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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隔壁-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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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侵略后的快感油然勃发,甚至意犹未尽。干脆又烫了一次。最后发现受伤最厉害的不是皮肤,是下嘴唇:一直习惯疼痛时,拼命咬住下唇。

一天傍晚。

我坐在小院子里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独个聚精会神,偷偷摸摸享受品味失去睫毛的博大精深的痛苦。

罐头推门进来。

手里拿着一张报纸,表情沉重。一张两天前的报纸。登载着皮子车祸身亡的消息,附有照片,扭曲变形的汽车残骸里,勉强分辨出血肉模糊的人形。

后来知道事情经过。

皮子知道了拉我鬼混丢掉睫毛的事,特别内疚,不好意思见我。加上生意突起波澜,他说的那笔大买卖刚刚成交,就碰到一场全国范围内的廉政反贪风暴,一天受贿人突然被捕。皮子只好拼命花钱打通各个关节,试图封住对方的嘴,因为受贿金额巨大,一切都没有多少把握,生活一下子变得危机重重,事业也陷入绝境。走投无路,只好酗酒发泄。

一天晚上在那家“私人会所”喝了很多酒,吃了兴奋药,不停拉着身边的女孩子们上床,醉得不似人形。还嫌发泄不够,硬拉一伙人去赛车。对方也醉了,各自驾驶跑车冲上高速公路。皮子冲在最前面,使劲踩油门,不停高喊“我F!”。他们从高速公路驶上环城公路,再从环城公路驶上城区公路。

前方突然出现一个分叉。

笔直的高速路被一块巨大广告牌挡住,另有一条叉路通向城区。广告牌背后是废弃的老环城路,正在拆除中。从广告牌背后看上去,是高耸的横断路面,距离地面几十米,悬崖峭壁般险峻伫立,如同一扇通往天堂的门。广告牌上没有任何灯光箭头标识,皮子醉得太厉害,根本没看见。那辆跑车,以180时速冲向广告牌,象一支利箭,穿透,飞翔,俯冲,坠落地面。

大地回收了一切。

我立刻赶到出事地点。

事故现场已经清理干净,车辆通行正常。广告牌上安装了明亮刺眼的灯光指示带,竖起了醒目的换向指示牌,确保车辆汲取教训,立即转向。

似乎一切没有发生过?

我把车子停在广告牌前。

凝视着广告牌上一个明显的“凸”字——那是被车子高速冲过去时撞出的大洞,如同太空里的黑洞,沉默神秘恐怖无奈。

黑洞吸进去的是光线,大洞吸进去的却是皮子年轻富有的生命与所有青春。

我坐在路边,小口喝着威士忌,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以怎样的心情来面对这场空前灾难。想哭,却奇怪哭不出来。或许丢了睫毛,一直受虐似地把痛苦当成快乐来“享受”。久而久之,有关“痛苦”这种感觉,一下子找不回来似的。

眼前突然出现幻觉。

看见夜空中展翅飞来一只秃鹰。

扎巴天葬时出现的那只秃鹰。从西藏古格遗址起飞,飞过喜马拉雅山,飞过雅鲁藏布江,飞过高山平原,飞过乡村城市,一直飞到头顶上的夜空,降落在广告牌上。忽然瞅见皮子从广告牌上站起来,回头冲我笑笑,爬上秃鹰翅膀。秃鹰一声长鸣,展翅飞上无限高空。

我无限幸福与凄凉地想像着。

来到那栋与皮子经常去的废墟楼顶。

点起一根烟,默默抽了一会儿。

从钱包里掏出一小张皱巴巴的纸,是那张皮子差点烧掉的“全国销售亚军”奖状,残余一小部分。认真瞅了一会儿,用打火机点着。火苗由弱变强,逐渐把纸片吞噬,窜起一股好闻的硝烟味。耀眼光亮在黑暗寂寞的废墟楼顶维持一小会儿,逐渐黯淡,最后熄灭,化为一小堆灰烬。风刮过来,灰烬一吹而散。

刚烧过的水泥板上,月光下露出一片小小的烧痕。我伸出手指试了一下,略微带烫,如同生病发烧的额头体温。

不知道为何,那种叫做“痛苦”的感觉一下子苏醒过来。

泪水恍然大悟似的,潸然而下。

哽咽好久,不能自抑。

“我小时候死过一只猫。”

“然后?”

