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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听蝶幽儿传音入密道:“杨大哥,那白衣妇人可是你要找的?我施动法术缠住龚异嵬,你便可趁机救人。”说罢不等杨恒回应,体内神息奔放,从奇魔花中飘飞出十数羽轻盈舞蹈的银蝶,朝龚异嵬后背袭去。
杨恒明白蝶幽儿这手是欲要取之,必先予之,不怕不把自己拖下水,沉声道:“好!”腾身疾起,双掌却是攻向龚异嵬背心。
真禅见状抬手一挥,指尖蓄势待发的碧血花呼啸掠出,直射龚异嵬后脑玉枕穴。
龚异嵬犹如背后长眼,左袖一拂卷起几上古筝,长声吟道:“我醉欲眠卿且去,明朝有意抱琴来──”紫袍飘纵退向殿角。
蝶幽儿的银蝶和真禅的碧血花受主人心意驱使,如影随形追蹑而至。那边杨恒惟恐伤着端坐在蒲团上的白衣女子,掌劲一收身形翻飞,改作一式“星涌潮卷”。
龚异嵬怀抱古筝,身形不停,右手五指在琴弦上轻轻一拂“叮咚”悠扬,迸射出三道紫色光波,“砰”地将银蝶与碧血花齐齐绞碎。
这时杨恒的掌风已然袭到,龚异嵬大袖拂出,“砰”地一接。身子顿时微微一晃,低咦道:“小和尚,你修为不错!”
杨恒见他轻描淡写的一袖便化解了自己的北斗神掌,亦感钦佩,赞道:“无相神君,名不虚传!”胸中豪气陡生,运出八成掌劲又一式“怒撼摇光”合身攻出。
不料眼前景状浮动,与龚异嵬之间的距离蓦地伸长,这式怒撼摇光竟击在空处。
那边真禅以灵觉锁定龚异嵬的行踪,正运起碧血花要二次出招,猛地心神一恍,灵觉里已失去对方踪影。
就听蝶幽儿冷喝道:“他在你背后,快出手!”奇魔花亮起蓬炫彩,轰向真禅身后。
真禅大吃一惊,也来不及回身,心道:“这是什么身法?”反手打出碧血花。
蝶幽儿像是听见他的心声,冷冷道:“这便是太古道七大秘学之一的‘乾坤转’!”
龚异嵬拂袖荡开奇魔花光,左手用古筝往碧血花上一迎。“砰”碧血花怒绽迸溅,竟未能伤得古筝分毫。
龚异嵬被碧血花震得身躯一摇,杨恒展动万里云天身法电掠而至,掣出正气仙剑使出“周天十三式”中最为雄壮刚猛的“石破天惊”刺向对方后心。
龚异嵬被剑势锁定,无法施展“转乾坤”扭曲空间摆脱攻击,只得侧过身形屈起左手食指向正气仙剑上弹去。
“叮”的脆响,杨恒感到一缕阴寒气息借着仙剑涌入手中,被他的萨般若真气一冲一荡化于无形,手腕翻转化作一招“峰回路转”反削龚异嵬左肩。
惊鸿一瞥之间,他陡地看清了龚异嵬的脸,心头猛地一凛道:“难怪他自称无相神君!”
原来龚异嵬的一张脸惨白如纸,没有五官,只有一双紫色的眉毛横亘在额下,要多诡异有多诡异,偏偏还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此刻的面目表情。
那边龚异嵬亦吃了一惊,他本以为自己一记“无相指”足以将杨恒的正气仙剑弹偏数尺,令对方经脉郁闭无力发动后招。哪知杨恒的剑锋仅仅稍稍偏斜,旋即气贯长虹又朝自己左肩刺到,两式剑法犹如一招,前后连贯无懈可击。
他沉肩横铮架开正气仙剑,杨恒双足飞踢,又是一串浮云扫堂腿攻到,心中了然道:“这妖人的‘乾坤转’虽是诡奇难测,却也需凝神发动。”当下右手仙剑飞纵,左手掌力激荡,攻得无相神君难以脱身。
两人短兵相接,也不用相互试探功底,奇招险式层出不穷,直斗得罡风四溅光澜乱爆,转眼五十余个回合未见胜负。
杨恒防他再施展“乾坤转”脱逃,招式凌厉澎湃,有攻无守。打到后来诸如“周天十三式”、“北斗神掌”、“浮云扫堂腿”、“拈花指”便似信手拈来,全不加思考,惊涛骇浪般攻了过去。
龚异嵬竟自泰然自若,古筝左一挡右一推,总能将对方势不可挡的攻招化于无形,口中啧啧赞道:“妙极,妙极,小小年纪技精如此,前途不可限量。嗯,我认出你来了,你是杨惟俨的孙子,叫杨恒对不对?”
杨恒一省道:“他果然到过东昆仑!”眼瞧自己攻势如潮,占据主动,对方的招式却似绵里藏针,机锋未露。倘使稍有大意,容龚异嵬放手反击过来,局势之凶险不言而喻,不由想起杨南泰临别忠告:“山外有山,天外有天!”
