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慌张地走到楼下,摸着冰冷的墙壁,她才觉得自己正在降温。
啊,她究竟做了什么?!
看着外面淅沥的雨,她才想起把雨伞忘在了他家里。她唯有拉高衣领,低头走了出去。
在那个分手的夜晚,易飞说:“……我也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对不起。”
虽然很多年后知道当时他并没有对不起自己,但是那一句话,仍会是她的恶梦。
……
之后的一个星期,书璐和家修都没有联络对方,这六天当中下了整整五天的雨,直到周六早晨,天空才明亮起来,虽然仍是阴云密布,但书璐已经暗自感谢自己的祈祷成功了——因为她最讨厌举着雨伞去图书馆。
吃午饭的时候,书璐没来由地一阵紧张,脑海中一直不断猜测着下午遇到家修的情景。他会觉得她很突兀吗,或者以为她在耍小孩子脾气,又或者以为她是在耍手段想引起他的注意?
不管他是怎么以为,令她担心的是,这几天他们都互相没再联络——他生气了吗?
“书璐,”爸爸在书房门口叫她,“过来。”
书璐从饭桌边起身,恭恭敬敬地来到父亲大人面前。他们两父女之间总是很严肃的,姐姐虽然比她大很多,但还总是在爸爸前面撒娇,而她从小就对他有一种敬畏之情,不敢嘻笑怒骂。
爸爸坐在书桌前,指着桌上一本笔记本说:“我们办公室的小刘说他女儿要请你签个名。”
“啊?”她低顺的头猛地抬起,表情很惊愕,“请我签名?”
“嗯……据说她一直听你的电台节目。”
“……”这是书璐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原来竟对一些陌生人也有着影响力。
下午去图书馆的路上,书璐突然觉得天空一点也不阴霾,湿湿的地面看着也不那么讨厌了。竟有听众来索要自己的签名,而且还是拜托了爸爸,她好像看到了他眼中的骄傲。
她就这样怀着愉快的心情在图书馆门口等待了一个半小时,家修却始终没有出现。
坐在阅览室里那个她经常坐的位置上,书璐有点心不在焉。
他……竟然真的没来。
生气了?有可能——但他怎么那么小气……
她随手拿了些书翻起来,但脑子里连这些书的书名都没记住。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气的关系,这个周六的下午,阅览室里人很少,因此很安静,安静到书璐都没注意到自己在发呆。
“你好……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忽然身后有一个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书璐转头看着身后的家修,一脸错愕。
“这个开场白很不错吧,”他难得地开玩笑说。
“有一种遇见鬼的感觉。”书璐白了他一眼,但悬着的那颗心忽然放下了。
家修把公文包放在桌上,在她对面坐了下来:“真的吗?可是我还是要强调,我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她很想笑,并不是他说的这个笑话有多好笑,而是他一脸认真地说着这个冷笑话的样子让她觉得很想笑。
“好的,我已经很确定地了解到你是一个正常的男人。”
“真的吗?”家修把文件从包里拿出来,“那么你还确定要跟我一起在图书馆呆一下午吗?”
“勉强确定。”书璐笑着回答。
家修也笑了:“很好,介绍你一条财路,今天上午我们一直在开会讨论美国大选的情况,美元会升值。”
“呵呵,”书璐的笑容看上去很心虚,“我到目前为止的存款是人民币八百一十二块六角。”
“我们今天一直在鸡同鸭讲是吗。”他微笑着说。
书璐从来没看到过他如此长时间地露出微笑,她想,他是不是也在掩饰自己的不安?
