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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不是工程部”
“上次工程部骂我们不小心”
大文一声不响走到影印机旁检查。
她们转身继续话题:“他那样爱她,平时傲慢严肃,一见到她便眉开眼笑”
“我很害怕那几个反派婆子阴森嘴脸,我的大嫂二嫂,就是那种面孔,我已经受够”
大文换过颜料,把卡住的纸取出,影印机恢复功能。
女孩子们欢呼:“大文,你真好”
大文一声不响推着邮车离去孩子们欢呼:“大文,你真好。”
——所有女子都值得怜惜,要善待女子,保护她们,把好的衣食留给她们。
大文记得在极小的时候,大约只得六七岁,母亲就那样对他说过—所有女子都值得怜惜母亲极之懂得打扮,她最喜欢的颜色是知更鸟蛋壳青,常用一种叫午夜飞行的香水,还有,卧室里永远有一小束紫色的毋忘我。
不久她就生病,再过一段日子,大哥被送到寄宿学校,她离开世界。
大文对母亲所有记忆都是美好的,她永远年轻漂亮,从来没有机会唠叨他毁尸灭迹中午近了,茶水间的微波炉忙个不已,女生把便当煮热,打开,哗,香闻十里:百叶结烤肉、煎蛋角、蒸鳎沙鱼……叫大文垂涎若滴他黯然,当然,母亲也没有机会做便当给他吃。
到了末期,她知道来日无多,每天一早挣扎起床,为大文更衣出门,“妈妈爱你,用心听功课”,把每日都当作最后一日。
放学她站在门口等他,接过书包,“大文,今日几样功课,一起研究”,大文记得他抱住母亲腰身默默流泪。
如今,他在世上,已无亲人。
下午,张医生给他电话:“大文,我们需要对话”
大文只是陪笑,他知道医生要说些什么。
“明天来一次我家好吗?”
“办公室要加班呢。”
“那么,大文,星期三晚上我到你家来明天来一次我家好吗?”
还未回答,张乐恒医生已挂上电话。
当天晚上,他真的需要加班,会计部叫他上去,主管脸色阴沉,把几个黑色大垃圾袋交给他。
“大文,把袋里文件用机器切碎、捣乱,再装回袋中。
一看,已经有几个同事正在忙着把文件送进切纸机,嗤一声,化为面条出来。
大文连忙开始工作,一直到午夜,做得手酸,真不知那许多文件从何而来,为什么都要即时消灭,偏偏切纸机每次只能处理十张八张纸。
各人都不吭声,也不交谈,气氛有点阴森。
然后,主管吩咐每人拎两大袋废纸,“到你们家附近垃圾站丢弃。
那即是说,分散各处,叫人再也找不到。
都是些什么文件?
“各位记住,今晚发生过什么,是公司业务秘密,勿向任何人提起,否则,可能引致内部处分。
大文静静把垃圾袋丢进一间餐厅后巷的垃圾箱。
这种行动叫什么?在侦探小说中,叫毁尸灭迹。
大文心里知道,英龙公司可能出了问题。
套取消息第二天一大早,有一小队穿黑色西装的男子操进大厦,乘升降机直上总裁室。
刘伯不出声,大文当然也不说话。
有同事忍不住问:“刘伯,什么事?”
刘伯慢条斯理答:“你们可知道蟑螂在地球上已生存亿万年?”
年轻的同事们愕然,“什么?”
“亿万年来,它们在弱肉强食的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因为它们地位卑微,故此懂得钻缝子。
有人听懂了,悻悻说:“刘伯,我们不是蟑螂。”
刘伯说:“谁会来搞邮递室呢,放心好了。”
这就是大文选择邮递室的原因。
个多小时之后,那六七个黑西装成员步伐整齐地离开英龙大厦。
每层楼本来都屏着气,此刻“呀”地一声松弛下来。
职员三三两两窃窃私语。
王子晴在下班时约大文喝咖啡。
大文问:“西装客都是些什么人?”
“政府商业罪案调查科人员。”
“呵”
“大文,昨晚会计科找你开夜班?”
大文点头。
“叫你做些什么?”
“啊,清理他们的茶水间。”
“不是有清洁阿婶吗?”
“需要搬动冰箱水樽等重物。”
子晴又问:“你可看到什么特别事故?”
大文只答:“你知道我不管闲事。”
“是,这是你最大优点。”
也是缺点吧,对不起不能帮你。
“黑衣人什么证据也找不到。”
大文忽然说:“你怎么知道?他们要找什么?”
