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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胜澜闻言心中一动,奇问道:“王爷身上自有一股别样的气息,莫非王爷也是……”
武王摆了摆手,说道:“沉迷与俗事之中,我比不得小兄弟心清眼净,如何能修得那高深之法,只不过当年大祁国师曾留下一些养心之法,而我又曾偶遇高人指点,所以才让小兄弟有此感觉!”
顾胜澜未曾想到是这样,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武王看着顾胜澜,坦然一笑说道:“小兄弟莫疑,本王是方才听到小兄弟那箫声,忽然心有所感,念及当年,才请小兄弟进来一叙的……”说罢目光变的有些深远,似想起了很久远的记忆一样。
顾胜澜灵光一动,忽然说道:“莫非王爷口中的高人姓李吗?”
武王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说道:“那人与我只盘桓不过两日,将我心中之惑一一解答,却从未告诉我姓名,我虽贵为王侯,可在他的面前,又怎敢唐突……”
顾胜澜听罢,心中大概也猜出几分,想当年李庆阳遍历大川名山,偶遇这位王族也是正常,又见此人是天资非凡,自然起了相授之心,只按时间来推算的话,与李庆阳相遇之时该正好是他性格大变,所以对姓名不得而知是情理之中。
想通此处,顾胜澜心下释然,对于李庆阳,他心里一直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虽然当日李庆阳性格疯癫几乎杀了他,但毕竟最后是死与他之手,所以仍有愧疚潜在内心之中。由此,对于眼前这个武王也有了一丝的亲近。
武王哪里知道此中细节,仍陷入到缅怀的情绪之中,语气怅然的说道:“不见高人,当不知道何谓超脱尘世,若非本王仍舍不下天下的百姓,恐怕当日早已经随他而去,再不理这纷乱是非了……”
顾胜澜听罢心下一黯,心道你又怎知道即便是那修行之人也逃不过那红尘沾染,就连李庆阳如此天资洒脱,却也为一个冰在棺中之女所迷而无法自拔,更想到琪琪至今仍是生死不知,一时间大是心伤。
武王虽不知顾胜澜心中所想,但忽见顾胜澜表情一阵的失落,虽不好询问,但知必有难言之隐,他虽生于皇宫,贵为王侯,但却是生性平易,眼见着顾胜澜神情黯然,便有些关心的问道:“小兄弟莫非有什么伤心事吗?”
顾胜澜心神一转,回过神来,说道:“没什么,只不过是为王爷的话语所感,叹天下苍生之苦罢了……”
武王虽知顾胜澜是托辞,却也不好再追问,随意的笑了一下,说道:“未曾想小兄弟修行之人,也担心这天下之事”
顾胜澜闻言嫩脸一红,心知被武王看穿,却不知该如何应对。
武王见状哈哈一笑,说道:“沙场之前,能与小兄弟谈笑,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啊!”
顾胜澜生怕武王再笑他,连忙问道:“王爷,这条山路,真的能守住吗?”
武王闻言面色一肃,沉吟了良久,迈步向前,拉着顾胜澜的手走到大帐门口,眼望十万大山另一侧,说道:“本王自披甲带兵,征战无数,虽为大祁千年的基业,但更多的,却是那天下的百姓安生!”
他的手一指那旌旗飘荡之处,又道:“你可知我这十万儿郎,各有父母妻儿,却为何与我在此不惜血染沙场马革裹尸!你可知我戎马半生,几经生死却为何仍无法安享富贵而在此饮风餐露!”
“想我大祁已历千年,朝运更迭已是天命,只若陷这天下与战火罹难之中,我决然无法容忍……”
武王说到此处,长叹了一口气,眼看着顾胜澜说道:“深夜浓重之时,旁人已是怀抱佳人熟睡暖帐,而我这十万儿郎,却是寒霜染甲陈戈枕塌,如此种种,盖因天下苍生!”
“若求富贵,想煌煌王都那般金砖玉瓦,却也不放在本王眼中!”
顾胜澜听武王说到此处,只感觉热血一涌,他此番前来,原本不过是好奇心所趋动,却未曾想到能见到如此堂堂的人物,至今他才完全明了武王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气息何以如此的独特,皆因此人心中装着一个天下。
修行之人心中有天,却淡与天下,故心无旁杂脱离尘世一心问道,如锁心殿这样可坚守近千年只为苍生之心已经是少之又少,顾胜澜当日虽入了天都谷,但却极少有人跟他提及天下二字,更不念苍生之意,故对此很是淡薄,即便当日与鬼冥一战,却也不过是时局所致,而根本未想其他。如今他听了武王寥寥数语,却当真若惊雷灌顶一般,顿觉自己在这位王爷面前,竟有些微小了。
想当初自己也是那越洲街头四处要饭的小乞丐,而如今经历百般的境遇,竟似已经忘记了出身一般,顾胜澜心里暗暗叫了一声惭愧。再看武王,双眼烁烁精光,一脸的坦荡,毫无半点矫揉造作之色。
顾胜澜敛容而立,对着武王深拜了一礼,说道:“小子无知,今日受教了!”