这天晚上家修带着书璐去哥哥家给侄子侄女补习,书璐站在客厅里向窗外望去,外面又下起雨来,使得这个寒冷的冬夜更加寒冷。但是路灯照在路边一个个小水塘上,映出暖暖的微光。
下周就是圣诞节,再过一周,千禧年就到了。她忽然有一种预感,所有的一切,都会变得不同,只是她不知道这种变化,究竟是好还是坏。
四
“人们飘零着的同时却被限定,被限定而又飘零着。”书璐缓缓念着手中文稿上的这些文字,很多时候,她觉得当她在录制节目的时候,内心会出奇地平静。
“当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你会不会觉得孤独?”她没有察觉到,当自己这样说的时候,嘴角有一抹浅浅的、嘲弄的笑。
书璐换了一个坐姿,对着面前的麦克风说:“事实上,这就是一本关于孤独的书,书名叫做《婚礼的成员》,作者是卡森·麦卡勒斯。她在23岁时写下了成名作——长篇小说《心是孤独的猎手》,此外为我们所知的还有《伤心咖啡馆之歌》。她一生中所有的作品几乎都是关于孤独,或许因为她自己就是一个孤独的人。
卡森15岁患风湿热,继而心脏病、胸膜炎、肺炎、乳癌、29岁几近瘫痪,直到1967年8月的一天,大脑突然出血,昏迷了45天,最后死去。我们可以想象,她的一生非常孤独,总是被各种疾病缠绕着,但奇迹般的是,她并没有绝望——不然;她不会带给我们这么多的作品。
这一本《婚礼的成员》并没有上述两部作品那么著名,但我个人认为卡森在这部作品中给了我们孤独人生中的一丝希望。这种希望并不是因为小说最后那悲哀的结局,而是当人们感受到孤独的时候,每个人都愿意表达出来——虽然很少意识到这一点,但沟通,正是我们最缺乏的东西……不是吗。”
她已经分不清,最后那一句“不是吗”,究竟是肯定、还是疑问。
一九九九年的圣诞节发生了好几件事,是书璐永远难忘的。
第一件,就是《书路漫漫》被台里提名为99年全台“十佳”节目之一,要知道,虽然几乎全台的节目都被提名了,但对于一个开播只有一个月的节目来说,已经是极大的荣誉。所以节目组的同事们相约圣诞节一起出去吃一顿大餐。
第二件则更具有震撼性。小曼采访过的一位中年作家的妻子到办公室来大闹,说小曼勾引她丈夫,她“已经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个有奸情”,并且如果台里的领导们不禁止小曼跟她丈夫来往,她“将运用极端的手段来处理这件事”。
这件事虽然并没有真的闹到领导那里去,但是确实引起台里不小的风言风语。巧的是,那作家的妻子来了几次小曼都刚好出去了,因此两人一直没有正面碰上过,小曼听说作家妻子来过的事情后,并没有什么反应,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这让大家都感觉一头雾水。
她只是轻轻说了句:“让她闹去吧,不管她。”
书璐想,大概只有洒脱如小曼,才能在“暴风雨”面前如此镇定吧。不过圣诞聚餐的事情就此取消了,因为节目组的同事都觉得在这个“风口”上还是低调些好。
所以当家修约她平安夜晚餐时,她一口就答应了——因为她没有别的去处。
不过让书璐有点意外的是,家修带她去吃的是烛光晚餐。
“不会吧,”书璐瞪大眼睛看着餐厅里打扮得光鲜亮丽的女士们,再看看自己身上厚重的毛衣和滑雪衫,有点汗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是来这种地方吃晚餐。”
“我叫秘书帮忙定的,我也不知道会定这里。”家修很无辜地说。
“你的秘书不会以为你是要跟她一起来的吧。”书璐口气古怪地问。
他看她的眼神有点茫然:“不会吧,他是个男人,而且根据我平时的观察,他好像……呃,没有那种倾向。”
她再次愕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老男人总是会跟她讲冷笑话。
坐定下来后,点菜的任务就由家修来完成。书璐乘机偷瞄四周,一对对好像都是情侣或夫妻,还有带着孩子一家三口来的,餐厅里的气氛很宁静,也很热烈。
“他会不会以为你是带女朋友来的,所以订了这么浪漫的地方。”书璐悄悄问。
“大概吧。”
脱掉厚重的外套,书璐坐得有点不自在,这好像是第一次,她和老男人面对面坐在一张……圆的桌子前。要知道,在她的观念里,一对男女如果面对面坐在方奇#書*網收集整理桌子前,会有五十个柏仙的机会只是普通朋友;但如果面对面坐在圆桌前,那么十有八九不会是普通朋友。
“喝什么酒?”正在跟服务生点菜的家修忽然问。
“随便。”她低下头。
这一顿饭书璐吃的非常小心翼翼,直到最后一道甜点上来,她才如释重负地悄悄叹了口气。
喝了红酒之后,书璐说了很多台里的事情,包括这次小曼的“作家门”事件,家修比较少发表意见,但他的意见都很精辟,说得书璐连连点头。
虽然所有的菜早就吃完了,但他们直到喝完整瓶红酒才叫来服务生买单。
从餐厅出来已经是八点半了,淮海路上简直是人头攒动,像过国庆节那么热闹。男男女女手里都拿着各式各样的充气玩具,有的是大榔头,有的是球棒,还有充气帽子什么的。
书璐和家修逆着人流慢慢向前走,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两手插在上衣口袋里,感受着这种热闹的气氛。
书璐忽然问:“在美国你们圣诞节怎么过?”
