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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时间就足够了。
在闹区里的寺庙前总是会有一些大小乞丐,那就是她的目标——万明寺。
自满儿得到自由跑到外城来的第一天,她就认识了在万明寺前的一个十二岁小乞丐小七,两人的身世极为相似,俱是满汉杂种,不同的是她娘亲是被强暴,而小七的娘亲却是被抛弃,由於同病相怜、臭味相投,两人很快便成为好朋友,满儿只要一出内城,就必定去找小七。
「小七!」
「啊!满儿柹,你来……啊!」招呼还没打完,小七便被拖进万明寺内了。
在万明寺正殿後的阴暗院落里,满儿手脚慌乱地把那瓶解药、恪亲王府的侍卫腰牌,以及胤禄在杭州买给她的一朵珠花一古脑儿全塞进小七手里。
「一辈子一次,小七,你要帮我,求求你,一定要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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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後,小七已然低头站在十六阿哥的床杨前。
「……所以满儿姊叫小七拿侍卫腰牌和她的珠花作凭证,无论如何一定要设法进内城里来见金爷,并把这个交给金爷。」他自怀里掏出那瓶药交给带他进内城里来的塔布。
「原来……她是替我拿解药去了。」床上的人呢喃。
虚弱沙哑的声音,简直就像是即将寿终正寝的老头子,小七忍不住两眼往前偷瞄了一下,可是那什么劳什子金爷躺在床上,还有床帷纱幔深垂,除了床上确实躺著个人之外,小七啥也瞧不清楚。
「满儿姊还要小七务必转告金爷一句话……」
「什么话?」
「满儿姊说她不要金爷死,所以金爷绝对不能死!」
「是么,她不要我死了么?」孱弱的声音喃喃道。「奸吧!既然她不要我死,那我就绝不能死。塔布,把解药给我。」
塔布马上倒出一颗解药……
「三颗,」小七赶紧追加补充。「满儿姊说要三颗。」
塔布忙多倒出两颗,连同原先的那颗与一杯茶交给床上的人,
吃下解药後,床上的人又问:「满儿呢?她现在又在哪儿?」
「满儿姊为了让小七安全离开,便现身去引开追她的人,可是追她的人好像很厉害,一下子就追上满儿姊了,那人大骂满儿姊是叛徒,是满虏走狗,甩了满儿姊一巴掌後就把满儿姊捉去了。」
「什么?」透过纱幔,小七隐约可以瞧见躺在床上的人猛然挺起了半身,「他竟敢打……打满儿!」并且一时激动得捂住胸口喘息不已。
「爷请息怒,」塔布忙上前低声央求。「属下一定会设法救出福晋的。」
福晋?!
小七惊讶地拚命眨眼。满儿姊会是这个老头子的福晋?
「不必……」床上的人又无力地躺回去了。「我会自……自个儿救她。」
这个快断气的老头子居然要自个儿救满儿姊?小七不禁暗里翻了一下白眼。老头子还是哪儿好睡哪儿睡去吧!
「小七。」
「小七在。」
「你知道是谁……抓去满儿吗?」
「不知道,不过小七有把握可以问得到。」他可是天桥的地头蛇耶!要是有什么查不到,他还有脸活在这世上吗?
「那就交给你了。』
「好,没问题,」小七自信满满地猛拍胸脯。「三天之内一定会有消息!」
愈热闹的城市乞丐愈多,所以不用太久,隔儿晌午小七便得到消息了。
小七挥挥手向另一个十岁上下的小乞丐道谢,转个身对塔布说:「一个是匕首会的人,一个是双刀堂的人,他们今儿一大清早儿就抓著满儿姊出城去了,城外好像还有人接应他们。虽然一出城我就没辙了,不过我还是可以设法探听一下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原来是匕首会与双刀堂的余孽!
