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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公子真是博学多闻,小女此名由城中名儒所取,正是出自此诗。”水至天忙奉承道。
“湘意?潇湘意?水员外,你真有福气,竟有个这么标致的女儿,想这湘君城环洞庭,接湘江,且自古流传着湘君女神的美丽传说,是个山水灵秀之处,难怪能孕育出此等水灵的人物!”宜王赞叹道。
“王爷欢喜就好。”水至天闻言不由心中暗喜,果然,这招管用,鱼儿乖乖咬饵了!
“不过,此别馆已有这么多仆人,且本王出宫时皇上亲派两名内侍跟随,因此实无须再劳烦水小姐。”谁知宜王却又泼下一盆冷水。
“王爷,能侍候您是小女的福气,万望王爷能给小女这个机会。”水至天忙道,心却不由一沉,这个宜王……
“侍候人怎能叫福气?”宜王却一脸正经,温和的脸上有着一丝严肃,“想水小姐也是金枝玉叶,岂做得惯这些粗重活儿,水员外,本王若有这么个女儿,千般怜惜,万般疼爱都来不及,哪舍得让她去侍候人!”
水湘意闻言不由又轻轻抬首看宜王一眼,看到那双温和慈爱的眼睛,忽地心中一酸,忙低下头,怕眼中的泪光被人瞧见。
“王爷……”水至天还要再说,却为宜王打断,“水员外,你的美意本王心领了,本王今日还有许多政事要处理,若无其它事,便不再多留员外了。”说完端起茶杯,“程欢,替本王送客。”
“是。”程欢领命。
“草民告辞。”水至天暗暗握拳,却无可奈何,只得告退。
水湘意临走前却偷偷瞟一眼秋意遥,但见那双温柔若水的眼睛中闪着一种怜惜,不由心中一甜一痛,也不知为什么。
待两人走后,宜王摇头道:“这水至天竟用上了美人计,真是难为他一片“苦心”!”
“连女儿都舍出的人,那良心早已腐烂。”秋意遥微微一叹。
“不过这水湘意姑娘倒真是少见的绝色佳人呢!”却听得程观叹道,眼睛还痴痴的望着门口。
“是少有的美人,但是比之她却差远了!”宜王忽的重重叹一口气,似心中有无限怅意。
秋意遥自知他口中的“她”指的定是安王妃,他并未见过安王妃,只是……在他心中,天地间只有那一个白色影子才是独一无二的!恍惚间,那一个白色影子在眼前晃动着,仿若是在月下药圊中,那白色的影子抱琴而立,浅浅唤着:意遥……意遥……
“意遥!意遥!”
忽地这呼唤真切起来,他不由猛的一震,她来了?她唤他?可定睛一看却是宜王在唤他。
“意遥,你怎么啦?刚才叫你都似没听到一样。”宜王奇怪道,他没错过刚才他眼中闪过的那一抹惊喜及最后那一丝失望。
“没什么,只是想起了一位故人。”秋意遥回神淡淡的道,神色间忽的倦倦的。
“什么样的故人?”宜王却不放过他,想知道什么样的人能让他如此分神,一直以来,他都是漠然的看待所有的事物,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超然,似世间已无任何事能引他动容,无任何事能让他在意!
“王爷刚才说找意遥有事,不知为何事?”秋意遥却不想多说,叉开话题。
“嗯,是关于水家。”宜王见他不愿也不强求,压下心中的好奇,“这水至天我是下定决心要铲除,只是却不知从何处着手。”
“是否遇到了一堵铁墙?”秋意遥漫不经心的道。
“嗯,先前的那些案子,年代久远,根本无法查其证据,而且那些苦主走的走,死的死,根本无丝毫丝索可寻。而且近十年来,除却云家这一状外,再无其它状告水家的状子。”宜王说完将茶杯重重搁在桌上。
“云家此案也无证据吗?”秋意遥闻言问道。
“没有。”宜王摇头,“若有,本王早抓人了!”
“既然以前的旧案都无实证,那王爷便先将其搁一边,等待新的状告水家的状子吧。这十年来,水家不会只做了云家这一宗坏事,只要有新的案子,王爷就亲自接审,自不会让那些脏官抹去了证据,到时还怕制不了水家吗?”秋意遥淡淡道。
“新状?没有啊。”宜王揉着眉心道,“你我到此已有六日之久,何曾见到有什么告状的,别说水家,便是告阿猫阿狗的都没一宗,整日里就只听那吉庆祥禀报:湘君城民风淳朴,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哼!看来这水至天已控制了整个湘君城了,这湘君城已是无人敢惹,无人敢告了!”
