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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么啦?”
“前面就有斑马线、红绿灯,”他的口气像在对一个二岁的小孩说话,好像很忍耐做的。“多走五十公尺不会累死你。”
“又没有车子,”我辩,然后生气的说:“都是你啦,车子多起来了。”
“很好,我救了你一命。”
“呸!你耽误我的时间。”
“去走人行道斑马线,不要制造交通事故。”
“你少唬人,我从来就没出过事。”
“你真的有机车驾照吗?”
“当然有。”我一直在注意等车子少时再一次冲刺。
“你是怎么考上的?”
“机车驾照又不难考,我一考就过了。”
“我不相信,你拿给我看看。”
“驾照?”
“对,我不信你考得上。”
好吧,反正现在车子正多,我就拿给他看,叫他别小看我。路华接过去,只瞧一眼,就放进自己上衣口袋里。
“还给我!”我跳脚。
“我会还给你!”他一点笑容也没有。“如果你遵守交通规则,来回都不穿越马路,我自然会还你。”
“你太过分了,你又不是警察。”
“我把你带出来。就有义务安全送你回去,你想不要命都不行。”
遇上这个人,真是我的劫难?
“你好过分!”我想不出其他骂人的话,只好重复。
“十一点快到了,小姐。”他居然无动于衷。
顾客第一,我不想失信于人,只好跺跺脚就跑,当然,我不以为他敢说不敢做,乖乖的多跑一百多公尺,钻入对面一条巷子,去敲伍太太的门。我喘气。
我发誓我没有坏心到要去报复一个病人,只是刚好伍太太的朋友在,伍太太好心的帮我推销,钱入口袋,拒绝的话吐不出来,耽搁近半小时,才得脱身。但愿萧综合医院生意兴隆,也把路华拖住了,要不然那个坏脾气鬼不暴跳如雷才怪。我没有故意整他,心安得很。
走出巷子,左右车少,我小心的穿过马路,慢慢走向医院,说什么也不再跑冤枉路。
妙极,路华刚出来,没看见我横越马路。
他看着我走近。“你违反约定,张丽丝小姐。”
“什么?”我无知的问。
“你如果想瞒过我,最好多用用你可爱的脑袋。你应该从我的右手边走过来,可是你相反,可见你又不守规矩。”
侦探的大脑在生病时也不休息吗?
我懊恼。
“哦,我忘了,我怕你等太久会不耐烦。”
“你真体贴!”他讽刺的说。
我不觉得穿越马路有什么严重性,他干嘛这样神经质呢?似乎我无药可救,是个坏孩子!
“上车吧!”一副对我已死心的样子。
我很忍耐,一直到车行十分钟,他依然臭着一张脸,沉默以罚,我觉得我有必要让他知道我不是没主见的绵羊。
我赐教:“如果你一直这么易怒,难以取悦,我怕你会吓跑所有想嫁给你的小姐,那可不是我的错。”
“看你过马路的样子,大概不会长寿,没有那个男人肯娶短命的女人,到时候你嫁不出去别怪我没警告你。”
“我会嫁不出去?你请放心。上次约会,我男朋友已暗示在向我求婚。”
“虽然我认为二十一岁结婚太早,但对你例外,有个人管你才是好事,至少路上行驶的司机们可免于得心脏病。”
信介哥说的没错,我很乐意跟任何人融洽相处,确实也很容易做到,但还是有例外,因为有些人实在太难相处了。
我退一步。“我承认我不该穿越马路,但你何必生这么大的气?”
路华豁然转头看我。
“看前面啊,红灯!”我叫。
猛然煞车,我前仰后俯。
“你开车的技术才会让人得心脏病呢!”
奇怪,这次他倒没有反驳,很安静的样子。在忏悔吗?他会?我才不信口(哦,我不能受了他的坏影响,变得刻薄起来。)我弥补。“路先生,你不舒服吗?”
他没有回答。我试着观察他的表情,看不出什么。奇怪,我说错了什么话吗?他这么怪。我回想,什么也没有。
车子平平安安的回到大厦的停车处。我依然未得知他约我上车所要告诉我的话,由不得我再沉默了。
“刚才上车之前,你说你有话要对我说,现在可以说了吧!”
