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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央地带浮起相机焦距般的仪器,经由瞳孔检视身份,一道透明门向右消失。
“你们是怎麽办到的?”太神奇了,有如身处虚拟世界。
他点点太阳穴。“我们有脑。”
“是吗?方痞子,我从来不晓得你有脑耶!几时装上的?”
“朱雀,你不该在此出现。”他可不想碰上她,一个专门扯後脚的女人。
“请记住,在阶级身份上,我高你一阶。”意思是他以下犯上。
方羽不甩朱心雀地拥著心上人。“有本事你咬我呀!小麻雀。”
“亲爱的羽护法,咱们好久没比枪了,就拿你身边的美人儿试枪如何?”朱心雀媚笑地玩弄泛金色的手枪。
“要发神经找公主去,你把彩虹之舞看丢了是不是?”方羽赶紧护著爱人。
他是杀手出身不是神枪手,杀人是事先经过详细策画、布置,期以最完美的方法置人於死地。
而朱雀是龙门枪法最快、最准的人,他不会傻得自找苦吃和她拚枪法,零点零一秒的差距足以夺去一条人命。
“我是把彩虹之舞看丢了怎麽样,换你咬我呀!”她一肚子气想找人泄。
“不会吧!朱雀,谁那麽厉害?”他真佩服到五体投地,能从朱雀手中抢走东西。
太不可思议。
“你很幸灾乐祸喔!痞子。”就知道他没有良心,和其他人一样嘲笑她。
龙门人向来不在平身外物,即使是龙家主子的传家宝。
他们在乎的是此人身手好不好,够不够格和他们一较长短,享受相互争夺的乐趣,以平衡一下枯燥的生活。
方羽尽量不让自己笑得很嚣张,以免惹恼朱心雀手中的枪。“你看错了,我在哀悼你的不幸。”
“是很不幸,谁叫我技不如人。”她一脸无所谓地斜躺在宽大的缎面沙发。
“你……你不去追回来?”他笑得肠子快打结,说话差点结巴。
“追?!”朱心雀冷嗤一声。“人家拿自己的东西不成呀!有胆你去追追看。”
自己的东西?难不成……“公主未免太无聊,一方面叫你来保护,一方面自己来“拿”。”
“因为她、想、玩、我!”
有如此不驯的主子,真想开除她。
“喔!了解。”这回方羽不再节制的放声大笑,八成她惹公主不快,所以故意整她,藉由梅之流会社欲抢夺彩虹之舞的机会,先一步下手让她“反省、反省”。
难怪她一点都不紧张,动也不动地生著闷气,顺便破坏里面的乾净,洒了一地零食空袋。
“了你的头,客人来了还不去泡茶端点心,需不需要我爬起来帮你马二节?”
“岂敢,你躺著等死好了。”方羽头一低温柔的说道:“鸿鸿,你先坐下,千万别和她客气,否则她会生气。”
“去!你这个双面人,等我死了你再来安排後事。”朱心雀狠踹了他一脚。
“毒麻雀。”
方羽温柔地招呼朱鸿鸿,一拐一拐地消失在看似空无一物的空间。
“那是隐形门,後面是小型厨房和吧台,别当痞子是神崇拜,他会骄傲得飞上天。”
“你不像是混黑社会的人。”朱鸿鸿礼貌的微扬起唇。
朱心雀轻笑地歪歪脚指头。“龙门的人都不像在道上混的,你该看看我们门主,美如天仙下凡,喔对了,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朱雀。”
“你好,我是朱鸿……”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你,那痞子的心事瞒不了我。”男人一谈恋爱就像傻子。
“你们感情很好。”心头有点不太舒服。
她很美,美得十分妖艳,眉宇间流露傲人的自信,谈吐高雅如枝头凤凰,淡淡的斜倚风情万种,如画似诗。
李清照有首诗云:“绣幕芙蓉一笑开,斜偎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朱鸿鸿心涩地想著,她永远也做不到以眉挑情却不轻荡,让人酥了骨头不敢造次。
“放心,朱家妹子,龙门人才济济,我才看不上那个痞子,你当宝就收著,在我眼中他连垃圾都不如。”
“喂喂喂!谁是垃圾?”
