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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静道人说话却不像龟乩道人那样无遮无拦,听老者语气仿佛在考问小辈一般,心下不悦,一扬眉道:“我守静一心传道,哪有功夫想别的事,却是压根没考虑过生死之事,但不知老丈为何也不怕死呢?”
老者听罢呵呵一笑道:“论直爽你不及这位道友,不过诚心向善也是难能可贵了。”
听老者夸奖自己,龟乩道人哈哈笑道:“守静道兄原是比我这莽撞之人要谨慎一些的。老丈你可还没回答我们的问题呢。”
老者做出一副自傲的神态道:“我不怕死,是因为我知道我压根便不会死。”
龟乩道人与守静道人听得一愣,相视一眼后忽然一齐哈哈大笑起来。
龟乩道人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前仰后合地举起大拇指赞道:“还是老丈高明,知道自己不会死的人确实是最不怕死的人。”
守静道人笑过一会儿即停下笑声道:“老丈果然风趣,莫不如与我们一起唱唱吹牛歌如何?”
老者见二人压根不信他说的话,不悦道:“吹吹牛也倒无妨,不过要想做真正的英雄,却必须得有相应的实力才行,”
龟乩道人笑道:“老丈莫非是指住在这岛上看守鬼门的神荼、郁垒两位大仙么?难道老丈在指望他们出手相救众人不成?”
老者不屑地哼一声道:“你说的那二人天天与鬼打交道,生平斩杀恶鬼无数,又怎么会为了这些鬼卒的性命耽误了看守鬼门的大事?我只是指二位而言罢了。”
龟乩道人不屑道:“老丈教训得是,只不过我们兄弟二人生就吹牛的臭脾气,老丈看不惯,却不勉强老丈与我们一道。”
“你说错了!”老者打断龟乩道人的话道:“不是我与你们一道,而是你们要与我们一道。”
“你们?”守静道人注意到了老者话中的用词,龟乩道人却仍是毫不在意道:“老丈真会开玩笑,我与你,你与我,不是一样吗?”
“不一样!”老者断然道:“眼前便有一场际遇,倘你们能够把握得住,日后自有吹牛的资本,若把握不住,便是再想吹牛,也没有机会了。”
“还望老丈提携!”守静道人脑海中霍然一动,终于福至心灵,抱拳恳求。
龟乩道人见守静道人居然一改自傲形态,哈哈一笑道:“既然守静道兄信得过老丈,我龟乩自是没有话说,便请老丈多多关照。”他这话看似客气,却仍是玩笑的成份多一些。
那老者却不管这些,认真一点头道:“既如此,你们须拜我为师。”
守静道人二话不说,便在海面上跪倒道:“弟子本属五行观门下,断不敢背叛师门,但除魔卫道,不分派别,倘大仙不嫌弟子身兼两派,弟子愿诚心拜大仙为师,从此自律己身,事奉恩师。”
龟乩道人一见守静道人来真的,这才恍恍然领悟到一二,也跪倒道:“我龟乩自幼孤苦,从不敢妄想得攀高枝,如今却蒙大仙不弃,收入门下,从此愿追随恩师,决不背弃。”
“行了!”老者一抬手示意二人起立后道:“我非那拘泥之人,时间紧迫,你们这便随我来吧。”
龟乩道人刚想要问去哪里,话未出口,已觉身体一轻,浩瀚大海变得远在足下。他这一惊非同小可,虽然隐隐猜到老师的来历,但亲身试法,仍是震憾莫名。
二人脑袋内的思想尚不及转动间,眼前忽然闪现无数绿影,仿佛钻入了一个枝叶编成的迷宫,耳旁风声骤紧,呼啸声立时变得尖锐起来,一种由无限庞大的空际突然进入狭窄树缝间所引起的压迫感刚起上心头,下一刻一切消失,二人如在梦中般立在了一个由无数巨菇撑起的巨大空间内。
“你们二人可在此等候,有没有修成仙道的机缘,这可就看你二人的造化了。”老者说罢冷笑一声道:“那大力鬼王竟以为去了大树的威胁便能攻破鬼门,我会让他知道他错得有多么离谱。”
龟乩与守静道人听得一头雾水,才想发问,老者已然腾身空中,径自离去。
被莫明其妙地丢在这里,龟乩道人与守静道人面面相视,一阵苦笑。幸好这室中的巨茹五颜六色,不乏生机,更有甚者会发出各色荧光,把个巨室照得缤纷璀璨,真正是一个仙境。
