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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妳还是我们其它帮的帮主,叛徒!」
陈九湘不爽的低吼:「闭嘴啦!妳们以为……」喊到一半,赶快抬头看一下,发现石丹琪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们,她陪笑了一下,再缩回头压低声音,「妳们以为我想啊!我也是不得已的好不好?」
都是陈九瀚那个白痴!没事干嘛跑去人家家里大吃大喝。要吃要喝也就罢了,干嘛不选一下对象,偏偏去选石丹琪。害她堂堂其它帮帮主不得不去跟好学生帮的人低头,真想扁死他!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丹琪随那群老鼠缩在角落议论,她自己低头继续整理她的笔记。
一直以来,这就是她对于同侪社交的态度,不主动也不惹事。
跟同学走太近,就表示要常常出去喝茶聊天看电影,培养感情,而这些都要一化钱,她最缺少的就是钱。
她知道在师长同学的心中,她的形象是「文静懂事、成绩优异的好学生」。天知道她算什么好学生!所谓的「文静懂事」,只是不想花太多时问和别人做无谓的社交;所谓的「成绩好」,则是考虑到将来国立大学的学费比较便宜。
骨子里的她独善其身,冷眼旁观,就算有帮助别人的时候,也是出于不会太影响到她自己的生活。像前几天奉献出自己的晚餐当陈九瀚的宵夜,就让她事后后侮了好久,而且发誓以后再也不做这种蠢事,所以陈家也没什么必要向她道谢。
她整理好笔记,起身去办公室帮数学老师抱讲义。
不起眼的娇小人影默默消失在教室门外,如阴天里的一道云,要灰不灰,要白不白,完全不引人注意。
角落里,陈九湘向死党解释完原委,终于获得众人的同情,再度稳坐其它帮帮主的位子。
「陈九湘!外找!」有人喊。
「啊?谁?」
她转过头,陈九瀚那手长脚长、大脑袋的身影站在走廊上,阴沉沉地朝她瞪过来。
真是稀客啊!九瀚读的是同一所高中的附设国中,校园就在他们的马路对面,所以两人上课的地点很近。虽是如此,这姊弟俩从来没有一起上学过,原因当然出在陈九瀚那个孤僻的死德行。
「死陈九瀚,你不去上课,跑来我们学校做什么?」陈九湘跳到窗户边,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害她一大早就对敌人低头的罪魁祸首。
一个包包直接摔过来!陈九湘手忙脚乱的接住,差点把拐杖都弄掉了。
「啊,爱心便当!我就知道妈妈不会忘记我的小肚肚……不对,为什么是你送来,不是妈妈送来?,」现在应该是上课时问吧,他怎么可以出校门?
「哼!」高瘦少年连回答都懒。
「我知道了,你一定又跷掉第一堂了对不对?」陈九湘怒气冲冲地道:「我怎么会有你这种不知进取的弟弟啊?说出去真是丢脸!」
「还敢说别人!」陈九瀚不屑地撇了下嘴角。
「我又怎么了?我只是写作业懒了点,起码该上课的时候都乖乖上学。算了,懒得理你,东西送到了,快滚!」她径自跳回自己的座位。
一回眼,却见陈九瀚没有像以往一样转头就走,而是留在原地,不知道在等什么。
[你还不快回去上课,还想干嘛?」这对姊弟奉行的是粗暴的爱。
陈九瀚漆黑的眼往教室内扫一圈,不理她,又往走廊看去。他突然一顿,一个娇小的人影捧着满怀的数学讲义,正吃力地走向教室。
咦?是他?这时问,他怎么会出现在他们学校?
石丹琪没什么打招呼的欲望,直接当没事人,继续走进教室。
「妳在这里干嘛?」她的前脚刚踏进门口,身后就响起一声变声期的粗嘎询问。
石丹琪抬头看了看班级牌子,莫名其妙地回头看他。
「我在这里上课。」
陈九湘晶晶地看着门外两人的互动―咦咦咦咦咦?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他脸色干嘛深了一点?不可能吧?陈九湘打死都不相信这个臭毛弟弟竟然会脸红!
