今生今世她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下去吗?
月烈夫妇对她慈祥可亲,甚至托人打听她夫家的下落,但是始终没有下落;他们甚至告诉她──如果她想不起过去的一切,也找不出她的夫家,那么他们欢迎她永远住下来。
允泛微微一笑。
她真是幸运呵!不是吗?
她不知道过去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但是,若不是有一段充满是是非非的过往,她怎么会落水?
此时的她非常幸福,她喜欢这样平淡的日子,也许──上天要她大难不死,却独独失去了记忆,就是要她重新开始吧?
唉!不多想了。
从袖中抽出一只短笺,上面写著几味药草的名称:仙鹤草、香苏、土半夏、海芙蓉。
三天前,月烈夫人出现了类似气喘的症状,但是请了大夫看过,服了几帖药之后,仍没有好转的迹象。
昨晚月烈夫人再度发作,她出于本能的为她把脉,并从脉象中证实了自己的猜侧──那不是气喘,而是胸口气闷而引起的呼吸困难。
她很快的到种满白药就是‘桔梗’的花园剪下一把,将主根部分加上甘草煎水。让月烈夫人服下,不一会儿,月烈夫人便顺了气,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
大家──包括自己,对于她所具备的医理常识感到惊讶,虽然她还不知道自己是谁,但是却在无意中发现自己竟然对病理、药草有非常深刻的认识,难道自己是个女大夫?
但,可能吗?
据月烈老爷所说,她被河水冲上岸的当天,身上穿的衣裳是罕见的珍贵布料,若不是出身于世家大族,就是巨商富贾,若是生长于这样的家庭,何来这些药学常识?
这个事件勾起了她一点点回忆,虽说是回忆,却也不十分清楚,严格说来,那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
依稀仿佛她想要救一个病人,一个……生了重病,几乎是绝症的病人,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莫非──是常常出现在脑海中的那个人吗?
不行……头好痛,真的想不起来了。
允泛揉揉额际,抱起刚剪下来的药草,准备转移阵地,到河边洗去泥沙。
虽说已经进入初夏时节,但是因为山林中有大片浓荫,所以也不用担心会晒得头昏。
将药草放在一旁,她用手掬起一捧清泉,放到唇边啜了一小口。
那水的滋味非常凊冽甘美,最适合用来泡茶以及煎药。
她脱下绣鞋,露出白皙的莲足,蹂进水里。
河水冰冰凉凉,顿时暑气尽消,十分舒服。
允泛一时玩心大起,她拉一起了裙摆,用力地踩起水来。
霎时,水花四溅,淙淙水声伴随系在足踝上清亮的银铃声,悦耳又快意。
赤裸的莲足踏著河边的石头有些发疼,但是一旦停下来后,她发现其实满舒服的。
允泛激起的水波,使得放置在一旁的药草一枝枝地顺水漂离岸边。
“啊!我的药草!”
允泛连忙涉水过去捡拾。
那些药草可是她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采来的!她可不想做白工。
药草漂离得越来越远,允泛伸长了手也构不著,一个心急,没注意到河底光滑的鹅卵石,她栽进水里,弄湿了一身。
幸亏岸淹水不深,及膝而已,所以并无大碍,不过,她跌得很痛倒是真的。
允泛有些丧气。
“我不追了。”
再追下去还会发生什么惨事,那就很难说了。
允泛七手八脚地从河里站起来,正要往回走,却听见一阵快绝的马蹄声,由远而近地奔来。
“这地方人迹罕至,怎么会有人来?”
这里没有郊道,除了月烈一家之外,就没有其他住户了。
才这么想的同时,一匹高大骏马便飞奔过来,像一阵狂风般掠过她的眼前。
“哦,是要上山去吗?”
大概是猎户吧!
念头才刚转完不久,那匹马却猛地停下来了,马儿扬蹄嘶鸣的声音吓了允泛一跳,然而,真正教她震撼的是高踞马上的男人!
在两人眼眸交会的瞬间,允泛像是被一阵急雷打中般,脑中轰然一响,什么也没办法思考,只能怔怔地望著那个俊挺无伦的男人,毫无抵抗能力的被他盈满深情、激动、震惊的琥珀色眼眸锁住!