路华的脸上露出了苦笑。
“我真是的,差点儿忘了。”他说:“我一直在想,你看起来文静秀气,怎么会喜欢冒险穿越马路,难道女人都是表里不一吗?”
“不要冤枉别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是我自己喜欢这么做。”
“为什么?”
“一定要有原因吗?”
“我相信物理定律,再不合理的事也有潜在因素。”
“嗯!”我想了想,胡皱:“可能因为我很胆小,唯一敢做的冒险活动就是穿越马路,这理由行吗?”
他带着嘲笑的语气说:“我见过你胆小的一面,也见过你胆大包天的一面。到底你是真胆小假胆大,还是其胆大假胆小?”
“我怎么知道?”
“我想每个人都有胆小的时候和胆大的时候。”
他将双臂抱在胸前,一副打算坐在车子里谈下去的样子。我却瞧见郝瑶菁在探头探脑,很感到不平衡,深怕她又造谣生事。
“不要在这里谈好吗?”
“怎么了?”
他反问我,但也很快发现问题所在,豁然打开车门,垮了出去,大声道:“郝小姐,你有什么事吗?”
郝瑶菁摇着手,很快缩回大厦去。
路华又坐进车里,跟我说:“没事了,继续谈吧!”
这精明的侦探也有糊涂的一面。
我谓然。“你没事,我有事。再关在车里五分钟,郝小姐准又出来探视,然后不到天黑,伯爵大厦上上下下的人都会知道,征信社的总侦查长今天跟谁出去啦,那个女孩子又是谁啦,两个人关在车子里多久啦……”
路华仰起头来,很粗鲁的放声大笑。
“原来你在乎的是这个。”
“有什么好笑的?我不喜欢闲言闲语。”
“你不必在乎她。”
“可是她在乎你跟谁在一起……”啊!我掩住嘴。我不要当长舌妇。
“你说什么?”路华迷惑。
我及时改正。“我是说郝小姐很精明,很关心住你们大厦每一位住户。”
“不对,你刚才不是这样说。为什么郝小姐在乎我跟谁在一起?我跟谁在一起关她什么事?嗯?”
“你在这里住多久了,你都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她嘴巴大,却也不可能跟当事人说啊,你听到什么,告诉我好吗?”
我犹豫。凡凡曾抱怨郝小姐爱说背后话,还说只要是有点底子的成熟男人郝小姐全在乎,上至七楼世海出版社的老板、总编辑,六楼的书法家,五楼的道馆主人,三楼的路先生,二楼的律师、会计师,下至一楼的牙科院长,还有,最大目标即是此大厦的房东先生。
她是一位不讲究男人外在美的成熟女性,有这种打算也是人之常情。
“爱丽丝!”他催促。
我抬头看他。
“既然我们以后要在一起工作,我直呼你名字比较方便,你不会在乎吧?”
我摇头。“我们在一起工作?”
“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再告诉你。”
“郝小姐很……关心你。”我小心措辞。“哦,她也关心你们房东、道馆主人等,她……很好心。”我真急智!
路华皱眉。
我赶快转移他的注意力。“路先生,刚才你说我们要一起工作,这是什么意思?”
“终于说上正题了,”他说:“你的信我看过了,你也表示要负道义上的责任,最好的方法就是替我工作。半天制,期限一年,薪资比照旁人的薪水六成付,也就是说一小时只有六十元,四十元我扣下算赔偿我的损失。”
一时之间,我真的目瞪口呆。
“我想你不会赖我的帐吧,我们就这么说走了。”他从口袋中取出我的驾照放在我手上,加上一句:“一年期限未满,希望你爱惜自己生命,不要让我得不偿失。”
第五章
“爱丽丝,把这份报告复印两份。”
“快点,把档案归还,不要弄乱了。”
“张丽丝,你在搞啥鬼,相片呢,我今天要用的相片你还没拿回来?快去拿,给你十五分钟来回。”
我的座位在总侦查室里的一角,职位类似打杂的,工作时间下午一时半至五时,大部分时候供路老板驱策。以我的敏锐,我的耳聪目明,不是盖的,我能轻易自他的口气抑扬顿挫中察觉他目前的心情。晴?有雾?台风?
由路华尽一切可能地利用我的劳力上看来,算得上是颇精明的老板,绝对的厌恶浪费,最好我能够把八小时的力气在三时半内全贡献出来。计算机一按,嗯,果然合算!
