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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材矮胖的陈掌柜秉持和气生财,来者是客的原则,热心招呼一身风尘的独孤夫妇。
进餐中,原本喧嚣吵嚷的客栈,倏地鸦雀无声,只见几个拎着大刀的汉子走了进来。
陈掌柜一瞧,猛地冒出一身冷汗,怎么又是虎毒门那群败类。
“师父,徒儿就是在这和神龙堡的司马烨干上的。”赵英标恭敬的对师父任清秋道。
“对,都是那该死的店小二,否则我们也不会和司马烨交手。”申俊气愤的接口。
任清秋对徒弟们的话语充耳不闻,一派悠闲的闭目品茗。
暴躁的钱一虎捺不住性子,粗声喝道:“掌柜的,快叫那个店小二来伺候咱们大爷,快!”
陈掌柜唯唯诺诺的说:“各位大爷,请息怒,小喜子早被我赶出门去了。”
“什么?那个兔崽子不当伙计了?是什么时候的事?”申俊大声斥问。
“就在那天小喜子得罪各位大爷后,我就把他扫地出门了。”说完,陈掌柜拭去额上的汗水。
坐在隔壁桌的独孤夫妇闻言浑身一僵,胸口怒火渐燃。
不知死活的家伙,竟敢辱骂我的小喜子,待会看我怎么修理你们,独孤红捻胡暗忖。
“算他好狗运,不然今天落在我钱一虎手里,定要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钱一虎凶狠啐道。
欧阳青脸色倏地变得阴沉,久违的杀机熊熊燃起。
敢欺侮她爱孙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是呀,让那小子尝尝我们虎毒门特制的蚀骨大补丸的滋味,看他还敢不敢跟咱们作对。”申俊笑着拍掌附和。
“掌柜的,你知不知道那小子上哪儿去了?”赵英标突然问道。
“小的没问,只知道小喜子是跟着那两位客倌走的。”
赵英标兄弟三人闻言大吃一惊。
“那小子跟着司马烨走了?有没有说上哪儿去?”钱一虎连忙追问。
“小的不知道。”陈掌柜又抬手挥掉额上汗水,战战兢兢的回答。
“师弟,你太急噪了。”赵英标摇头轻斥一声,“咱们这会儿准备上哪?”
“擎剑山庄。”钱一虎虽感不解,但仍乖乖的回答。
“到擎剑山庄做什么?”赵英标再问。
“拜寿。”
“这不就得了。”赵英标抿嘴一笑。
钱一虎这才恍然大悟。
“哈,那咱们到了擎剑山庄,一样可以找到那个臭小子,好好教训他一顿了。”申俊得意洋洋的说。
“别高兴太早,小师弟,那小子有司马烨撑腰呢。”赵英标提醒到。
“怕什么?咱们有师父呀!”申俊咧嘴看向始终沉默进食的任清秋。
半晌,任清秋才放下筷子,阴鸷的开口说:“贺礼都带齐了?”
“带齐了,师父。”赵英标恭敬答道。
任清秋点点头,继续进食。
申俊撞了撞赵英标的手肘,挤眉弄眼的说:“嘿嘿,大师兄,你就快是擎剑山庄的乘龙快婿了,到时候可别忘了我们师弟俩!”
赵英标闻言,顿时一阵喜悦浮上心头,但碍于师父在座,不敢太过忘形,只好忍下满脸的笑意。
“喂,你还杵在这干什么?”钱一虎忽然朝一直站在桌旁的陈掌柜怒喝。
“是是,小的这就走,这就走。”
陈掌柜颤抖的鞠个躬,转身离开时,却一个不小心踩到申俊伸在桌外的大脚,整个人重心不稳的倒向任清秋。
“他奶奶的找死,敢对师父无礼。”钱一虎暴喝,一掌劈向无辜的陈掌柜。
眼看着陈掌柜就要惨遭毒手,这时——
“咻”、“咻”空中两道人影飞窜而过,随即一连串的巴掌声骤然响起,赵英标、钱一虎和申俊三人应声倒地,每个人的脸颊上清晰可见五道红指印,且迅速肿胀泛紫,可见出手之人深厚内力令人咋舌。
“任小辈,你教的好徒弟!”
话声尚在众人耳际缭绕,那两道人影已穿越而出,霎时不见人影。
任清秋闻声,脸色大变,手脚泛凉,手中筷子,坠地而不自觉。
这迅如闪电的飞天移位功夫,是在二十年前退隐山林的独孤红夫妇的独门绝活,难道他们又重出江湖了?