「那就快去探听,」塔布忙道。「我这就回消息给爷去,晚么晌儿我会再来这儿找你。」
於是两人分手,在大雪纷飞的寒天里,一个又去干包打听,一个回去捧主子的马屁,浑然不觉过年的气氛已热烈地在京城内外弥漫开来了。
如果找不回来人,大家都甭想过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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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京城西南方有个小小的无名村落,处在万山环绕问,拒马河纵穿而过,有直插云天的陡峭绝壁、飞流扑下的瀑布、高耸如云的千年银杏与各类稀禽异兽。
在春光明媚的时节里,这样的景致肯定美到下行,可惜这会儿是北风呼号、冷气刺骨的落雪天,别说美了,除却无边无际的漫漫雪花,其他什么也没有,真是单调到教人想加点血花上去点缀一下。
只往窗缝瞄了一眼,满儿便打了个哆嗦,搓著手躲回热炕上去了。
「好冷!」
这是个非常简陋的小村子,参差不齐的石块彻成的屋子,除了炕床之外,连桌椅都没有,又是被禁制外出的俘虏,满儿只能整天窝在炕床上「孵蛋」。不过,也多亏了被捉到这儿来之後,整天无所事事啃指甲,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小腹不知何时开始竟然凸出来了。
不会吧?她现在连二十都不到,已经开始中年发福了?
拒绝接受这种荒唐理由的满儿赶紧学算命仙掐指一算……
哎呀,不得了,她怀孕了耶!
「多久了?」
「四个多月了吧!I
「哇!这么久了你自己竟然都没有察觉到?」
「我……我忙嘛!」
「忙什么?」
「忙著卷款私逃,逃不掉就谋杀亲夫。」满儿喃喃道。一说完,立刻听到好几声惊骇的喘息。
「你在说笑?」
满儿向其他少女瞄过去一眼,耸耸肩,不语。实话她们不信,那她也没辙了。
一来到这儿,满儿就发现被抓来的不只她一个,还有其他少女和小孩。问过之後才知道是那个中年人,以及十多个同伴们,为了换回那些已被抓,但尚未被处决的双刀堂与匕首会兄弟们而特意掳来的人质,因此被抓来的都是正宗旗人子女。
「朝廷会派人来救我们么?」这是人质们最担心的事。
「这……恐怕不太容易吧!」
因为这儿就跟绰墩山一样,没有人带路根本就进不来也找不著,即使是胤禄,在如此急迫的时间里他也没辙,何况他的伤也不可能在半个月之内就痊愈,尤其他的伤那么严重,搞不好现在还躺在床上呢!
反清复明组织别的或许不行,寻找秘密藏身处这点倒是挺厉害的。
「那朝廷会跟他们交换么?」
满儿耸耸肩。「要看你们的身分够不够罗!」
「我们?那你呢?」
「我?」满儿苦笑。「我不是专供交换的人质,我是叛徒,大概要等做过交换之俊,他们才会有空决定要如何惩罚我吧!」
「咦?你不是旗人?」
「我娘是汉人。」
「啊!那……如果我们的身分不够呢?」
「这样就……嗯!他们大概会另外再去抓几个够分量的来吧?不过那也不太容易,分量愈重,护卫自然愈严密,所以……」
可运气好的话就很简单了,满儿来到这儿六天之後,柳兆惠和中年人就「顺手」拎来了一位偷溜出城玩的蒙古公主与一位固山格格。
真聪明,纵使清廷可以不管那位格格:—反正格格多的是,随手抓一把比绿豆还多,可是绝不能不管那位蒙古公主,因为这位阿敏济公主来自於最受清廷优宠的蒙古贵戚家族——博尔济吉特族,也就是孝庄文皇太后的母戚家族。
她的祖父是孝庄文皇太后的弟弟满珠习礼之孙班第,她的祖母是由顺治先帝领养於宫中的和硕端敏公主,她的父亲是现任科尔沁达尔汗巴图鲁亲王罗卜藏衮布,如此高贵的身分,万一出了事,大家都要吃不完兜著走了。
然而,就是因为身分太高贵了,所以这位阿敏济公主一个不小心鼻子就长到头顶上去了,没事就泼出一盘盘麻婆豆腐来请客,倘若不是她是最好的人质人选,柳兆惠都很想把她赶走了。
幸好阿敏济和那位格格住另一问屋,就让那位格格去「独享」她的尊贵吧!
