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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了身子,她坚决而迅速的说:寒烟翠21/49
“一伟,假如你不能了解孩子的心灵和感情,你最起码应该可以做到不伤害他们!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回过头去,她对凌霄说:“你去吧!你爸爸一生没有了解过感情,你
“不能!他是我的儿子!我来管!不是你的!”
凌风离开了窗口,慢慢的走了过来,轻描淡写的说:
“爸爸,你一定要让韦校长每次看到我们家都在吵架么?”
韦白也走了过去,他把手放在凌霄的手臂上,诚恳而严肃的说:“一伟,你有个好儿子,别把他逼走了。他不是不能分辨是非的人,他会处理他自己的事!”
“你们为什么都要帮他说话?”章伯伯气呼呼的说:“难道我给他选择的人不好么?”他的眼光在满室搜寻,突然落在我的身上。“咏薇,过来!”我一愣,惊讶的望著他。
“做什么?”我疑惑的说。
他把我硬拉过去,嚷著说:
“你们看看,难道咏薇还赶不上一个林绿绿吗?她哪一点不比那个野娼妓高明千千万万倍?”拉著我,他说:“咏薇,你愿意嫁给凌霄吗?”
我生平没有遭遇过比这更尴尬的事,瞪大了眼睛,我惊愕得无法开口,然后,窘迫的感觉就使我整个的脸孔都发起烧来。凌霄似乎比我更难堪,他废然的转过身子,背向著我们说
说完,他干脆一走了之,向门口就走。偏偏章伯伯还不饶他,竟厉声喊:“站住!凌霄!咏薇哪一点不满你意?你说!”
章伯母忍无可忍,走上前来,她一把把我拥向她的怀里,恳求的说:“一伟,你别为难孩子们好不好?你叫咏薇怎么下得来台?这不是你能一厢情愿的事呀!你饶了他们吧!”说
我知道章伯母是藉故让我避开这段难堪,就点点头向门口走去。韦白有些迟疑,这当然不是留在人家吃饭的好时候,他犹豫的说:“我看我——”“韦白!”章伯母喊了一声。
韦白不再说话了,我走出客厅,在院子里,我遇到凌云,她呆呆的站在那儿,手里捧著她的绣花堋子,看到我,她说:
“是韦校长来了吗?”我点点头,她迟疑的说:
“我要给他看看我帮他绣的枕头套。爸爸——还在发脾气吗?”“我不知道。”我说,心中充满了别扭和不愉快的感觉,刚刚在客厅里所受的难堪仍然鲜明,离开了她,我径自走
我很早就回到房里,这是个月亮很好的夜晚,旧历十六、七的月亮,几乎还是一个正圆。在窗前坐了片刻,有人轻敲我的房门。我打开门,凌风停在外面,一只手支在门上,静静
我摇摇头。“也别生爸爸的气,嗯?”
我点点头。他把手伸给我。“我们讲和了,好不好?咏薇,以后别再吵架了。”
我迟疑了一下,他说:
“握一下手,怎样?”我把手伸给他,我们握住了手,微笑在他的眼角漾开,他握住我的手摆了摆,说:“去散散步,好吗?月亮很好。”
我们去了,月亮真的很好,草地上有露珠,有虫鸣,有静静的月光,静静的树影和静静的梦。
归来的时候,我看到客厅里还有灯光,韦白还没有走,他的影子靠窗而立,清晰的映在窗子上。寒烟翠22/49
12
我在章家的地位忽然陷进一种尴尬的情况里,章伯伯的惊人之举使我有好几天都不舒服,尤其见到凌霄的时候,我更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才好。凌霄也同样难堪,于是,无形中,我
这种情况一直到三天后才解除。这天早晨,我在鸽房前面遇到章伯母,她把我带进她的书房里。这间房间我几乎没有进来过,里面有一张小书桌和两张藤椅。四周的墙壁,一面是
“你有这么多书!”我感慨的说:“和韦白一样。”
她看了我一眼,笑笑说:
“书可以治疗人的孤寂。”拉了一张椅子,她说:“坐坐吧!咏薇,你爱看书,以后可以常到这儿来拿书看,说不定这里有些你在市面上买不到的书。”
我坐进椅子里,眼光停在书架旁边的墙上,那儿挂著一对竹子的雕刻品,这雕刻品对我并不陌生,我曾在韦白的书桌上见过,两片竹子上刻的都是菊花,但姿态构图都不一样,上
右边刻的字是:“圃露庭霜何寂寞?雁归蛩病可相思?”
