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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摄影师的指导下变换姿态,书璐每一次偷看老男人,他总是一副严肃认真的样子,但无论怎么摆造型,也不到摄影师的要求。他们都是很少拍照的人,大概他们都不习惯于留恋过去吧。
她捏了捏他的手,悄声说:“我们两个木头人拍出来的照片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他看了她一眼,仍继续专心地根据摄影师的要求僵硬地摆着造型,牙缝中挤出几个字:“就像英女王和菲利普亲王……”
书璐失笑地看着他,摄影师按下了快门。
家修隔天就去出差了,临走前交待了很多工作给她,她这才发现结婚的准备工作这么多这么繁琐。办公室下午只有她和小曼,老赵最近又多做一个节目,她们已经好久没在办公室看到他了。
小曼被传达室的大爷叫了下去,上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一束粉色的玫瑰,书璐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花束,她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99朵玫瑰吧。
小曼把花随手丢在桌上,拿出背包专心地翻着什么。
书璐虽不是一个爱打听的人,却也忍不住问:“是谁送的?”
小曼没有答话,拿出一包低焦油的中南海,点了起来。
“是一个老外,上次在作协的聚会上认识的,然后就穷追猛打……”
她耸耸肩,很无奈的样子。
“他几岁?”书璐一问出口,就觉得有些后悔。
小曼倒毫不介意地回答:“30吧,不太清楚,老外都看不出年龄。”
“如果……”书璐想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说,“他还是单身,各方面也还不错的话,其实你也可以考虑看看。”
小曼自顾自抽着烟并不答话,以前她从不在办公室里抽烟,气氛变得有些沉闷。
直到书璐以为自己踩了地雷,打算放弃这段对话的时候,她却开口了:
“如果我说,我还没忘了那个男人……”
“……”
“你会觉得我很蠢吗。”
书璐有点吃惊,但不觉意外:“会。”
小曼手上那支烟还有三分之一,她灭了烟,转过头笑着说:“其实你一点也不可爱,但我喜欢你坦白的个性。”
她笑起来很任性,书璐却一直很羡慕她,因为她总是为自己而活,没有太多牵绊和顾虑。
“可是,”她收起笑容,怔怔地说,“感情是很主观的,我的思念、我的痛苦、我的挣扎只有我自己体会,你们就算看的到,却体会不到。”
书璐还想说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想帮我,但是能帮助我的,只有我自己。”说完,她帅气地起身,拿着花又出去了。
书璐看着她消失的那个门口,终于找不出理由来反驳她。失恋的时候,就算别人给再多的安慰,每当夜深人静,心里还是会痛。只有自己努力让伤口愈合,虽然有时候很泄气,但是千万不要放弃,不然这个伤口会一直痛下去,直到完全麻木。
中午吃饭的时候,食堂里闹哄哄的,书璐找了个位置坐下,旁边有两个女孩在谈论一档音乐节目。短发的女孩声音很好听,书璐觉得在什么地方听过,但又记不起来。没多久,另一个女孩去录音了,长方形的六人桌上只剩下她们两人默默地吃饭,偶尔能听到喝汤的“唆唆”声。书璐偷偷打量起她来,没想到她也正望过来。两人都有点尴尬,不过随即互相微笑着点了下头。
“嗯……”书璐擦了擦嘴,“我觉得你的声音很耳熟。”
她笑了,笑起来很快乐:“因为我一直给人家代班,所以你可能在各种节目里面都听到过我的声音,但是完全记不起来到底是什么节目。”
“啊……”书璐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说。
“我叫乐乐。”她说,“你呢。”
“曹书璐。”
“哦……‘书路漫漫’。”乐乐眨眨眼睛,“上次我代的节目就在你们后面直播,我听了一部分,第二天就去买了你说的《1973年的弹珠游戏》。”
“啊……”书璐忽然说,“你就是那个读信的人。”
乐乐微笑着点点头。
书璐不语,想了一会儿还是迟疑地问:“那封信……就是关于大学里恋爱故事的那封信,你们还保留着吗。”
她无法解释为什么会这样问,她怀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如果易飞有勇气讲出这个故事,那么她至少有勇气看一看这封信。因为,信是写给她的,不是吗……
乐乐瞪大眼睛看着她,摇摇头,书璐很怕她说已经没有了。
“那实际上……”她压低了声音,“是编辑编出来的。”
“……”书璐哑然看着她,怎么也想不到是这样的结果。
“听众寄来的信大多乏善可陈,故事情节也不精彩,所以很多都是编辑自己写的。”乐乐解释。
书璐觉得心里凉凉的,但又好像放下了一块大石。原来这个世界上有一种情况叫做“对号入座”,不知道还有多少女孩子在那个夜晚听了那个故事后潸然泪下,缅怀自己曾经失去的爱情,甚至怀念起当年那个令自己痛心疾首的人。但她们永远不会知道这是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编出来的,但即使知道了又何妨呢,她们或许只是需要一个借口去怀念,只是这个借口最能唤醒脆弱神经中那敏感的细胞。
乐乐忽然指着站在取餐口的一个人,说:“就是他写的。”
书璐望过去,愕然地说:“阿宽?”
