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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恒道:“活该,谁让你们不见棺材不掉泪?”
凌红颐摇摇头道:“你不了解老宫主的脾气,他下定决心要办的事就一定会成!”
杨恒笑道:“聚元珠没了,他有通天的本事又能怎样,除非……”话说到一半,他脸色微变道:“你们想用我要胁爹爹!”
凌红颐并不否认,徐徐道:“大魔尊已经亲自回返东昆仑向老宫主禀报此事,不日你也将启程前往灭照宫。”
“做梦!”杨恒手指凌红颐道:“我大不了就是一死,你们也休想得逞!”
凌红颐微笑道:“一个人想死还不简单,难的是活下去,做些对自己对亲人有意义的事。”
杨恒怔了怔道:“你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更别想用花言巧语打动小爷!”
凌红颐幽幽道:“你不明白,这些事都属於灭照宫的绝密,包括我在内,真正知情的人屈指可数。但身为人子,我想你有权知道自己父母的处境。假如你真的爱他们,就该用心想想如何去帮助自己的爹娘,而不是动不动就寻死觅活。”
“你说得好听,却忘了是谁害得我母亲如此!”杨恒叫道:“你又为何不救她?”
凌红颐摇头道:“我也没办法。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找到破解之法,归根结底仍得靠聚元珠。”
杨恒一省道:“好啊,闹了半天你还是在打我的主意!”
凌红颐站起身道:“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好好想一想。”说罢丢下杨恒举步出门,穿过庭院迳自来到前厅。
苏醒羽和司马阳都在里头等候,见凌红颐进厅,齐齐站起施礼。司马阳问道:“凌护法,那小子可愿配合?”
凌红颐没有回答,澹然道:“我让你们来,是为了另外一桩事。”
苏醒羽落座欠身道:“请凌护法吩咐,在下定当竭尽全力。”
凌红颐道:“早上审问杨恒的时候,两位也都在场。苏教主还帮了我们不小的忙。”
苏醒羽一时弄不清凌红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谦逊道:“那是在下应尽之力。”
“苏教主客气了。”凌红颐脸上不见喜怒,说道:“我想你们多少也从杨恒的话语里猜到了大魔尊的真实身分,同时也听到了许多不该听的事情。”
苏醒羽激灵灵打了个冷战,急忙道:“请凌护法放心,在下绝不敢稍露口风!”
凌红颐点点头道:“苏教主为人我自然信得过,包括司马贤侄也是可以信赖的。但此事涉及灭照宫绝密,不由我不谨慎。”
她顿了顿,又道:“所以我要提醒你们,管好自己的嘴巴。万一这桩秘密泄露出去,不需请老宫主的骷髅令,我就先将二位彻底封口。”
司马阳心头一凛,他入宫近二十年,素知这位朱雀护法外柔内刚,言出不二,连自己的师父杨北楚对她都不敢有半点轻慢。当下恭声道:“小侄明白,只是晓得此事的远不止我和苏教主,若是别人传出去的呢?”
凌红颐不紧不慢道:“莫非你是在怀疑我和其他几位护法?”
“不敢!”司马阳神情恭谨,却没丝毫退缩之意,“譬如说杨恒这小子。”
“他不会。”凌红颐胸有成竹道:“首先,杨恒已经没有机会将这事散播出去;更重要的是,他是个聪明人,岂会将令自己母亲蒙羞的隐情对外大肆宣扬?别忘了,大魔尊原本是什么人!”
“是,在下明白了。”苏醒羽暗暗后悔自己不该稀里糊涂地掺和进这件事里,沉声说道:“我会尽快彻底忘掉此事。”
“你还没完全明白。”凌红颐道:“否则就不会还稳悠悠地坐在这里。”
苏醒羽一怔,旋即醒悟道:“多谢凌护法提点,在下这就将所有看守接近过杨恒的人就地灭口,保证不留后患!”
凌红颐不置可否,说道:“人算不如天算,你们好自为之吧。”
◇◇◇◇
凌红颐去后,杨恒独自坐在屋里望着窗子外头发呆。他一会儿想着要为父母伸冤报仇,一会儿又想到目下的境遇,心潮澎湃不能自已。
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完全黑透。屋外忽然有一个少女在不停叫喊道:“杨哥,杨哥──你们两个混蛋要把我带到哪儿去?”
杨恒一奇道:“谁在找我,听这声音却似并不认识这位姑娘啊?”
