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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福晋,您昨晚一夜没吃东西,一定饿坏了,快起来吃粥吧!”
“吃什么粥?”迷迷糊糊中,巴哥被唤醒。
“这碗粥,可是贝勒爷叫厨房给您准备的咸粥,您快起来吃吧!”小春扶起主子。
“你说什么?”一听到定棋这个可恨的名字,巴哥整个人都清醒了。“他怎么可能叫厨房准备粥给我吃?”
“是真的,是阿四婶亲口说的!”
巴哥虽然怀疑,可是闻著粥味,肚子就饿得咕噜叫,她懒得再想是真的假的,端过小春手上的粥,就狼吞虎咽起来。
小春说:“少复晋,您慢慢吃,阿四婶说中午厨房给您准备了很多菜,还有您最爱吃的肉包子呢!”
“真的?”一听到肉包子,巴哥兴奋地张大眼睛。
“当然是真的,这些事全都是贝勒爷吩咐的。”
巴哥的笑容消失。“他怎么可能会对我这么好?”
“少福晋要是不相信,等一下用膳,不就知道了?”小春笑咪咪说。
巴哥半信半疑地问:“那我还要抄书吗?”
“贝勒爷吩咐察哈达总管来说,少福晋不用抄书了。”
听到小春的话,巴哥没有露出高兴的表情,反而疑惑。
“怎么了,少福音,听见贝勒爷说您不用抄书,您不高兴吗?”小春问。
“不是,我只是觉得奇怪。”
“怎么会奇怪呢?这肯定是贝勒爷怜惜您,所以才会为您做这许多事的。”
巴哥默然不语。
小春不以为意,高兴地对她的主子说:“少福晋,我去厨房瞧瞧,看阿四婶饭菜准备得如何了!”说完后小春就离去。
巴哥一个人待在房里,怎么想也想不通,定棋为什么突然对她这么好?
“他该不会是假装对我好,让我失去戒心,然后再想其他方法虐待我?”巴哥喃喃自问。
可是不管怎么想,这天早上任凭巴哥想破了头,也想不出答案究竟是什么!
※※※
过了几日,巴哥才觉得这些天定棋好像真的对她放松,不再干涉她的言行,也不约束或者命令她。
虽然巴哥觉得很快活,现在她可以想去哪就去哪,吃饭的时候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不必为了遵守他的规矩,而感到全身不自在,可是定棋完全不管她的行为,却总让她觉得怪怪的。
这一天,巴哥因为待在府里闷得慌,就要小春陪她到街上逛逛。
“少福晋,现在能这样真好!自从贝勒爷不再那么严格的管束您后,您想上哪儿就上哪儿,这样小春也可以跟您一起,四处逛逛、开开眼界了!”陪主子一道逛街时,小春高兴地说。
巴哥脸上虽然笑咪咪的,可是心底总觉得怪怪的,定棋不管她后,她反而觉得不习惯,好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不对劲儿!
“少福晋,您知道这街口有一座很有名的园子,叫做清心园吗?”
“我当然知道了!不但知道,我还常到那里呢!”巴哥随口说。
“您常去?”小春纳闷。“您一直住在北京城里,到了抚顺后从来没有出过门,您什么时候去清心园的,我怎么不知道?”她问。
巴哥一愣。“噢,我是说,我以前就听你说过那个花园很漂亮,所以我做梦常去。”
“我跟您提过清心园吗?”小春搔搔额,不记得有这件事。
“对啊!你跟我提过,怎么自己忘了?”巴哥瞎拗。
小春疑惑地前思后想,就是想不出来,她到底什么时候跟少福晋提过清心园?
“对了,我一直很想到那里瞧一瞧,既然出门了,咱们就到清心园去看看吧!”巴哥赶紧说。
“好呀!”忘了刚才的事,小春眉开眼笑。
两人走进清心园后,见到有很多女子各自有人陪同,一起在这座园子里闲逛。
“这里有好多女人。”小春道。
“对啊,女人都喜欢花,所以才喜欢上这里闲逛。”
“是呀,我也喜欢花,所以从刚才见到这座花园第一眼,我就喜欢上这里了!”小春说。
巴哥傻笑,然后打了个喷嚏。
往常她来这里只为讨钱,因为这里女人多,女人通常比较心软,看她可怜多少会施舍给她一点碎银子。但不幸的是,巴哥对花儿过敏,要不是肚子饿一定得吃饭,她根本连踏进这里一步都不想!