子晴连忙掩饰:“我也是听上头说的,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
自从该刹那开始,大文知道他会同王子晴疏远。
这大眼睛女子分明要自大文口中套取消息,她不是多事的人,想必另有目的,她的身份复杂。
大文对她一直好感,直至今天,他明白她结交他,可能因为她认为他特别单纯,那就是说:同笨人交友不必担心。
大文有一丝失落。
下班回家,刚冲好茶,张医生已经按铃。
红荔就在张医生身边,师徒俩形影不离。
红荔拎着水果与糕点,一迳入厨房洗涤装碟。
张医生打量过老房子后坐下;深深叹息;她说:“同以前大武在的时候一模一样。”
大文点点头。这时红荔捧出水果;是黄色的枇杷果;那水果有一股奇异清香。张医生本来有许多话说;这时却有点哽咽;她只能握住大文双手;轻轻问:“大文;你还开心吗?”
大文据实回答:“还过得去。”
“那就很好。”她站起来;“红荔;我们走吧。”
她走出门去;红荔却悄悄转过头来;对大文说:“本来是叫你今年报读医科。”
大文摇摇头;“永不。”
“永不说永不。”
大文仍然毫无兴趣;“永不。”
他送张医生到楼下;看着她们乘车离去。大文枕着双臂;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耳边仿佛听到大哥琅琅读书声;大武把课文要紧段落录在小录音机里;每夜临睡之前放枕边播放;据他们医科生说人在半睡半醒间潜意识吸收得最深;重复播放;听得大文都会背诵。这一切苦功;他都没用到期;早知;天天躺在沙滩绳网上;岂非更好;大文知道了。他不会改变心意。信差也是一份好工作。第二天他照常工作;十分忙碌;英龙举行宣传活动;单张邮件海报都需要送出;几间速递公司员工络绎不绝往来;每人均需签收。到了中午;同事已经呻累;大文为他们买咖啡。半途碰到王子晴;大文已有好几天没与她说话。子晴唤住他;“大文;有件事请你帮忙;下班请留步。”
大文捧着咖啡答:“没问题。”
子晴朝对面马路走去。那天;到了下班时分;子晴找他;“大文;我同事许硕华已有两日没有上班;电话无人接;她独居;我想去她家看看;你可以陪我走一趟吗?”
“她没有告假?”
子晴摇头;“我与她都是一个人住;互相约好;如果无故旷工;一定是出了事;彼此照顾;一定要上门看个究竟;我有她家门匙。”
大文听了恻然;“我们去吧。”
尽失英明他们照地址出发;到达目的地;发觉是一幢三十多层高住宅大厦;白鸽笼似窗户代表每一户人家。这幢房子 里的人口恐怕比北美一个小镇要多;密密麻麻;看得人头晕。子晴说:“二十三楼八号丙座。”
他们拍门按铃;只是没人应。子晴掏出锁匙打开门;一边扬声;“硕华;是我;子晴;我来了。”
推门进去;被报纸卡住;大文拾起报纸。“硕华;你在家吗?”
子晴一路走去;小小客厅十分干净;尺寸装修都与子晴家相仿;是一个独身女子花过心思的小天地。子晴走进卧室;大文不敢跟进私人重地。忽然听见子晴大叫:“大文;大文;赶快打三条九。”
大文取出电话奔进寝室;只见一个女子双目紧闭;软绵绵躺在床上。他心底里喊:呵;天;又是一宗惨案。手中拨通电话;报上地址;“是;有人昏迷;请即派救护车。”
是自杀吧;他问子晴;“可有气息?”
子晴点点头;她在同事身边说:“硕华;你给我撑着;听见没有?”
救护人员五分钟左右就到了门口;可是真似个多小时那么长久。他们把硕华放上担架抬走;大文与子晴心急同时抢着出门;咚一声两额大力相撞;痛得大叫;子晴更是跌坐在地。大文忍痛扶起她;“子晴;你没事吧。”
子晴忽然大哭起来;泪如雨下;物伤其类;她再也掩饰不了;尽失平日英明。大文连忙拍她肩膀;“不怕不怕;我们快跟车。”
他拖着她一起赶到医院;两人额角肿起高瘤。时近黄昏;天地苍茫;一片灰蒙蒙;叫人黯然神伤。大文紧紧握住子晴的手;子晴也毫不放松;大城市;两个孤身出来找生活的年轻男女;像是找到一丝依靠。银色凉鞋医生替许硕华做了急救;出来说:“谁是亲属?”