他忍不住走到窗前向外张望,就看到两名黑衫人吃力地架着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红衣少女往院门外走去。因为背对着窗口,杨恒无法看见她的容貌,可隔得老远,也能闻到随风飘来的一股脂粉香气。
很快那少女消失在门外,杨恒摇摇头心道:“也许我听错了,又或她叫的是别人。”
他魂不守舍地坐回椅子里,想着方才与凌红颐的一番交谈,胸口愤懑难忍,狠狠地一拳击在桌面上,却徒令红肿的手更疼。
他抚摸着发疼的拳头,自失地苦笑道:“我经脉受制,犹如笼中之鸟,就等着被他们押回灭照魔宫了──不成,万万不成!我不能坐以待毙,更不能被杨老魔用来要胁爹爹,我得逃出去!”
正这时,司马阳推门进来,后面跟了个丫鬟,却已不是白天见过的那位。
杨恒听到动静,头也不抬,漠然瞧着桌上的空碗,只当没看见对方。
司马阳在桌前站住,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碗药汁,冷硬道:“喝下去!”
杨恒甩手想将药汁洒翻,却被司马阳狠狠捏住手腕,勒得他腕骨欲裂。
杨恒咬牙不肯发出呻吟,只不屈地瞪视着对方。
过了一会儿,司马阳许是觉得无趣,松开杨恒的手腕道:“你最好合作点儿。这里头是化功散,喝完后我便要带你前往灭照宫。一路上,少不得要好好照顾你。”
杨恒两眼一翻,大骂道:“司马阳,你不过是杨北楚的一条走狗,有什么……”
不容杨恒骂完,司马阳伸手捏住他的鼻子,将一碗药汁强行灌入口中。
不多久,司马阳带着杨恒来到屋后的一片空场上。那里已停了一头样貌凶猛的硕大魔禽,如小山包似的背上驮着间豪华的厢房,宽约六尺长过一丈,坐上数人绰绰有馀。
一个灭照宫的部属端坐在厢房前的座椅上,手提勒定在魔禽脖颈上的一条金色长链,另一手拿着根类似马鞭的物事,正等候着司马阳与杨恒。
苏醒羽站在一旁,向司马阳抱拳作别道:“小兄弟一路顺风。凌护法已经安歇,吩咐苏某转告,路上不可耽搁,务必要将这两人平安送达。”
司马阳点点头,说道:“回报凌护法,司马阳接办的差事,还不曾出过差错。”
“阳哥!”厢房里有人听见司马阳的声音,从窗口探出脑袋,欣喜叫道:“这么久你也不来找我玩儿,这里的人不许我见你,简直坏透了!”
杨恒一怔抬眼望去,说话的正是他先前在屋子里看到过的那位红衣少女。
她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圆圆的脸蛋,身段丰腴,长得倒也算可爱,肌肤雪白细嫩,好似一个瓷娃娃,一双大眼睛正满是情意的望向司马阳。
杨恒醒悟道:“敢情她刚才在院子里叫的是司马阳,倒是我自作多情了。”
司马阳脸上现出难堪与厌恶之色,咳嗽了声道:“你先坐好,我这就上来。”
“哦,”少女如奉谕旨纶音,乖乖地把头缩回去,口中催促道:“那你快点呀。”
“上去!”司马阳暂时摆脱了少女纠缠,转头向杨恒喝令道。
杨恒攀上从厢房上悬下的扶梯,忽地心头一动,觉得这姑娘顾盼之间神情似曾相识,猜测道:“瞧她对司马阳的亲热劲儿,莫非是……西门府主的女儿?”
杨恒越想越觉得大有可能,人也到了厢房外,顺手将门拉开。
半只脚刚要迈进去,不料只听得耳边一声甜腻腻地呼唤道:“阳哥──”随着一股香风扑入鼻中,有条红色的身影宛若一团火焰扑向自己。
杨恒差点没摔下去,情急叫道:“我不是……”猛见两瓣饱满丰润的樱唇已经不由分说往自己嘴上贴来,吓得拼命仰面扭头。
“啵!”
一个“大大”的香吻重重亲在杨恒的面颊上,那少女紧紧抱住杨恒脖子,口中埋怨道:“你可想死我啦──”欲待再来一记包含少女纯真相思之情的热吻时,却骇然摸到一个光头,才发现被自己紧紧搂住的人并非日思夜想的司马阳。
“呀──”
她一声刺耳尖叫,一把推开杨恒缩进厢房,顺手抄起一只坐垫就砸在了他的头上。
杨恒满耳嗡嗡轰鸣,不觉对司马阳生出一丝可怜,好不容易镇定心神矮身钻进了厢房,忙不迭用手使劲去擦刚领受过热吻的脸。
“臭和尚,你敢占姑奶奶的便宜!”那少女回过神来,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恶狠狠抓住杨恒的衣襟。
杨恒啼笑皆非,勉力将头后仰,说道:“我也不想,我是没躲开!”