“少福晋,您是不是冷呢?要不咱们这就回去了?”虽然舍不得刚来就走,不过小春还是顾念著她的少福晋。
“我不冷,既然来了,那就逛逛好了。”知道小春喜欢这里,巴哥贴心地说。
小春咧嘴笑。“奴才一直觉得,少福晋平常虽然天真率直,可性情其实是温柔多情的,因为您待咱们下人向来好极了,不但体贴咱们,而且从来就不摆架子。奴才想,贝勒爷一定也瞧出少福晋有这么可爱迷人之处,所以才会改变自己,决定温柔地对待少福晋。”
小春的话,让巴哥愣住了。
真的是这样吗?
有一瞬间,她开始去想像,定棋温柔地对待她的可能……
“这位水嫩嫩的俏姑娘,我瞧著挺面熟的?咱们好像在哪里见过面吧?”忽然传来男子的声音,把巴哥拉回现实。
巴哥身子一僵,她不必抬头,就已认出这个声音是谁的——
“你是什么人啊?竟敢对咱们少福晋无礼!”小春挡在主子面前,先凶回去。
朱四斜眼打量小春一阵,然后眯眼问:“少福晋?你这丫头说,那姑娘是少福晋?”
“是呀,贝勒府的少福晋,你也想得罪吗?”
“贝勒府少福晋?”朱四特地绕到小春身后,想把巴哥看清楚。
巴哥一眼就认出朱四,她躲在小春身后,极力躲藏。
“你看什么看呀?!要是再看,小心我回府禀告贝勒爷,挖掉你的眼珠!”小春两手插腰,凶巴巴地说。
“小舂,别跟他废话了,咱们赶快走吧!”巴哥拉著小春往回走。
“你别跟来喔!”小春警告一直觑著主子瞧的朱四。“要是见到你跟著,我就请贝勒爷抓你问罪,让你吃不完兜著走!”
小春的吓阻有了功效,朱四虽然还觑眼张望,可是已不敢跟上来。
巴哥拉著小春疾走,直走到清心园门口,两人才停下来喘气。
“请问,这位是玉贝勒府的少福晋吗?”旁边又冒出一把温柔的女声。
小春先回过神。“是啊,这正是咱们贝勒府的少福晋,请问两位是?”她代巴哥回答。
巴哥抬头,看到站在对面的是两名女子,其中一人气质容貌出众,看来像是哪一府的千金小姐,另一人应该就是小姐的婢女了。
“这位是贝子府千金,柔安格格。”那小姐的婢女先介绍她的主子,然后接下道:“刚才我们格格在园内听见姐姐喊少福晋,可在这抚顺城内只有一处贝勒府,也只有这处玉贝勒府内的主子,定棋贝勒,近日娶了一名少福晋而已。所以格格要我问问,姐姐的主子,是否就是玉贝勒府的少福晋?”
那婢女讲得很明白,而且柔声细语的,好像个小姐一样。
巴哥看呆了,觉得奴才都已经这样,那么眼前这位柔安格格,说起话来会不会文绉绉的、温柔得教人酥了心?
而那位柔安格格,一双眼睛也直盯著巴哥瞧,那双眼底有莫名的惊叹、也有几许狐疑……
“你们家格格,问我们少福晋做什么?!”小春可没那么傻,她不客气地直问。
不知道为什么,小春一见这主婢两人,就是没什么好感!
那婢女没再开口,倒是她的主人讲话了。“原来,贝勒府的少福晋,生得如此美貌多娇。传言贝勒爷不爱新婚妻子,择期就要另娶一名侧福晋,看来这传言是假的,一定不是真的。”柔安格格的声调娇懒,温柔的酥人心胸。
小春听到这话,气得瞪大眼睛。“谁说贝勒爷要另娶侧福晋的?!咱们少福晋温柔美丽又可爱,贝勒爷不但喜欢少福晋,而且对少福晋好极了!是谁在那儿胡说八道,随便造谣的?!”小春马上反驳回去。
巴哥脸色异样,她反倒一声不响,一反平常的喳呼。
柔安格格忽然笑了,那笑容与姿态,优雅动人不已。
“我刚才也说,贝勒爷要纳侧福晋一事,肯定只是谣传。”柔安格格看著巴哥。“既然只是谣传,就请少福晋放宽心。刚才柔安所说的话,少福晋千万不要见怪,就请当做柔安没说好了。”
柔安格格话一说完,就回头对她的婢女道:“绿袖,咱们走吧!”她柔声说,然后朝巴哥礼貌点头后与婢女一同离去。
“什么跟什么嘛!故意到人家面前来胡说八道一番,最后又说什么‘当我没说好了’,简直就是无聊而且莫名其妙!”小春忿忿不平地说。
“小春。”巴哥突然虚弱地喊她。
“少福晋,您怎么了?”小春听出巴哥的声音不对。
“我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咱们回去吧!”巴哥说。
“您怎么会突然不舒服呢?是不是刚才那个格格说的话,影响您了?”小春紧张地说:“少福晋,那个格格随便胡说八道,您千万别把这种没影的事儿记在心上了。”
巴哥默默摇头。
见到柔安格格高雅可人的仪态,巴哥突然觉得自惭形秽……
不管那个柔安格格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看到人家温柔婉约的仪态,再对比自己,相形之下,巴哥也开始觉得她说的话确实有道理。
像她这么大而化之,根本就算不上是女人。定棋当然不会喜欢她这种女人,要不,一开始他就不会试著想改变地了!