「哼!我帮妳!」陈九瀚粗鲁地抢过她满怀的讲义,扑通扑通大步杀进她们教室,往讲台重重一放,又扑通扑通杀出来。
「哼!」经过她身边时,嗤了声气自己跑掉了。
他鼻子过敏吗?干嘛在这里哼来哼去的?石丹琪从头到尾莫名其妙。
下课时问到了,成群的高中生开始往校门外涌去。
今天老爸加班老妈去吃喜酒,陈九湘早和死党约好了一起去吃自助餐,一群人才刚踏出校门,她就被路旁一个很突兀的影子顿住。
「陈九瀚,你放学不回家、跑到我们学校干嘛?」该不会是来等她一起去吃饭吧?陈九湘真有些感动。
「哼!」
「你晚上要吃什么?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吃自助餐?」做姊姊的还是有点手足之情的。
「不用。」可借做弟弟的没有。
陈九湘龇牙咧嘴。「随便你!你吃完饭给我乖乖回家,如果又混到比爸妈还晚进门,害我被骂的话,我半夜就去扁你扁回来。」
「手下败将还敢开口。」死弟弟沉着脸挑衅。
陈九湘气得差点把他就地正法,一群死党连忙七手八脚将她给拖走。
「吃完饭就给我回家,听到没有?」被朋友架走之后,她信唁的威吓声依旧吼过来。
少年继续靠在旁边的围墙上,两手插进裤子口袋里,对于过往好奇的目光理也不理。
等了半个多小时,放学的人潮越来越少,学校的铁门终于拉上,只留旁边的小门让晚走的师生使用,他在等的人一直没出现。
一半的天空已经抹上橙红色的颜料,将整个世界染成微晕的色泽,连少年桀惊不驯的五官都显得柔和了。
终于,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影匆匆从小门钻出来。
「伯伯再见。」石丹琪挥手向校警道别。
「再见。」校警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她举步正要走向公车站牌,突然又听到一个很熟悉的―
「哼。」
不会吧?她缓缓地回头。
一个穿着国中制服的少年不知何时跟了上来,脸上还是那副看谁都不爽的表情,剪得超短的小平头更让他的双眼锐利,充满戾气。
「陈九瀚?你在等你姊姊吗?她已经先离开了。」
「谁在等她?」他酷酷地说。
「……噢。」反正不关她的事,石丹琪耸了耸肩,自己就走。
走了几步,那种被人家跟住的感觉又上来了。再回头―
「你跟着我干嘛?」
少年撇了撇嘴,看向旁边的围墙。
「我陪妳回家。」脸颊又浮起很可疑的暗影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她立刻回绝。
陈九瀚的视线移回她脸上,前几天打架留下来的痕迹已经渐渐淡了,只剩下几块淡黄色的淤痕。少了那些点缀之后,她突然发现,这小鬼头长得还算不难看呢!
严格说来他们姊弟俩其实都长得不错,同样五官深邃,鼻梁梃直,唯一不太像的地方就是嘴唇吧!他姊姊的唇形比较丰满,陈九瀚的嘴唇就薄薄的,果然符合他凉薄的个性。
不过他那双眼睛总是炯炯有神,充满了一种野生动物的胁迫感,彷佛狮子要出猎前露出的凶猛光芒。
他固执地盯着她,不说话,可也不走开。警卫伯伯察觉到她被一个国中生堵着不动,皱着眉慢慢走过来。
石丹琪叹了口气,只好屈服。
「那就走吧。」反正他家和她家是同一个方向,她比他晚一站下车,一起走也无妨。
「嗯。」一抹笑意融进了那双凶狠的黑眸里。
真是不得了,虽然五官还没有定型,再过几年他一定是个帅小子。
不过,想到一群小女生花痴一样围在他身边,然后被他那副坏脾气一个一个骂跑的样子,她不禁笑了起来。
「妳在笑什么?」看她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的口气也轻松不少。
「没有,我想到白天老师讲的一个笑话。」她才不会傻到告诉他。「你是几点放学的?」
「五点半。」
她看一下手表,「你在门口站一个多小时了?」
「还好。」他不甚在意地道。
「我们每个星期四有三科小考,所以我放学之后都会多留一个小时,帮老师改考卷。」其实真的没必要跟他讲太多的,石丹琪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为了没话找话说吧。
「嗯。」陈九瀚神色颇为愉快的样子。
她还是不晓得陈九瀚干嘛特地等她下课,除了三天前请他吃过一顿宵夜,他们又没有其它交情!