我注视著这两幅东西,那菊花如此生动,使我神往。章伯母没有忽略我的表情,她微笑的说:
“刻得很好,是不是?那是韦校长刻的,韦白,一个很有才气的人。深山里不容易找到知音,他就总是把雕刻的东西送给我们,山地人不会喜欢这些,你知道。”
“他应该下山去,”我说:“这儿委屈了他。”
“他到山下去会更寂寞,”章伯母深思的说:“这儿到底有山水的钟灵秀气,山下有什么呢?”
或者这儿还有一个他所喜爱的女孩子,难道章伯母竟丝毫没有觉察出来吗?还是我的猜测错误?章伯母不再谈韦白了,抓住我的手,她亲切的望著我说:
“咏薇,你这两天不大开心?”
她是那样一个精细的人,我知道自己的情绪是瞒不过她的。摇了摇头,我支吾的说:
“不是的,是——因为——”
“我知道,”她握紧了我一下。“为了你章伯伯说的那几句话,对吗?”她注视著我,那对深湛明亮的眼睛了解而诚恳。“你知道,咏薇,你章伯伯是个不大肯用思想的人,他经
我点点头。章伯母叹了一口气:
“人有许多种,有的细腻得像一首诗,有的却粗枝大叶得像一幅大写意画,你章伯伯就是后者。”
“你是前者。”我不经考虑的说。
她看看我,唇边有一丝苦笑。
“是么?”她泛泛的问。“无论是诗还是大写意画,都需要人能欣赏和了解,它们都各有所长。”
“你能欣赏大写意画吗?章伯母?”我问。
她坦白的望著我,轻轻的点了点头。
“是的,我能欣赏而且了解。”
“但是——”我犹豫了一下。“我不认为章伯伯会欣赏或者了解诗。”她不语,注视了我一段长时间,我们彼此对视,在这一刻,我感到我们是那样的接近和了解。然后,章伯母
“他是不了解的,但是他很喜爱。人不能太苛求,对不对?能获得喜爱已经不错了。”“不过——”我说:“我宁愿要了解。”
“那比喜爱难得多,你知道。”
“所以比喜爱深刻得多。”
她把我的两只手阖在她的手里,我们静静的坐了好一会。她勉强的笑了笑,说:“你倒像是我的女儿呢,咏薇!”摇摇头,她叹口气,微笑著加了一句:“别怪我哦,咏薇,我也
我拿著书走出章伯母的书房,心里已经不再别扭和难堪,章伯母的话是对的,章伯伯并不是有意让人尴尬,他只是喜欢独断独行的老好人。我没有回我的房间,草原的阳光始终吸
“凌霄!”他停住,肩上搭著他的外衣,上身是赤裸的,他看来非常局促和不安。“有事吗?”他勉强的问。“我想——”我急促的说著,决心消除我们之间的那份尴尬,同时,
“原谅我,”他嗫嚅的说:“我没料到会把你陷入这种情况里。”蹙起眉头,他满腹心事的长叹了一声。“唉!”。
许多没说出口的话都在那一声叹息里了,我满心都充满了了解和同情,我还记得第一个早上在树林里听到他和绿绿的对话,以及数日前在溪边目睹的一幕。世界上每个人有属于自
“你说谁?”他愣了一下。
“林绿绿。”我安静的说,坦然的望著他。“我知道你对她的感情,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我也会爱她。我从没见过比她更充满野性美的女孩,像一块原始的森林,一片没被开发
“还需要能看得清你们的感情,是么?”我说:“不过你会克服这些困难的,章伯母站在你这一边,凌风和凌云都不会说什么,麻烦的只是章伯伯……”
“是绿绿,”他轻声的打断我。“她朴拙得无法了解感情。”“有一天她会了解的,”我望著在阳光下闪耀的原野。“总有一天,我们会长大,突然了解许多自己以前不了解的东
“对了!等待!”一个声音突然加入了我们,我和凌霄都吃了一惊,抬起头来,凌风正双手插在口袋里,不知从那儿冒出来的,含笑站在我们的面前。他的眼睛闪亮而有神,咧开
“怎么?”我瞪大了眼睛。
“你受韦白的影响太深,”他不赞成的摇摇头,“看你讲的话和你的神情,像个悲天悯人的小哲学家!”望著凌霄,他眼睛里的光在闪动:“你是笨瓜,凌霄”他说:“咏薇确实
“嗨,别扯到我!”我愤然的喊,不喜欢凌风的声调和语气,我又不是一件随他们安排的东西,难道我没有自己的选择和看法?凭什么要章凌霄来选择我?
