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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成萸用力拍开他的脚。他脸上的神气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就像堂哥又打算赖什么坏事给她一样。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大男生脚一岔,高傲地盘起手臂挺立在她身前。
“不知道……”不想知道。
“我叫符扬,我就是你的主人,你以后得听我的话。”他快意地笑了两声。
“我才不要听你的话。”她徒劳无功地想把衣服弄干净一点。
“为什么?”符扬怒道。
“我只听哥哥的话……还有符伯伯他们的话。”她低下头,小小声地反驳。
听见她“胆大包天”的言论,符扬气极反笑。
“你是我爸妈收养的,所以我就是你的主人,你就是小奴隶,知不知道?”他凑近她脸前凶狠地恫喝:“我爸妈最疼的人是我,只要是我要求的事,他们没有一样不答应的。以后你这个小奴隶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叫我爸妈把你赶出去!”
第二章
开学之后,她被送入和符氏兄妹相同的国小就读,成渤则是念学区内的公立国中。
符扬在年次上长她们两载,可是因为她们是年尾生而符扬是年头生的,在学籍上只大她们一个年级。
后来成萸才知道,原来这间国小是台北有名的私立贵族国小,国、高中部就位在他们的国小对面,只隔一条马路。
“瑶瑶,她是谁?”
成萸转学到符瑶的班上,第一堂下了课,班长就转过头发问。
“她是我爸爸朋友的小孩,从现在开始要住在我们家里。”坐在她旁边的符瑶和同学有说有笑。
成萸内向地低着头,一下子突然变成众人焦点,小脸蛋有些发红。她最羡慕像符瑶这样个性的人,不管是张三李四都可以轻松地聊天谈笑,然后大人都会觉得她可爱,喜欢她。成萸就做不到这点。
她不喜欢陌生的人和环境,甚至可以说有点惧怕。
像现在,她就觉得自己仿佛动物园里的无尾熊,又或者是符瑶养的小宠物,负责让同学参观的,满心只希望上课钟赶快响,大家赶快把注意力移回课本上。
“那你也跟符扬住在一起啰?”排长立刻凑过来感兴趣地问。“他平常在家里也是那么酷吗?”
“对啊对啊,跟我们说符扬的事。瑶瑶最小气,平时怎么问她都不肯告诉我们!”
哪是自己小气啊!符瑶冤枉地想。根本就是那个恶霸哥哥警告她不准拿他出来跟同学聊天,他最讨厌她们这种小女生!真好笑,他自己又大多少?也不过三年级的臭小鬼而已!
偏偏父母和爷爷奶奶啦、外公外婆啦,最疼的就是这个打小就才华洋溢的长孙,一堆人宠着他,宠得无法无天,连做妹妹的都不敢轻易惹他。
像他们明明读同一间小学,可是符扬也讨厌跟妹妹一起上学,总觉得这样很丢脸,所以他们从小就是各自有一个奶妈、一个司机奇Qisuu。сom书,连上下学都不坐同一部车。自成氏兄妹来了之后,便搭符瑶的便车。
“好了啦!你们不要缠着小萸,她很内向的。”符瑶银铃的嗓音嚷退人墙。“对了,小萸,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她感激地问。
“我哥今天早上出门忘了带这个东西!这是他的画笔,去老师那里学画的时候要用的,你一定要在放学以前交给他哦。”符瑶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信封大小的长盒子,缎面的盒身看起来非常古朴雅致。“记得,千万不要拿给他同学转交,他这个人最龟毛了!自己的东西给同学碰一下都会生气。”
要去见那个叫她“小奴隶”的坏男生?成萸满心地不情愿。
“可是,我也算陌生人啊。”
“哎呀,你没问题的啦,那就麻烦你了。”符瑶把画笔盒子往她桌面一放,就算交代完了,径自转头去跟另一个同学聊天。
成萸抿了抿唇,不得不收下笔盒。
“符扬,你现在还在学画吗?”
“你时间真多,每天放学之后还要去画那三小时的鬼画符,多累啊!”
“拜托,我们要去学英文、学数学、学才艺,也没有比他轻松多少好不好?”
