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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只是借一下而已嘛。”卖唱姑娘忙摇手说。
“你看吧!人家说不用。”金纤纤挑起眉。
向翼根本不理。
“看样子你是要我拿。”话才说完,她死捉在怀里的钱袋就落入他手里。
“啊!你——拿少一点!”见他挑出一个元宝,她急得大叫。
不行拿元宝,她会心痛死的!早知道就赶紧拿一点碎银出来。
金纤纤虽后悔不已,偏偏每回遇到这情形,她还是连碎银都舍不得拿出来;最后只能眼睁睁见向翼一次又一次用她的“元宝命根子”替她积阴德。
“积阴德”是他的说法,她想他真正的目的根本是想活活气死她!
卖唱姑娘看放在自己手上的大元宝,沉甸甸的。
她不安地看向赏她银子的向翼。“爷,这我不能——”
“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向翼不容她拒绝,语气却相当温柔,指着泫然欲泣的金纤纤说:“你若不收,这位姑娘可要哭了。”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这位姑娘有钱没处花;你若不收,会害她很难过很难过的。”向翼说得煞有其事。
看那位美丽的姑娘似乎真要哭了,卖唱姑娘才点点头,收下那锭元宝。
“爷,不嫌弃的话,让我为你们唱几首曲吧。”这样她拿的也安心些。
向翼点点头,卖唱姑娘在一旁椅子坐下,弹着琵琶,铮铮铿铿地唱起曲来。
金纤纤愈总是愈伤心,眼泪忍不住就愈落愈凶……她的元宝啊,呜呜……
“爷,姑娘怎么哭了?”她都已经收下银子了呀。
“没事,她是听曲子听得感动了。”
什么叫说谎不打草稿,金纤纤总算见识到了。她想,不必等“散财童子”来解决她,她就会先被向翼这个散她财的“散财童子”给呕死!
她无心赏曲地望向栏外,不意瞧见一个戴斗笠的粗汉抬头看向她这边。正觉得奇怪,茶馆二楼的角落突然爆出一声怒吼——
“金纤纤,纳命来!”同时,一支弩箭飞快射向金纤纤脑袋。
向翼眼明手快地将卖唱姑娘推到一旁,右脚踢翻桌子,迅速拦下疾风般的夺命飞箭。
说时迟,那时快,角落的杀手提刀砍来,桌面被劈成两半。
向翼手无寸铁,他扑向快掉下栏杆的金纤纤,过猛的力道一时撞断了木栏,两人双双摔跌下楼,引来茶楼其他客人惊喘不休、议论纷纷。
向翼一手揽着金纤纤,一手顺着茶楼的酒旗下滑,离地约莫两尺,旗子因承受不住重量而断裂,两人一起摔进纸伞堆里。
金纤纤被压得快喘不过气来,她胀红着脸推开埋进她胸前的头颅。
“喂!你死了没?”
向翼的手臂环过她腰身,贴在她身后,整个身子却压在她身上,将她包裹得密不通风。
感觉到金纤纤用指尖戳他,他拧着眉,不悦地说:“没死,你刚刚拼命尖叫,我都快被你叫聋了。”他仍死赖在她柔软的胸前不肯移动。
如果现在是在床上,不晓得有多好,只可惜……偏偏有个不识相的夺命杀手在一旁虎视眈眈。唉!
他懊恼地以手捶地,揽起还搞不清状况的金纤纤,低喊一声:“走!”趁着外头一阵混乱,赶紧脱身。
“我的包袱——”
他低头看她。“你不正抱得紧紧的吗?”
连逃命还不忘带着家当,算是服了她。
金纤纤斜睨他一眼,笑道:“看来你只不过是个蹩脚的保镖嘛。”
什么万夫莫敌,呸!莫夫莫敌会跟她撑着伞,遮遮掩掩地逃命?
“你要我去跟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拼命?”他搂着她的腰疾走。“金姑娘,敢情刚刚在茶楼你没听到,大伙可是在猜你何时会挂掉呢!要你一条小命的人太多,我可不是杀人机器;只要顾好我自己和你的小命就很了不起了。”
金纤纤不以为然地哼了声。分明是没本事还敢说大话!
“你能活到现在,遇到我以前绝对是靠运气!遇到我以后,自然就只能靠我这个贵人喽。”向翼犹自吹自擂。
“是啊,我只能靠你这个“贵人”了。”
花了她那么多钱,不是“贵人”是什么。
※※※※※※
“失败了!”阴郁眸子的男人揉掉刚刚飞鸽传来的密讯——暗杀行动失败,金纤纤进城来了。
“接下该怎么做?”旁边一人问道。
“进行下一个计画。”为首者大声号令。“众人听令!准备迎接金纤纤。”
“是!”