我以我的良善起誓,我没有太言过其实,由他派我做另一件苦差事上可以得到很公允的印证。
那是一个星期三下午三点左右,也就是我工作的第三天——
我刚为陆经理做完一份外遇的时间记录表,收拾笔纸回总侦查室,路华想起什么似的叫我走上前,取出一串金色钥匙递给我,说:“麻烦你了。”
“做什么?”我知道那串钥匙的珍贵,不敢拿。
“帮我打扫家里啊!”他理所当然的说。
“为什么?”我奇怪着,忘了添上不满的语气。
路华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我们说好了,每周三、六,你替我打扫家里。”
“什么时候?”我争论。“什么时候说好的?”
“你忘了,”他靠后坐。“你答应要替我做事,当然包括我的家需要清洁。”
“那有员工还替老板做家事的。”我发作。
“就从你开始,”他慢慢的说。“我们的约定是你替我做事,不是替征信社做事。而所谓替我做事,当然包含我的公司和我的家,要不然我划不来啊!”
“你骗人!”
“我没有骗你,是你自己没听清楚的。”
噢,我掉进土匪窝了?
我垂下头沉思,一时理不出头绪,好像也想不出一番大道理来驳倒他的强辞。我偷看了路华一眼,他在笑。
“不,路先生,这不公平。你应该一开始就说明白,突然耍上这一手,让我觉得上了贼船似的。”
路华祭出法宝。
“你知道你在我婚礼上耍了那一个花招,使我损失多少?精神上的不说,就谈金钱方面,除了首饰、聘礼可退,其他衣服、鞋子、租礼服、礼饼、酒席……等等,粗略估计不下三十万,小姐,我是人财两失哩!”
“这……”我吸气。“不能全怪我啊,我解释过了。”
“好,你、我、樊明珠,一人付三分之一责任,那也须十万元。照‘四丽公司’以月计的服务费费。每周打扫两次,一月六千元,一年七万二,再加上你在公司替我做事拍下的,才刚好抵得过。”
我真想不到他这样算法,一时之间,我真有点恨他。
他附加:“而且由你来做,我可以放心。”
路华,他,怎会博得姨妈的欢心?
说来难以电信,路华以一通电话说服姨妈让我来上班,姨丈那边则由姨妈负责。我不知道路华跟姨妈说了些什么,只听姨妈夸他是好人,我去他那儿她很放心。才见过一次面,讲过两次话,路华真有神通本领?
哼,不管姨妈多欣赏这个男人,毕竟没长久相处过,不知他的真面目,不知他专门欺负我,不知……不行,再想下去,我怕要发脾气了。如今我在人家底下做事,一使性子,不怕他不想出更多“他的事”叫我做。
“你确信你这种报复法公平吗?”
“不是报复,是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他挑明了说:“依我们中国人的习俗,拆散人家的姻缘是极不道德的事,你不会心不安吗?所以我给你一个补偿的机会,做完这一年,你就可以心安理得要走便走,是不是?”
我一直忘了要提醒自己:小心侦探的大嘴巴。
“路先生,我想你自己应该也明白,你结不成婚的最大因素在于樊小姐的心态不稳,请不要一直为我增加罪恶感。”我快拙于应付了,将前三个月一直用来安慰自己的话,化无声为有声,希望发生效果。
他无动于衷。
“如果你不出现,樊明珠就不会退婚,害我丢一个大脸。你是关键人物之一,你否认不掉的。”
我无力再辩。“好,算我倒楣,碰上你和樊小姐这对冤家。你需要一个清洁工、一个跑腿的,还需不需要我还你一个太太?”
“暂时不要,”他笑笑。“有需要时我会通知你。”
我接过金钥。“我乐意做红娘,替你找一位旗鼓相当的女强人,这个媒做来才不致遭女方抱怨。”
他哈哈大笑,根本不当回事。
他,路华,是怎样一个人,大致了解了吧!
可惜这些事我又不能向姨妈诉苦,她追根究柢起来,事情会曝光的。感激路华没有抖出我做的那件不好的事,这是他对我唯一仁慈的地方,也是百用不厌的武器。
星期六的今天,我让自己舒服的半躺在真皮沙发椅,疲倦地半合着眼,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