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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女人?”书璐抬头看了看她,又继续看手中的书。
“就是那个……小飞侠。”
“潘彼得?”
“嗯!”小曼点点头,拆了一包花生,吃得办公桌上都是花生衣。
“什么时候?”
“好像是前天。”
“……”
“你正好去图书馆了。”
“她说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有,”小曼耸耸肩,“她只说,等你在的时候会再来的。”
书璐想不出她来找自己的理由,或许,她只是刚好又录了其他节目,顺便来看看她而已。就像小曼说的,她是一个古怪的女人……
这天晚上,家修打电话来说要加班,于是书璐在食堂吃了晚饭就独自回家了。
虽然老男人在家时常常很安静,但他不在的时候,整个房子却显得更加寂寞。书璐坐在他的书桌上写稿子,他桌上的台灯有点昏暗,她不得不把书房的吸顶灯也打开。他在家时很少用书桌,这间书房现在好像也变成她独占的。
她无意识地翻着他的抽屉,里面都是一些看上去老旧的物品,但排列地很整齐。她拿起一本笔记本,黑色的封面已经斑驳了,她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在田心宜那里,在她那只华丽的手袋中,装着一摸一样的笔记本,因此她印象深刻。
书璐迟疑了一会儿,她原本只是边写稿边无意识地打开抽屉,而不是要去窥探老男人的“秘密”。但好奇心终于还是战胜了一切,她轻轻翻开本子,一页页地翻下去。
这是一本家修高中时的备忘录,上面记载着他每天提醒自己要做的事,有趣的是,他在每一页的页角上都画了一个符号,分别是五角形、圆圈和叉。书璐有一种直觉,那是代表他心情的符号。前半本以五角形居多,然后是一片叉,最后是没有悬念的圆圈。
是什么让他的心情由雀跃变得沮丧,最后又回复了平静呢?
书璐想,一定是恋爱、失恋和原谅吧。
她忽然觉得很难受,这笔记本无言地记载着家修和心宜的过去,那个她没有办法参与的过去。
她不禁想知道,他们两人至今还保留着这相同的笔记本,为什么呢?
家修下班回到家的时候,书璐早已把笔记本放回了原处,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现它。她像平常一样,撒娇地搂住他的肩膀,责问他为什么这么晚回来,然后乖巧地去帮他放洗澡水。
可是,当他离开她的视线,她又陷入到自己无尽的思绪中,她很想问为什么,很想知道那个答案。可是她终究没有问,因为她明白,不奇#書*網收集整理是所有的问题都可以问出口,也不是所有的问题都会有答案。
她甚至于,有点害怕那个答案。
“很晚了,睡吧。”家修洗完澡走出来,把她赶上床,然后关了灯。
她缓缓钻进被子里,他也钻了进来,头发湿漉漉的。
“晚上在做什么。”他从背后抱着她,声音好像很疲惫。
“写稿子。”她轻轻地说。
“怎么有气无力的。”
“没有啊……只是想睡觉了。”她的声音还是嗡嗡的。
“那怎么不早点睡。”
“……因为要等你嘛。”
他从背后吻了吻她的头发,轻声说:“以后不要等了,你先睡吧。”
可是,她晚回家的时候,他不也会等她吗?他一直是那个等待的人,等待她长大、等待她确定自己的心意。她终于知道,等待,是需要多么大的勇气和坚定。
她翻了个身面对他,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只隐约看到他肩膀的线条,她摸索着吻住他的唇,但他竟然毫无反应。
书璐苦笑地想: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爱与乐的彼岸》春十三少 ˇ十(4)ˇ
四月中旬开始就一直不断地下雨,家里的阳台上晾满了没干的衣服,书璐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黄霉季节提前到来了。
周六,还在睡梦中的书璐和家修被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吵醒了。
“怎么回事……” 家修口气不善地自言自语。
书璐翻了一个身,用被子蒙住自己的头,但风还是钻了进来,原来是家修伸手去拿电话时扯起了被子。
她忽然想起他们两个昨晚是盖了同一条被子……
“喂……”家修大约也有点生气,不然语气不会如此生硬。
书璐只听到电话那头叽叽喳喳地说了很久,最后老男人只说了句“我马上就来”,便挂了电话。
“怎么了。”书璐揉揉眼睛。
“是阿文打来的,家臣和雅君昨天晚上吵了一架,今天一早就不见了。”
“谁不见了?”