“我显然伤到了你的自尊心,”凌风转向了我,那微笑仍然可恶的挂在他的唇边。“我只是对爸爸的安排不服气,他对大儿子想得太多,对二儿子想得太少。”
“哼!”我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说笑话,凌风。”
他假意的叹口气,做出不胜委屈的样子来。
“唉!”他说:“我最可悲的事情就是,每次我说的正经话,别人都当笑话来听。不过,不要紧,咏薇,假如你对我的印象不好,最起码我还可以等待。”看著凌霄,他笑吟吟的
凌霄没有答话,每次他和凌风在一起,凌风总显得过分活泼,对比之下,他就显得十分木讷。太阳很大,我已经被太阳晒得发昏,凌风抬头看了看天空,耸耸肩说:
“你们想变成晒萝卜干?还是想成为烤肉?”把一只胳膊伸给我,他说:“我们去树林里走走,怎样?”
我很高兴和他一起散步,有他在身边,空气就永远生动活泼。对凌霄说了声再见,我跟他向小溪的方向走去,只一会儿,我们就来到了树林里,突然阴暗的光线带给我一阵清凉,
“擦擦你的汗,”他的声音低而柔,“你被晒得像一根红萝卜。”我抬头望著他,他的脸上毫无嬉笑之色,相反的,那对眼睛温温柔柔的停在我的脸上,眼光温存细致而诚恳。我
“咏薇。”他的胳膊环住了我的肩膀,依然那样轻,那样柔,怕弄伤我似的。他沉重的呼吸吹在我的脸上,热热的,带著股压迫的味道。“咏薇,你怎么会在青青农场?”他低问
他的手臂逐渐加重了力量,我的身子贴住了他的。有几秒钟,我的神志恍恍惚惚,心旌飘飘荡荡,但是,我很快就恢复了意识,凌风的脸在我的眼前,那是张年轻而动人的脸,不
他怔了怔,接著,一抹恼怒飞进了他的眼睛。
“咏薇,”他脸上的肌肉变硬了:“你是个没心肝的东西,你的血液是冷的……”“别!”我阻止他:“不要发脾气,凌风,我们讲好了不吵架的!”他咽住了说了一半的话,瞪
“对,不吵架,我现在拿你无可奈何,但是,总有一天,我要把你绕在我的手上,像玩蛇的人所收服的蛇一样!”
“记住,十个玩蛇的人有九个被蛇咬死!”我说。
他对我弯过身子,眼睛里仍然有愤怒之色,但语气里已恢复他的镇静。“咧开你的嘴唇,咏薇,让我看看你的毒牙!”
我真的对他龇了龇牙齿,然后我笑著向树林的那一头冲去,他追了过来,我绕著树奔跑,我们像孩子般在树林里奔窜追逐,在每棵树下兜著圈子,但他终于捉到了我,抓住我的手
“咏薇,我要揉碎你,把你做成包子馅,吞到肚子里面去!”
“你不敢!”我说,挺直背脊。
“试试看!”他握紧我,虎视眈眈的。
“别闹!有人!”我喊。
他放开我,我一溜烟就冲出了树林,一口气跑到溪边,他在后面诅咒著乱骂乱叫,我停在溪边的树下,笑弯了腰,他追过来,对我挥舞拳头:“你当心!我非报复你不可!你这个
我继续大笑,跑向流水,忽然,我停住了,有个人在溪边不远的地方,在另一棵树的底下,支著画架在画画。这是我曾经碰到过的那个画家,我还欠他一点东西,那天,我曾经破
“好!我捉住你了,这次我绝不饶你了!”他嚷著说。
“不要吵,”我说,指著前面:“你看那个男人,我以前也碰到过他,隐居在这儿作画,他不是满潇洒吗?”
凌风向前望去,放松了我。
“嗨!”他说:“那是余亚南。”
余亚南?似曾相识的名字,对了,他就是韦白学校里的图画教员。看来这小小山区,竟也卧虎藏龙,有不少奇妙的人物呢!凌风不再和我闹了,拉著我的手,他说:
“我们去看看他在画什么。”
我们走了过去,余亚南并不注意我们,他正用画笔大笔大笔的在画纸上涂抹。一直到我们走到了他的面前,他才抬起眼睛来很快的瞟了我们一眼,立即又回到他的画纸上去了。凌
“别打扰他,当心吓走〃奇〃书〃網…Q'i's'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