借着那五彩磷光,二人细细打量此室,才发现这是一个垂直的木洞,木洞内四壁都因年久而裂开了一条条大缝,脚下有些缝居然深不见底。
二人细察木室周围,竟是再没了出口,只抬头仰望时,才能在这个树洞直升上无限高空的目将穷尽处发现一点亮光,显示着那正是通往外界的唯一通道。
龟乩、守静二位道人双双昨舌,在这个深深的树洞之中,若没有外人相救,凭二人的本领便是一万年也休想爬得出去。那老者既不惧此树,必是镇守鬼门的二位大仙之一,只是他走得匆忙,也来不及问他是神荼还是郁垒。
二人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胡猜,聊得久了,也觉乏味,反不如在海上爽快。又等许久,正猜想那老者莫非忘了二人的存在时,忽然头上洞口的光亮一暗,显示有人飞了进来。
龟乩道人大喜道:“终于等得有人来了。”岂料刚说完,忽听洞中树缝内起了一种隆隆的巨响,整个大洞都开始颤动起来。更让人惊惧的是,这个四周封闭的树洞中竟不知何处刮进一阵大风,在这咫尺洞内巨啸盘旋,越转越快。
龟乩道人与守静道人哪能抗得过这种风力,脚下立足不稳,伴着那骇人心魄的隆隆巨响,二人的身体被卷起在空中。这二个人虽然生平历险无数,仍是不由得骇极出声。
飞入树洞内的人显然直至此刻才发现了龟乩道人与守静道人的存在,用一种既惊且怒的声音大声问道:“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龟乩道人与守静道人晕头转向间连对方的面目也看不清,哪有工夫答理他。来人见二人不回答,更加怒道:“你们二个恶鬼是怎么从鬼门中跑出来的?天下间除了我东伶玄,谁也别想再从这棵桃木上获得好处。”说罢轮动双锏照二人当头砸来。
正这时,树洞内所有的裂缝中突然一齐迸出光茫。那东伶玄啊呀一声,收了双锏,改为一把抓上龟乩道人与守静道人的前胸,用力将二人向树洞外抛去。东伶玄则借着这一抛后的反向之力,迎着洞内耀起的亮光扑去。
龟乩与守静二人正大呼倒霉之际,眼前一亮,竟是飞出了洞口上方。目光一瞬间,看到了和浩瀚海洋一样辽阔无边的一片绿意。二人料不到这大桃木近看之下,范围竟是如此之巨,刚被眼前盛景震憾,忽见一只只生平无法想象的巨大毛虫、野狼、灰鼠正从天而降,一个个凶相毕露,向着二人所在处扑将下来。
龟乩与守静道人何尝见过这种场面,一刹那间忘了自身处境。刚要惊呼之际,一声巨啸擦身而过,先前闯入洞中的东伶玄已被一股巨大气流旋卷着高速冲出空际。
二人被这一个个突然而至的情景弄得晕头转向时,忽觉身体一轻,竟是升力褪尽,向下落去。这一下更是要命,二人又不会飞行之术,如此深的巨洞,掉下去还不摔成肉酱?随着身形越掉越快,二人脑中早变得没了思想,只有忘记一切地嘶声大叫。
便在这一切都似失去控制般的浑浑沌沌中,二个人谁也不曾注意到洞中再一次响起巨啸,同时一股比先时更为强大、绝不应在这里出现的飓风竟在那树洞深处旋转成形,如一只巨大的浮床托住了下坠的龟乩道人和守静道人。
此时的龟乩道人和守静道人,脑袋早已经被扰得浑浑噩噩,浑不知已然得救之际,那树洞底的无数裂缝中忽然钻出一道道光芒向上飞来,近到龟乩、守静身旁,仿如找到了归宿一般没头没脑向着二人体内钻去。可怜这二人全然不知下,被洞中那股越刮越急的飓风裹挟着抛出了树洞。
噗嗵声响中,被一连串事件弄得头昏脑涨的龟乩、守静二道落入水中。由于强大的冲击力,二人这回终于潜入了深水之下,被那冷水敷面,头脑也为之清醒过来。
当二人再度被浮力托立于水面之上时,龟乩道人破口骂道:“好个东伶玄,差点害死他家道爷!”
守静道人不答话,拍拍龟乩道人的肩头。
“怎么了?”龟乩道人觉得这守静道人似乎冷静的过了头,知道定是又有事发生,忙抬头去问时,守静道人一抬下巴,示意龟乩道人去看前方。
龟乩道人一扭头,却见二人又回到了先时碰上那老者的地方,前方度朔山的轮廓赫然再现。
“好家伙,原来咱们被那风丢了这么远!”