家修原本紧绷的脸忽然露出笑容:“当然是雅君,如果是家臣我才不担心。”
“他会去哪里?”书璐一边问一边找着自己的衣服。
“不知道,不过我想阿文或许会有点线索。”他找了件马球衫套上身。
“他们……”她瞪大眼睛,其实想问他们为什么会吵架,可是转念一想终究觉得问也是白问。
家修没有等她说完,就去了洗手间。
她看看窗外的雨,忽然有点担心。
一个小时之后,他们见到了哭丧着脸的阿文。
“小叔,昨天晚上他们在书房吵得很凶,还摔东西了。我想去劝,可是爸爸不许我进去。”
“雅君是什么时候不见的?”家修并没有问他们吵架的原因,好像那根本是无关紧要的。
“我五点起来上厕所的时候,他房间里就没有人了。”
“爸爸呢?”
“去找他了。”阿文坐在沙发上抱着腿。
“你知不知道他会去哪里?”家修坐到她旁边。
阿文想了想,又摇摇头:“我不知道……”
“他会不会去学校。”
“今天早晨他原本应该去补习的,可是爸爸刚才打电话给补课老师,老师说他没去。”
家修和书璐对望了一眼,好像都一筹莫展。
“你们说……”阿文抹了抹鼻子,“他会不会离家出走了?”
书璐直觉地想说那是不可能的,但家修却很认真地问:“他的衣服或者其他重要的东西不见了吗?”
阿文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去雅君的房间,翻了一会儿,才怔怔地说:“什么都没带走……”
书璐担心地皱起眉头,她看得出,家修虽然很镇静,却同样很担忧。三人在客厅里默默无语地各自想着心事,过了很久,家修才像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们是怎么吵起来的。”
“……昨天晚上我们一起吃晚饭,雅君把填志愿的表格给爸爸看。爸爸看了之后觉得他成绩好,应该填更好的学校。但雅君不肯,爸爸脸就沉下来,饭也没吃完就把他叫到书房去。没多久我就听到他们吵了起来,还有摔东西的声音,雅君从书房出来就回自己房间去了。”
“啊……”书璐惊讶地说,“只是为了填志愿?他填了什么学校?”
“我们学校喽。”阿文一脸哀怨。
不知道为什么,书璐竟然觉得,当老男人听到阿文这么说的时候,脸上有一丝无奈的笑意。
“叔叔、婶婶。”雅君忽然出现在他们背后。
“……”三人愣愣地说不出话来,好像他是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阿文一个箭步走过去拉起雅君的手臂,“你从哪里进来的!”
书路想,她应该问的是“你去了哪里”吧。
“门没关啊……”雅君一脸无辜。
书璐确实不记得自己进来以后有关过门。
“我、我还以为你离家出走了……”阿文忽然哭了起来,雅君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措手不及。
这是书璐第一次见到阿文哭。家修后来常常说:阿文跟她一样,也是一个坚强的女孩子,不过一个女孩子再坚强,也总会有哭的时候,所以男人看到坚强的女人哭,是最没有办法的。
原来雅君只是心情郁闷起得早去晨跑,回来的时候顺便去超市买了些东西,因此耽搁了时间。这出闹剧竟然就这样嘎然而止,家臣回来后又免不了对着雅君一顿臭骂,但他们似乎都忘记了填志愿这件事。
吃过午饭,家臣和家修兄弟俩在书房关起门谈了一会儿,回去的路上书璐问老男人谈了些什么他也不肯说,只说有些事情她以后会明白的。
书璐嘟起嘴,没有再问下去。他常常都是这样,如果他不愿意说,别人是无论如何不能从他嘴里知道些什么。
她始终觉得,他喜欢掌控一切,他自己的生活、别人的生活、也包括她的生活,从来不管别人是不是愿意被掌控。
每个周二和周四的口语课对书璐来说渐渐成了一块鸡肋,学员们都死气沉沉的,每次她都是数着时间等待着下课。缺席的人越来越多,到最后长常常只有一、两个学员,老师对这种情况大概习以为常,并没有不高兴的意思。
有一天晚上,只剩下书璐一个人,当老师走进来的时候,她忽然有点后悔自己没有请假。不过,老师带来一个大学生模样的小女孩,因为另一个班也只剩下她,所以决定合并上课。
她很大方,笑起来露出两个甜甜的米窝:“我叫袁世纷,我没有英文名字,你可以叫我阿纷。”
书璐一下子对她很有好感,因为,她自己也没有英文名字,当她第一次在班里这样介绍的时候,白领们好像都很侧目。
“我叫曹书璐。”她微笑地说。
“书璐?!”阿纷一脸惊喜,“是‘书路漫漫’的那个书璐吗?”