武王摇了摇头,面色出奇的宁静,他到背着双手,眼望着那茫茫的连绵群山,半晌,才淡淡的说道:“人力终有穷,当年我遇到那位高人的时候,他就指点给我,只是我尚是锋芒初露,无法明了,而今半生将过,终能明白了这一个穷字……”
“想本王自率军征战至今,双手沾满无数人的鲜血,血龙枪下魂灵无数,若能安与在这茫茫大山之间,已经是上天对本王的宽容了!”语气之间,竟隐有一股的悲凉。
顾胜澜心里暗道不妙,心知武王所以有这样一番感受,皆因对战事的担忧,连番交锋,即便荒人未能踏前一步,但想来武王那十万儿郎也是伤亡不轻,所谓伤人一万自损八千,而荒人进犯源源不断,大祁却只有这十万热血儿郎,故此才让这武王生出悲凉之意。
虽知武王心智之坚以是罕有,但此语一出,却难免让人担忧,顾胜澜忙宽慰道:“大祁尚在,多有俊杰,王爷更是盛年,何患不平战乱……”
武王微微一笑,说道:“与小兄弟说了这么许多的话,也算是有缘之人了,若他日再与小兄弟相遇,必然细细的讨教了”
顾胜澜知道今日已是言尽,到了该走的时候,他点了点头,说道:“今日匆忙,他日必来再拜王爷……”,说罢带着神獒向帐外走去。
走到门口之处,顾胜澜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身形一顿,转过身来,武王见顾胜澜回头,双眼不禁一亮,却并不说话。
顾胜澜拜了一下,说道:“差点忘记了一件事,如今荒人想来已经有修行之人相助,当日号称中原三大门庭之一的清风阁已经站在了荒人的一边,王爷要多加小心!”
武王眼光一淡,说道:“非我族类,必有异心,想来也是情理之中,我知晓了!”
顾胜澜点了点头,再不多言,带着神獒走出大帐,消失在武王的视线之中。
“如此之人,竟不能助我……”武王喃喃自语,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且说顾胜澜离开大帐,招出红莲,御剑而起,此时那圆顶大帐,已经在身下若蘑菇一般的大小,顾胜澜踏在剑上,却是心思翻涌,脑海里仍不时的想起武王说的那番话,只感觉竟是句句敲心,他抬手拍了拍神獒,说道:“老伙计,我们是不是也该做点什么……”
神獒低哼了一声,却把头扭过一边,似不大乐意搭理顾胜澜一样。看着神獒的样子,顾胜澜也是无奈,盘算起来清风阁已经是站在了那荒人的一边,还好这边锁心殿一直未曾离开,尽管柳青眉去了,但仍是大局不乱,想来必要之时还不至让武王孤军奋战。余下的只有那天都谷了。
顾胜澜踏在剑上,知道该是自己回去的时候了。
云雾弥漫,山风挂寒,顾胜澜却再无半点的心思,天都谷,当日自己离开之时,又怎会想到,自己再回去之时,竟是要刀剑相见……
七十三 破局
中原修真,自以天都谷为执牛耳,一向为大家所拜服,历经近千年而不衰,只如今这中原修真的领袖,却再无半点昔日的模样。
整个天都谷一片寂静,几若无人一般,往日那仙剑飞过华光闪现的情景已然不再,而那厚重高大的天玄门,紧紧的合闭在一起,却似已找不到那厚重古韵之味道,昔日若明灯一般存在的灵谷大殿,此时虽仍悬在半空之中,但却是明灭难见,偌大的殿堂,周围不知何故生出浓浓的云雾,将灵谷大殿完全的笼罩在其中,即便是眼亮之人,也难窥得一角。
顾胜澜踏在红莲之上,眼望着那高大的天玄门,心里却是徘徊踌躇,当日自己跟着齐师兄走进这天玄门的情景就仿佛在昨天一样,一切都似那么清晰,山风吹动,裹挟着阵阵草木的气息,顾胜澜不禁一阵的怅然,若非阴差阳错,自己如今可能还是个天都谷的小弟子,每日修心养性,悟道参法,而如今时过境迁,自己却要踏进这里刀剑相加。
“卫大哥,你若在天有灵,当知兄弟为大哥讨还这笔公道!”
