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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恩被她的话震撼住了,霎时哑口无言。
“这才是爱,不是吗?不然两个人口口声声说相爱,可是真正面临考验与压力的时候,又不能够凭借着彼此的爱支撑下去,渡过难关,那要这份爱做什么?又不能当饭吃,也不能当水喝,那么是爱来好玩的,用来打发时间的吗?”
他呆住了。
她的话没有经过任何修饰,却一针见血,正中要害。
瑞恩低下头,陷入沉思里。
夏红把心里的想法痛痛快快的一吐而尽,正沾沾自喜自己说得很有道理时,蓦地瞥见他敛眉沉思的神情,她的心猛地往下沉。
可恶,她就是学不会管好自己的嘴巴。
“对不起,我没有亵渎你们爱情的意思,我只是……”她真想狠狠给自己几拳,他好不容易主动来找她,又把积压在心头的郁事伤痛说出来,她非但没有好好安慰他,反而还发表了这一篇狗屁不通的高论。
夏红连忙转移话题,“对了,你是警察,怎么会来台湾?是来疗……呃,是来旅行散心的吗?”
瑞恩摇摇头,声音低沉地道:“算是为公事而来。”
“这样啊,你预计在台湾停留多久呢?”她屏息问道。
“两个月。”他顿了顿,又道:“现在只剩一个月又十一天。”
夏红脸上有掩不住的失落,“那么你办完事后就要回西雅图了吗?”
“旧金山,我目前定居旧金山。”他又恢复了沉静自持,含笑道:“你去过旧金山吗?”
“没有,可是我在电视和电影上看过,旧金山是个美丽的城市,从山上可以搭叮当响的览车一路往下滑到海边,是不是?”
“是的,你很熟悉旧金山嘛。”他笑了,笑容迷人至极,夏红情不自禁一颗心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有机会的话真想去看看,我记得有一首英文老歌,歌名就叫”到旧金山别忘了戴朵花“。”她眼睛发亮,“而且听说旧金山有很好吃的脆饼和咖啡。”
他温柔地凝视着她,“以你的手艺,倘若在旧金山开店的话,生意必定会很好。”
她笑弯了眉,羞赧地道:“我没有那么好,其实是你不嫌弃……话说回来,像我这种小本生意,哪有那个钱开店开到旧金山去。”
“我可以帮你。”瑞恩冲口而出,随即怔住了。
夏红屏息地望着他,虽然知道他说完就后悔了,但是这就够了,值得了。
起码他心里不是十分厌恶她,还是有一点点喜欢她的,不是吗?
虽然只是单纯地因为她的厨艺……
“你看起来……有点悲伤。”他深深凝视着她,“为什么?”
她愣愣地抚摸自己脸颊,“有吗?”
“对不起。”
“为什么要跟我道歉?应该是我跟你道歉才对,我常常说错话做错事,害你心情不好。”她认真地说。
瑞恩摇摇头,有些着急地解释,“不,是我,我经常无意间刺伤了你,就拿上次说你的手像馒头……”
她一怔,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哈哈……你说那个啊,你也没说错,我经常做糕点,身上的确有蒸馒头的味道。”
“不,那正是我要向你解释的,其实……”他有些急了。
“没关系啦,只要你不嫌弃就好了。”她挥了挥手,笑咪咪的说。
“我怎么会嫌弃?事实上我很喜欢……”
话刚出口,夏红一呆,他自己也呆住了。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门,温暖地照射进来,在他们羞赧的脸庞上映照出一抹动人的金彩……
自那天之后,他们自然而然地越走越近,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一缕若有若无的情怀还是悄悄地在他们心底发了芽。
也从那天之后,夏红成了瑞恩的厨子兼管家婆,尽管他三番四次婉拒她亲自送餐到饭店,她却不肯放过这种近水楼台的大好机会。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道理就连她也明白。
就像今晚,她一得知他刚刚回到饭店,而且忙到晚上九点了还没吃晚饭,她二话不说就带着食物杀到饭店去。
瑞恩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倒了一杯水塞进她手里,正色道:“为什么这么赶?又是飙车过来的?实在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交通意外怎么办?”
他没有发现自己正在关心她耶……夏红仰头望着他,笑得贼兮兮。
“我不会有事的,想当年我可是自行车大赛冠军,一双快脚骑遍天下无敌手……”她开始胡诌瞎扯。
瑞恩又好气又好笑,牵过她的手到沙发上坐下。“跟我保证以后不飙车了,好不好?”