第四章
上好的红绸从“金满堂”钱庄的内厅直铺到大街上。“金满堂”上上下下皆立在一旁,等候迎接他们的大老板——金纤纤。
金纤纤驻足在红绸前,不明所以地看向金满堂的掌柜——王财生。
“这是做什么?”
王财生上前低首回话:“地板脏,怕脏了小姐的鞋。”
也就是说,这红绸是拿来当地毯用的。
金纤纤讶异地看了一地延伸到主屋里的红绸缎一眼,紧紧地蹙眉。
“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气了。”向翼大脚一跨,就要踏上红绸。
“慢着!”金纤纤眼明手快地伸腿绊住了他的脚,害他踉跄了下。她转过身对王财生道:“王掌柜,我问你。”
“小姐请问。”王财生偷瞄了金纤纤身边的男人一眼,猜测他的身分。
向翼见金纤纤这架势,就知道她又要开始教人“勤俭之道”了。不过,这金满堂确实也太铺张了些。
“鞋子是用来做什么的?”金纤纤不急着进屋,站在门口,一时引来街上路人的围观。
“自然是用来穿在脚上,走路用的。”王财生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却不得不回答。
“很好!既然是穿在脚上的。那本小姐倒想请教你,有谁穿在脚上用来走路的鞋是不会弄脏的?”
“这……”王财生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没有是吧?”金纤纤一步步追问。
王财生只得点点头。
“既然没有,那么本小姐的鞋也不例外,已经脏了的鞋还怕弄脏吗?”她不悦地转过身,绕过正前方铺好的红绸路,反踏上一旁的泥草地,径往屋里走去。
王财生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金纤纤继续说:“这条绸子很贵吧?”
“不不不,一点儿也不贵。”王财生连忙回答。
“那就好。否则让你为我破费,太委屈你了。”
言下之意就是这笔帐休想报进公帐里;既然他爱装阔,就自个掏腰包吧!
金玉银庄分号遍布全国,天高皇帝远;如果她不偶尔来巡视一番,难保银庄不会关门大吉。
王财生唯唯诺诺地跟着金纤纤走进屋里。
“小姐要看帐册吗?”
“不,我累了,晚点再看。”
金纤纤摆摆手,接过下人的奉茶,喝了口,眉头蹙得更紧——一个分号掌柜家喝的茶竟比她这个主子喝得还高级!
“是是是。”王财生连忙招来儿子吩咐道:“绍安,你先带小姐到客房休息。”
众人后头走出一名样貌俊秀、身着儒袍的男子。
他谦逊有礼地对金纤纤道:“小姐,请随我来。”
“你是绍安?”金纤纤望向走到她面前的年轻男子。“两年不见,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两年不见,小姐也更加美丽动人了。”王绍安笑道。
原本打量着屋里四周的向翼突然掉了满地的鸡皮疙瘩。他转过头,上下打量着拍马屁拍得面不改色的王绍安。
什么更加美丽动人!依他看,是更加吝啬小气才对!
“哪有这回事?”金纤纤咯咯笑出声,笑得花枝乱颤,随即便跟着王绍安到客房去。
金满堂的后头原本是金家别院,但金家向来人丁单薄,又不常住,就赁租给王掌柜一家,现今成了王家居住的院落。
王财生懂得奉承,特地将最舒适的一处院落“金银院”空下,为的就是要招待偶尔到京城视察的金纤纤。
金玉银庄、金满堂、银满堂、玉满堂……连院落都取名“金银院”,光听名字就觉得眼前金光闪闪,这金家人是想钱想疯啦!
眼看走在前头的金纤纤和王绍安相谈甚欢,向翼一个大跨步向前,走到金纤纤身边——
“纤纤,别忘了把我们的住房安排得近些。”
向翼不出声,金纤纤还差点忘了他的存在。一见到他的脸,她的好心情又不翼而飞。
她正想开口,王绍安却好奇地问:“小姐,这位是……”
“我是她的保镖,幸会幸会!”向翼伸出手,自动地拉起王绍安的手握了握,又迅速放开。
“保镖?小姐为什么需要——”
向翼又插嘴道:“她当然需要,你难道不晓得有多少人想要她的命吗?”