他振奋精神,左手招式由刚转柔,使出“五百大空印”,手姿曼妙柔和,虽无大开大合睥睨六合之威风,但空盈灵动更胜一筹,效果反比北斗神掌为佳。
龚异嵬果然面露讶色,赞叹道:“好功夫,这是云岩宗的新奇学?”招式仍是不疾不徐,游刃有余。
蝶幽儿和真禅被撂在一旁完全插不上手,各自趁此机会调息运气,心情也随着战局的千变万化而波澜起伏,难以放松。
真禅瞧了眼盘坐在蒲团上的大魔尊,想道:“我何不先救了她,也好多个帮手?”
念及于此他悄悄挪移脚步,往大魔尊靠近。可这情景如何能逃过龚异嵬的耳目?
真禅绕到大魔尊身前,还没开口,对方的双眼猛然睁开,两道清冷犀利的目光慑得他心头一跳,急忙比划道:“你是不是被龚老妖禁制住了经脉?”
大魔尊木无表情地看着他,既不答话也不起身,森冷的眼神盯得真禅直发毛。
忽听龚异嵬低喝道:“明昙!”话音落处,大魔尊双眸一亮,突然出掌拍向真禅。
亏得真禅全神戒备,赶忙往旁闪躲,惊疑不定道:“明昙……难道她是真源的娘亲?”却被大魔尊连绵不绝的掌招打得手忙脚乱,再不得闲。
他的乌龙神盾被祁连三妖缴走,空有一身雄浑无比的灭音真罡,拳脚招式较之大魔尊却是望尘莫及。三五招间便迭遇险情,节节败退,情急下甩手射出一束碧血花,因顾及她的身份,只打向对方左肩。
大魔尊挥袖扫荡,碧血花“砰”地炸裂,顿时碎衣如蝶漫天飞舞。但大魔尊的修为委实骇人,换作哈元晟、刁冠绝这等一流的魔道高手,半条臂膀只怕已教碧血花炸得血肉横飞,而她竟是毫发无伤,探出裸露的左臂抓向真禅咽喉。
真禅就地翻滚躲避,暗自叫苦不迭。
杨恒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心中亦是惊愕道:“这龚异嵬使了什么妖术控制了我娘亲?”眼看真禅遇险,有心飞身救援,但知一旦放开龚异嵬后患无穷,于是加紧攻势,口中喝道:“幽儿姑娘!”
蝶幽儿手中奇魔花陡地光华爆绽,在空中铸成一柄巨型银剑,四周霞光缭绕花蝶乱舞,不可一世地嗡嗡呼啸朝着龚异嵬劈落,余波所及不免将杨恒也卷裹在内。
杨恒本是想请蝶幽儿救护真禅,以解燃眉之急。不曾想她置真禅生死于不顾,反而发动了天地变色的御剑一击,攻向龚异嵬。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连着自己也不管不顾地稍带了进去。
他无暇斥骂,振臂将正气仙剑掷向龚异嵬,腾出双手结作法印,连施五百大空印中的“藏虚”、“大悲”、“须弥”诸式,在身周泛起团团金色佛光,身形恰似轻烟斜斜飞出,已用上万里云天身法中的“扬火诀”,如一羽燕鸥!翔搏击于暴风骤雨之中,往幕天席地的银色光潮外冲去。
“轰!”龚异嵬高举古筝横架银剑,两股巨力迎头激撞地动山摇。
“叮叮叮叮──” 一根根琴弦脆声断裂,银剑表面光晕沸动,渐渐渗入一抹淡紫色光丝。蝶幽儿银发倒飞,如火焰般舞动,手捧奇魔花从体内散发出冉冉银雾,尖锐的嗓音譬如一根紧绷到极致的琴弦,“呀”地锐啸。
“喀喇喇!”银剑应声将古筝劈作两爿,龚异嵬赤手空拳飘身疾退,一道血线从额头直贯小腹,苍白的脸上紫光连闪,头顶冒出腾腾雾气,已是受了极重的内伤。
“砰!”银剑与古筝齐齐炸裂,杨恒凌空摄回正气仙剑,落到圈外,身上衣衫已教剑气割成丝缕,一阵阵地气血翻腾胸口郁闷难当。可比起无相神君龚异嵬的惨重,已不知好了多少倍。
蝶幽儿见自己志在必得的一式“斩天裂”未能杀死龚异嵬,心下暗道可惜,玉腕一抖,奇魔花幻动层层光影,近身攻向龚异嵬,不给他留半分喘息之机。
龚异嵬空洞洞的脸庞上渗出一颗颗殷红血珠,形容极为可怖,强压伤势躲开蝶幽儿的攻招,纵声喝道:“明昙,杀了这贱婢!”
大魔尊“砰”一掌将真禅击飞,亮出屠佛尺击向蝶幽儿背心。
蝶幽儿腹背受敌,焦声唤道:“杨大哥,龚老四已是强弩之末,杀了他才能救醒这位明昙夫人!”