第八章
晨光透过浓密的树阴,斜斜地照在泛著波光的小河中,允泛站在河中,以一双美丽盈然的大眼无辜地凝视著他。
忽必烈的心跳几乎错拍。
那是幻影吗?
他没有一刻不想她。有好几次,他仿彿看见她还在他身旁,但是却又无声无息的消失,教他分不清是幻是真。
难道现在的她也是幻影吗?
不!就算是幻影也罢,就让他再多看一眼吧!
忽必烈翻身下马,无法克制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他小心翼翼地走向她,一步一步,像是怕吓著她。然后,在允泛想要退开的时候,他的健臂一搂,便狠狠地将她压入怀里。
这温热的娇躯,熟悉的、甜甜的香味──纯属于她的特殊香味,还有她急促的心跳──她是活生生的,不是幻影!
“允泛!”他发自内心地喊著。
允泛被他失控的举动给吓住了;她本能地想要推开他紧得教人发疼的拥抱。但是忽必烈不肯放手。
“不,不要抗拒我,我不会放开你的!”
说完,闪电般覆上她柔嫩的粉唇,深深地与她舌瓣交缠。
“唔……”
无论允泛怎么推,怎么打,他就是不肯放手!
她被这个突来的人、突来的吻给惊呆了!
他究竟是谁?她与他无怨无仇,什么要这样欺负她?她已经是个有夫之妇,怎么能容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孟浪男子污辱她的清白?
允泛使尽浑身的力量,一口气推开他,然后转身就跑!
忽必烈万万想不到允泛会有此一著,冷不防被她推开,他退了两三步,便看见允泛没命的往山里跑去。
什么要躲他?忽必烈胸中一痛,没有多想便追了过去。
连半点走音也没有响起,就那么一瞬间,忽必烈便拦住了她。
允泛作梦也没有想到他速度竟然这么快,一个收势不及,便撞进他的怀里。
忽必烈重重的喘息,胸口剧烈起伏著,他几乎要勃然大怒了。
忽必烈揪住她的皓腕,低吼:“你还想逃到哪儿去?”
十天来的相思、痛苦的煎熬,到最后竟然得到这样的代价!
他一直以为她遇害了,没想到根本不是这样!死亡不过是个幌子,她可恶的利用死亡来逃避他!
而他,竟然可笑的痛苦,自我煎熬了像一辈那样漫长的时间!
允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纠缠不休,看见他的表情越来越狰狞,她越来越害怕。
“放开我!”
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他轻易就能挑起她浑身颤栗的感觉?
她知道他是一个多么危险的男人,她的直觉一向很准;但是,她实在不知道为什么会招惹到他,他们只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啊!
“休想!”
原以为今生无缘再见到她,谁知她竟然再度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管此时此刻她打的是什么主意,都别想他会放她走。
允泛倒抽了口气,不知道为什么,她相信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他既然敢说出不放她走的话,就绝对不会放行,没有人可以违背他。
“放开我!否则我要叫人了!”
明知道她说什么也没有用,还是不死心的作困兽之斗。
忽必烈邪气一笑,令允泛微微地打了个寒颤。
“好,你叫啊!你就是叫破了喉咙也不会有人来救你的,我劝你省点力气。”
允泛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偏僻的郊区根本就荒无人烟,而且,就算她喊破了喉咙,求救的声音也传不到月烈夫妇的耳里。
就在她几乎要放弃希望的时候,由远而近响起了清脆的马蹄声,允泛喜出望外,心头仿佛射进一丝曙光。
“救命啊!救命啊!”她放声大叫,希冀能引起来人的注意。
忽必烈不悦地拧起眉峰,想也不想的便伸手捂住她呼救的小嘴。
“救……唔”可恶!
允泛张嘴用力地咬住他的手,忽必烈低吼一声,反射般的抽回了手。就是趁著这一刻,允泛没命的拔腿就跑。
“允泛!”
忽必烈勃然大怒,他正要追过去时,身后传来雷季渊的声音。
“皇上!”
