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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钱够用,不必向长辈伸手?”
“不必。”我说老实话。
“爱丽丝,年轻人应该充满干劲才对,怎可每天醉生梦死,躲在象牙塔里。”
这话说得过分了。
“简小姐,人各有志,我姨丈以前就说过,小小的世界,只容得下一小撮有野心的人,这样世界会进步,如果有野心的人太多,将造成混乱不安。而我,刚好是胸无大志的平凡人,我对赚钱有我的一套道理。”
“这是一项服务业,帮助需要帮助的人,跟野心扯不上关系的。”她三言两语便否定我的话。
“你有创业的雄心,我没有。”
“我只是想聘请你成为我们公司旗下的一员。”
“为什么不找凡凡呢?”
“凡凡地换工作了,你知道吗?”
“我听她提过,好像跟一位服装设计师,叫什么的,她打算在服饰业界闯出名号吗?”
“嗯,我看她有这个打算,怎么跟她说也说不通,现在的台湾做她那一行很难出头,不过,她才二十岁,试试看也好。”她平稳的说,“凡凡有她的理想,爱丽丝,你的理想是什么,可以告诉我吗?”
我没说,我怕她笑我没出息,虽然我不认为我的理想是可笑的,但能避免受嘲笑还是避免吧!
平平小姐乘虚而入。
“既然没有特定的理由,为什么不多做尝试?就算你帮我好了,做了以后不满意可以随时不做啊!”
我口拙,只好推出最后一张王牌。
“我必须和家人商量一下,才能答覆你。”
她暂时让步。
“好吧,你考虑一下再打电话告诉我答案。”平平小姐准备告辞,又说:“不管你愿不愿意做,我们都还是朋友?”
“当然。”
“谢谢,爱丽丝,你很适合做朋友,因为你不会唯利是图,你使我安心。”
我没想到这些,只好笑笑。
她又说:“以后叫我平平就好了。”
我点头。
等她走后,我坐回沙发,深深的想:也许做贤妻良母真的落伍了,我自己不也知道,如今的男人娶太太,女方赚钱多少也是条件之一。对,就因为我每天在家的时间太多,给人不上进的印象,难怪没男生约我。
我考虑:我应该改变对生活的态度?
老实说,有时候我也很羡慕凡凡的冲劲和俐落。
那天敏柔姨妈买菜回来,我将平平的提议告诉她,暗想如果家人都支持我该尝试一下,我就去做做看吧!
结果姨妈哈哈大笑。
“从来也没笨说过代理家务这一行,她不是异想天开就是在骗你。爱丽丝,所谓家事就是自己家里的琐事,谁也代替不了,就算真有那种公司,我也不要你去做那种类似女佣的工作,教我怎么对得起你妈。”
姨妈突然提起妈妈,令我感到唐突,但不赞成之意是很明显了,一时之间,我不知该喜该愁,也许我天生是住象牙塔的料。
克坚姨丈的反应更绝。
“代理家务公司在国外不新鲜:但国内很少听过,你那位朋友很有创业精神,是个厉害的女人,你最好别跟那种女人走太近,免得丧失可爱的本性。”
我莞尔。
家里和家外,似乎是两个不一样的世界。家人认为我可爱,是好女孩;外人则看我没出息,上不得抬盘。
那时候家里除了姨丈、姨妈,也没人好商量。
信实前一年如愿考上政大,这一年暑假上成功岭报到去了;信良表哥毕了业,正在当兵;信介表哥还在桃园工作,打算九月才调回台中的分公司服务。
平平对于我的拒绝似乎并不意外,只说:“很遗憾,爱丽丝,我认为你是个人才,不过家人反对也没办法。”停了一下,又说:“什么时候改变主意,随时欢迎你加入。爱丽丝,我等你哟?”
“好。”我佩服能坚持到底的人。
此事到此该打上句点,至少我是这么认为,如果凡凡没有来电话。
“爱丽丝,我老姊去找过你吧!”凡凡劈头就问。
“都是你啦,干嘛跟她说我会做家事。”
“你怕什么?这是光荣的事,像我就笨手笨脚做不好。喂,你拒绝我老姊了是不是?”
凡凡在电话那头起疑问。
“我姨丈不肯啦!”
“你算了吧你,”凡凡嗤之以鼻。“老同学了,我会不知道?每次你不想做什么事,就拿姨丈、姨妈、表哥来作借口,如果你坚持要做,他们阻止得了吗?”