“你倒说得轻巧,”红衣少女哪肯甘休,叫道:“那可是本小姐的初吻!”
好在这时候司马阳也进到厢房,将门关上道:“美美,别闹了!”
“不行,这小和尚骗去本小姐的初吻,我要将他杀了!”红衣少女说到做到,探出双手一把掐住杨恒的脖子。
杨恒彻底输给了这少女,无奈经脉受制对方又使足了气力,竟被勒得直翻白眼。
司马阳存心要让杨恒受罪,故意等了片刻才冷冷道:“放开他吧,别弄死了。”
少女不解风情,大叫道:“我就是要弄死这小和尚!他是什么人,你干嘛护着他?”
“够了!”司马阳终於爆发,粗暴地将红衣少女扯回到坐凳上。
少女愣了愣,泫然欲泣道:“你干嘛对我这么凶,你不爱美美了,你不是最心疼美美的吗?”
司马阳绷紧脸不理,扭头朝外面的那名驾手吩咐道:“起飞!”
厢房一震,魔禽载着四个人稳稳地飞起,渐渐地升上云端,向西而去。
望着一边哭个不休一边偷眼打量司马阳的少女,杨恒问道:“这位是西门府主的千金?阁下为了灭照宫还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
司马阳目露怨毒之色,哼了声道:“我没有你好命,生来就有个宫主爷爷。”
杨恒晓得对方是在恶意刺激自己,反倒不怒,笑嘻嘻道:“但你却大有希望成为府主女婿啊,我想西门姑娘一定是翘首以盼。”
这一下似乎提醒了那少女,抹一把泪问司马阳道:“阳哥,你啥时候向我爹提亲?”
司马阳瞪着杨恒,看出了他眼中奚落之意,恨不得一刀把面前两个人都杀了,没好气道:“少做梦了,我怎会要你这蠢丫头?”
“你骗我,你骗我!”少女不依不饶,“你说过的,我是这世上最聪明美丽最温柔贤慧的姑娘,若能娶我做媳妇,给个神仙也不要。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所以才故意骂我?好吧,我听话,保证从今往后都是你最亲最疼的乖乖宝贝美美……”
杨恒用牙齿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可身子已笑弯得几乎折成两段,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委实大大出了一口憋了多日的恶气。
就这样往西飞了五六个时辰,天又渐渐亮了起来。透过身周飘渺的浮云,杨恒望见下方山势渐高,连绵险峻无边无际,已进入了巴蜀地界。
那少女折腾了一宿,总算睡熟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儿犹如新摘的苹果般诱人。
司马阳合目假寐,却不敢有丝毫松懈,以防杨恒耍出什么花样。
慢慢地,杨恒感到丹田热了起来,原本凝滞如铅的真气有了解冻的迹象。他心中暗自欣喜,知道经脉禁制的效力已过,而那化功散的药力亦被体内的山魈精血化解殆尽。
於是杨恒不动声色,也装作沉睡的样子,悄悄默运萨般若心诀,将丹田真气缓缓积聚流转,疏通一条条尚未解封的经脉。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工夫,杨恒经脉全解,而对面的司马阳依然毫无察觉。
他将真气又游走周身三圈,一声大喝弹身跃起,拈花指点住司马阳膻中穴。
司马阳胸口一麻,悚然睁眼道:“你不是服过化功散了么?”
杨恒手掌按住司马阳胸膛,扬眉吐气道:“没想到吧,该轮到我来收拾你了!”
他正待掌心吐劲结果司马阳,猛听身旁那红衣少女怒声娇喝,一掌拍来。
厢房空间有限,杨恒躲闪不得,只好撤掌招架,骂道:“疯丫头,你干什么?”
红衣少女不管不顾,一掌掌如同雨点般轰向杨恒,口中娇叱道:“不准你伤害他!”
杨恒又好气又好笑,一面招架一面说道:“你以为他是真心待你?别傻了,他是在利用你对付西门府主,好教令尊令堂不敢不听从灭照宫的差遣!”
红衣少女哪会信他,像头发了疯的粉豹施展开家传绝艺,怒叱道:“你这是嫉妒,所以才诬赖他,想杀死他,对不对,对不对!”
杨恒的脑袋一个比三个大,苦笑道:“我为什么要嫉妒司马阳?”
“因为你也喜欢上我了呀,”红衣少女道:“像我这样举世无双的美女,哪个男人见了会不动心?你是个和尚,居然也六根不净,动了凡心。”
“我的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