夏红心口一甜,但仍是不知道他在穷紧张什么,还以为他不相信她的技术。“安啦,我不会有事的,台北市大街小巷哪一条路我没钻过?”
他脸色微沉,夏红一惊,马上改口,语气慷慨激昂地道:“对,你说得对,飙车是不成熟的行为,非但危险又容易害己害人,造成社会不安和家人担心,我一定会改的。”
瑞恩一怔,看见她严肃正经的样子忍不住轻笑起来。
“干嘛啦,人家都照你的话做了,你还笑我?”她被笑得有点自尊受伤。
“不,不是在笑你。”他立刻敛起笑容,却掩不住眼底荡漾的笑意,双眸明亮地凝视着她,“我是觉得你真的很可爱。”
她脸红了,像颗熟透的番茄。
“怎么突然赞美我,害我心理没有准备……”她又是害羞又是靦腆,“有点不习惯。”
他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夏红,你真的很不一样。”
她偷觑他一眼,“怎么个不一样法?”
“虽然你有点莽撞,但你全身上下充满了生命力与热情,仿佛生命中没有什么事可以击垮你的勇气……”瑞恩专注地瞅着她,微微低叹,“和我以前认识的每一个女人都不一样,和晴晴更是不同。”
她突然安静下来,脸上有一抹深思,“所以你不会喜欢我。”
他微微一震,脱口道:“为什么这么说?”
“我和你的前任女朋友差很多。”她有点气馁,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起食盒的盖子。
可是在她面前,他全然放松又惬意自在地不需要任何伪装和巧饰,更不用时时刻刻害怕她生气,深怕她哭泣。
他不必小心翼翼,终日悬着颗心,被她的一颦一笑所牵动,因她的伤心而揪心,他很喜欢目前的关系和感觉。
他和晴晴之间是深深的、在乎的爱,和夏红却是一种近乎亲人的喜悦和自然。
“其实……”瑞恩将心底的想法坦然相告。
夏红听了之后,半天没有说话,心头忽喜乍悲。
“我很高兴,我在你心底还是有一点点份量的。”虽然她要的不只是这个。
事实上,她好害怕听见他这么说,这表示他们之间再怎么靠近也只能当好朋友,他永远不会让她跨越朋友的界线,进入他心底,分享他每一个想法,每一个感觉和每一分的喜怒哀乐。
注定有缘无分,有缘无情……
夏红心口没来由的一阵酸楚。
他点点头,“是的,我希望你知道,你已经是我的朋友了,而且是一个很特别、很特别的朋友。”
凝视着他专注而认真的眼神,她心底泛起丝丝疼痛,可是她脸上还是得笑,并且要笑得特别灿烂……
“我明白。”她的笑容明亮:心脏却直直往下沉。“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不会勉强你的,事实上……事实上做好朋友也很好啊,你说是不是?”
瑞恩松了一口气,紧紧地握住她的手,掩不住真心的愉悦和笑意,“你能了解、接受,我真的很高兴,我一直害怕说坦白了会伤害你,我不希望失去你这个朋友,却又害怕长此以往下去,让误会越陷越深,这对你更不好。”
总而言之,他希望一开始就说清楚讲明白,不要让她陷入无谓的情丝纠结中,乃至于到最后会受到幻想破灭的伤害。
她明白,她真的明白。
“你是个好人,一开始就想得这么透彻,防范于未然。”
只是他防范不到的是,她早在第一眼就深深为他着迷了,从今以后,喜欢已经成了如影随形的印记,不是她想要忘就能忘掉,想消除就可以消除得了的。
夏红在这一瞬间才深深明了,什么叫情难自己。
一切都晚了……慢了……
“夏红,你是个好女人,如果我有弟弟的话,我一定放心将他交给你。”瑞恩真挚地说。
这是个恭维,却比他的婉拒更伤人。
夏红想笑,鼻头却泛酸,她倏地起身,挤出一朵笑容。
“时候不早了,你赶快吃一吃,吃完就休息吧。”她拿起背袋就要往外走。
有什么事不对劲了!
瑞恩心底警钟大作,他抓住她的手臂,“夏红,为什么突然要走了?我说错话了吗?”