子晴站起;“她父母在加拿大;我们是她同事。”
医生说:“病人并非自杀。”
大文意外;与子晴面面相觑。“她独居;发烧虚脱昏迷;幸亏你俩搭救;否则会有生命危险。”
“为什么不听电话?”
“已无意识;就那样叫天不应;求地不灵地独自昏迷了两日两夜;可怜。”
子晴掩脸。医生又说:“我在英国读书;天寒地冻;有女同事不小心患病;一个人在家里;不小心摔跤;就那样失救死亡;很多人以为是自杀;谣言纷沓;但其实是意外。”他深深叹息。看护忽然搭腔;“还等什么;快点结婚吧。”
大文要过了好几秒钟才发觉那话是对他而说;只觉尴尬。看护继续说:“若不;再过二三十年;你就知道滋味;而且;别以为那日子永远不会来到;告诉你;就在大门口等你。”
大文听了骇笑。他们去看硕华;她已苏醒;正吊盐水;两唇干裂;看到两人;只说了“谢谢”两个字;再也无力;想哭;却没有眼泪。看护说:“让她休息。”
他们离去;两人都没有胃口;大文建议吃粥。子晴只叫一碗白粥;吃了两羹;忽然说;“看到没有;将来我们这群自梳女就是摔一跤一了百了。”
大文知道她满心感触;不敢出声。“我在人事部工作;做过约莫统计;公司共有六百六十多名女职员;只有八十九名拥有现役丈夫;其余一百三十三名未婚;尚有六十多名已经离异;还有若干寡妇;余数不愿说明状况。”
大文仍然不出声。“为着怕摔跤结婚?我又不致于那么笨;只好在家满铺地毯;或是趁早住到护老院。”
子晴失常地发了许多牢骚。大文轻轻说:“我送你回家。”
“大文;今晚难为你了。”
大文的确无限欷嘘;女子弱质;不用特别虐待也会致死;饿两顿;感怀身世;也就忧郁致病。故此所有女孩都应当被疼惜呵护。这时;大文已不觉得他身世特别凄惨;看多了;也就明白;不必自怜;有人更加可怜。星期一;人事部发起捐血运动;连总裁都卷起衣袖;众人当仁不让。女同事们莺声呖呖;也都排队做好事。人群中;大文忽然看到一双小巧银色凉鞋。他受到震撼;身不由主;想走近观看;可是看护拉住他;“小哥;轮到你了。”
大文只得乖乖躺下捐血。那双银鞋代表情欲、肆意、放任、无耻,不正是人类最向往的罪恶吗?
二十分钟后大文起来,已经看不到那双鞋子,呵,他需好好控制自己。
他身边的女孩子们却在谈论鞋子品牌。
有人说:“给我十双MB,我马上跟你。”
大家讪笑:“不过一万美元你就卖身?”
“我比较喜欢费勒嘉莫。”
“你是古典人。”
“子晴才最逆流,她穿添白兰船鞋。”
“这女子再也不会有追求者。”
大家笑成一团。
有时她们哭,不过,很多时,她们也欢畅大笑。
年轻女子笑声悦耳,象一串银铃碰撞似,大文无端又享受一番。
那天下班,他把脏衣裤洗妥干好,慢慢熨平,大文当作是心理疗程,全神贯注,什么也不理,做清洁工作。
这个习惯,跟大哥学来,大武有时间总是不放松,他从不去乌烟瘴气的酒馆,他会蹲在露台打理盆栽或是洗刷厨房地板。
接着,大文替自己理发,平顶头,容易处理,有一种电发剪,调校好两公分长度,只要在头上推动即可。
最后,他去淋浴,热水哗哗,大文轻轻说:“小文,文哥,文叔,文伯,文公。”他哈哈大笑,十足自嘲后,他去淋浴,热水哗哗,。
过一会,他忍不住又说:“陈大文医生?永不。”语气惭变凄凉。
他更衣坐在露台上看风景,忽然发觉晚风清凉,原来流年暗渡,春去秋至。
看样子他自小文成为大文的愿望过些日子就可实现。
有人按铃,老式门钟,发声暗哑,象是“哗”地一声,没有余音,大文去看门,只见夏红荔站门口,她已披上小小坎肩。
“张医生叫我送几个菜来,她见你满橱面包即食面。”
大文微笑,“长贫难顾。”
“张医生也并非营养专家,时时黑咖啡甜圈饼果腹。”
大文问:“你呢红荔。”
有了话题红荔感喟:“见习医生在医院里是最低等生物,当更时站岗四十八小时,我吃什么?最高热能,可使我金睛火眼集中精神的粗糙食物。”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