※※※
他就知道不能把小白兔放在灰雀身边,她一定会极力地抹黑他,不计代价地踩他的脚,非要他变成残废才甘心。
在外敌前,龙门人团结得像磐石,个个愿意把生命交给对方保管,宁可牺牲自己也要保全夥伴,情义深如海沟不可测。
但是在自己人面前是花招百出,以整倒对方为乐趣,无所不用其极地剖脑绞心,叫人得处处提防著。
要是一个不经心,可能会被拿来当笑柄,三年、五载不见得能洗刷污名。
“羽。”朱鸿鸿轻轻一唤。
“鸿鸿呀!她是黑心肝的女人,有事没事你都离她远一点,黑心病没药医。”他连忙隔开两人的距离。
“少胡说了,朱小姐人很好。”
方羽作怪的鬼叫,“可怕哟!你害我想吐了,她人好得鬼见愁。”
“你怎麽这麽说,太失礼了。”朱鸿鸿歉然地朝朱心雀一点头,“对不起,他早上忘了刷牙。”
“叫我朱雀吧!这痞子疯惯了,要是哪一天他不疯,我们反而要担心他的大限是否来到。”疯病同样难治。
“是吗?”他的确很疯癫。
“他呀!就那张嘴最活跃,身体死透了,舌头还动个不停。”朱心雀朝他投出不屑的瞟。
方羽不满的叫嚣,“人身攻击,你嫉妒我的完美!鸿鸿,我告诉你,她暗恋我好久了。”
最後一句他说得很贱气。
“嗄?!”朱鸿鸿看看一脸神气的方羽,再瞧瞧满脸不耐的大美女,她决定他又夸大了。“你配不上她。”
“说得好。”朱心雀端起“他”的咖啡一饮。
“小偷。”方羽愤愤的一喊。
他根本没准备她的份,这个女人太厚颜无耻,生得两条美美的面粉腿,却懒得移动,简直是女人之恶全集於一身。
那杯咖啡是要自己享用,另一杯是他的爱心蛋蜜汁,当然要给他爱的鸿鸿宝贝,那只麻雀凭什么来抢。
还有一盘饼乾是给心上人配蛋蜜汁,居然有只不害臊的贼手如蝗虫过境,伸手一挥就去了大半。
实在想扁她。
“你在叫谁呀!我没看见公主。”朱心雀故意气他的左顾右盼。
经她一讲,方羽心颤的一问:“公主人呢?她不会在台湾吧!”
“怕了?”
“废话,龙门上下哪个没遭过她的恶整,我是怕到心寒至脚底板。”一个连亲妹妹都整的女人谁不怕。
“胆小鬼。”
“哼!你就不怕?”
朱心雀撇嘴蔑笑,“没你怕到尿裤子。”
“朱、心、雀,我欠你债没还呀!”方羽恼怒得头顶快冒烟。
“那就欠著吧!反正我钱多得没处搁。”气吧!看能不能吐两口血。
“你……”
朱鸿鸿扯著他握拳的手。“公主是哪一个人?”
“公主是中国人。”他忘了她不是龙门中人。
“中国现在还有公主吗?是蒙古、新疆,还是台湾的九族?”皇族近来已没落了。
方羽顿然一喊,“你真是不知人间疾苦。”
“你才一身沧桑呢!”倦懒的朱心雀用俏臀挤走他,和气的握起朱鸿鸿的手。“公主是我们对龙门门主的昵称。”
“走开,朱雀,她是我的女人。”他不客气的推开碍眼的橡皮糖。
宝贝似的从她手中将朱鸿鸿抢过来,方羽是打死不放手,一副防贼的模样盯著朱心雀。
她脸色变了变。“你不怕公主了?”
“少拿公主来压我,她要是在这里你敢悠哉悠哉地消遣我?”公主是闲不下来的人,岂有可能久待一个地方。
先前他是怕习惯了,忘了依常理判断。
“学聪明。”还没变傻子,真叫惜。
“一山难容二虎,烟的坛口让给你蹲,我要带心上人逍遥去。”早知道她在就不来。
龙门的女人个个牙尖嘴利,能逃过公主魔掌的朱雀自然不能小觑,想要全身而退得看准时机,不能正面痴缠傻斗。
原以为朱雀会戍守龙家主宅,没想到公主会反其道而行,使出看家本领盗走自个的东西,让忧患楼的安全人员一头灰。
此行可谓是送肉喂虎,自寻死路。
“等等,雨护法,有件事应该让你知晓。”她正闲得慌,总要找件事来做。
“台湾有朱雀堂主坐镇,小的不敢越权。”礼多必有诈,方羽警觉地放下身段。
提防我?“听说张箭死在日本公海,你的虹影报告了没?”
“喔!死咯,我会寄篇悼文去。”三个字!死得好。
他一点也不觉得惊讶,虹影是个自负的杀手,不会允许自己失手两次,他信得过。
日本?!