她强忍着泪意,不敢回过头,深怕在见到他关怀温柔的棕眸时会嚎啕大哭,她已经够失控了,不能再彻底崩溃。
“没有啦,我是想到我还有事,必须回家了。”她强迫声音轻快,却抑不住浓浓的鼻音。
“夏红……”他有一丝心慌。
她轻轻挣开他的掌握,小跑步跑向门口,“晚安,早点睡,明天我再来收食盒。”
“夏……”
门迅速开了又关上,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
瑞恩胸口一紧,一股疼楚和慌乱渐渐蔓延开来,他想要追过去,却紧紧握住拳头,硬生生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好不容易说明白了,他现在只需要给她时间去理清思绪,并且接受。
单纯而美好的友情,这就是他要的,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当她的背影仓皇的离去时,他却感到一股莫名的慌乱和窒息感?
他缓缓地吸着气,却发现他早已忘了该怎样呼吸。
第9章
洗好澡却湿着头发走进卧房的夏红,呆呆地让毛巾躺在腿上,任凭头发滴着水。
就像眼泪……一颗颗地凝聚、滑过、滴落……
可是她没有哭,她只是脸蛋苍白,神情恍惚,坐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傻傻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映出一张清秀的瓜子脸,没有艳色,没有清丽,只有一双浓眉大眼和平凡的鼻子、嘴巴。
潮湿的头发披散在肩头,细白的颈项和单薄的肩头与轻微起伏的胸线……
没有前凸后翘小蛮腰,没有飘逸的长发和精致动人的脸庞,没有伤春悲秋吟诗作对的本事,没有温柔婉约的轻声细语。
粗鲁,古怪,坏脾气,男人婆……这就是她。
可是……夏红将脸埋进双手里,悲从中来。
男人婆也想要有春天,也想要爱人,更想要被爱……
可是她永远只能做别人的好朋友!
“心如刀割”四个字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痛,她想要尖叫,想要呐喊,想要嘶吼,但是……她更想要痛哭失声。
只是夏红没有嚎啕大哭,她只是静静地流着眼泪,双手紧捂着脸,仿佛这样就可以假装她没有伤悲……假装没有哭。
躺在梳妆台上的手机陡然响起,她沉默地拿过手机,萤幕上出现的是瑞恩的手机号码。
她现在没有力气伪装快乐,或许,明天吧……
夏红没有接,让语音信箱代接。
铃声戛然而止,过了片刻,上头出现讯息的图案。
她心头微微悸动,却依旧强忍渴望,消去了讯息。她不想知道他说了什么话,也不想再听到他温柔却残忍的安慰。
“二姊,跟你借一条牛仔裤好不好……”秋红跑了进来,看见她狼狈的模样,不禁一愣。
夏红没有抬头,“自己去衣橱拿吧。”
“二姊,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吹头发?你这样会感冒的。”苹果脸上总是笑意盎然的秋红此刻笑意全失,急忙抓过毛巾帮她擦拭潮湿的头发。
“什么?”夏红抬起头,茫然地道:“噢,我忘了。”
“二姊,你怎么了?”秋红紧张地搜寻着她的神情,想找出古怪之处。
奇怪,怎么她跟同学去溪头玩了一趟回来,二姊就变得这么神不守舍、失魂落魄的qi書網…奇书?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有……”手机铃声又响,夏红脸色微变,立时就想按掉它。
秋红眼明手快,一把抢过手机,“你干嘛不接啊?”
“秋红,挂掉电话。”她急忙嚷道。
可是秋红已经按下接听键,“喂?”
夏红的心跳漏了一拍。
“大头哥啊,这么晚了你找我姊做什么?”
夏红一颗心总算跳回归位,但又不禁有一丝失落。
“……你等等喔。”秋红眨了眨一双大眼睛,对夏红笑道:“是大头哥打来的。”
她接过电话,“谢谢,你不是要拿牛仔裤吗?”
“噢。”尽管秋红还是很好奇,但深怕万一让二姊发起飙来就不好了,所以她识相地挑了件牛仔裤就走出房间,还体贴地关好门。
“大头,找我做什么?”夏红有气无力地道。
“小夏,我跟你说,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我明天在研讨会理帮你弄一个旁听的位子,还可以帮你弄一张识别证……”大头滔滔不绝的说着他想了许久才想到的计画。
“谢谢,我没兴趣。”她二话不说就切掉电话,最后索性把手机关了。
发呆半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