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掸袖子,假装没有察觉翠桃周身散发出的强烈怨念,转头奔了茅厕。
过了几日,又到罗扇取柴的时候,阿飞果然依约削了一百根薄细的竹片,罗扇又厚着脸皮向他讨了几根细麻绳,这才高高兴兴地回去了。鹰子依然绷着脸替她把柴挑到了西院儿,挑着最后两捆柴从东院出来往西院走时,忽地开了口:“你让阿飞做竹片干什么?”
“唔……做东西用。”罗扇道。
“做什么?”鹰子追问。
“做竹编的小玩意儿。”罗扇看着他,“怎么?”
鹰子抿了抿嘴,半晌才硬着声道:“以后,你,你若想要东西,来找我就是了。阿飞马上要成婚,每天忙得很。”
“喔,好的好的,我以后再也不麻烦他了。”罗扇笑着道。
鹰子看了看罗扇长长的睫毛,再一次抿了抿嘴:“上回……上回的红薯好吃么?”
嗳?那都啥时候的事了。罗扇点头:“好吃,又软又甜,你们家里自己烤的么?”
鹰子顿了顿,左右望了一眼,忽地低下头凑嘴到罗扇耳边:“我偷的。”
咦?罗扇睁大眼睛,小小年纪偷东西可不好哦!要偷干嘛不多偷几个,真是!
鹰子看着近在咫尺的罗扇的大眼睛,连忙补充了一句:“偷的我二舅家的。”
好小子,兔子都不吃窝边草呢,你这也……吃得太少了吧?
“你二舅家种地?你们家怎么不种呢?”罗扇问。偷自家的不是更方便些?
“我爹身上有病,下不了地,我二舅家的一半田是我们家的,每年分给我们家点儿粮食和菜。”鹰子今儿不知为什么话多了几句。
“喔,这样啊。”罗扇点头表示了解。
鹰子看了看她,顿了一顿又道:“你,要是喜欢吃,我,我还可以……”说到这儿突然说不下去了,挑着柴禾飞快地奔了西院儿,把罗扇甩在了屁股后面。
罗扇连忙小跑着追上去:嗳,我这儿还没来得及说喜欢吃啊!我是真的喜欢吃啊!小弟弟你几时再偷几个大点的红薯来给阿姨解馋嘛?!人家随叫随到喔!
得了竹片,罗扇每晚就有了事干,待翠桃几个睡熟,那时也不过才八九点钟的光景,罗扇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竹片,蹑手蹑脚出了房门,来到彩云所在的那间房外。因为彩云每天晚上要给自己绣嫁衣,所以她们这一间房会亮灯到很晚,罗扇就搬个马扎子坐到房外,就着窗纸透过来的光悄悄儿地编竹子。
罗扇那一世的家境不好,父母常年待在外地,钱也挣不了多少,罗扇和奶奶两个人平日的生活全靠奶奶的一双巧手支撑——老人家会用竹片或藤条编篮子、编筐子、编箱子,而后就把成品拿到早市或夜市上去卖,由于这些成品编得十分精致,买卖竟也很是不错,罗扇那时时常跟着老人家一起出摊儿,买卖冷清的时候就向老人家学着做。
她打算编个竹匣子送给彩云做贺礼,可以放个针线或是当妆奁什么的,很实用,穷人家享受不起,图的就是个实在。
罗扇很幸运地遗传了奶奶的巧手,不过半个时辰的功夫,一个四块砖大小的竹匣子便大功告成,她把她收到衣柜里,并用自己的衣服盖住,免得被翠桃她们看见了又有多余的话说。
一百根竹片才用了十几根,剩下的罗扇仍旧压回枕头下,心里自有算计。转眼就要到彩云成亲的日子,这天一早彩云就要回自个儿家里做准备去了,直到成亲后才能回来,大家便把自己的贺礼纷纷拿出来送给她,当看见罗扇捧着那小竹匣子递给彩云时,翠桃的眼都直了,一指头指到了罗扇的鼻子上来:“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你又没出过府门,不是街里买来的,除了偷的还能是什么?!”
不等罗扇回应,麻子婶已经一巴掌过来扇在了翠桃的脸上:“乱嚼粪的小蹄子!多咱看见小扇儿偷东西来着!整个儿南三院谁能有这个?!混他娘的乱扯!”
翠桃被打懵了,怔怔地望着麻子婶,罗扇低下头,没忍心看她那半边被打红了的小脸蛋儿,不过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她提前有所防备,把那剩下的几十根竹片做成了上下两个抽屉的床头小柜儿孝敬给了麻子婶,今日这一巴掌只怕就要落在她的脸上了。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就别怪我绵里藏针。
罗扇揪了揪自己垂在耳边的两根小编辫儿:别忘了老娘现在也才八岁呢,这是少女之间的战争,从小就受气的话是会影响发育的!