“小春,你说,定棋他现在都不管我,会不会是因为他认为我无药可救,所以放弃我了?”巴哥闷闷地问。
“怎么可能呢?我觉得就是因为贝勒爷发现了您的好,所以才对您更好!”小春笃定地说。
真的是这样吗?
巴哥再一次问自己。
但这一次,连巴哥自己,都已经不相信自己了。
※※※
当天巴哥回到府中,看到定棋,突然觉得怪怪的。
她既不像从前那样讨厌他,也不像过去那样恨不得想躲开他,可要是说喜欢,又谈不上像喜欢肉包子那么喜欢他——反正她说不上来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总之就是形容不出来的怪!
晚间用膳的时候,巴哥的脑子好像才突然变得清醒。她这才感觉到,定棋对自己的态度,确实跟以往很不一样了!
“小春,给我拿一壶茶来,我要喝茶!”当著定棋的面,巴哥在饭桌上大声吆喝著外头的小春。
定棋没反应。
小春端来一壶茶后退下,巴哥看见茶来了,也不用筷子就伸手从桌上取了一个肉包子,然后啧啧有声地大口咀嚼起来。
定棋还是没反应。
随即巴哥又拿起茶壶,壶口对著嘴,直接把茶水往嘴里灌,发出咕嘟咕嘟的吵杂声。
定棋依旧没反应。
巴哥皱起眉头,索性把左脚翘到椅凳上,然后开始抠鼻子、剔牙、搔痒、用手抓饭,最后还故意放屁——
定棋还是没反应。
他始终故我地吃著饭,充耳不问、视若无睹,就好像坐在他面前的巴哥是个隐形人。
巴哥所有的怪动作,瞬间停下。
突然间,她觉得一点意思都没有了!
这些动作她许久没做,反而觉得不自在,刚才只是为了惹他生气,才故意那么做的。
巴哥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往常这些她做惯的动作,现在不但不能让她感到自在快活,反而觉得夸张做作?
怔怔地瞪著无动于衷的定棋,巴哥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了?
他不再管地,他应该觉很高兴才对,这不就是她要的吗?可为什么,现在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感到胸口闷闷的,只觉得难受?
她一直盯著定棋看,可是他的目光却始终不望向她。
就这样,巴哥迟疑很久,直到定棋命人撤下他的碗筷,她才开口:“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一直未抬眼看她的定棋,直到此时才把目光转向她。“你在问我?”
“当然是你啊!这饭桌上只有你跟我两个人,不是你还有谁?”巴哥问:“我问你为什么不说话?”
“说什么?”他反问她。
巴哥愣住。“我刚才——刚才做那么多事,你都没有感觉吗?”
“感觉?什么感觉?”他的反应很冷淡。
“以前吃饭的时候,你不是罗哩罗嗦的,常常命令我不许这样做、不许那样做,还规定东、规定西的,只要我做不对就摆张臭脸给我看,可是现在你为什么都不管我了?”她瞪大眼睛,一口气把话说完。
定棋看著她,沉默片刻。
这片刻的时间,对巴哥来说就像三年那么久——她竟然不可思议地发现,当定棋瞪著她不说话的时候,竟然比过去他罗罗嗦嗦管她的时候,还要让她难受!
“以后我不会再管你了。”过了半天,他终于开口。
“为什么?”巴哥脑子里嗡嗡地响,她未经思考就问。
“为什么?”他笑了笑,彷佛这是个天真的问题。“既然你不喜欢我管你,那么现在我不再管你,如你所愿不是很好?”
巴哥说不出话来。
“以后你想做什就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