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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封鼎的胸骨已被自己的七节锁喉枪打折,身上横一道竖一道全是触目惊心的血口,倒在心腹弟子的怀里奄奄一息道:“青原──”
“赵叔,别说话。”厉青原俯身将左掌轻按在赵封鼎的胸口,指尖青光熠熠注入他的体内。赵封鼎顿感一股甘泉般温润的清流在体内荡漾开来,断裂的胸骨自动复位,伤痛大为缓解,不由精神一振道:“快,夫人已出堡迎战殷长空!”
“我知道。”厉青原神情泰然自若,直等到真气在赵封鼎体内运转了一周天后,他才撤回左掌道:“赵叔,你先回府休息。”
赵封鼎察觉到厉青原传入自己体内的真气雄浑醇厚竟不亚于其父厉问鼎,不禁又是惊讶又是欢喜,喘息道:“没想到殷长空如此卑鄙。青原,这次定不可放过他!”
“我知道。”厉青原的回答还是这三个字,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就像三月里的雨带着丝春寒料峭的凉意。
◇◇◇◇
雨势愈来愈大,四周的景物模糊而朦胧,绿蒙蒙的水汽弥漫在山野间。
殷长空背负“仓央古剑”伫立在至尊堡前,对面站着的是厉夫人。很明显,对方并不打算请自己进堡叙话,更不可能备下茶点款待这群来自天山的不速之客。
殷长空本也不指望会被楼兰剑派的门人敲锣打鼓迎入至尊堡,毕竟战书已在四天前发出。但在堡外站了这么久,却迟迟不见楼兰剑派新任掌门人厉青原的踪影,仍不免令他生出一缕备受怠慢的羞恼。
多少年来楼兰剑派就似一头酣睡在神会宗身侧的饿虎,使得殷长空没有一刻敢稍加懈怠。随着厉问鼎的暴亡,扎在背脊上多年的疾刺终于被拔除,往后的西域无疑将是神会宗一枝独大。
即使没有蝶幽儿的密令,殷长空也不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良机,只是心里面多多少少会有点儿不舒服地想到:自己是否又成了这小妖女的棋子?
但他不得不沮丧地承认,假如没有蝶青炎和蝶幽儿,自己很可能什么都不是。并且内心深处隐藏了八十多年的,对那个人的恐惧,也令他别无选择地倒向蝶幽儿。
所以,于公于私他都必须活捉厉青原,平灭楼兰剑派!
望着眼前的中年美妇,殷长空的耐心比刚才对着权抗鼎的时候要好些──柔弱的模样,谦和的话语,还有眉宇间隐藏的未亡人的哀怨,都使他无法将敌意与杀机宣泄在这样一个小女子身上。
所以他依旧耐着性子道:“厉夫人,倘若令郎再不露面,老夫只好登门相请了!”
厉夫人幽幽一声叹息道:“殷掌门,您是仙林翘楚正道泰斗,素来德高望重举世共钦,却为何要和我们孤儿寡母过不去?若是先夫在世时有什么得罪贵宗的地方,妾身便代他向殷掌门谢罪了──”说着盈盈躬身一礼。
殷长空措手不及,干咳声道:“夫人言重了。对厉掌门的惨死,老夫也深感遗憾。奈何自古以来正道魔门势不两立,大义之下亦由不得老夫徇私。”
厉夫人面色戚然,说道:“莫非殷掌门果真要将我们母子赶净杀绝方肯罢休?”
殷长空望着厉夫人幽怨凄婉的清秀玉容,无端地胸口发酸,差点脱口道:“我岂会杀你们?”话到嘴边陡地心头剧震,醒悟道:“不好,她竟是在用媚功蛊惑老夫的神智。我一念之仁却险些着了道儿!”不由又惊又恼,急忙抱元守一澄清灵台,这才破了厉夫人的诡异媚功,面色一沉道:“夫人,莫要逼我对你动手!”
厉夫人见殷长空目爆精光,情知自己暗施的惑神媚功已被他破解,心头微凛道:“既然如此,贱妾便代犬子青原,向殷掌门讨教一二!”
身后的权抗鼎闻言吃了一惊,心中的怨气顿时消散,叫道:“夫人,不可!”
厉夫人恍若未闻,掣出一条青色缎带圈饶在手道:“殷掌门,请赐教!”
殷长空始料不及,心下大犯踌躇。他倒不会怕了厉夫人,只是对方终究是一介女流,以自己显赫尊崇的身份委实胜之不武。但如果避而不战,更会惹人讥嘲。
他略作沉吟后,缓缓点头道:“也罢,老夫便以一双肉掌领教高明。”
正在这时至尊堡上如春雷绽动,传来一记清啸道:“殷长空!”