家修耸耸肩,给出一个很意外的答案:“好像只跟同学出去玩过一次,基本上都去学校办公室帮忙值班,会有外快赚,因为圣诞节是所有人都不想上班的日子。”
“你不觉得孤独吗?”书璐一边走一边问。
家修怔了怔,停下脚步看着她,直到她也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才笑笑说:“不记得了。”
书璐觉得脸上有点烫,老男人好像从来没有这么看过她。最近一段时间,他们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每一次碰面都越来越像约会,她常常会想起一些关于老男人的事情,不过还好,还不太严重。但他刚才的眼神,真的让她有点疑惑。他的背影还是那么一本正经,她忽然想跟他撒撒娇。
“我好像肚子又饿了。”书璐表情“哀怨”地说。
“不会吧……”家修打量了她一下,“我就知道带你去吃西餐根本就是浪费钱。”
“……”
“好吧,”他把她从逆流的人群中拉出来,拐个弯向人少的街道走去,“带你去吃我家楼下好吃的麻辣烫。”
晚上九点,两人坐在家修客厅里的沙发上一人一碗狼吞虎咽地吃着热气腾腾的麻辣烫,整个客厅很安静,只听到两人“啧啧”的口水声,看到这个场景的人一般都不会想到仅仅在一个小时之前他们刚结束了一次美味的大餐。
当两人终于满足地放下手中的塑料碗,捧着肚子倒在沙发背上的时候,家修忽然严肃地说:“我不得不提醒你这种低级地泡沫塑料碗很可能在高温情况下分解出有毒物质。”
书璐愕然看着他,喏喏地问:“你到底是学经济的还是学化学的啊……”
老男人却笑笑地看着她,没有说话。然后他把两个“可能在高温情况下分解出有毒物质的低级泡沫塑料碗”丢到厨房去,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个酒杯和一瓶红酒。
“呃……”这回轮到书璐严肃地说,“对不起,如果我跟你做了那些……事情,我爸会把我杀掉的。”
一个酒杯立即在她头上敲了一下:“小姑娘你在想什么!”
家修把杯子放到茶几上,然后开始费力地开那瓶酒:“我不会、也不屑用这种方法来骗女孩子。这瓶酒是我很早之前酒买来打算过年过节的时候喝的,今天晚上正好还没喝过瘾,所以想开来喝。”
书璐抱腿坐在沙发上看着家修喝了两杯后,终于也忍不住给自己倒了一杯。她好像第一次发现自己,有点爱这种酸酸甜甜又带着酒精的味道。
很快他们就喝完了一瓶,两人大眼瞪小眼,好像都觉得不过瘾。
“你有没有喝醉?喝醉我就送你回去。”老男人问。
“当然没有,一点感觉也没有。”
两人都互相打量着,看对方有没有喝醉的征兆,但都发现对方就好像没喝过酒一样。
“我们两个是不是很恐怖。”书璐依旧抱着腿。
“为什么。”
“如果我们其中任何一个想灌醉对方,然后做些坏事,会不会永远不能得逞?”
说完这句,书璐自己都觉得有点好笑,于是吃吃地笑起来,但是这番话很快遭来嘲笑。
“傻丫头,你醉了,我送你回家。”
家修作势要拉书璐起来,但她挣扎着,一边反驳说:“没有,我没有醉,我还要再喝。”
他无奈地撇撇嘴,一字一句地说:“现在,我可以很肯定你喝醉了。”
“没有!”
两人在客厅里对视着,谁都没有说话,谁都不肯让步。
忽然,书璐起身迅速地绕到厨房去,并且很快在冰箱里找到了两罐啤酒,她摇动手中的罐子,得意地说:“我就知道还有。”
家修走到她面前,低下头,他们两人的鼻子之间只有0。5公分的距离,书璐甚至可以闻到空气中也有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