“扔了。”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天堂隔壁》 发生了很多事

26

时间过得真快。

转眼一年过去了。

发生了很多事。

那个曾经是我的酒吧,现在已经转手他人。

当初皮子开公司,资金不足,只好用酒吧抵押贷款。他上次行贿败露,车子房子所有资产全被没收,加上前期经营不善,所有亏损累加起来,资不抵债,责任追究到酒吧,只好把酒吧转让变卖替他还债,因此我差点破产,一夜之间不可思议地变成了穷光蛋?产权移交前一天晚上,我跟罐头奶茶玫瑰几人,在酒吧喝的大醉。没有责骂,没有瞒怨,只有沉默,包括默默哭泣。唱了一晚上的歌,喝光了所有威士忌,弹断了所有吉他弦。

第二天罐头不辞而别。从此如同一块冰,融化消失在茫茫大海。再无音讯。与奶茶找遍整个城市,一无所获。

奶茶继续经营自己的小甜品店。

玫瑰呆在自己小碟店。我经常跑过去,喝酒听音乐玩吉他,偶尔两人一起跑到天桥唱歌。玫瑰把开店挣的钱,除了还我,全部投入到一张试验专辑,混合摇滚、布鲁斯、民谣、朋克等音乐元素,特别精彩。找不到发行单位,只好到只售文艺片的碟店私下售卖,评价很高,销量却奇差,欠了一屁股债。玫瑰心灰意冷。一次坐在小店喝酒,听到涅磐的《Rape Me》,玫瑰哭了,大喊“Rape Me!”,情绪激烈,操起小凳子把货架上哗众取宠的流行碟片砸个稀八烂。第二天小店关门,留给我一封信。说带女朋友去流浪,重新回到以前一无所有的日子,做流浪歌手,远离世俗,自由自在。

我又丢了玫瑰。

睫毛离开后,我不敢回小院子,害怕回忆,害怕碰所有跟回忆有关的东西。

懒得租房子,住进附近一家便宜小旅馆。后来东西越搬越多,干脆找老板谈个便宜价钱,包个房间。每天使用味道古怪的袋装浴液,容易划破牙齿的劣质牙刷,皱巴巴永远洗不干净的浴巾,睡在全是樟脑味道的床单上。习惯了,竟然喜欢上那种破败感。

小院子一直闲置,一闲就是一年。

好朋友一个个离开我,没了酒吧,更加无所事事。

干脆不出门。天天躺在小旅馆床上看电视。不再看文艺碟片,专看俗的不能再俗的电视频道,瞅着那些傻帽儿搞笑节目,乐呵呵地咧嘴傻笑。不洗澡,不理发,不洗头,不剪鼻毛,不削指甲,不洗袜子,一切顺其自然。

一天在超市买东西,遇到一个老情人。看到我憔悴的样子特别惊讶。她家住附近,经常过来照顾我。每天下班捎盒饭,陪我叽里呱啦大吃。吃完陪我看电视,看完电视她回家,我独自躺在皱巴巴充满樟脑味道的床单上安静睡觉。第二天她上班前,会给我送来牛奶面包,还专门带来一个小微波炉,可惜我一次没用过,我开始喜欢吃生冷东西,包括生菜叶。我的脏衣服,她总是及时拿回去清洗。我很感激,但不感动。世事变幻,我已经感动累了。不久老情人去国外探亲,我又变成一个人。

在小旅馆呆烦了,就在城市里到处走。穿一双大头皮鞋,宽松大毛衣,脏乎乎的大外套,所有衣服鞋子都比自己大一号,如此叽里咣当,飘飘乎乎,招摇过市。一次走过一家服装店,有一面大镜子,里面匆匆闪过一个忽然陌生起来的自己。驻足回来认真审视,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瘦了很多,过去曾经合身的衣服鞋子,突然不再合身。叹口气,继续走。走过街头,走过胡同,走过立交桥,走过城区,走到城郊,直到听到牛叫,看见饮烟,嗅到泥土里的春天气息,才止住脚步。抑制住让自己浑身发抖的感动,抑制住泪水,努力让自己笑起来,哼着开心的歌,扭头再往回走。

一次走过一家小音像店,听到朴树的声音。

久违的声音。心头一热,驻足观察,原来推出了新碟。墙上贴着《生如夏花》大幅海报,贴的不紧,朴树忧郁犹豫的目光随风起落。正在播放着的新歌叫《Colorful Day》。

睫毛或许也在某个地方驻足聆听?

泪水立即模糊双眼。

别过头去,双手插兜,吹起口哨,极力抑制住这讨厌的伤感情绪。

——Colorful Day!