殷长空心神震撼,不由自主仰脸向啸声响起的方向凝目望去。但见至尊堡的黑石城墙上,厉青原手握青冥魔枪傲然屹立,风暴雨狂衣袂翻飞,犹如天神下凡威风凛凛不可一世,那双冷邃明亮的眼睛神光暗蕴直透自己的心底。
没等他反应过来,厉青原腾身而起如青龙出渊矫矫横空,双臂一振青冥魔枪寒声喝道:“看枪!”枪锋青芒暴涨一往无前,破开漫天飘扬的雨幕直射殷长空胸膛。
殷长空一时为厉青原强大无匹的气势所夺,下意识地退步拔剑,向上封架。
狂风、大雨、啸音,以及楼兰剑派数百弟子兴奋欣喜的欢呼喝彩,汇聚成一股沛然莫御的庞大气势,尽皆凝铸在一尺七分的枪锋之上,化作石破天惊的雷霆一击,与殷长空的仓央古剑狭路相逢,激撞出夺目光花。
“铿!”殷长空竟卸不去青冥魔枪上涌来的磅礴气劲,仙剑下垂,步履踉跄往后退闪,惊骇莫名道:“这小子怎会变得如此强悍?”
厉青原借仓央古剑回弹之力扬起青冥魔枪,居高临下又是一记势大力沉的劈击。
殷长空避让不得,只能施展出本门绝技“天演八诀”,仓央古剑算准青冥魔枪的来势向枪尖上挑去,试图以轻灵圆转之力化解去厉青原的凌厉劈击。
“铿!”又是一记金石激响,青冥魔枪毫无花巧敲击在仓央古剑之上。
殷长空正欲使用暗劲将枪锋推偏,孰知对方的魔枪黏住剑刃骤然急旋。自己催出的暗劲非但没能推开枪锋,反而被一股从青冥魔枪中涌来的潜力带动起来,犹如漩涡般飞转不已,加速催动仓央古剑跟着枪势飞快转动。
就见一青一黄两道华光在空中交织飞舞,画出一道道浑圆光轮,晃得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殷长空几次想脱开青冥魔枪,却均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到后来仓央古剑近乎失控,身不由己地随着魔枪飞旋,直欲脱手飞出。
“灵转魔诀!”殷长空失声叫道,被真气催青的脸庞上冷汗涔涔渗出。
但他不愧是正道泰斗级人物,当即全力侧身拍出左掌,转守为攻以解危局。
厉青原全然不理会殷长空拍来的左掌,青冥魔枪骤地一收一拨。殷长空的仓央古剑收势不住,兀自在急转不休,却被青冥魔枪顺势侧击在剑刃上,“叮”地脆响撒手飞出,直冲上大雨滂沱的幽暗云空。
“砰!”殷长空的左掌击中厉青原小腹,感觉却像打在了一团鼓胀的气囊上。这才发现对方的左袖不偏不倚垂荡在身前,将自己裂云崩石的掌力化去大半。
厉青原闷哼退身,青冥魔枪往前递送,锋芒直迫殷长空咽喉。
殷长空不及摄取仓央古剑,急运苦修了百余年的精纯功力,抬掌拍击。
“啪!”掌力击打在枪杆上竟是一空,厉青原的双手趁势甩枪。青冥魔枪遽然翻转,枪尾砸向殷长空头顶。
殷长空右掌拍空反将自己震得气血翻腾,忙起左手抓向砸落的枪尾。
好似投怀送抱般,枪尾被殷长空的左手一抓一个准。然而他的灵台感应到的却是不祥的警兆,耳听厉青原一声低喝道:“看枪!”右手反拧卸下枪尖,合身撞向殷长空的怀里。“噗!”在殷长空右掌回防的同时,冰寒的枪尖刺入他的小腹,从后腰透出。厉青原拔出枪尖,左手握住甩出的枪杆,一抖一拔从殷长空的手掌里抽出,身形如一卷青云飘退数丈,唇角的一丝淤血缓缓溢出。
殷长空神色发木,身子挺立在暴风雨里,对身后同门的悲呼惊叫置若罔闻。
他低眼看着洞开的小腹,喉结滚动了两下,嘶哑道:“你用的是什么枪法?”
厉青原将枪尖装回,矗枪注视殷长空淡淡道:“枪法无名。”
道隐无名,故枪法无名。这道理他已懂得,可惜倒在青冥魔枪下的不是吴道祖。
殷长空满是不甘地笑了笑,微弱的声音道:“我错了,你比厉问鼎还强──”身子缓缓软倒进赶至的任长峡怀中。“嗡”地一声,仓央古剑终于坠落,斜插进泥泞的地里剑锋兀自不住地颤动。
四周人声寂灭,连楼兰剑派的弟子都忘记了为这场不可思议的胜利欢呼雀跃,齐齐傻愣愣地望着场中的厉青原,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过了许久,神会宗的弟子终于回过神来,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悲愤怒吼,纷纷掣动仙剑涌上前来。那边权抗鼎见状,亦率领门下弟子亮出魔刃迎上前去。
厉青原漠然屹立在湍流中心,看着双目发红蜂拥而来的神会宗弟子,缓缓道:“你本不必死,却不该派遣苗疆魅怪来刺杀我。”
“苗疆魅怪?”殷长空愣了愣,黯灭的眼眸中亮起了回光返照的神采,讳莫如深地一笑道:“长峡,我们回天山去……”
任长峡愕然道:“师兄?”却不明白殷长空已从厉青原的话语中,有所醒悟。
他勉力维续着最后一口真元,低声道:“不要做无谓牺牲,回山!”