娇小的身影来到体育馆转角处,远远就听到几个男生在谈笑。
“下个星期要参加法国的一个国际儿童绘画比赛,我还差一幅人物没画好。”符扬优闲的语调终于响起。
成萸心头一跳,盯着手中的画笔盒子,又蘑菇起来。
才在符家生活一个暑假她就知道了——符扬绝对是百分之百的土霸王。
他的“蛮”和她堂哥的“横”是不同的典型,但是同样让她感到畏惧。他的个性喜怒无常之至,心情好的时候对妹妹很好,跟大人讲话也都有问有答;一旦心情不好,立刻把自己锁在房间或画室里大半天,连父母亲来敲门也不理!可是大人从来不会责骂他。
成萸就是不懂为什么符伯伯要宠他宠成这副模样。
她脑子里还记得他恶狠狠地对她吼着,她是他的“小奴隶”!他平常看见成家兄妹俩,真的就是一副高傲得不得了的表情。平时虽然不会主动来招惹,可是已经引得成渤起警觉心,私底下来叮咛她不要太常和符扬有接触。
她也不想啊,可是……可是她不去惹他,符扬却会来惹自己啊!
他这个人真的很小人!他平时只要一看见她,就显出非常厌恶的表情,让有心好好融入符家的她好伤心。偶尔他们两个要是在走廊或屋子里错身而过,他会故意用只有她听得到的声音,咒骂她“小乞丐”、“吃白食的”、“拖油瓶”、“总有一天把你赶出去”;有时候趁大人没注意到的时候,更会故意推倒她或绊倒她,造成她好像一天到晚都在跌倒撞到东西,机率高到让符伯母都叫她走路要小心一点。
成萸不是没想过告诉哥哥,可是、可是她怕哥哥会跑去找符扬理论,以符伯母那么疼儿子的情况来看,闹开来一定是袒护符扬的,说不定真的把他们赶出去。
小人儿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正午的阳光极其毒烈,已经把她晒得有些发昏了。她的皮肤很敏感,很容易晒伤脱皮,以前即使大热天出门,哥哥和爸爸都会要她套一件薄外套在身上。
爸爸……爸爸已经不在了……成萸眼泪又想掉下来。
“那是什么声音?”一个男生的声音才问起,不一会儿,一颗脑袋已经歪过来,看到她,“咦?那里有一个女生在哭耶!”
另外三个男孩全部好奇起来,一齐转过来看。
个头最高的那个是符扬,一认出是她,神情马上变得冷淡高傲。
符扬小小年纪已经展露出符伯伯那一脉的高大根底,他手长脚长,发育得很快,脸孔则是偏向符伯母那一系的细长型,看起来充满贵气。他只长骨头不长肉的模样只让成萸觉得像猴子,可是她的同班同学偏偏认为“符瑶的哥哥”长得很帅、很好看。
一个小恶魔,怎么可能会很帅很好看呢?
“小乞丐,你躲在那里偷听什么?”符扬从园圃的铁栏杆上跳下来,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你拿的那是什么?我的画笔?谁教你去偷我的画笔的?欠揍!快给我!”
“我、我没有偷……”成萸看他一副胁迫人的样子,吓得倒退好几步。
“符扬,她是谁啊?”其中一个叫汪迎铠的死党还没遇见过她,所以不认识。
“她和她哥哥是乞丐,来我家吃白饭的!”他轻蔑地道。
“我、我们才不是乞丐……”她小声反驳。
“还敢顶嘴?妳找死啊!把东西给我!”
这时候靠过去一定不是被踢就是被推倒,成萸才不肯过去。
“我看她长得不像乞丐啊,乞丐不是都脏脏臭臭的吗?”另一个男生凑过来探头探脑。“她长得还满可爱的嘛,不会是你爸爸在外面偷生的吧?”
几个男生吃吃笑了起来。
符扬给每个人一个大白眼。
“可爱个屁,就算不是乞丐,也是小奴婢!”
“那就是童养媳啰?”汪迎铠向同伴挤眉弄眼的。“人家童养媳都是收来当儿媳妇的耶!符扬,这么说来,她不是你未来的老婆吗?”
“什么?符扬已经有老婆了,哈哈哈哈——”另外两个小男生轰然爆笑出来。
“放屁!想当我老婆,凭她也配?”符扬恼羞成怒,转头将一腔怒火全发在她身上。“喂!你这个寄人篱下的小奴隶最好别打着飞上枝头当凤凰的主意,否则我早早就把你撵出我家,让你在外面当个讨饭的乞丐,一辈子被人吐口水瞧不起,听到没有?”
“我、我也不要嫁给你!”泥人也有土性子,成萸一天到晚被他欺负,早就累积了一肚子怨气。
“噗——哈哈哈哈哈,你们听到没有?她不要符扬耶!符扬你被抛弃了,哈哈哈哈——”
“符扬好可怜,现在就被老婆抛弃了,以后娶不到老婆了,哈哈哈哈哈哈——”几个小男生笑得东倒西歪。
心高气傲的符扬几时受过这种耻辱?