大家各怀心思地送走了彩云,麻子婶将剩下的众人集合起来,目光颇是威严地扫过每一个人的脸蛋子,而后铿锵有力地道:“彩云这一走少说也要十来天,她的活儿需有人接手来干,你们几个年纪略长的都各有各的活儿,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调也是没法儿调,只好从四个小的这里拨过一个人来……我看就让小扇儿来罢,小扇儿手巧心细,淘个米的话我也能放心。”
——这才是罗扇的一石二鸟之策啊!她觊觎彩云的淘米活儿已久了,为的什么呢?当然是因为她想要淘米水用啊!瞅瞅自己这副肉身——这么粗糙的皮肤,自己摸着都嫌扎手,将来自个儿老公要是想……咳咳,反正保养皮肤一定要从小做起,女人没有不在乎这个的!
天天坚持用淘米水洗手洗脸会使皮肤光滑白嫩,罗扇暗中观察过,彩云每日倒掉的淘米水足够让十个人泡澡了——暴殄天物啊!罗扇每每看见都痛心疾首,如今才终于得偿所愿,巴不得彩云结完婚就生仔儿,生完仔儿再生仔儿,最好十年八年的都不要回来。
倒不是说淘米的活儿就比打杂的活儿高贵,工钱照样不多挣,可在翠桃看来罗扇这个最晚一个入府为奴的家伙此刻已经高高地踩在了自己的头上,恨得连做梦都在甩她的嘴巴子。而罗扇恍若未觉,每天乐呵呵地一盆接一盆地淘米,不用扫地了也不用取柴了,天气又越来越暖,更不必担心把手冻得皴掉。
自从罗扇接手了淘米的工作后,大家就发现厕室的地面在早上起来时总是湿乎乎的。这个架空朝代有些东西很有意思,譬如厕室,已经出现了抽水马桶这样的东西,当然马桶的外形仍然是个“桶”,抽水装置也很原始化,但罗扇最为满意的就是桶底连接有石砌的下水道,一直可以将秽物冲到府外特定的粪池里去,农民挑粪去浇地,地里长出菜来给人吃……呃,咳,总之这个朝代已经懂得了循环利用已是十分难得的了。
如此一来厕室就可以保持清洁卫生,罗扇刚穿来时就曾担忧过如厕问题,幸好不必蹲在成山的@#¥上%&*……咳,打住,反正她很满意就是了。之所以提到厕室,是因为这里的厕室同那一世差不多,是浴卫合并的。靠墙是水磨石砌的小浴池,大小也就和家用浴缸差不多,只不过天冷的时候洗澡要费点劲,得有人在外面烧柴,这浴池连着屋外的烧火炉子,外头烧热了,里面池子里的水也就热了。
罗扇她们这些下人自然不能像当主子的一样天天都可以洗澡,你想洗也得有人肯帮你烧水才行,再说你又不能多烧柴,烧得多了就要有管事的来查了,所以罗扇自打穿越至今总共也没洗够十回澡,别扭也没办法,只能入乡随俗,反正大家都是一样的脏,谁也笑话不着谁。
而自从罗扇接手了淘米的工作之后呢,她就把所有的淘米水都倒进了厕室的浴池子,由于厕室分着内外间,内间是浴室,外间是卫生间,中间有一扇木门相隔,一般人没事了谁也不会去浴室里瞎转,就算看见了罗扇也有说词:淘米水可以去污,咱倒到浴池子里是怕长时间没人用结了污圬的!
所以一直以来也没人就此事说什么,罗扇就这样每天晚上趁着众人都入睡之后偷偷跑去浴室,忍着寒冷用淘米水擦手擦脚擦身子——女人嘛,为了美丽当然可以“冻”人,再说坚持用凉水擦身对身体也是有好处的,增加抵抗力嘛。
这天晚上罗扇照例偷偷奔了厕室擦身子,擦完出来,哆哆嗦嗦地往回走,突然就被一块石头砸在了脑袋上,眼前划过一场又一场的流星雨,捂着后脑勺转过头去:是哪个坑爹的干的啊?!
5合作生财
就见院门那处破了洞的地方露出一张脸来,黑亮的一对眼睛,挺直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嘴——鹰子?这小子莫非是猫头鹰?总爱夜间活动的?
罗扇走到门前,踮起脚尖才勉强能将脸也凑到那破了洞的地方去,悄声道:“有事么?”