这下轮到书璐诧异了:“是的……”
小女孩“啊”了一声,抓住她的手说:“真的吗,太好了!我是你们的忠实听众!每一期节目我都听呢!”
这是书璐第一次与粉丝近距离解除,不免有些迟疑,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种得意的情绪油然而生。
老师似乎还搞不清楚状况,一时间也怔怔地站在讲台前,没有要上课的意思。
书璐忽然又庆幸起自己今天仍然坚持来上课,她不禁想,或许阿纷也对这样的课程感到厌倦乃至想放弃,但是今天在这里遇上了自己,她也许会重新对课程充满热情,这甚至很有可能会改变这个小女孩的一生呢……
“你可以帮我问曼曼要一个签名吗?”阿纷期待地看着书璐。
“当然没问题……”书璐一脸和善的笑容瞬间有点僵硬。曼曼?等一下,这么说,她想要的是小曼的签名……
“我们寝室的同学都认为她很有型,她常常在节目里说冷笑话。”阿纷继续说。
“啊……是啊……”书璐感到自己额头上有冷汗,小曼在节目里有说过冷笑话吗?
幸好这个时候老师宣布上课了,及时止住了书璐的尴尬,她第一次对老师报以感激的微笑。
回家以后,书璐把这件事告诉正在看楼市情报的家修,他笑了笑,说:“有可能小女生比较喜欢小曼那种敢说敢做的类型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比较受小男生的欢迎喽?”书璐不死心地问。
家修扶了扶鼻梁上那副只有在看书报纸时偶尔才戴地老花眼镜,一脸诚恳地回答:“相信我,一个正常的小男生是不会听‘书路漫漫’这样的节目的。”
“……”她扁起嘴,用靠枕扔他。
第二天,书璐尽管不太情愿,却还是拿了张明信片问小曼要了个签名。
“是我小侄女要。”她撒了个谎。
“你侄女很有眼光,”小曼一边签,一边说,“她多大了?”
“三岁。”书璐抽走那张签了名的明信片,用力甩了甩,确定墨迹已经干了才放到包里。
“……”
这是书璐第一次意识到,小曼或许真的比自己更受欢迎。很多年后,当她终于由衷地接受了这个事实的时候,小曼却即将远嫁他乡。
“对了,那个古怪的女人又来找过你。”从喜欢给人取绰号这个习惯上,可以看出小曼是一个很主观的人。
“哦?”书璐等着她说下去。
“但是你不在,我问她有什么事,她又不说,然后就走了。”
“哦。”
书璐想,管她呢,或许她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或许,她只是来打听她和易飞的事情。既然她是一个古怪的人,最好的方式,也许就是等待。
整个四月和五月的周末,书璐和家修都忙于看房子,她对房间的布置越来越缺乏幻想,甚至开始觉得那是一件很烦恼的事情。家修始终纠缠于房子的朝向、光线、得房率、价钱等等,那都是她不懂也不感兴趣的。于是,看房子这件事,对她来说也变成了一块鸡肋。
终于,有一个房子是他们走进去就感到惊艳的,因为卧室的南面和西面有一片连接的落地窗,他们几乎同时爱上了这里。
于是在五月的第三个周日,在他们庆祝结婚纪念日的同时,也拥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那是他们的第一个结婚纪念日,书璐很早之前就准备好了给家修的礼物,是一对情侣款的太阳镜。
“这样,”书璐跟家修一起戴上眼睛,“我们看到的世界,就是同一个颜色的了。”
因为戴着墨镜的关系,她看不到他的眼睛,她只能从镜片的反光中看到自己,不过她还是听到老男人感动地说:“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