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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王爷,”吉庆祥又道,“行馆简陋狭小,以王爷千金之躯实不宜居住,因此城中乡绅水至天水员外感皇恩,特意腾出别馆一所,以作王爷居住之行宫,不知王爷可愿移驾?”说完抬目看一眼宜王,却见宜王也正看着他,那双眼睛温和明亮,只是似乎温和后面还有着些别的什么。
“水至天?就是那位有着‘水龙王’之称的水至天员外吗?”宜王随口问道,眼睛却扫着吉庆祥身后。
“是,正是此人。”吉庆祥垂下头。
“那也好,就领本王去罢,也让本王见识一下人间的龙宫是何等样的。”宜王转身坐回轿中,放下轿帘前却看一眼轿旁的秋意遥,然后对吉庆祥道:“这位秋公子是我的朋友,请安排与本王住一块。”
“是,王爷请。”吉庆祥应道。眼睛却扫向那一言不发的白衣公子,模样儿生得俊美秀逸,且气质出尘,不知是何来头,竟让这皇朝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宜亲王引以为朋。
君山旧识
同样的时间,在洞庭湖之上,正有一叶轻舟,上坐两位少女,一白衣一蓝衣,正是风倾雪与鹿儿。
轻舟之上的风倾雪看着这一望无际的洞庭湖面,烟波浩渺,水天一色,朝辉映射,气象万千,看得她心醉神怡,再看那湖心的君山,远远望之有如美人额际的那一抹横黛,近到前些再看却似美人头上的一螺青髻。
“烟波不动影沉沉,碧色全无翠色深。疑是水仙梳洗处,一螺青黛镜中心。”风倾雪悠修吟道,“这洞庭、君山果然名不虚传,确是湖光山色至佳。”
“听说君山上还有二妃墓、湘妃祠、柳毅井、传书亭、朗吟亭、香椿亭、望湖庭、龙涎井、飞来钟等颇多古迹呢。”鹿儿随意的摇着一叶浆,让小舟轻轻荡着,穿越田田碧荷,亭亭粉莲,慢慢悠悠的向君山而去。
“南方的青山秀水,钟毓灵气果不是北方能比的。”风倾雪叹道,“看着这清澈明凈的湖水,这碧荷红莲,真有着让人想在此住一辈子的想法。”
“那这一次小姐能停留多久呢?”鹿儿问道,她才不信小姐会在此住一辈子呢。
“看情况吧。”风倾雪道。此时小舟穿过田田莲叶,她伸手摘下一个莲蓬,剥着莲子,心有一丝惘然,她自己也不知自己会呆多久,每到一处,初时都会满心欢喜,但久了却不知为何总会生出一种己不属此的感觉,也不知他日会归往何处。
“那小姐打算住城里还是效外?”鹿儿再问。
“我们到这君山上看看能否找着个住处,朝夕皆可赏这一湖清水,比住那热闹的城里好。”风倾雪答道,并将剥下的莲子放入鹿儿口中,喂她吃下。
忽然不知从哪传来一缕笛音,缥缈哀怨,凄凉苦楚,这原本明媚的湖光一下笼罩上一份愁郁。
曲终后,只听得一男音高歌道:“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歌声幽愤寂苦,似歌者有着满怀伤心之事却无处可诉,让人闻之心酸。
“这人是谁?对着这么好的天,这么好的湖,干么还吹此等怨悱之曲,唱这等悲凉之歌,令人不快。”鹿儿左瞅右瞧的,似想找出这吹曲唱歌之人,只是湖面广旷,莲丛无数,目力有限,一时之间却是找不着。
风倾雪遥却道:“能唱出此等歌来,自是有着其伤心之处,何必责怪,听过也就算了。”
“只是好好的心情却给他破坏了几分。”鹿儿却不依道。
“那只能说他笛技歌艺皆是高超,能动人以情。”风倾雪微微一叹,抬首一看,却见约五丈远处有一枝白莲亭亭玉立,与众莲隔开约二丈有多,更显它的脱俗不凡,“鹿儿,我摘下那枝莲与你。”
说完飞身而起,身形轻盈飘逸,衣袂飞扬,仿若水仙临湖,鹿儿看着,原本烦燥的心情一下平静下来,“小姐,小心些,别掉到湖里了。”
待跃过三丈左右,风倾雪身形微落,足尖点在一叶碧荷之上,回眸一笑,“哪能这么容易掉下去,好好看着吧。”说完身形再起,直向那枝白莲掠去,素手一伸,白莲已在手中,然后半空中身形一转,往回飞来,只是半途中却似真气不接,身形往下掉去。
“呀!”鹿儿看着不由惊叫,“小心啊!”