“王爷无须着急,只要王爷给他们机会就行了。”秋意遥端起茶杯,揭开盖子却不喝,而是看着浮沉起伏的茶叶,似又心不在焉起来。
“机会?什么样的机会?”宜王闻言不由疑道。
“给湘君城人一个一诉冤恨的机会!”秋意遥复又盖上盖子,将茶杯放回桌上,神色间带着几分冷然。
“哦?如何给?”宜王也平静下来,似有几分明白。
“首先,王爷搬离此馆,反正该看的已看了,无须再住在此,搬离此处,湘君城的百姓定会猜疑:宜王是否不满水至天?”
“其二,王爷发出通告,告之所有城民:王爷代天巡视,体察民情,乡民们有什么奇事、怪事、难事、冤事……都可前来一诉。这可让城中百姓心生一丝希望:这宜王与吉庆祥、水至天不是一路?”
“其三,派一些人便装混在各酒楼茶馆,街头巷尾的,探听各种消息,有时人们不敢对上面说的话却可在茶余饭后谈论着。”
“然后王爷就耐下心来静静等待,等着有人来告第一状。”秋意遥不急不慢的随口道来,并未在意程观看着他的敬服眼神,“接着下来,王爷要派程观程欢两兄弟一个去莲台大营,那儿有一万水兵,一个去青台大营,那有四千陆兵,王爷有上封宝剑,可借言点阅军容,先将其兵权夺过,以防狗急跳墙时生出事端;再后,王爷可选几名身手敏捷、头脑灵活之人,在水府周围活动,以便监视水家情况。”
秋意遥说完后,却见宜王眼睛定定的看着他,不由问道:“王爷,有何不妥之处吗?”
“唉!你说的已是面面俱到,本王实是找不着什么不妥之处。”宜王叹道,“我只是明白皇兄为何看中你了。”
“只要王爷不看中就行了。”秋意遥闻言淡然一笑。
“哈哈……我若有个女儿的话,定会看中你当东床快婿!”宜王闻言朗声大笑,“只可惜我只有四个不成材的儿子。”
“王爷太谦虚了,四位王子个个英姿不凡,可是京城十公子中之人。”秋意遥道,“将来定可继承王爷‘明王’称号的。”
“京城十公子?这个本王也有耳闻,秋将军排名第一,这是实至名归,只是为何却无你在内呢,以你这等本领,竟不在列,可见那也算不得真了。”宜王道。
“王爷,京城十公子据我所知确实都是文武全才的俊彦,只是意遥本无什本领,十足庸人一个,自不会在列。”秋意遥却道。
“呵,以本王来看,你就比我那四个儿子不知强到哪里去了,”宜王笑声未敛,忽见堂外秋童探头探脑的,不由问道:“秋童,你找你家公子?”
“是,王爷。”秋童端着个药碗进来,“公子,药我热过了,你快喝了吧。”
“我不是说过我回头喝吗?”秋意遥见他竟端到这里来了,不由摇头苦笑,这个秋童呀,真是服了他。
秋童却不说话,只是递过碗看着他,秋意遥无奈只得接过,一口气喝尽,然后将碗递回秋童,秋童这才展眉接过。
“意遥,你生病了吗?”宜王见此不由关心道。
“王爷放心,意遥并未生病,只是前两日偶尔有些头晕,这个秋童便当大事来办了,每天抓一堆的药来熬,非要我喝个干凈才行。”秋意遥看一眼欲言的秋童道,秋童被他眼一盯,到口的话果然咽了回去,只得端着药碗回去了。
“他是关心你,若你有事,他回去交不了差的。”宜王闻此才放下心来。
“嗯。”秋意遥看着秋童背影点头,忽地无端叹了一口气。
“意遥为何叹气?”宜王见之不由问道。
“哦,我叹息水至天那一儿一女。”秋意遥因这药想起了那个狂放不羁的水落云。
“你是说水落云和刚才的水湘意?”宜王问道。
“是的,大厦倾下,安有完卵?”秋意遥站起身来,“可怜那样的两个人。”
“我知你是想本王手下留情,你放心吧,本王决不殃及无辜。”宜王道。
“我知道王爷决不会殃清白之人的,只是……只是遭此巨变,他俩人……唉……”秋意遥忽的说不下去了。
“各有各的命,各有各的缘,以后端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宜王也叹道。
“王爷若没其它事,意遥先告退了。”秋意遥忽觉得一种透心的倦意袭来。
“没事了,你去吧。”宜王道。
“王爷若无必要,请少独自外出。”秋意遥走至门口忽又回头道。
“本王省得的,放心。”宜王应道,衬着门口的光线,那光芒中的人好似透明的一般,他忽然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好象那个白影会随时消逝,仿佛这尘世没有任何能留住他的东西!