顾胜澜面朝上天,重重的呼了一口气,按落红莲,带着神獒向那天玄门而来。
那厚重篆着古字的大门仿佛积累的千年的沉重一般,让人一眼望过去即生出股难以抗制的压抑之息,顾胜澜走到天玄门前,单手招剑,正待要将这古门劈开,忽然眼前一亮,紧接着一阵摩擦的声音传出,只见那一直悄然无声的天玄门,如同有所感应一般,竟在顾胜澜踏进的一刻,缓缓的张开。
顾胜澜一愣,双眼顺着大门开启的方向一望,光线闪过之后,只见天玄门后,竟有数百的天都弟子,分排两列自天玄门起延绵而上直到那若悬在半空中一般的灵谷大殿门口。
天都谷,竟似已经知道自己要来了一般。
顾胜澜冷眼看着这一切,之前那股的怅然之情已是荡然而去,他面无表情,毫不为眼前所动,心里已是打定主意,此番前来,若不能为大哥讨还血债,绝不回头。
队列之中,走出一人,却正是顾胜澜昔日的师傅华青云,只见此时的华青云虽仍是表情平静,可依稀眉宇之间却似有些的激动,似乎在这样的情形下见到自己当日的爱徒,内心之中也颇为波澜。
顾胜澜还未待华青云说话,抢先一步,走到华青云近前,深施一礼,说道:“您老清减了……”
华青云嘴角抖了一抖,当日一幕幕若浮光掠影般闪过,他强自收心,却仍难掩对这小徒弟的喜爱之意,点了点头的说道:“去吧,师尊正在那里等着你……”说罢目光投向了那灵谷大殿。
顾胜澜点了点头,又望左右看了看,只见师娘秦柔也在其中,此时眼角之间似有泪光,顾胜澜心里不由得一酸,依次看下去,除却师傅在前面,其他全是天都谷下代的弟子,只不过自己认识的却是少之又少,自己的师兄齐无畏也在其中,只见他表情也是复杂,却死闭着嘴唇不肯说话。
目光所及,顾胜澜却没看到那个断去自己一臂的师姐华笙,心中不禁一怪,只不过此时已经想不仔细,遥遥之上,灵谷大殿就在前面,而里面,就是杀了自己卫大哥的林破念奇+shu网收集整理,自己当日曾在卫悲歌墓前发誓,定要讨还这笔血债。
顾胜澜长吸了一口气,再不看左右,迈步直向前而来。
青玉石桥,那块块玉石依旧是光莹若水,桥下仍有那叮咚之音,而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顾胜澜一个人身上,顾胜澜每踏前一步,都似让所有人的心不由自主的收紧一分。
当日封印大祭失败,林破念心坠魔道一事也败露出来,曲无复是在场之中除了林破念之外身份最高的人,他审断形势当即决断,严令随行门人弟子把此事说出来,回归天都谷之时,只称师尊封印之时受伤颇重,其他闭口不提。
六峰院主虽各有心事,但知道形势迫人,也都默然接受了。就这样林破念在曲无复的护庇之下回到了天都谷。
回到天都谷后,曲无复立刻严令弟子封锁天都谷,每日派弟子日夜巡查,严禁外人进入,另一面林破念闭门不出,谷内的弟子除了当日在场的少数外,其他都以为师尊再闭关修身,虽觉有些古怪,可却都在曲无复的严密封锁之下而不知其中玄机。
此时众弟子虽不知道顾胜澜何以又重新回到天都谷,但见列出此等阵势,都是入临大敌一般,只屏住呼吸等着师傅的命令。
只是眼看着顾胜澜从入了天玄门,一直走过了青玉石桥最后来到那灵谷大殿之前,都没有半点的声响,众弟子心里不由得生出一阵的怪异感觉来,知道事情并非所想的那么简单。
顾胜澜带着神獒,随华青云来到灵谷大殿之前,只见此时大殿之门双开,门前寂静无声,昔日那霞光笼罩瑞兽徜行之景象丝毫不见,整座大殿没有丝毫的生气。
华青云回头看了看顾胜澜,似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默然无声,迈步直接进了大殿,顾胜澜也未想到自己此番前来,竟会是如此怪异的情景,心里提着警备,随华青云迈步而行。
只见大殿之内,一切如旧,丝毫没有半点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