朴树开始变得温暖,歌里充满让人不适应的盲目幸福。不像我遍体寒冷。恭喜他。

发了一次高烧。

一次深夜呆在车里睡觉,开着暖气。凌晨被冻醒,原来汽油耗光,车子熄火,暖气早停。吃了安眠药,继续睡去。中午醒过来开始咳嗽发烧。跑去医院吊水,正是上次睫毛陪我住的那个。窗户外面光秃秃的迎春花枝杈,淋满污水。这次我孤零零一个,再无人照顾。

捡到一只小狗。

一天下雪。开车到山顶发呆。下山时,雪地上慢慢走着一只小狗。停车。小狗发现背后的灯光,回头茫然冷漠望几眼,低头继续赶路。小狗“茫然冷漠”的眼神让我很感动。把车子慢慢凑过去。小狗又站住回头张望,犹豫一下,跑下公路,钻进大雪遍地的松树林。那是死神的领地。为小狗的命运深深难过。忽然很想把它找到。关上大灯,耐心等待。一根烟后,小狗终于出现,我小心凑近抓住它。第二天带到宠物医院。有点感冒,打针时小狗很安静,不停用目光找我,直到找着为止。这种变化让我挺感动。洗过澡的小狗可爱许多,只是表情仍然冷漠,或许对抛弃它的人类心灰意冷?买了小狗睡觉的窝,饮水器。有点中耳炎,滴了药水。抱回旅馆。把它放窝里晒太阳。小狗很听话,趴着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瞅我,瞅累了倒头就睡。应该给它起个名字。正好听涅磐,干脆叫“尼瓦拉”,同时兼顾另外一个英雄格瓦拉。

《天堂隔壁》 与秃头女孩相伴余生

奶茶最终决定移民荷兰阿姆斯特丹,与秃头女孩相伴余生。

小甜品店转让给了一个曾经爱过却没有缘分的善良女孩。

临走头天下午,跟奶茶去皮子墓地告别。

阳光很好。

四周宁静肃穆。

麻雀在秃树枝上驻足休息。几排松树警卫般默然伫立。

我掏出小口琴,吹了一会儿郑智化的老歌《你的生日》。那天恰好皮子生日。奶茶取出小蛋糕,认真插上蜡烛点着,可惜没人吹。火苗在冬天的冽风中脆弱飘摇。

“皮子真幸福,至少在天堂。不象我们。我们在哪儿?”

奶茶擦擦湿润眼角,若有所思。

“天堂隔壁。”

我微笑。

第二天送她到机场。

刚下过大雪。车子安静行驶在高速上,两人凝视着窗外雪景,沉默不语。

在候机室,奶茶给我一个长匣子,作为礼物。我是个粗心的人,忘了买礼物,为此懊恼不已。两人安静坐着,凝视眼前众多伤离别的人们。奶茶一直微笑,我则愁眉苦脸。这时,奶茶想了想,从容地告诉我一个晴天霹雳般的坏消息:

奶茶可能得了爱滋病!

秃头女孩有一次经不住诱惑,在阿姆斯特丹乱搞,染上了这个病,更要命的是,与奶茶相处很久之后才发现。

“不用担心,只是可能。况且即使真得了,我也不怪她,没有多少人能经得住生活中的种种诱惑。况且即使我没病也会陪她照顾她一辈子。两个相爱的人,应该有同一个命运。这是一种幸福,不管这个命运是什么。”奶茶说。

我无言以对,热泪盈眶,模糊了双眼。一会儿泪水涌出来。奶茶也哭了。两人紧紧拥抱,默默流泪,情形凄残。旁边坐着两位老夫妇,瞅着感动,一起陪着我们老泪纵横。

“你爱睫毛吗?”奶茶问我。

我擦着泪水,拼命摇头,又拼命点头。泪水更凶。

“年青时候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没有爱。年老时候什么都可以没有,唯独不能突然失去爱。人生最宝贵的是缘分。去找她,哪怕天涯海角,如果你真爱她。找到她,跟她拥有同一个命运。”

奶茶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琢磨着这句话,走到停车场,打开那个长匣子。

一根精致无比的桌球杆。

上面贴有一个小标签,仔细观察,竟然是老戴维斯的亲笔签名。

我紧紧抱在怀里,宝贝一般。

从此,再没打过桌球。

机场高速上。

打开收音机。音乐台。在介绍DIDO的新专辑《White flag》。

音乐响起时,我的灵魂颤抖起来。

想起奶茶刚才说过的话,突然无比惭愧,惭愧得无地自容。

White flag。

——想像自己面对爱情,举起一面白旗。

可怜的是,根本没人接受我的投降。

生活痛恨投降的人,睫毛更痛恨。

自己如同一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爬出龟缩已久的战壕,举着白旗走向敌营,却被一阵枪声吓住,犹犹豫豫进退两难。

难道真如睫毛所言,我将变成一个叛变投敌之人?

突然前所未有地思念睫毛。

驱车来到那个久未涉足的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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