他又是什么时候得罪了独孤红夫妇?任清秋登时感到心惊肉跳,因为招惹了他们两人,就等于向死神挑战,纵使他任清秋是百毒不侵之身,恐难敌独孤红的一阳全功。
想到这里,任清秋不觉惊出一身冷汗。
※※※
月暗星稀,夜风徐拂。
但见断垣残壁底下的干草堆上,斜躺着嘴叼干草、翘着二郎腿的小喜子,两眼骨碌碌的盯着火堆,脑子里思绪飞舞,旋转个不停。
似乎自他遇见那位短命仁兄后,他便衰运连连,不是被欺负就是被追杀,几次险象环生,若非他小喜子福大命大,碰上神龙大哥相助,他这条小命早丢了。
伸手探进衣服里,抚摸那块温热的石头令牌,原本他是打定主意,决心窝在客栈里当店小二的,谁知事情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使他措手不及。
想起那仁兄临死前的托付及死时惨状,真叫人心酸哪!
言而无信,不知其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小喜子若成了背信忘义之辈,可就辜负了师公、师婆及孤芳夫人的敦敦教诲了。
但教他头痛烦恼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上哪找“死马叶”?好把这块石头令牌交给他,完成他对短命仁兄的承诺,唉,真是千头万绪无从理起!
胡思乱想之际,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小喜子不用回头,也知道定是大哥。
“啊!”他张嘴打了个哈欠,懒懒的开口问:“老爷爷和小翔都睡了?”
“睡了。”司马烨落坐在小喜子身边。
这滑溜小子倒挺会使唤人的,居然派他照顾牛老头孙俩,自己则舒服的躺着休息。
“大哥,小弟又有一件事想问你耶。”小喜子丢开含在嘴里的干草根,一派天真的看着司马烨。
可别又是“江湖往哪儿走”这类令人喷饭的蠢问题,不远处的田宏心中暗自嘀咕。
司马烨点点头:“问吧。”
“大哥今年贵庚?娶媳妇了没?”
司马烨不解的看着他,“问这做什么?你要帮大哥做媒吗?”
“好奇嘛,算来咱们也是异姓兄弟,做兄弟的关心大哥的终身大事也是应该的呀!”不知为何小喜子觉得这个问题对他非常重要。
司马烨纳闷的想,他们什么时候义结金兰来着?
小喜子起身按住司马烨的肩,让他躺在干草堆上,然后拉过他粗壮有力的手臂枕在头下,优哉优哉的仰望着星儿疏落的夜空。
司马烨哭笑不得的任其摆布,这小子倒挺会享受的。
坐在火堆旁,负责守夜的田宏见状又是一惊。
堡主到底怎么了?
“说嘛,到底几岁了?讨媳妇了没?”小喜子催促道。
“我今年二十有六,尚未娶妻。”司马烨拗不过他,只好所实相告。
莫名的,这答案让小喜子又满意又高兴。
“那有对象了吗?”
“没有。”
小喜子一张嘴都快笑咧开了,接着又提出新问题,“大哥,还要多久才到擎剑山庄?”
“大概五天吧。”
在银色月光的照射下,小喜子的粉嫩侧颜优美动人,深深吸引住了司马烨的视线,心中不由得浮现一股柔情。
“那擎剑山庄是干什么的?”小喜子不解的问,一边又翻了个身,面向司马烨侧躺着。
这小子的问题不比田宏少,而且聒噪数万倍。
“经营钱庄。”司马烨柔声回道。
这样让小喜子躺在臂弯里,让司马烨感到满心喜悦与幸福。
可叹小喜子偏生为男儿身,否则他……唉!一想起小喜子的性别,司马烨心中所有的柔情尽褪,热火熄灭,只剩遗憾和失落紧紧盘旋、回荡……
“那钱庄又是干什么的?”
“拜托,小喜子,你真的笨到连钱庄是干什么的也不知道?我真怀疑那百花山究竟是啥鬼地方,怎么会出你这种蠢得不能再蠢的家伙。”
火堆旁的田宏大声的取笑小喜子,他是故意打破堡主和小喜子之间怪异暧昧的气氛,实在是堡主看小喜子的眼神,太叫人担心、忧虑了。
小喜子猛地坐直身子,握紧拳头,怒火中烧的嚷喊:“臭老田,我又没有得罪你。”
话说到一半,司马烨突然飞身跃进屋内,田宏迅速起身跟进,独留下小喜子张着大嘴,满脸错愕的坐在干草堆上,一时反应不过来。
“爷爷……爷爷……”屋里同时传出小翔的叫声及金铁交击的打斗声。
陡地,几个黑衣人持剑凌空而降,毫不留情的杀向呆楞的小喜子。
锐利的剑光乍现,小喜子猛然回过神,匆忙就地翻滚,及时躲过致命的一剑,同时惊慌的拉开喉咙尖叫:“大哥,救命!大哥,救命!”