“意遥!” 他忽的脱口唤道,似想唤住那个即将飘逝的人。
“嗯,王爷还有事?”秋意遥回转身来。
“没事,没事。”宜王回过神来,然后挥挥手道,“你去吧,好好休息,别累了自己。”
“意遥知道。”秋意遥转身离去,留着宜王一个人看着他的背影深思着,总觉得这个人似那大海一般深不可见底,无法窥视冰山一角!
栀子花香
夕阳西沉,西天流霞在洞庭湖上投下万道金红色的光芒,波光粼粼,偶有鱼鹰掠水而过,几叶扁舟荡几缕渔歌,袅袅炊烟,冉冉飞上青天,藕花深处,几许人家……
但见得湖上有一只渔船慢慢靠向君山,然后一个青衣人跃上岸去,渔船悠然荡去,而那青衣人却怀抱酒坛,一路高歌而去:
“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馐值万钱。
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
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
闲来垂钓碧溪上,忽复乖舟梦日边。
行路难,行路难,多岐路,今安在?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歌声苍劲有力,却又悲怆哀凉,让人听着心口痛,眼角酸,却又似无痛可止,无泪可诉。
这青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水落云,但见他一路饮着酒,一路吟诗,一路唱着歌,步法歪斜,踉踉跄跄的向君山上来,以他那种走法,待爬至望湖庭时,已是星光满天。
他扶栏坐下,捧起酒坛,仰着脑袋,却已无点滴流下。
“去!”他手一拋,将酒坛扔去亭外,只听得酒坛碎裂之声,和着他的叫骂声,“什么鬼玩意儿!这么快就喝完了!本公子还没过瘾呢!”
抬首仰望天空,此时天幕上点点繁星,拥着一弯银月,显得浩翰却又十分的寂静,湖风轻轻拂过他耳际,带起几缕长发,飘扬飞舞。
“好美的星空!只是却无人同赏!”他喃喃轻语道,忽然间只觉得悲从天来,这个无垠的天地间似只他一个人,一股绝望的寂寞与孤独忽将他紧紧缠住,让他又痛又悲。
“他妈的!这里有没有人啊?就算是鬼也给本公子滚出几个啊!”
空旷的夜空中,没有任何的回音,只有袅袅余音远远传出,洒落在黑暗之中。
“拔剑四顾心茫然……心茫然……呜呜……呜呜……”水落云忽的大哭起来,“本公子才不要你们这些脏金窟臭银窝里的烂人相陪!哈哈……我本不弃世,世人自弃我……呜呜……”
一边哭着一边笑着一边唱着,似有着无限落寞与悲伤,也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渐低去,他歪在亭中石椅上睡着了。只有那一弯孤月相陪,洒下一片清冷的月芒将之轻轻笼罩。
当他终于醒过来时,已是旭日东升时,此时一轮红日徐徐升起,映得天地万物都成了绯红。
水落云睁开眼睛即见到此等美景,只是他却似不忍再看,而是起身茫然无目的的向山上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忽地他闻到一股幽香,让他精神一振,他知道这是栀子花香,他寻着香而去,香越来越浓,待走至一丛人高的树丛前,那香便似在鼻尖散着一般,这树丛后定有栀子花树,他不由拨开树丛往里走去。
水落云拨开树丛,眼前之景让他几疑误闯世外仙源!
树丛之后是一块平坦的青草地,青草之上偶尔开着几朵红的、蓝的、黄的野草,草地中央却长着几株丈高的栀子花,枝叶相依,正烂漫着满枝的白色花朵,幽香阵阵,而花树之下……花树之下却仰卧有一人,一身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