杨恒见母亲被龚异嵬如傀儡般随意差遣,心里难受犹如刀割,寻思道:“这妖女心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也该让她尝些苦头!”赶步上前扶起真禅,左掌抵住背心大椎穴注入萨般若真气,问道:“你感觉如何?”
真禅面色苍白,伸手抹去嘴角血丝,笑了笑摇头比划道:“不碍事。”又一指大魔尊问道:“她真是你的娘亲么?”
杨恒点点头,歉疚道:“对不住,害你不明不白捱了一掌。”
真禅咧嘴一笑,坐起身来比划道:“你的娘亲,便是我的婶婶,十掌八掌我也捱得。”
杨恒心中温暖,猛听蝶幽儿一声闷哼,右肩被大魔尊的屠佛尺扫中,奇魔花险险脱手掉落。
她的一身妖法尽管威力巨大不同凡响,但近战远非所长。否则昨日在雪晶湖畔,亦不会被浊浪子这等二流货色暗算。
此刻龚异嵬和大魔尊联手已稳占上风,本可趁隙脱身,疗治内伤。但他心里对蝶幽儿又恨又忌惮,直想快刀斩乱麻,将这妖女毙于掌下。故而强忍伤痛,杀招迭出,立意要速战速决。
杨恒见蝶幽儿频频遇险,却似豁出性命般苦战不退,更不再向自己呼救,反倒起了三分赞赏道:“这妖女虽说奸诈多变,骨子里倒也硬气。”松开真禅低声道:“你歇会儿,我先帮她打发龚老妖。”索性将正气仙剑还入鞘中,拧身纵入战团,一式“抱残印”拿向大魔尊左肩,寻思道:“说不得只能先将娘亲制住,以免束手束脚,还担心误伤了她。”
哪知大魔尊尚未出手招架,从门外“嗖”地掠入一道青影,抬手架住杨恒的“抱残印”嘿嘿笑道:“杨兄弟,久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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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 山海之间 第一章 妖聚
来者正是久未露面的千年妖狐青天良,这老狐狸半年多来未见音讯,不想在此紧要关头突然出现在黑沙谷。
只为试验一颗龙卷丹的药性,便害得杨恒九死一生痛失爱侣,就算青天良不找上门来,日后遇到他也不会让这老狐狸好过。奈何眼下情形间不容发,绝非报仇的时候。
杨恒接连变招,欲冲破青天良的阻挠,却均被老狐狸从容化解。眼看蝶幽儿在龚异嵬和大魔尊的夹击之下岌岌可危,他纵声怒啸道:“滚开!”左掌灌注九成功力,劲风激荡威不可挡,隆隆轰向青天良。
青天良竟是不躲不闪,探出右掌直撄其锋。“砰”地双掌相接,杨恒居然被青天良的掌劲震得往后飞退丈许,左臂隐隐发麻,丝毫未占上风。
青天良身躯微微一摇,嘿嘿笑道:“杨兄弟,半年不见你大有长进啊。”话意似在夸赞杨恒,神情却洋洋自得。
杨恒曾与他有过连场恶斗,于这老狐狸的道行深浅可谓知根知底。自忖服食龙卷丹,又得悟大空佛境后,以北斗神掌三股气劲合为一流的刚猛掌力,青天良出手硬接不啻是在自讨苦吃。谁料想,被震退的结果竟是自己?
他默运真气打通左臂经脉淤塞,脑海灵光乍现道:“老狐狸,你吃了龙卷丹?”
殊不知青天良亦教杨恒的掌劲震得胸口窒闷,气血泛动,只是他素来目空四海不愿在人前露怯,故此强吸一口精元硬是把涌上来的气血给压了下去。
可这一逆势而为,登时引得丹田精气剧烈波动,好一阵才恢复如常。
他心头微凛,略感焦躁道:“我得速战速决,尽快制住这小子。否则龙卷丹的药性失控,到头来自身难保!”
◇◇◇◇
杨恒猜的没错,青天良确是吞服了身上仅存的那颗龙卷丹。
那日他被杨恒打得落荒而逃,足足养了一个多月身上的伤势方才痊愈。伤愈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找杨恒算账。哪知一打听,这少年早在月前便孤身闯上东昆仑挑战灭照宫,最后掉落百丈崖下滚滚怒涛之中,生死不明。
青天良心下失望不已。原本杨恒死了,他大大出了口恶气,应该拍手称快才对。然而龙卷丹的药性究竟如何,却也从此变得无从映证。
他四处打听,晓得杨恒连败灭照宫的五方山神,各路高手,想来必是拜龙卷丹所赐,以至于旦夕之间功力突飞猛进,今非昔比。假如自己也吞下手中的这颗丹丸,自然也可功力倍增,远胜百年苦修。到那时三魔四圣亦大可不放在眼里,睥睨三山五岳八荒六合,普天下谁还敢不服他老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