他神情仓皇的东窜西躲,发髻也被挑开,一头乌丝漫开飞散,小喜子吓得面无血色。倏地,司马烨从屋内飞窜而出,剑花朵朵,如行云流水,剑气霍霍,威猛逼人,杀得几个黑衣人招架不住,狼狈败退。
蓦地,一声长啸,黑衣人疾如闪电地消失在黑暗中。
夜再度恢复宁静,四周一片寂然。
“堡主。”田宏走出屋子,悄然来到司马烨身边。
抱着小喜子,司马烨冷静的询问:“牛老爷和小翔没事吧?”
“没事。”田宏嘴巴应着,但打量的眼光一直徘徊在小喜子身上,他越看越觉得小喜子依偎在堡主怀中的模样,实在像极了纤钎弱质女子。
“那就好。”司马烨点头,正要放开小喜子——
“哇——”一声惊天动地的号哭划破长夜。
司马烨和田宏两人登时愣住了,不知小喜子又是哪根筋不对了。
“呜……”小喜子紧抱着司马烨的衣襟,涕泪滂沱,哭得好不凄惨伤心。
“小喜子,你怎么了?为何哭得那么伤心?”司马烨拍抚小喜子抖动的细肩,语气温柔的询问。
“我又没犯法又没得罪人,为什么……呜……那些黑衣人要杀我?”
司马烨和田宏面面相觑,无言以对,因为他们也想知道原因。
“我不玩了,我要回百花山找师公、师婆,呜……我不要去江湖了,我也不要出人头地了,我只要夫人……呜……”小喜子无限委屈的哀哀泣诉。
“好了,别哭了,有大哥保护你的安全,你不用担心,知道吗?”司马烨轻柔的安慰道。
小喜子的嘤嘤哭声,强烈地牵动他的心,使他波动如潮,说真的,一听到小喜子想回百花山时,他竟然感到些微失措、仓惶,他竟舍不得小喜子离开,这究竟是何道理?司马烨惶然不解。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小喜子抽泣的微仰着头,如墨般的瞳眸因泪水洗濯而灿亮如星。
司马烨浑身一震,思绪一片空白,怔忡片刻,才勉强收摄心魂,语气平淡的说:“这事大哥会查清楚的,夜深了,你该休息了。”
松手放开小喜子,司马烨立即掉头跨过断垣残壁,迅速没入夜色中,他得去冷静冷静纷乱的心绪,平定汹涌起伏的情潮。
“大哥怎么了?”
擦干颊上的泪水,小喜子疑惑的看向若有所思的田宏,经过这一阵痛哭发泄,他现在浑身舒畅极了。
“早些歇息吧,明天还得送牛老爷他们上路呢。”说完,田宏沉默的坐到火堆旁,继续守夜的工作。
“要什么时候才能查明黑衣人狙杀我的原因?”小喜子惆怅的望向浩瀚的星空喃喃自语。
唉!江湖真不好玩,小喜子暗叹道。
第四章
话说独孤红和欧阳青夫妻,因在悦升客栈从虎毒门弟子口中,得知爱孙的下落后,便日夜兼程的赶到擎剑山庄。
夫妇俩无视门口站岗的家丁,旁若无人的跨过门槛,拉开嗓子道:“喂,冯至刚在吗?叫他出来。”
“大胆狂徒!竟敢闯进擎剑山庄大呼小叫,直唤庄主名讳。”一声暴喝遽响。
擎剑山庄武师邹三泰领着一批持棍带刀的家丁,将独孤红夫妇团团围住。
“哎,我没空跟你们玩,快叫冯至刚出来。”独孤红不耐烦的挥手。
邹三泰怒目嗔喝:“大胆,擎剑山庄岂容你们任意撒野,来人呀,上!”
他一声喝令,十几个武装家丁纷纷出手围攻独孤红和欧阳青。
夫妇俩眼也不眨,双手随意一挥,转瞬间,十几个家丁全摔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的。
“你们真烦啊!”欧阳青狠瞪了倒在地上呻吟不休的众人一眼,接着招呼老伴道:“老头子,我看咱们自己进去找吧。”
“好呀!”独孤红兴高采烈的附和。
越过连声喊痛的家丁,夫妇俩踏进气派辉煌的大厅。
这时,庄主冯至刚也已闻声匆匆赶至大厅,看到他们夫妻俩,二话不说,立即展开热烈笑颜,拱手欢迎道:“两位老人家请坐。”接着看向随侍一旁的仆役,“冯义,奉茶。”
“是,老爷。”
独孤红夫妇也不跟他客气,一屁股便坐在椅子上,四处东张西望,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或什么人似的。
夫妻俩颇有默契的对望一眼,心中均对适才冯至刚抱拳行礼时露出的手指,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