整个下午,书璐都在写“潘彼得”的采访稿,她对这个女作家没有好感。她时而神经质,时而又头脑冷静,最令人抓狂的是,一旦她想要知道什么,就会想尽办法撬开别人的嘴。
或者,只有这样她才能耐住寂寞不断地创作。不管怎么说,她是个奇怪的人。
小曼回来的时候,那束99朵玫瑰的捧花消失了。她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打开收音机,边听边翻着桌上各种新书,偶尔还要对正在播的节目评论一番。她总是负责介绍新书,只要看一遍她都能背下来,因此她录节目常常都不用播音稿,看着纸上一个个书名就能说出故事梗概。书璐想,跟自己比起来,小曼更有天赋。
“婚礼准备地怎么样,”下班之前小曼问。
“不知道,”书璐直直地看着她,“反正就是在准备。”
小曼骂了句脏话,手中的书被随意地丢到乱糟糟的办公桌上,然后她起身拎着包走了出去:“真不知道你走的什么狗屎运!下班了,拜拜。”
办公室又恢复了宁静,小曼走时关了收音机,大概她也知道她喜欢安静吧。
书璐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手机忽然响了,她跳起来去背包里找,但是心急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直到那曲《天鹅湖》接近尾声,她才翻了出来接通电话。
“喂?”
“……你好像很有活力,”电话那头是家修疲惫的声音,“我已经二十几个小时没合过眼了。刚洗过澡,打算去睡觉,临睡前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书璐叹了口气,有一点心疼:“我还在办公室写稿子……泰国热吗?”
“一般,比较闷。”
“你去看人妖了吗。”
“……”老男人愣了愣,然后有点无奈地回答,“我是来工作的。”
“好吧……国际长途是不是很贵?”
“不清楚,我是用酒店的电话打的。”
“前天婚纱店打电话给我,说可以去看照片了,我说要等你回来才去。”
“没关系,你去挑吧,反正我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昨天中午去你带我去过的那家小餐馆,老板娘还问我你到哪里去了。”
“是吗,”家修问,“你怎么回答。”
“我说你是卫生检疫局的,最近被派到泰国去了。老板娘的脸色一下就变了。”
他笑了,笑声很低沉。
“小曼刚走,你知道吗,今天有个老外送了一束99朵玫瑰的大捧花给她呢。”
书璐很想多听听家修的声音,所以她不停地说着他走以后发生的一切,仿佛这样他们两人就不会相隔万里。
“妈妈说,你回来以后要赶紧去定做西装,不然……”书璐忽然打住了,因为她听到电话那头家修均匀的呼吸声,她可以想象他睡着的样子,刚洗过的头发有点微卷,表情就像一个安静的孩子。
书璐轻轻说了声“晚安”,然后挂上电话。
实际上她有很多话想对他讲,还差两句,她就讲完了,然后她就可以假装不在乎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还没下班?”老赵浑厚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书璐抓了抓头发,好像开小差被抓住一样,“在写采访稿。”
“据说今天晚上会下雨,还是回家去写吧。”
她看了看桌上的电子钟,“17:45 星期五”,猛然想起今天要去给小兄妹补习。于是三两下收拾好,奔了出去,只留下老赵错愕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溜这么快,还想叫她先帮我打份饭上来……”
书璐从肯德基出来的时候,下起了小雨,她没带伞,只有加快脚步。好在只有五分钟就到了,她拍了拍身上的雨水,心想婚礼那天可千万别下雨。
她按了好几下门铃,雅君才来开门,他腼腆地叫了一声:“小婶婶。”