我默然,因为想到当初坚持不去补习重考。
“爱丽丝,你在听吗?”
“有啊!”
“我打电话是要告诉你,我大姊是我们四姊妹中最强的一个,她既然看上你,我敢说她不会放弃。不过,那也是明年的事了,如今正在储备阶段,大概过了阴历年才开始接受电话预约,到时候她就是女经理了。”
“你姊真不得了呢!”
“我也很了不得啊!”哈!姊妹俩一样的自信。
“我知道,未来的设计家。”
凡凡在电话里畅谈自己的抱负,使我既羡慕又惭愧,为什么我不能像她一样呢?
最后她说:“小心我大姊的电话攻势。”
挂了电话,我准备出门拜访陈太太,并没把凡凡的危言耸听放在心上。
事实证明简平平小姐不是省油的灯。
大约每隔十天,我就接到一道她的电话。她不再邀我入伙,只是跟我闲聊,最后一定提到公司的储备已到怎样的地步。偶尔凡凡和我相约去玩,她也一定硬跟了来,慷慨的请我们吃饭。唉,她好像非让我觉得欠她一份情不可。
我迷惑:难道除了我,她找不到另一个会做家事的人?
我问凡凡,她说:“我想她没有恶意,大概是想多一个人有备无患吧!”
“荒谬!”
“爱丽丝,不是会做家事的人就可从事代理家务,还须有和悦的天性,讨人喜欢的外表,三者合一,不好找啊!”
我再听到“代理家务”这四个字就头痛,转口说道:“我大哥调回台中了,现在都住在家里,我好开心,找个时间约他一起去玩怎么样?”
“算了,你大哥不会把我们这种小姑娘放在眼里。”
凡凡一副以事业为重的样子,让我感到陌生。
信介表哥回家住的第一个星期日请全家上馆子吃湘菜,席间我提到代理家务公司在北部是否开始流行的问题,大哥说:“到台北出公差时见过一块招牌写者‘XX包办家事服务公司’,就在搬家公司斜对面,大概就是代理家务,前些日子报上不也刊载英国的‘周末管家’吗?我觉得这是很好的点子,提供不爱做家事或没人可做家事的家庭一个解决的方法,由他们付出佣金,两方各取所需,是好生意。”
“我同学的姊姊打算在台中开一家。”
大哥笑。“那位小姐很有先见之明哦!”
“你以为在台中开这种公司会有顾客上门吗?”
“当然有,将来我太太若想偷懒一下,我不介意她请人代工,空下来的时间,夫妻可以好好聚一聚嘛!”
姨妈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一样,连做家事都可以叫人代做。”
“妈,现代人夫妻都一道出去工作,晚上也许各有应酬,聚在一起沟通的时间就少了,正需要有个人帮忙,一星期一次或两次,好把时间留给丈夫啊!”
哦!如果时下年轻人的想法均与信介哥差不多,那么平平的公司将大有可为。看样子是我太落伍了。
直到一年后,“四丽家务代理公司”开张半周年,平平约我参加茶会,也是四丽方边简单的庆生会。在小小的办事处里,平平介绍我认识其他三丽——高窕的方捷、端庄大方的边瑞穗,和娇小的单玲紫。
参加那次茶会,使我确信一件事——我情愿做一个没出息的弱女子,也不当强人所难的女强人。
我的意志力不够坚强,强者不断的说服,很容易使我动摇,何况强者不只一个。唉,同样做过销售小姐,我想我再磨练三年也练不成她们的好口才。
她们使我答应去帮一位即将有女待嫁的主妇看两天家,因为家人全出去了,一屋子的嫁妆需要有人守着。我可是骗姨妈说去陪朋友选嫁妆,那敢实话实说。
有了第一次,第二次再拒绝更形困难。我有一种感觉,“四丽”已将我视为她们的“候补”人员,人手不敷应用的时候,就想起我来,一方面似乎也是想让我明白当初我的拒绝是多可惜的一件事。——这一点乃出于我敏锐的直觉,是对是错,也没胆去求证。
我喜欢家庭生活,也乐意拥有一份不占太多时间的工作,互相调剂,却不乐意汲汲追求名利,也许观念改不过来,我总认为追求名利是男人的事。凡凡曾为此和我大吵一架——她自己在吵,骂我窝囊、没出息,丢女性的脸。
我不知道我的人生态度跟“女性的面子”有啥关系,却知道凡凡不肯帮我跟她老姊说一声“爱丽丝不做”。她确定我需要改造,而“四丽公司”正是最佳所在,由公司派出去可以接触不同的人与事,恰是我张丽丝的转折点。
好吧,我只好去找信介表哥商量了。
他缓缓吃着即溶咖啡,一面若有所思的横过堆满图表的桌面盯着我。他这副沉思的模样儿可真吸引人。
“小妹,”他终于发出男中音。“你来找我以前,自己心里是不是已有了答案?”