他猛然冲过来,用力推倒她,朝她的大腿重重踹一脚下去。
“快滚开,小奴隶!”
“噢!”她痛苦地哭叫。
符扬呸地吐了口口水,恨恨地走回同伴身边。
他为什么要打她?她又没有做错什么?她只是好心来替他送画笔的啊!成萸呜呜咽咽地缩成一团小虾米。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打她?大伯要打她,伯母要打她,堂哥要打她,好不容易以为来到一个天堂般的新家,连天堂里都有恶魔要打她。全世界只有爸爸和哥哥对她好,可是爸爸死了,她的委屈不敢跟哥哥说……
“哎哟,符扬,你怎么打老婆啊?”
“小心老婆被打跑了,以后你就要当“罗汉脚”了!”朋友继续在闹他。
“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另一个人还故意大声唱着结婚进行曲。
“闭嘴啦你们!”符扬快翻脸了。
一阵强烈的愤恨涌上心田。不!她不要再被欺负了!如果没有人能保护她的话,那么她就要保护自己!
成萸猛然跳起来,拿起画笔盒子重重丢向符扬背后。
符扬吃了一惊,火速转过来。
“你丢我?”他看看散了一地的画笔,不敢置信地抬头。“你敢丢我?妳找死了妳!给我过来!”
成萸的心跳几乎停止,看他大声咆哮地攻过来,她魂飞天外,掉头就跑。
“你给我站住,听到没有?你敢不听我的话,被我抓到我揍死你!”符扬在她身后狂吼。
呼、呼、呼——她一跳狂奔,可是人矮腿短,根本跑不过比她年长的符扬。
耳中听到背后的脚步声越追越近,她拐个弯跑进右边的棒球场。
“站住!给我停下来!”符扬边吼边追,几个男生兴高采烈地跟上来看热闹。
她堪堪闪过一根低矮的树丛,背后的领子突然紧了一下。
符扬追上来了!
他会打死她的!他一定会打死她的!所有幼时被虐打的经历全数回到心头,她恐惧地全身发抖。越生气的人下手就越重,而符扬气成这样,绝对不会让她好过。
“被我抓到了吧!死小鬼,臭小鬼,竟然敢不听我的话!”符扬用力揪住她领口。
成萸脚边绊到一根有人忘了收起的棒球棒。她不及细想,矮身捡起来,没头没脑地挥棒用力乱打一通。
“打死你、打死你、打死你!”她狂乱地大喊,已经分不清自己打的是谁。
是符扬?是伯父?是伯母?还是堂哥?她只知道不断地挥着,打着,打退所有想施加暴力在她身上的恶魔。
“噢——”符扬痛叫一声,陡然抱着手蹲了下来。
同伴一看,这下子事情闹大了。
“符扬,符扬你怎样?要不要紧?”
“我的手……”符扬痛苦地紧紧握着右腕,有三根手指已经痛得弯不下去。
“哇!手断掉了,快点去报告老师,快!”一群男生乱成一团,汪迎铠飞快跑向教师办公室。
她打死符扬了!她打死符扬了!成萸茫然地站在原地。
“她竟然和小扬打架,还把小扬的手给打伤了,简直是无法无天!”向来矜贵的符夫人难得地提高声音。“小扬的手有多重要啊!如果打坏了,谁来负责?”
“小扬的手没事,只是肿个几天而已,你不要说得这么夸张。”符去耘极力安抚妻子。
“现在你还袒护她?那个女孩自己也承认了,是她先动手的。你是怎么样?存心想看你儿子未来去当个“口足画家”?”
“也不过就两个小孩子闹闹脾气,怎么可能就把手给打坏了?”符去耘颇觉无奈。
他本来是资讯科系出身,学成归国之后,成立了一个规模不大但获利颇丰的电脑连锁量贩店。妻子就是陪友人去他店里买电脑的时候,无意间认识而开始交往的。
她来自于一个古老的豪门世家,是二房的长女;这个豪门世家什么都好,就是男丁不厚,在妻子这一代里只出了一个哥哥,另外八名全是姊妹。于是两人结婚之后,他的岳父对他白手起家的经历极为赏识,便要求他进家族来打理证券业的分公司。
结婚十余年下来,妻子那方的证券公司的生意越来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