任长峡虽然大惑不解,但无法违抗殷长空临终前的命令,强压愤怒颔首道:“是!”
殷长空心头一松,吃力地睁大眼睛仰望瓢泼洒落的雨珠,慢慢咽下最后一口气。
“师兄!”任长峡悲痛欲绝,紧抱着殷长空的尸首大声呼叫。殷长空毫无反应,只是嘴角还凝固着那抹奇异的笑容。
厉青原左臂一摆,拦阻住权抗鼎等人,轻声道:“让他们走。”
于是,在一众楼兰弟子虎视眈眈的目送下,任长峡收敛起殷长空的遗体,率领远道而来的神会宗门人默默离去,逐渐消失在凄迷的风雨中。
第五集 谁与争锋 第五章 妖魅
接连几天至尊堡上下都是喜气洋洋。尽管大雨断断续续,但丝毫不能冲淡众人心中的喜悦。从厉青原击杀神会宗宗主殷长空的震撼一幕里,大伙儿又看到了楼兰剑派中兴的希望。对他数月以来坐守衣冠冢不问世事的牢骚也被抛到了九霄云外,更不去担心神会宗随之而来的复仇。
但厉青原的脸上却丝毫未见得意与张扬,甚至比往日表现得更为低调寡言。
虽然已经出关,并且受到了数百弟子乃至楼兰剑派长老耆宿们心悦诚服的敬仰与推崇,他还是习惯于独自坐在从前的书斋里,看看书写写字,将门中事务完全交托给权抗鼎等人掌管。
他不知道这些日子里“枪神”的美誉已不胫而走;正如传颂这美誉的人不知道,其实他的内心深处并不愿做这个楼兰剑派的掌门人。
现在,他最想干的也是始终在回避的一件事,便是前往黄山始信峰探望石颂霜。
但屡屡地犹豫,又换来缕缕的抑郁。他隐约预感到,此刻的石颂霜未必还在黄山,也许她正和杨恒比翼双飞,又或携手去了东昆仑。
每每触及于此,他的心就会愈发地落寞空虚,只能用痛楚的思念来填补三年间记忆的空白。父亲走了,母亲又归隐心寂佛堂,当权抗鼎等人用敬畏交加的目光看着他时,厉青原心底却升起更浓烈的孤独感。
他的自尊与骄傲,不允许自己像个没奶吃的孩子般,委屈不服地去质问石颂霜。但他却不能阻止日益强烈的寂寞与思念。
每到这时候,他都会将门关起,从书架上取出那幅五年前即已完成的画,将卷轴平铺在桌案上,对着画中人默默出神。
──不是因为寂寞才想你,而是因为想你才寂寞。
忽然他抬起头,看到楼兰九鼎之一的应抱鼎疾步走进小院里,神色颇是凝重。
厉青原收起卷轴,就听应抱鼎在门外唤道:“掌门!”
厉青原撤下门闩,将应抱鼎迎入书斋,问道:“九叔,出了什么事?”
应抱鼎叹了口气道:“的确出事了。有人在至尊堡外发现了本门两名弟子巡夜的尸首,现已运回堡中。都是一击毙命,被人吸干了体内精血。”
厉青原的目光闪了闪,将卷轴放回书架上,沉静道:“等我看过了再说。”
两人来到九州殿内,两名遇害弟子的尸首被安放在担架上,并排陈列在大殿中央。
权抗鼎等楼兰剑派宿老俱都闻讯赶至,连还在疗伤的赵封鼎等人亦被软轿抬来。
厉青原镇定自若地走到两具尸首前俯下身子,只见这两名弟子的咽喉处都有被类似犬牙噬咬的血痕,干瘪的身体经过一夜雨水的淋湿浸泡肿胀起来,面目表情痛苦而惊恐。在他们的衣衫上,各有血水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却已被雨水冲刷得模糊褪淡,难以辨认。
“是‘血债血偿,满门尽绝──’”权抗鼎的语音隐含怒意,在厉青原身旁低声道:“应该是冲着前几日的事来的。”
厉青原摇摇头道:“神会宗自诩名门正派,门下弟子都不会吸人精血的邪功。”
赵封鼎目光一闪道:“莫非是苗疆南天君的同党来替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