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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了,”秘书忽然悠闲地走进来,“Jessie好像又在外面八卦了。”
家修闭了闭眼睛,感到太阳穴像烧起来一般:“你不是说请假吗。”
“哦……后来我找到一双可以穿的袜子,所以就来了。”
“……”他发现自己不太了解现在的年轻人,他们是如此让人琢磨不透,跟这个年轻的时代比起来,他变得格格不入。
“对了,你要的报纸。”年轻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变出一份报纸放在他桌上。
“谢谢。”他的头疼好像稍微好了一些,看起来他们也自有可爱之处。
年轻人转身要出去,但迟疑了一下,还是转身问他:“今天你……生病了?”
“不……没有。”家修翻开报纸开始浏览各个版面的标题。
“哦,那我出去了。”
看上去真的那么明显吗?家修有点愤愤地想,他看上去竟如此不对劲,以致于所有的人都看出来了……
他放下手中的报纸,一个字也进不了他的脑海,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能再这样下去,于是拿起桌上的电话拨起来。
这天晚上,家修决定放弃加班,秘书用一种兴奋的口吻向他道别,他有点好笑地想,这或许是年轻人的另一个可爱的特征:容易满足。
他回到家,小丫头还没有回来,他并不失望,反而庆幸自己有一个安静的思考空间。
他成为了久违的书房的主人。
自从结婚以后,这间书房又挤进了一张新的书桌,房间立刻变小了,不过他倒觉得,这就是书房该有的样子,原来太冷清了。他拿出绘画本,一页页地翻起来。
对于他来说,人生的第二次挫败发生在高考前夕,他被检查出色弱,在此之前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患有这个病。这在他看来并不算是“病”,最多只能算是一个缺陷,但当时却几乎改变了他的人生,因为他最喜欢的大学专业拒绝招收一个“色弱”学生。于是他不得不改变自己的选择,并且在之后的四年中痛苦地坚持着自己的选择。当毕业分配来临的时候,他再一次因为这个缺陷失去了喜欢的工作,虽然最后他得到的那份也很令人羡慕,但他终究觉得挫败。
这个时候,家臣鼓励他留学,帮助他联系了美国的学校,并且和大姐一起慷慨地资助他。他当然知道家臣是在试着“弥补”,尽管他早就忘记了那个高中时的自己,但他还是接受了家臣的帮助,因为他知道只有这样,家臣才会自我原谅。
在美国起初那段辛苦的日子,是画画让他找到了一种慰藉,他并不能完全分辨出某几种颜色的区别,但他却有一种直觉。他喜欢把所有的颜色都涂在画上,世界在他的眼中就是这么五彩缤纷,这成为了他简单生活的一个小小的寄托。
结婚之后,他画得不多,因为他有了更重要的寄托。他拥有了一个家,每一个夜晚,当他捧着小说躺在书璐身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更年轻也更容易满足。
他坐在她的书桌前,几天前他曾因为寻找一把剪刀而打开这个抽屉,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放在他要找的那把剪刀下面。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奇怪的直觉,想要打开那封信。他犹豫了很久,终于还是拆开看了,信是书璐的前男友写的,是一封告别信,他本该悄悄地把放回去,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但他没有。
因为他控制不住地把信捏成了一团,他的心里前所未有地烦躁。
他曾在巴厘岛的几场见过那个男孩,当时他竭力保持镇定,甚至还让自己露出微笑,天知道他当时多想上去一拳打在那孩子的鼻梁上。不过幸运的是,他没有,他是理智的代名词。
他想,她不应该再保留这样一封代表着过去的东西,这是一个隐形炸弹,总有一天会提醒她还有那样的过去,还有那样一个男人曾经愿意等待她。她还不成熟,她的那小小的脑袋中总是有这样或那样千奇百怪的想法,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已经失去了对她思想的了解,这让他觉得不踏实。
他想把这纸团塞到一个安全的地方,他试图在他的抽屉里找到这样一个地方,却忽然翻出了自己高中时代的笔记本,他自己都忘记了还保留着它。