“我不知道。”
“嗯!……”他呻了口咖啡。“你实在很好。我是说,你对家庭有向心力,对长辈尊敬,对平辈和气,可以跟任何人都相处得很好,大伙全喜欢你。你也努力为自己寻一份前程。可是,有时候,你有点……呢,优柔寡断。”
我沉默的点头。
“不是只有你,每个人遇到‘抉择’的时候,都不容易保持平常心,害怕做出错误的决定,难免三心二意。像我,请调回台中之前,心里也委决不下,苦恼了好多天。现在你也遇到一个难题:不知道该不该加入‘四丽公司’?是不是?”
我发现他误会了。滑下椅子.努力倾向大哥。
“不是啦,我不喜欢为陌生人做家事,所以我不喜欢那种工作,可是她们好会说话,我不知该如何去拒绝。”
“你已做下决定了?”他抱憾的说。“既然如此,一口拒绝也就好了。你态度不坚定,她们以为你只是推辞一下,说说而已。”
我心慌。
“我是拒绝不了啊,她们不给我拒绝的机会。”
“慢着,”信介哥举起.一只厚实的巴掌。“你拒绝不了是什么意思?以前你不是很实在的拒绝考二专吗?”
“那一次是我自知补习一年也考不上。我念书一向很差,勉强读毕业的,你也知道,没兴趣的事是做不来的。”
“这就对了。”大哥指着我说,“你知道你做不好的事,所以很坚定的拒绝了,由于这种态度,老爸劝了你几次也明白要知难而退。可是这一次,你对自己的能力还有些信心,你的拒绝是不愿做而不是做不来,所以就不好意思用太强硬的态度,而‘四丽’的女老板都是资深的推销员,自然听出你的心态代表什么,因此才会不断来说服你。”
我屏息。大哥果然是见过世面的人。
“可是,除了我,就找不到其他人可做吗?”
信介哥眨着眼。“这次她们托你的工作是什么?”
我坐回位子,两手一摊。
“很大的一件,瞒不了爸、妈。”我有时在表哥面前也直呼家中二老“爸、妈”,大都是在有困难的时候。
“你先说说看。”
“第一,工作时间六天,从早上九时到下午九时;第二,工作包括煮六位牙医师要吃午、晚二餐,消毒医疗用具,和一些清洁打扫的工作。”
“那一家牙医院?”
“长青牙科诊所。”
“有六位牙医驻诊,还叫做诊所?”
“我不知道。反正都一样。”
“‘四丽’有没有说为什么那间牙科没有请人做杂事?”
“好像其中一位女医师是边小姐的顾客,常买她的保养品,所以她知道女医师的母亲每天去帮女儿、女婿的忙,可是最近要和老人会的人结伴度假一星期,才想找个人代理。这件工作是边小姐主动争取的。”
“嗯,嗯。”大哥一副沉思状。
我屏息以待。
“你说的那间牙科是不是位于伯爵金星大厦的第一楼,大雅路那座红色大厦?”
“大雅路?”我回想,“平平说是伯爵金星大厦没错。”
“离我们家不远嘛!”
“对啊!”我傻傻的应着。
“爱丽丝,”信介表哥终于说出结论。“你可以试一试看嘛,不实际做一下怎知道喜欢或讨厌?”
“啊?”
“你听我说完,”信介哥阻止我发言。“爱丽丝,你只有去做一次,如果真的非常讨厌那份工作,到时候你拒绝‘四丽’将很坚定、有力量,我想她们会知难而退的。”
我怀疑。简平平根本不是泛泛之辈。
“听老哥的准没错。你试了以后,确定不喜欢,到时候我去替你拒绝总可以吧!”
这条件好。
“可是,我怎么跟姨妈说?”
“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