谁知风倾雪却直往湖面而去,离湖面一尺之距时只见她右手一伸,然后金光一闪,竟抓着了一条金色鲤鱼,“鹿儿,接住了!”手一拋,金鲤直向鹿儿飞去,鹿儿赶忙伸出左手接住,金鲤在她手中乱跳,她只得放开浆,双手抓住。
“傻丫头,顾了彼,便忘了此,船浆都跑了。”
抬头只见风倾雪已立于船头,左手持莲花,右手正握着浆,含笑的看着她与金鲤奋战。
鹿儿忽的玩心大起,手一拋,将金鲤直向风倾雪拋去,谁知风倾雪却不接,而是手中白莲一挥,便是一道劲风将金鲤卷住,那金鲤便停在半空中,依旧跳跃着,却无法跳出那个圈。
“哈……真好看!真好玩!”鹿儿拍手笑道。
正笑着,风倾雪却忽的白莲回收,然后金鲤便落回湖中。
“小姐,干么放了它,我还打算做红烧鲤鱼呢。”鹿儿不解道。
“没什么,只是不想困住它。”风倾雪轻轻低语,看着湖中游窜而去的金鲤,忽地无端的叹一口气。
“不想困住它?”鹿儿疑惑道,“那干么摘这朵白莲呢?”
她总是不能明白公主的一些想法,虽然她是这世上最贴近公主的人,可是她觉得在一个地方,她与公主依然相隔遥远。
“这枝白莲,它不愿与其它红莲紫荷相伴,以示它的不同俗流,可是与众不同却是注定寂寞的。”风倾雪将白莲奏近鼻尖,闻那一股淡淡莲香。
“寂寞?莲花会觉得寂寞?它又不同人一样有知有感,哪会有那种感觉。”鹿儿道,不由想起以前在天山之上采着玉雪莲时公主也曾说过此类话。
“它是有感觉的,与其寂寞开无主,不若我挽芳魂归去!”风倾雪抬手轻抚莲瓣,仿若那莲花真有生命一般的,温柔似水的轻抚着。
“小姐,君山快到了。”鹿儿道,她不想看着小姐这个样子,这让她难过。
“嗯,今天可以好好游玩一翻,看看君山之上的相思斑竹。”风倾雪抬首看着不远处的君山,恢复那种平静淡然的模样。
到薄暮时分,在君山之上游玩一天的风倾雪与鹿儿皆感疲倦。
“小姐,前面有一座庵堂,不如今晚我们在此借宿一晚吧?”鹿儿指着前头道。
但见前方翠竹掩映之中有一座庵堂,虽不大但屋宇齐整,庵前一块约一米长的黑漆牌扁上书“碧云庵”三个白色楷体大字。
“碧云庵?”风倾雪上前看着这三字,似在哪儿听过一般。
“小姐,可要在此借宿?”鹿儿问道。
“也好。”风倾雪点头。
“咚咚。”鹿儿上前敲门。
不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一位年约三旬的中年尼姑,一身灰布僧衣,干凈整洁,面容慈善,看到眼前两人不由一征,似未想到门外会是这般清丽的两位女子。
“阿弥陀佛,请问两位施主有何事?”中年尼姑合掌行礼道。
“阿弥陀佛,”风倾雪合掌回礼,“我与家人游玩,此时天色已晚,不便回城,因此想在贵庵借宿一晚,不知方便与否?”
“与人方便即与已方便,留宿一晚有何不可。敢问施主尊姓大名?”中年尼姑问道。
“在下风倾雪,这是鹿儿。”风倾雪答道,“敢问师太法号?”