他翻开笔记本,里面无非是一些日常记事,只是每一页上都有一个记号,有五角星、三角形以及叉。他回忆了一会儿,却怎么也记不起这些符号的意义。他忽然笑了,原来,记忆真的可以被抹去。许多当时看来刻骨铭心的事,许多年后竟然无论如何想不起来。
他把纸团铺平,夹在笔记本里,然后放进书架的其中一个格子。他当时想,或许几年之后他又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了,人的一生,就在这记起与遗忘中度过,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昨晚当他回到家看到书璐呆呆地望着那抽屉的时候,他忽然感到自己的愤怒要爆发了,然而他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我扔了。”
他转过身时,捏着易拉罐的手有点用力。
她并没有忘记,或许,还想趁他不在的时候再读一读那封信,那封该死的信……
这时,客厅里的钟摆忽然发出响亮的声音,十点了,他终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他关上书房的灯,迅速坐到沙发上看起报纸来,他不想让她知道自己在发呆。
他屏住呼吸,书璐地走进来。然后,又是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
家修把头靠在自己那张厚实而柔软的老板椅的椅背上,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在美国读书的日子,那些日子里,他就常常自己在心里跟自己说话,最近的这几天,也是如此。
他拿起桌上的电话,再一次拨给家臣。
“哦,好吧,”家臣的声音听上去有点迷茫,“等我睡醒了,你可以来找我,拜拜。”
家修苦笑地看看表,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了。他把椅子转向玻璃墙,外面的天空好像有一点灰蒙蒙,小丫头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按了按太阳穴,还是拿起桌上的资料,强迫自己看起来。
当桌上的电子钟准时发出提醒的时候,家修简直是跳起来整理完东西就走出办公室,他好像看到秘书诧异地瞪大眼睛看着他,有什么话要说,但他并没有给他机会。
“很高兴你终于有时间接见我。”看到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来开门的家臣,家修冷冰冰地说。
“哦,最近很忙。”家臣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给他拿了双拖鞋。
家修一把拉住家臣走进了书房。
“你怎么了。”家臣疑惑地看着弟弟。
“我很好,你难道没看出来吗。”家修无奈地摊了摊手。
“哦,你看上去……”家臣点点头,“从来没这么好过。”
“谢谢。”他从鼻腔里发出笑声。
“不客气……找我有什么事?”家臣双手抱胸往后退了几步,就像是随时准备看到病人发病的精神科医生。
“我想问你一件事。”
“好,问。”家臣面带微笑。
可是家修觉得他的笑容看上去很假,于是他翻了个白眼,无奈地说:“我不是神经病好吗,老兄。我只是想问你,'奇。书'你有没有保留过去我们高中的笔记本?”
“呃……”家臣有种被看穿的难堪,“不,我怎么会以为你是神经病呢,我可是你哥哥。不过……”
他顿了顿,疑惑地看着弟弟:“你为什么要问我关于笔记本……”
“你只要回答我有没有,可以吗?”家修咬牙切齿地说。
“……有。”家臣一反常态地回答地很简单。
“是不是心宜也有一本,是不是这本笔记本代表着什么,是不是对你们来说很重要——或者说,曾经很重要。”
“……”家臣沉默着,很长时间都不解地看着弟弟,过了很久才说,“你怎么知道。”
“哦……”家修苦笑了一下,“我可被你们害惨了……”
“什么意思……”
“……书璐,”他没精打采地说,“怀疑我和心宜。”
“什么?”家臣瞪大眼睛。
“好吧,我承认——”
“——承认什么?”家臣忽然面无血色地看着他。
“承认我和书璐之间有很深的代沟,我不知道她的小脑袋瓜里在想些什么。”
“哦……”家臣的脸色好转起来。
“你以为我要承认什么?承认跟自己的前大嫂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家修瞪着哥哥,一字一句地说。
“不不不,”家臣一脸假笑,“我绝对没有怀疑过,从来没有。”
“你的笑看起来很假。”
“……是吗,”家臣迟疑地说,然后摸摸脸,换了一个笑容,“那么这样呢。”
“……谢谢。”家修苦笑了一下,抚着自己的额头。
“你们吵架了?”