嗯哼!姬野达夫会抓狂。
“不好吧?我怕你寄不到。”朱心雀掩口一呼,故作懊恼样。
方羽皮笑肉不笑的抱著胸轻睨,“说吧!我的心脏很强。”
“你知道龙门的女人除了懒之外就是爱管闲事……”
“说、重、点。”
龙门女子的个性他熟得可以烤头象。
表面助人,实则整人。
“那日我路过鲨头帮,不好意思拒绝他们的热情相约,所以进去坐了……二十分钟。”够她喝个下午茶。
二十分钟,够狠。“死了几个人?”
“台湾是有法治的国家,咱们得给警政署长一个面子,大家都是自己人。”
“几个?”
“零。”
“哇!你够毒,要人生不如死。”这是整人最高招,要他们活得痛苦,失去身为人的尊严。
“谬赞。”她只是一人送两颗子弹,在膝盖骨。
顶多爬行一生而已。
咦!不对。“朱雀,你是不是遗漏了什麽没说?”
“瞧我糊涂的,你不说我倒是把这事搁著。”她的笑容甜得令人发麻。
“说。”方羽从牙缝逼出这个字。
“我一向同情弱者,不忍心看鲨头帮的兄弟流离失所,命人把他们全送去你那儿医治了。”
方羽脸色突地一寒,“你将他们送到……我在台湾的落脚处?”
“没错,我心地很善良吧!”快把房子掀了,我好向上头申请重建。
钱多不花太浪费。
他冷笑地搂著朱鸿鸿往外走。“无所谓,龙门是善门,养得起垃圾。”
“你不管?”朱心雀为之一愕。
“朱雀,我的天雨堂在德国,我的辖区是欧洲,亚洲不在我负责的范围,你去唐朝找烟回来处理。”
“这是不可能的事,我帮你还得替你善後?”该死,偷不著鸡赔了把米。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吗?”
“愿问其详。”下回改正。
“因为我是方羽不是雷刚。”
“嗄?!”
“他正直、负责,而我……”方羽得意的大笑。“我是方痞子呀!”
啊!失策。朱心雀少算计到这一点。
“好好玩呀!小麻雀儿,多跟公主学学奸狡。”
他无礼地挥挥手,揽著朱鸿鸿走向玻璃电梯。
“好样的,雨,我一定要算计你一次。”
电梯缓缓下降,方羽背脊一阵冷,似被人怨恨,他不经意的回头,在楼与楼的交会点,瞧见那抹充满诡异的笑容。
※※※
走过一家又一家的精品店,逛了一间又一间的百货公司,一直在想著朱心雀最後那抹笑的含意,方羽粗心的没发觉爱人出奇的沉默。
一阵骤起的喇叭声惊醒了他的神智,蓦然察觉她身上又披上一层冷膜,将人隔绝在外。
“看著我,鸿鸿,是不是我做错了什麽惹你不快的事?”是他疏忽了她的心情。
朱鸿鸿不愿看他的眼,怕看到虚伪。“没事,只是不习惯台北的空气。”
“说谎,你在疏远我。”这种事,情人最敏感。
“你想太多了,我本来就不爱讲话。”至少我的谎言没有杀伤力。
“那是在遇到我之前,你打算遗弃我的爱吗?”是的,他就是有这种感觉。
她牵强地扯动嘴角,“你老是爱夸大,哪来的遗不遗弃,我们都是成年人。”
“对,就是这句话,你把我们之间的感情说得好廉价,好似成年人的一夜情,天一亮拍拍屁股走人。”
他有种莫名的恐惧,怕她关上心房不肯爱。
“我本来就把感情看得很淡,我是个冷情的人,不适合谈恋爱。”有爱就一定有伤害,她受不起伤。
方羽严肃的捧起她的脸不准她逃避。“你可以欺骗全天下的人,但是不要连自己也骗。”
“路人在看,你不要耍猴戏了。”朱鸿鸿垂下眼睑,不愿直视他的眼。
路人来去匆匆,急促的步调无暇管旁人的情事,无意的瞟一眼不理会,继续自己的事。
“你把我的感情当猴戏?”他发现口气冲了些,冷静地吸了几口气。“我对你是认真的。绝无虚假。”
“你是童子军嘛!日行一善和发誓是家常便饭,我不会挂记在怀。”她听见心泣的声音。
在这决裂的当口,她居然发现自己深深爱上他。
这爱来得未免可笑,她败给自己的心。
方羽真想把她摇醒。“不要把我说过的话回敬给我,你做不来尖酸刻薄。”
是呀!她是医生。朱鸿鸿悲哀的想著。
“看我的眼,以你的聪明慧黠,看清楚我的眼睛在说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