听龟乩道人惊讶,守静道人摇摇头道:“你看那岛上桃木的形状,已然与咱们先前所见不同。”
“会么?”经守静道人一提醒,龟乩道人这才发现,原来挺立山中如虬龙般苍劲的轮廓已然变得一片扁平。
“莫非那不是度朔山?”龟乩道人说罢突然摇头道:“可我心中明明知道它就是的!”
“你也有这种奇怪的感觉?”守静道人目露讶色:“我先前也如你一样对前面的方位产生过疑惑,但心中却清清楚楚有一种感觉告诉我,那里就是咱们去过的度朔山。”
“不好!”二人说着一齐变了脸色。
那里的确是度朔山,之所以与先前所见不同,只因为一个原因:山上那棵挺立着的参天桃木倒了!
龟乩道人急道:“东伶玄既然出现,大力鬼王等人必也已到了山上。”
“多半如此!”守静道人点头道:“桃木已然被毁,却不知两位师父现在的情形如何?”
“听师父先时的口气,并不将大力鬼王放在眼内,但真若那样,桃木怎会被毁?”龟乩道人连连摇头道:“岛上怕是发生了连老师们也无法应付的状况。”
“咱们速速上岛,或许可以帮得上忙。”守静道人的提议得到龟乩道人的赞同。二人虽知自己根本无力与东伶玄这类成名的魔怪抗衡,但身为弟子,哪能坐视老师陷入险境。
虽然前方岛屿极远,便在陆上,以二人平时的速度,也非一个时辰不能赶到,更何况在水中。但二人都是一个心思,使出了力,发足向前奔去。
或许是因为心急用力的缘故,二人竟在这无法踏实用力的水面上越跑越快,最后连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但既然担心老师,也便只是互望一眼对方惊讶的表情,直如掠水而飞,不到一柱香功夫已来在距度朔山岸边百丈之遥。从此处再望过去,那先前还满眼的郁郁葱葱已在极短的时间内变枯碎裂,露出了横亘山中的一根巨大枯木。
龟乩道人此时已再不怀疑自己拥有了超人的能量,目睹山上凄凉景色,他大吼一声,腾身而起,直如飞箭,若非在奔行中已渐渐适应,几欲不能驾驭,嗖一声横跨百丈距离,落上岸来。
身形刚一立定,旁边风声一响,龟乩道人一回头,守静道人也已来在身边。
二人不及言语,这回在陆上更是身如闪电,三步并两步,转瞬将这三千里之遥的大山跨过一半,来在比山头还粗的颓倒的桃木树根之下。
在这里,那已收二人为徒的古瘦清矍的红衣老者正盘腿而坐,一把造型精巧的金钱剑横耽膝上。
“师父!”见老者无恙,龟乩与守静都松了一口气,忙过来见礼参拜。
老者欣慰一笑道:“我终于等到你们前来了。”说罢抬手一指远处一截裹了一袭蓝袍的枯木对二人道:“这便是你们的另一位老师:神荼!”
龟乩与守静大吃一惊,再细看时,果然蓝衣中的那木依稀似一人形,只是露出衣外的部分已开始朽败,枯裂开来,只在那已成发黄朽木的手上尚握着一把木剑。若非老者指认,二人断不会相信这截枯木便是那威震三界的上古奇神:神荼。
“那么老师便是郁垒大仙?”守静虽然早已猜到,便亲耳听到自己竟能得拜郁垒为仙,心中仍是十分震骇。
老者点点头道:“老夫正是那上古之时的金怪:郁垒。可怜你们那身为桃仙的神荼老师已然逝去,竟连他二位弟子的面都没能见到。”
“师父,这是怎么回事?”龟乩道人心直口快,当下问道:“以二位老师的力量竟也不是那大力鬼王的敌手么?”
郁垒苦笑一声道:“大力鬼王虽然厉害,你们的老师却也不比他差,只是亿万年来我二人与桃木为伍,早已被这棵桃木所同化,当这棵桃木吸食了过量的阴气而暂时休眠时,我二人的功力也较平时弱了三成。若在平日,以我二人的七成功力也足以傲行三界,然而今天对上的却是大力鬼王与冥灵夜叉这对地府劲敌。高手相争,一线之差已足以决定胜败,我二人原本还以为可以坚持到桃木释放出所吸阴力,便会恢复功力,今日却不知是何原因,桃木恢复本来状态的时间远远超出我二人的预期,致被大力鬼王有机可乘。看来这也是天意!”
郁垒说着叹了一口气转回话题道:“我观你二人来时的身手,想必已得到桃木之力。”
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