“嗯,吵得很厉害。”
“哦……会离婚吗。”家臣话音未落就被弟弟一把拎住衣领。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现在心情很不好吗。”
“对不起,我只是……随便问问。”家臣尽量让自己看起来笑容灿烂。
“……”家修狠狠瞪了他一眼,放开了手。
“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就是……怎么和好。”
“暂时没想到。”
“其实很简单,女孩子嘛,哄哄就可以了。”
“对不起,我好像没有这个习惯。”家修固执得说。
“哎……”家臣拍拍他的肩膀,“你啊,从小就太倔了。”
“……”
“别看你总是一副温顺的样子,实际上我们家里脾气最坏的就是你。”
“……”
“你听我说,”家臣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我知道,她年纪小,不成熟,可能还有点任性,但你不能用对阿文的那种方式去对她,你们应该是平等的。”
“可是……”家修想说什么,却又放弃了。
“我不知道你是怎样对待书璐的,但是我知道,你喜欢安排阿文和雅君的做一些在你看来对他们有好处的事情,我明白这是因为你很爱他们。我很感谢你,两个小家伙也应该感谢你。但是,你有没有站在他们的角度去想问题?”
“……”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恶,我从来不会逼他们去做他们不喜欢做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尽管我没有很多时间跟他们交流,但他们还是很喜欢我的原因。”
“是吗,那是因为一直有人在为你唱白脸,以前是心宜,现在是我。”家修没好气地说。
“管教是一定要有的,但你不能安排他们的生活,你要让他们自己选择!对小辈尚且如此,更何况是你的老婆呢,你不能也不应该去掌控她的生活。”
“……”他很想反驳家臣,可是他没有,因为他知道家臣是对的。或许,这就是为什么心宜离开他而爱上家臣的原因。他从一开始就错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
“你好好想想吧,”家臣耸了耸肩,“在其他方面我可能比不上你,但是在处理男女关系上我比你经验丰富一点。”
“那么,请问你这个开明的爸爸,”家修失笑地看着哥哥,他总是很容易得到自我满足,“在雅君的这件事上,你打算怎么处理。”
“这个么……我会试着说服他的。”
家修摇摇头,一个再聪明的人,也不可能把每一段关系都处理地很好,但我们必须去学习,学习如何不伤害别人以及如何不被人伤害。
他决定照家臣说的,回家好好想一想,后天他就要出差了,或许这会是缓和他们之间紧张气氛的一个好机会。无论如何,他从不逃避问题,奇……書∧網而是积极地去面对。
“我可以问一下……你,或者说书璐,是怎么知道关于笔记本的事情?”家臣忽然问。
家修挑了下眉毛,轻描淡写地说:“是心宜告诉她的,心宜还留着那本笔记本,并且说,仍然想着‘那个人’。”
“啊……”
家修没有理会目瞪口呆的家臣,开门走了。
然而这天晚上,他和书璐仍是沉默的,他开始厌倦这种沉默,好像他是跟一个陌生人生活在一起,这简直让他抓狂。
只是,他们是一对沉闷而倔强的男女,于是不得不再一次度过沉默的夜晚。
《爱与乐的彼岸》春十三少 ˇ十二(2)ˇ
家修整个白天都在思考昨天家臣说的话,是的,他一直认为书璐年纪小、不成熟,所以他除了是她的丈夫外,一直以一个向导自居。奇Qisuu书网他要她快乐,同时也不希望她行差踏错。他想要把他所有的经验都告诉她,却忽略了她是不是接受。
他终于明白,怀疑只是这场争吵中一个小小的部分,而争吵亦只是他们矛盾的一个表现形式。真正的矛盾是,他想要试着改变她,而她却不希望被改变。
下班之前,秘书进来提醒他飞机明天下午起飞,他草草地点了点头,就快步走了出去。
他依旧早早地回到空无一人的家里,他拿出旅行箱开始整理东西,十天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他们两个都需要冷静,也都需要时间去思考。
当他把箱子放到书房的墙角时,他再一次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他本能地坐到沙发上举起报纸,连他都惊讶于自己的迅速与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