「满儿。」
「惠舅舅,有事?」
柳兆惠默默递给她一件大麾,满儿立刻会意,披上大麾後便跟在他後头出去了。踩著积雪,在一处可以瞧见一片黑色峭壁立在前头的地方停了下来,柳兆惠望著那片峭壁良久,才低低开了口。
「满儿,老实告诉我,你早已动过手了,所以才会需要解药,对吗?」
「对。」这种事随便想一想就可以想到了,实在没必要浪费力气去隐瞒。
柳兆惠缓缓回过身来。「那你为什么还要救他?是因为你肚子里的孩子吗?」
「不是,」满儿毫不犹豫地否认了。「我是来到这儿之後才发现自己有孩子的。」
柳兆惠脸色倏沉,「那是为什么?」阴郁的语气更将他的怒意完全显现出来。
「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因为……」满儿昂然不惧地抬高了下巴。「我是汉人,也是满人,但唯有他不在意我到底是什么人,并用一颗真心来对待我。可明明是我的亲人的你们却恰好相反,当我没有用时,你们就认定我是满虏的杂种,说我是柳家的耻辱,甚至把我赶出柳家!」
唇角抽搐了下,她又说:「你们知道我为了求得你们的认同,过得有多辛苦、多孤独吗?不,你们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你们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嘴里说要接纳我,只要我证明我骨子里是属於汉人这一边的。哼,说得这么好听干嘛!讲白一点不就是要利用我,不是吗?」
柳兆惠心虚地别开眼。
满儿发出嘲讽的笑声。「这样你们还能说是我背叛你们吗?一开始不就是你们先背叛我的吗?」
「可是……可是柳家还是将你养大了!」柳兆惠反驳。
「是喔!我养鸡,然後把它吃了;我养狗,好让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踢它一脚;我养牛,因为要奴役它,等它老了,我照样可以吃它;同样的,你们养我也好像养畜生似的,没有爱、没有关怀,只有食物、只有住处,碍眼了就一脚踢开,想要利用时再捡回来……」
她怱地停住,改口。「不,我比畜生还不如,不会有人没事去嘲笑畜生,可我却得承受所有人,包括我自己亲人的嘲讽眼光,侮辱言词,无论我怎么做,在你们眼中,我都不是人,只是一个耻辱,柳家的大耻辱!」
「那是……那是……」柳兆惠被攻击的有些狼狈了。「我们只是……是……」他无法为自己辩解,只好反击了。「那你又如何知道他是真心对待你?你们才相处过多少时间,你又怎知道他不是在利用你?」
「问的好!」满儿却笑了,一个看似无辜又天真的笑容。「惠舅舅,满儿想先请问你,你可曾替我考虑过,当拔刺杀了堂堂皇子阿哥之後,我要如何逃脱清廷的追缉呢?」
柳兆惠嘴巴一张,呆住了。他从没有考虑过……不,是从不曾去想过这一点!
「我就知道!」满儿嘲讽地勾了一下嘴角。「外公也是一样,说什么只要我刺杀了十六阿哥,他就会欢迎我回柳家,其实他根本就不认为我能活著回去,才敢放胆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诺言,对吧?」
「不对!」柳兆惠脱口道。「知道你嫁给十六阿哥的人只有我和他,爹根本不知道,他老人家若是得知,肯定会气死,所以我根本不敢说给任何人知道,就怕有人不小心说溜了嘴传到爹耳里去了!」
他?那个中年人吗?
「原来如此,原来你是骗我的,我居然全信了!」满儿自嘲地一笑,而後甩甩头。「算了,那惠舅舅你可曾想过,既然我刺杀了他,为何我还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吗?」
再次张了张嘴巴又无声合上,柳兆惠思索片刻後,才狐疑地问:「难道是……他保你?」不可能有这种事吧?
「不,」满儿轻轻叹息,满足的叹息。「他不只保我,他还……」不,这种事她要自己保存在心底,不要让任何其他人知道,这是独属於她一个人的秘密,既甜蜜又教人感动到想流泪的秘密。
「总之,我知道他不是在利用我,想想,堂堂一个皇子阿哥有可能为了要利用我而娶我作福晋吗?我又不是阿敏济公主,可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柳兆惠一时哑口,可不过一会儿又抗辩道:「不,那是不可能的,他不可能真的娶了你,满汉不许通婚是满人的祖制,这你该不会不晓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