鹰子把手上的东西举给罗扇看:“红薯。”
这“红薯”二字简直比芝麻开门都管用,罗扇忙不迭地把门小心翼翼地打开,探头探脑地迈出去,伸手就要不客气地把红薯接过来,却见鹰子低声道:“生的,得烤。”
啊?这大晚上的怎么烤呢!我说鹰子你做事越来越不让人满意了!啥叫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呢!下回请烤好了送来!
罗扇挠了挠头:“这会儿没法儿烤,麻子婶若发现了会骂人的。”
鹰子看了她一眼:“敢不敢跟我来?我有个地方可以烤,不怕被人发现。”
敢啊,有的吃还有啥不敢的?!鸟为财死人为食亡啊!……不对,怎么说的来着?……管它的,反正先吃了再说,罗扇擦了个澡早就饿得前心贴后心了。
当下把院门轻轻掩住,在鹰子的带领下,罗扇同志本着为食物事业奉献生命的大无畏精神毅然决然地跟着人家屁股后面悄悄儿地走了。
由于怕被人发现,两个人走的是暗影处,罗扇对夜间的地形不熟,走起来很是吃力,鹰子索性回过身来一把拉住她的手,带着她溜着墙根儿一路进了南三东院。
罗扇心道这下子自己可是夜入狼窝了,堂堂一位少女为了几个红薯便进了全是男人的院子……啧啧。不理她这厢的胡乱心思,鹰子拉着她一直行至东墙角的柴禾堆旁,松开她的手,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去扒拉位于下面的柴禾棒子,扒拉了一阵,冲着罗扇一招手:“跟我来。”说着一扎头就钻进了柴禾堆里去。
罗扇横下一条心,不吃到烤红薯誓不还西院,便也果断地跟着扎了进去。却见这柴堆里面居然架出一条中空的通道,大小也只能容鹰子和她这样的小孩子爬着通过,因此想必这条通道只有鹰子知道,东院的大人们是不晓得滴。
跟着鹰子向前爬了几步,就摸着东院的东墙壁了,鹰子在墙上抠了一阵,居然把那砖子给抠了下来,想是这砖早就松动了,被他发现后仍旧伪装在这里。一连抠掉了十几块砖,便又形成个小洞,鹰子带着罗扇从墙洞里钻出去,眼前豁然一开。
“这是什么地方?”罗扇抻着筋骨四下张望,却见两人正身处于一间没有窗户只有门的、不大不小的石屋中。
鹰子一边将砖往回填一边答道:“这是府里一处废弃的小库房,所以墙上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门,平时几乎没有人到这附近来,我常常夜里到这儿来玩儿。”
罗扇笑起来:“这黑灯瞎火的,你一个人跑到这儿来能有什么玩儿的?”
鹰子也不答她,将砖子填好后从怀里掏出打火镰打了两下,将地上一堆柴火点燃,道:“冬天的时候晚上睡觉太冷,我就自己躲到这儿来生火取暖,别人发现不了。”
罗扇凑到火堆旁蹲下,伸手过去烤火,道:“冷了就同大家挤一挤啊,我们就是这样熬过来的。”
鹰子看了罗扇一眼,硬声道:“我们是男人,当然不能同你们女人一样挤在一起睡。”
罗扇心道也是,这鹰子长得这么俊,万一被哪个色大叔看上起了坏心,趁大家挤在一起的时候吃他豆腐……啧啧啧啧。
鹰子自然不会明白罗扇此刻那猥琐淫糜的心理活动,只管把挎囊里的生红薯取出来穿在枝子上烤:“这里不是土地,没法儿把红薯埋在火下烤,就这么凑合着罢。”
罗扇伸手接过两根枝子帮忙烤,笑着道:“凑合?这已经很好了,做梦都吃不到现烤出来的香喷喷的红薯呢。”
鹰子隔着火焰看了她几眼,抿着嘴没有再吱声。罗扇也看了鹰子几眼,觉得这个小正太有着比同龄人成熟得多的心理,古人早熟她知道,但这个小子今年才十二、三岁吧?就已经懂得投人所好用食物来取悦她了,这要是年纪再大一些可怎么得了?不晓得要有多少个小姑娘拜倒在他的挎囊下了!
罗扇不由对鹰子的家庭产生了一丝丝儿的好奇,便问他道:“记得你曾说过你爹身上有疾,不能下地干活儿,那你们一家要靠什么过活呢?单凭你二舅家每年给点粮食只怕撑不了多久罢?你自己挣的钱也有限呢。”
鹰子用枝子拨了拨火,道:“我爹给人拾粪,我娘织布,勉强能度日。”
“你多久能回家一趟呢?”罗扇捏了捏枝子上的红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