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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才变作陈抟老祖骗出紫芝。
此时听了摄魂姑之言,陈镜瓶一回头才发现,那个从空坠落,压在茶弈童子背上的竟是千手剑侠。
陈镜瓶与张敬垒作夫妻的时日虽短,却是十分恩爱,极盼能重收覆水、再成鸳鸯。如今见爷爷受伤,大惊扑去,到近前入目已知千手剑侠中了水玉神女的夺阳阴气,那阴气籍水玉神女的体汗挥发,毫无征兆,极难防备,中毒一深,立会脱阳而亡。
如今的千手剑侠,下体一片腥湿,便是醒过神来,也止不住那狂泻而出的阳精,换作旁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然而陈镜瓶却自有她的一套办法。只见她从怀中摸出那面惊魄铜镜,玄功一现,一道镜光闪过,罩上千手剑侠脸面。
旁边的摄精姑眼见陈镜瓶取出铜镜,心知她是要暂时摄走千手剑侠的魂魄,好争取时间为千手剑侠治愈法体。然而惊魄镜芒一现,陈镜瓶却呆呆地蹲在了那里,一言不发。
摄精姑情知不妙,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他怎么样了?”
陈镜瓶头也不回地问道:“你们怎么会到了这里?”
摄精姑不知千手剑侠的伤到底如何,便将在张家发生的事简要道来。
那千手剑侠自知不敌水玉神女,立作决定要在临死前将摄精姑送上华山,谅那水玉神女断不会是陈抟老祖的对手。然而千手剑侠中毒过深,虽拼着一口气飞上华山,却已到强弩之末,这才化出祥云托住失了法力的摄精姑,自己却一头栽落山间。
陈镜瓶虽有救千手剑侠之心,无奈镜光闪处,却发现千手剑侠体内空空,魂魄早已离体落入冥间。此时听摄精姑讲了事件经过,一股怒气起自心底,陈镜瓶如飞扑起,手中铜镜玄光一现,罩向激斗中的水玉神女。
华额神君并不认识水玉神女,但见其紧随摄精姑而下,又来势汹汹,只当她也是来争夺紫芝,焉肯退让半步,双脚跨在破碎的锦盒上,全力向上出击。
水玉神女眼见华额神君击退摄精姑与陈镜瓶,如今又向自己出手,怎会猜不出对方跨下锦盒内必装了罕有的宝物,她更不是什么善男信女,见财起意,立即凌空下击,迎战华额神君。
二人空手对空手,转瞬间打了个难解难分。水玉神女未料对手如此难缠,刚要想办法破敌时,偷眼一瞥,正见陈镜瓶怒发冲冠持镜扑来。
水玉神女深悉惊魄铜镜的厉害,眼见陈镜瓶因千手剑侠之死发起疯来,心下也不由惊骇,一个疏忽被华额神君突破防线,巨大的虎爪直扑入怀。
华额神君一招得手,全力上抓,“噗”一声如撕破了一个尿泡般,一股清流沿虎爪滑下。还不待华额神君看清水玉神女使的是什么手段时,一道玄光已然将她罩住,刚刚修成元神的魂魄立向体外溢去。
华额神君一惊非小,但这只母老虎确有非凡的本领,借着最后一丝神明,“嗷”一声化出原形,追上元神,神明再度附体之际,巨大的虎口张开,血盆一般扣向陈镜瓶手中的惊魄铜镜。
眼看那虎口要将陈镜瓶连人带镜吞下肚去,蓦地里一条长腿飞起,纤纤玉足正踢在虎头之上,华额神君一声痛吼,被踹得一个跟头倒翻出去。再爬起时,陈镜瓶已然舍了自己,手中铜镜放出炫目豪光,全力罩向水玉化出的落地细流。
那地上的一洼清水被镜光一照,蛇般昂起头来,拉成一条细线,极不情愿却无可奈何地飞向铜镜。“啪”的一声响,本来光亮如月的镜面忽然现出一片痰渍,那痰飞速摊开,镜面立时被蒙了一层灰般,夺目豪光消失不见。再看前方,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拄了龙头铁拐,弯腰弓背地站在那里不住咳嗽。
拉长的水流幻化成形,水玉神女现出原形哈哈笑道:“妹子,你的惊魄铜镜终究敌不过百啖大仙的秽体神痰。”
然而水玉神女话音才落,呼地一声响,陈镜瓶手中铜镜上的那层粘液如附上油面一般滑跌下来,水玉神女“啊”地惊叫出声,但她意念放松,不及防范,一道镜光闪过,妩媚娇躯仰面栽倒。