书璐隐约听到雅文说话的声音,走进客厅才看到有个女子背对着她坐在沙发上。雅文见她来了,甜甜地说:“妈妈,这就是小婶婶。”
田心宜转过头,露出跟雅文一样甜甜的笑容,书璐有点不知所措地瞪大眼睛,她一点也不像两个高中生的妈妈,看上去顶多比书玲大一两岁。
“啊……你好。”书璐放下手中的肯德基袋子,有点狼狈地抓了抓头发,眼前这个女子,就是老男人的初恋情人……
“你好,我是雅文和雅君的妈妈,”她说话的声音也甜甜的,正在跟雅文下着飞行棋,“你和家修就要结婚了是吗,恭喜你。”
书璐也使劲露出微笑,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紧张:“雅文妈妈好。”
心宜失笑:“雅文的同学见到我,也是这么叫我的。”
“呃……”书璐尴尬地拉了拉衣领,她确实不知道应该怎样称呼她。
“你叫我‘田心宜’好了,如果我们再熟一点,你就可以叫我‘心宜’。”她落落大方地说。
书璐傻傻地笑着点头。
雅文看到地上两袋肯德基,立刻跳起来扑了上去。雅君很熟练地拨开她的手,将袋子拎到厨房。
“我去放在盘子里。”
田心宜示意书璐去沙发上坐。
“雅文和雅君说,你是电台主持人。”
“嗯。”书璐脱下外套,连忙点头。
“是什么类型的节目?”
“读书节目。”
田心宜微笑地说:“一定很有趣吧。”
“……还好。”书璐顿了顿,“老男……家修说这个节目很闷,催眠正好。”
“哈,”她跟雅文一样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的确像是家修这个老古板说的。不过我想,他真正的意思是‘我每集都有听’。”
“……”书璐怔怔地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比她更了解老男人。
“别拘束,在这里我也是客人。”田心宜拍拍她的背,“你见婆婆的时候也是这么紧张吗。”
书璐傻笑着摇摇头,因为家修就在她身边,所以她没那么紧张。
雅君把汉堡和鸡块放在大盘子里端到客厅的桌上,书璐看着盘里三个汉堡,抱歉地说:“我不知道你在,买的份数可能不够……”
“没关系,我等下约了人吃晚饭。”她抬手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原本看着汉堡两眼放光的小兄妹失望地看着她,大概他们不常见到她的关系吧。
“别这样,”她伸手捏捏两兄妹的脸,“我很快就会回来看你们的,下次来保证带很多礼物给你们,好不好。”
雅文扁扁嘴,没有说话。
“你能送我出去吗,”她忽然对书璐说。
“哦……好。”书璐连忙把刚脱下的外套穿上。出门的时候,雅君给了她们两把伞。
外面还是下着小雨,一沾上衣服就湿了。田心宜穿着麂皮的高跟鞋,踩在湿湿的地上,却一点也不显狼狈。
“自从跟家臣离婚后,我一直在为WHO工作,”她忽然说,“一年只有两周假期,跟这两个小家伙在一起的时间更加少。我听说你和家修一直帮他们补习是吗。”
“嗯。”书璐点点头。
“我很感谢你们的照顾。”她的眼睛好像有点湿润,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下着雨。
“别这么说……”
“有时候我很内疚,生命中90%的时间用来照顾别人的孩子,忽略了自己的孩子。”
“……”
“但是,”她忽然转过头,温柔地说,“我一点也不后悔。”
书璐看着她自信的脸庞说不出话来,终于有点明白为什么即使被背叛了,家修却并没有责怪或怨恨眼前这个女人。她总是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如果她选择了放弃,再多的争取也没有意义,因为选择权始终在她手中。
“我下周就要走了,可能没办法来参加你和家修的婚礼,你能给我一个你能够收到信的地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