他笑着打量王绍安的身形。方才与他握手时,掌心隐约感觉一阵怪异——
他的手粗糙有茧,像是练武之人;但看他身形步履,确实又是个十足的文弱书生。拨算盘的手会这么粗糙吗,还是这人自小就刻苦耐劳?但分明又不是。
王绍安闻言,诧异道:“有人要小姐的命?!那我赶紧告诉爹,让他再多请几个人来保护小姐。”
金纤纤要说话,又被向翼抢白。“不必了,她有我一人就够了!是不?纤纤。”
终于轮到她开口说话,金纤纤瞪了他一眼……你在干嘛?耍猴戏吗?
“绍安,你别听他胡说,才没这回事!我是天下第一银庄的庄主,有谁敢动我?雇他只是因为路上我和金富失散了,底下没人使唤不方便。对了!你让人去打听打听金富的下落,这院落我熟,你去忙你的吧!”
“可是,我得先安排好小姐的起居才行。”王绍安低头拱手。
“我说不必就不必了。这里这么多仆人,我有需要的话自会使唤。”金纤纤转身往熟悉的廊院走去。
既然如此,王绍安只得看了向翼这陌生男人好一会,之后便离开了“金银院”。
王绍安离开后,向翼上前搭住金纤纤的肩。
“王家父子不是你手底下的人,怎么也防?”
金纤纤嫌恶非常地拿开她肩膀上的手,怒瞪着他。“谁说我防他们来着?”斜睨又搭上她肩上的手,她一咬唇。“拿开你的手!还有,离我远点!金满堂是我的地盘,没人敢到这里动手。你不必一直在我身边打转,教人看了碍眼!”
到了这里,总该能摆脱他了。
“你这么有把握你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他挑挑眉问。
“至少比跟你在一起长命点。”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打发,她只得领他到院内最偏僻的一间房。“我觉得我们的“契约”该终止了。如果你要留下来吃白饭,就住这里吧!”
这里离她住房有好一段距离,不必再天天看见这个命中和她犯冲的,她心情会好些。
“随你,我没意见。”向翼笑望她的笑颜回答。
※※※※※※
金纤纤到京城的消息一传开,照例,隔天一早,果然就有成堆的名门公子持着拜帖前来求见佳人。
如以往一般,金纤纤让人将帐册送给她过目;她一边飞快地拨着算盘核对,一边听仆人报上前来求见的客人名讳。
其实各分号的帐册,每月都会派人送一份到山西给她过目,每到一处分号,她仍要仔细核对一次,久了似乎也成了一种习惯,难以改变。
前来造访的客人不乏富豪权贵,这些人能不得罪最好就别得罪。
和气生财的道理她是懂的,只是她一向很讨厌应付这些公子爷。不晓得这些人将她当成什么?卖笑的吗?偏偏她又不能完全置之不理。
丫头念了一长串人名,好不容易念完,才说:“小姐,你要见他们吗?”
“这么多人来,奉茶了吗?”她漫不经心地问。
“奉茶?来者是客,自然要奉茶呀。”丫头不明白金纤纤为何这么问。
“喔。”金纤纤淡淡应了声。
是啊,连丫头都知道来者是客的道理,奉茶自然是不能免。可一次就来了二三十个人,这么多访客,光奉茶就要花费好多茶叶,想到就令她心疼。
“你就回说我车途劳累,不宜见客,改天再登门拜访。”
到时再去捞几顿山珍海味、美食甜点,把茶本捞回来。
丫头应了声,随即领命出去打发客人。同样热闹的情形又陆续上演了几天,都被金纤纤用相同的理由敷衍过去。
哎,这也难怪!谁不想与金家攀点交情、捞点好处?
既然如此,她也不客气从中捞点好处。反正,礼尚往来嘛!
※※※※※※
“要出去啊!”向翼坐在石栏上,唤住正打算出门游玩的金纤纤。
今日是上巳佳节,京城的仕绅富贵人家在城西的芙蓉园聚宴,金纤纤一连接到数十张邀请函,想推却都不行。
来京城半个月,金纤纤成天忙着交际应酬,向翼老早被远远地遗忘在僻静的角落,闲闲地晾在一旁。
她本来不想理会向翼,想装作没听见打他身边经过;孰料他长脚一伸,害她结结实实被绊了一跤。
金纤纤狼狈地爬起,怒瞪向他。
向翼见她双颊因为生气而显得益发红润,不禁调侃道:“最近气色不错嘛!”
“那当然!一个“散财童子”在身边跟前跟后,气色当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