“臭丫头你敢!”正在装模作样的百啖大仙再不咳嗽,腰一挺,立起那比一般汉子高大了一倍的巨体,轮起手中铁拐,狂风般卷向陈镜瓶。
一旁的摄精姑深知陈镜瓶决非这百啖老妖的对手,但自己功力已失,欲助无从,提心吊胆之际,百啖大仙那柄超长的拐尖已捣蒜般扎进陈镜瓶胸口,将她直直地贯穿在地上。
“我先废了你的功力,再迫你放出水玉。”百啖大仙说话间喉中已开始咕咕作响,一张嘴,一口腥臭无比的浓痰应声而出,落向陈镜瓶眉间。
“波”地一声,那痰似吐在了一层红色水幕上,一片血膜自陈镜瓶眉间扩开,迅速飞散开来。
百啖大仙叫声不妙,转身要逃,然而那血膜已如一片血云般罩来,将他湮没在一片红雾之中。
血光敛去,本属于碧霞元君的仙体现出形来,高雅华贵的玉面上寒霜满罩,抖手间将一团粘液弹落地面。百啖大仙那佝偻的身躯再度弯了下来,头也不敢抬地道:“多谢鸠师不杀之恩。”
鸠盘荼声音冰冷地道:“你与镜瓶同为魔界中人,却在这里自相残杀,令人齿冷,倘下次再让我碰到,断不会轻易饶你。”
百啖大仙喏喏称是,继而恳求道:“还望鸠师念在玄阴牝母的面上,放了水玉。”
鸠盘荼冷笑一声道:“要放那贱丫头不难,叫玄阴牝母自己来要。”
百啖大仙不敢再言,一弯腰,将一支古香古色的狼毫篆笔从怀中取出,恭恭敬敬放于地上后招手取回铁拐,在陈镜瓶倒地的痛呼声中转身飞逃而去。
鸠盘荼看看满身是血的陈镜瓶,冷冷地道:“这便是你私动凡心的后果。”说罢咬破食指,迎风一弹,两料血珠分飞向摄精姑与陈镜瓶。
摄精姑被一粒血珠弹中,浑身立时燥热起来,不一时,全身毛孔内沁出腥臭粘液,中人欲呕处连摄精姑自己也不禁掩鼻。
陈镜瓶受伤极重,动弹不得,飞来的那一粒血珠不偏不倚落入胸口血洞内,立时一股热量传遍全身,气力登时恢复,待站起时,胸前的血洞早已愈合不见,触手细腻,皮肤竟似从未破过一般。
此时华额神君早已不知逃到了哪里,鸠盘荼冷眼一扫站在一边的华山众童子,喝道:“魔界已然向五岳发兵,我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不愿妄杀无辜,你们还不散下华山,速速逃命?”
那帮童子眼见来的一个个非魔即怪,为了紫芝而大打出手,知自己非这些妖人的对手,所以只摆了阵站在一旁观战,此刻战事一停,而结局却是瞽目神弓失踪,千手剑侠身死,众童子不由得一个个心灰意冷、面露戚色。
此刻听罢鸠盘荼之言,泉弈跨前一步道:“你们这些妖人,趁老祖不在,来华山圣地肆意横行,我们虽是弱童,却也要为捍卫华山,拼死一战。”
泉弈话音刚落,忽传来哇地一声大哭,泉弈自觉大煞风景,急顺声音看去,却原来是小童子茶弈醒了过来,一见老祖淳淳交待的宝盒已然碎为木屑,登时大放悲声。
哭闹中,一片片阴云忽然起自山间峡谷,愈聚愈浓处向着神道宫所在的华山主峰上蔓延过来。
鸠盘荼似被茶弈的哭声吵得心烦,怒道:“不知深浅的小辈,与我滚下山去。”说罢一挥袖,狂风起处茶弈、泉弈及众童子连带那一个碎锦盒立时被大风吹落山外。
陈镜瓶惊呼道:“主人,留下紫芝。”
鸠盘荼怒哼一声道:“那紫芝一旦成形,立化为仙霞瑞气,早已在瞽目神弓撞上的那一瞬溶入他体内,枉你们为了这一个破盒争得你死我活。”
陈镜瓶失望地一低头道:“镜瓶无知,还望主人恕罪。”
鸠盘荼脸色稍缓道:“我已得了碧霞真身,修复元神只是时间问题,得不得到紫芝倒也无关紧要,只是如今我那老姐姐已重归魔界,阿修罗大魔王再无顾忌,于是集结人马,下令对人间全面发兵,五岳帝君首当其冲,幸我知你在此,提前赶来,若换了旁人,断不敢开罪玄阴牝母。”
陈镜瓶听鸠盘荼话中显是把自己看得比紫芝为重,心下一时感动,低头不语。
此时摄精姑也已恢复法力,取回了神笔,只是满身恶臭,不敢贸然近前,闻言接过话题道:“阿修罗大魔王不是要引出北冥巨怪,令之与群仙互斗,好坐收渔利吗?如何又不惜牺牲,要与众神斗法了呢?”