“贫尼碧慈,两位施主请进。”碧慈师太让道,请风倾雪与鹿儿进庵。
“谢师太。”风倾雪与鹿儿进庵。
“施主请随贫尼来,待禀过主持后,再按排施主住处。”碧慈师太关上庵门后,领风倾雪与鹿儿庵堂里边走去。
但见这庵堂似已有些年代,但却经过一翻修整,因此颇为干凈大方,且道两旁种有翠竹,风吹过,发出阵阵箫箫声,越发显得这庵堂的清雅安静。
待到一座佛堂前,碧慈师太请风倾雪稍候,自己进去禀报。
“碧心师妹,有两位女施主前来求宿,请师妹示下,安排住何处为佳。”碧慈师太进入佛堂,对一位背门跪于佛前闭目诵经的师太道。
“碧慈师姐,是什么样的客人?’这碧心师太声音清脆悦耳,似年纪不大。
“碧心师妹,是两位很美的年轻姑娘,看其服饰应是出身富贵之家,其中那穿白衣的真象画上的天神。”碧慈师太感叹道,虽是出家人却也为其容色所震,“此时天色已晚,她俩孤身女子定不方便回城去,你也知那水家魔王近日常在此处溜达,若给他撞见,只怕毁了那两位姑娘,因此我便留她们在此住一晚。”
“善哉!善哉!”碧心师太睁开眼睛,转着念珠的手也停下,“如此,便请她们入堂一见。”
“好,我去请她们。”碧慈师太道,然后走出佛堂,对风倾雪与鹿儿道:“两位施主,敝庵主持有请。”
风倾雪闻言眉头一挑,但并未有何表示,而是随着碧慈师太进堂。
“师妹,两位施主到了。”碧慈师太上前唤道。
“哦,怠慢了两位施主了。”说完站起身来,转身面向来客,转身一瞬间让人不由眼前一亮,这碧心师太竟是极为年轻秀丽。
“郑芷若………郑姑娘?”风倾雪一见这师太转过身来,看其面容不由脱口叫道。
那碧心师太闻得这声呼唤不由抬首定睛向风倾雪看去,一见之下不由惊呼:“倾泠公主!”
原来这美丽的碧心师太竟是当年入侯府行刺风倾雪的那位郑芷若姑娘!
“你如何在此?”两人同声问道,然后相视一笑。
“原来施主与碧心师妹相识。”碧慈师太见风倾雪竟能叫出师妹出家前的闺名,只当她们是旧识。
“师姐,这位就是当年曾救我一命的倾泠公主。”碧心师太对碧慈师太道,“烦师姐你去准备斋饭,今日我们要好好招待公主。”
“好,我这就去。”碧慈师太一笑道,虽不知当年有些什么事,但曾救过师妹那自是恩人,当然得好好招待。
待碧慈师太离去后,碧心师太不由细细打量风倾雪,但见她这些年过去了,依然容色未变,且更添一份飘逸不凡的脱俗气质。
“倾泠公主,你如何会到此?几年前我曾听闻你为救母亲而葬身大火,为何现在却安然无事?既然无事,为何未回侯府?为何……”碧心师太连连问道,她有着满腹的疑问。
“原来你就是当年刺杀我家公主的人!”鹿儿却打断她的话道,手不自觉的抚着肩膀,那儿曾被眼前这人狠狠刺了一剑。
“这位想来就是当年以身救主的那位姑娘了,当年真是对不起,贫尼在此谢罪。”碧心师太向鹿儿行礼道。
“算了,我家公主都不与你计较,那我就更不用说了。”鹿儿闪到风倾雪身后,躲过这一礼。
“这小丫头被我惯坏了,郑姑娘莫要见怪。”风倾雪拍着鹿儿的小脑袋道。
“岂敢,有过的是贫尼。”碧心师太微微一笑道,“贫尼现法号碧心,还请公主以后以此相称,那郑芷若早已不存于世了。”
“嗯。”风倾雪点头,“倾泠公主也早已化为灰烬,现在你眼前的只是风倾雪,一个普通的老百姓而已,也请碧心师太以后莫再以公主相称了。”
“倾雪……风倾雪……”碧心师太念着这个名字,“好名字。”
“这名乃家母当年所取,后皇上赐名,因此一直未用。”风倾雪道,“我自小没离过王府,从不知外面是何样的,因此一直很想到外面看看,当年那场大火夺去母亲性命,我因缘习得武艺因此得存残命,但已心灰意冷,不想留在京城,因此也就让世人以为我与母亲同葬于火海中,借机带着鹿儿游历天下。这些年差不多游遍大半个皇朝,虽不比王府与侯府的富贵荣华,但却过得更为轻松自在。”
“能放手富贵,而只身踏遍红尘,这种洒脱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碧心师太赞道。她自知风倾雪三言两语将那些事带过,自是有难言之隐,但人家既然不愿说,自己便也不便强求。
“人所求不同罢,就如师太,为何会出家呢?”风倾雪也不解,想当年她为着秋意亭敢冒死刺杀,在她“死后”,她应该是能得偿所愿才是,却为何斩断这万缕青丝而披上缁衣呢?
“当年你饶我性命后,那种胸襟与风采我便自知一生也比不上,但却依然不能对意亭死心,因此便找到他,亲自问他,可会娶我为妻?他答,不论公主生与死,他都不会娶我,他只把我当一位朋友。”说到此处,碧心师太平静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手不自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