看见了忽必烈后,雷季渊松了一口气──幸亏没有跟丢了。
“回宫去吧!”
他知道他的心里不好受,所以才会驾著马出来透气,因此他也不愿再多说什么。
“季渊?”他怎么来了?“不,等一下──”
当他再看向允泛跑开的方向时,已经失去她的踪影。
“皇上?”
雷季渊不明所以的顺著他的方向看去,却什么也没有看见。
跑得真快,一下子就不见人影。
但是无所谓,不管她在这座山林的哪一个角落,就是要砍了这片林子,他也一定要找到她!只不过,他目前还不想这么做,要找到她多的是法子。
忽必烈微微地笑了。
“季渊,你知道我刚刚遇见谁了?”
雷季渊挑了挑眉问:“谁?”
“我遇见了允泛。她没有死。”
雷季渊凝视了他两秒钟,而后怀疑地问:“你确定?”
堂兄是不是因为思念过度而产生幻觉?
“是的,我确定。”
“人呢?”
“跑了。”忽必烈举起流血的手指,道:“这个就是她留给我的纪念品。”
雷季渊皱眉道:“那么,你不追过去吗?”
“追?”他舔著血丝,道:“不,这次我要她乖乖地回到我身旁。”
不想回到他的身边必然有“向往自由”以外的理由,而那个理由到底是什么,她竟然不惜“诈死”逃脱?他很有兴趣,但是也被她给惹火了。
雷季渊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忽必烈被激怒了。
再对允泛消失的方向看一眼,忽必烈简单地道:“走吧!回宫去。”
如果允泛以为这样就摆脱掉他,那可就错了。
允泛惊慌的跑回月烈夫妇的“山林小筑”里,然后重重地将大门给闩上。
月烈奇怪地从厅内走了出来,问:“怎么了?”
他从来没见过她那么慌张,像是被什么追赶似的。
允泛剧烈的喘息,久久才平复了失序的呼吸。
“只是遇到一个纨桍少爷,没什么……”
对于这件事,她实在不想再多提。
“纨桍少爷?”
奇怪,寻常这片山林就连猎户都很少来,一个富家少爷到这儿来做什么?
“嗯,一个骑著骏马,头戴紫金冠,一袭华服的男子,举止轻浮……”说到这里,她就不禁想到他那个充满侵略与挑逗的吻,因而不自觉地红了脸。月烈听到这儿,明白了大概,也就不再追问。
“你还好吧?”
“我没事。”幸亏她跑得快!
“下次采药,我让娟儿陪你去,两个人也好作伴。虽说这儿罕有人迹,但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小心点的好。”
允泛微微一笑,因为月烈的关心而心中感到一股暖意。
“我知道了。夫人呢?”
“她刚服过药,正在床上休息。”他示意她坐下,温和地问:“你一个女孩子家,竟然如此精通医理,这让我十分惊讶呢!你可记得是谁传授给你的?可曾拜师学医?”
允泛黯然地低下头道:“我不知道……”
直到今天,她仍然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
她真的很怕──怕自己一辈子就这么茫'奇+书+网'然地度过,甚至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
“失忆”这病症又不是光靠服药就可以痊愈的,除非经由某些事情的触发,否则很难恢复记忆,再者,也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恢复得了。有些人恢复记忆只需数月,有些人则是数年,也有些人一辈子也恢复不了……“真抱歉,我不该提起这些──”
“不,没关系。”她已经认命的接受事实了,别人的探询只会让她有点感伤,但是她承受得了。“我进去看看夫人。”
月烈点点头。
目送允泛离去的身影,他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由于他们夫妻俩膝下无儿女,虽已知允泛的真实身分,但想她必是在宫中遭人暗算,才会随河水漂流到此地,加上见她如此乖巧、贴心,于是自私的将她留在身边。
如今皇上已追到附近,只怕往后她的处境将……唉!她只是一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能承受那么多?就连他这个旁人也不禁要埋怨老天爷了。
自从在河没遇见了“登徒子”之后,除非身旁有人作陪,否则允泛再也不敢随便外出。
但,之后的三天她没有再遇见那个男人,这才放了心。
不过,她一点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