鸠盘荼点头道:“阿修罗大魔王的确因忌讳玄湍阴魔而不愿与群神斗法,但如今天庭元气大伤,我那老姐姐已与一炁星君立下盟约,平分天地,若能趁玄湍阴魔伤好复出前一统三界,魔界便能重新积蓄起充足的力量来迎战阴魔,否则时机将一去不返。”
摄精姑与陈镜瓶默默点头。鸠盘荼见她二人俱都目注地上千手剑侠的尸体,叹口气道:“你们终究是尘缘难断,也罢,我便准你们入世历练一番,这具尸体交由你们处理。且去山后清泉内将身上秽液洗干净再来。”说罢昂首迈步,迎着前方黑云内现身的魔将走去。
摄精姑与陈镜瓶毕竟是女子,有着爱美之心,满身狼狈下羞于见人,应一声,急急驾起彩云遁向山后。
华山峡谷,险壑幽深,其间不乏涓涓细流、潺潺清溪。二女向着一处沟深地缓,清泉聚成的深潭飞下,也不脱衣,一头扎下,水花四溅中,两尾游鱼一般窜出一溜水泡,才“哗”一声突出水面,荡起的漪涟相互嘻戏,欢快拥挤着向四面散去。
游立水中,二女长发丝般顺水流轻轻波动,衣衫污秽尽去,贴在身上,隐露出傲世丰肌。同是女儿身,二人也不避讳,相继脱去湿衣,晾于潭边石上,复入水中,尽情游戏,山谷内很快填满了银铃般的笑声。
一番撩泼抓痒后,摄精姑首先停手道:“镜瓶妹子,你说主人为何将千手剑侠的尸体交由咱们处理?”
陈镜瓶忽然脸一红,不答反问道:“姐姐觉得张郎怎么样?”
摄精姑一愣后旋即也脸红起来,装出不解的样子问道:“什么怎么样?”
陈镜瓶红着脸小心翼翼道:“姐姐不是已经被张郎那个——那个——”
“还说?”摄精姑脸如火烫,恨不得一头钻入水中,但偏不敢动弹,仿如全身每一处都已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绑住,动一下也需极大的勇气,只得低了头,避开陈镜瓶的目光。
“我明白了!”陈镜瓶幽幽叹道:“姐姐爱上了张郎!”
“没——没有!”摄精姑忙要解释,陈镜瓶已苦笑道:“姐姐不必再说,你被张郎所辱,不生气反而害羞,等于把一切都清楚地告诉了我,也难怪,咱们女儿家经了这种事,还能把身子托付给谁呢?”
摄精姑听陈镜瓶说得可怜,手抚上她那浑圆滑嫩的肩头,轻笑道:“妹妹不要误会,姐姐只是知道那张郎行坏并非出自本心,所以不曾生他的气,却谈不上什么爱与不爱。”
“姐姐不必和我说这些!”陈镜瓶说着禁不住哽咽起来,抽啜道“我与张郎已非夫妻,千手剑侠明知姐姐身份,尚拼死护卫姐姐,其用意再清楚不过。他非是那愚顽之人,可惜我竟一时糊涂,生出害人之心,活该有此报应。”
“妹妹切莫伤心。”摄精姑见陈镜瓶动了真情,忙劝慰道:“主人对咱们表面严厉,其实却呵护备至,她明知妹妹对张郎有情,却将千手剑侠的尸体交由咱们处理,其用意不正是要成全妹子吗?”
陈镜瓶摇头流泪道:“千手剑侠魂魄离体,要招回他的阴魂,只有靠姐姐的摄精神笔,主人要成全的是姐姐你,而不是妹妹我。”
摄精姑听陈镜瓶话中隐含醋意,抚在陈镜瓶肩上的手放了下来,默然半晌后才叹道:“那张郎虽懦弱,和骇魂魔比起来,毕竟是个真正的男人,姐姐我便有心,也已身不由主了。”
“什么?”陈镜瓶一惊停泪道:“姐姐为什么要提到那个男人婆?”
摄精姑仰首天际,语调凄凉道:“我已委身于骇魂魔了。”
“啊!”陈镜瓶一惊退步,双手下意识捂上双峰,口中难以置信地道:“姐姐你竟是——竟是——”
摄精姑转回脸来,与陈镜瓶目光相接,苦笑一声道:“妹妹不要误会,水玉那妖女千方百计要勾引骇魂魔,我实不能坐看主人苦心创下的基业被她瓦解,无奈才出此下策。”
“姐姐说的是真的?”陈镜瓶口中问着,双手却始终不肯离开胸前要害。见摄精姑诚恳点头,这才愤愤地道:“骇魂魔自恃功高,不把咱们放在眼里,我在地府之时也常受到她的搔扰,若非主人元身受伤后栖身在我的惊魄铜镜之内,她不敢太过放肆,说不定早如姐姐一般,受了她的凌辱。”
摄精姑听陈镜瓶口无遮拦,面上一红道:“外人说起四大妖娃,总把咱们视为一体,其实骇魂魔与咱们早已貌合神离,不再是昔日的姐妹了。”
陈镜瓶听得一愣道:“我离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