「你以后下了课还是直接回家吧,当心在外面游荡,又遇上以前那群小混混。」「我才不怕他们!」陈九瀚不屑地道。
「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他们要是一天到晚找你麻烦,你爸妈看了也会担心,你何必没事让家人担、心呢?」
「我会比我爸妈晚回家、早出门,他们就不会看到了。」在陈九瀚眼里,这个完全不是问题。
石丹琪秀气的柳眉纠了起来。陈家听起来是一个很正常幸一福的家庭,真不知怎会养出一个如此叛逆的儿子。
「有爸妈在身边是很幸一福的一件事情,看你这么身在福中不知一程,真的让人很生气。」她很慎重地盯住他。「人不能选择父母,同样的,父母也不能选择自己的小孩。既然他们那么努力提供一个温暖的家庭给你,请你起码尊重一下他们父母的身分,就算不能当个好儿子,起码也不要太让他们焦虑。」
陈九瀚停下来和她对视,一双利眼慢慢又凶了起来。石丹琪躲也不躲,坚定地迎视他。
半晌,他先转开头,又哼了一声。
「知道了啦!」隐约听他嘀咕一声「唠叨的女人」之类的。
石丹琪满意地点点头。
两人继续往下走。在夕阳里,清风缓拂,车流人涌。娇娜少女的身旁伴着一道高瘦的身影,她黑裙飘飒,他衫袖微动,馨和平静的氛围笼罩在两人四周,自然而宁静。
其实,陈九瀚也不是很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来等她。走了一段路下来,他突然有些了解了―
在她的身边,自己就会觉得很平和,不想生气,和跟其它任何人在一起的感觉都不同。他偷瞧身旁那张娟秀明净的脸蛋,突然有种好像陪她走了好久好久的感觉……
「妳的爸爸妈妈呢?」他想起她那间简陋的公寓,忽然有更多想了解她的欲望。
等了好一会儿,原以为她不会回答了,石丹琪才静静开口。
「我妈妈去台北工作了,我一个人留在台南。」
「那妳爸呢?」他显然缺乏察言观色的能力。「不干你的事,你问这个做什么?」石丹琪横他一眼。
「我想知道跟妳有关的事!」他讲得如此直接,石丹琪反而被他弄愣了一下。
正好公交车摇摇晃晃地靠站了,她赶快提起书包追过去,身边的那双长腿轻松地追上她。
两人一前一后跳上车,她立刻往比较不挤的后方推进,陈九瀚紧紧跟在她身后。
「你今天干嘛来学校等我?」车子开出几站,石丹琪才蹙起秀眉问他。
「我喜欢听妳讲话,所以就来等妳。」还是那直接到不行的回答,一双直勾勾的眼神看进人的心里去。
「我讲话又不是特别有趣,有什么好听的?」她扭转头盯向窗外。
「我也不知道。我就是喜欢听妳讲话,别人讲话都会惹我生气,可是妳讲的话我不会生气,还会想认真听。」他突然漾出一个腼眺的笑容,和他高头大马的样子完全不搭调。
石丹琪看着窗玻璃上的倒影,只觉得麻烦透顶。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以后就想天天来缠着她讲话了吧?一想到以后如果被这个脾气古怪的少年缠上,她的背心就一阵发麻。
「我们也没有讲过多少话吧?如果你是想感谢我那天请你吃宵夜,其实今天早上你姊姊就提过了,你也不用太介意。」
窗玻璃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轻哼一声,狠狠地瞪着她。
好不容易,他家那站要到了,石丹琪髭了口气。「你家到了,你赶快挤出去,不然待会儿挤不下车。」
陈九瀚还是狠狠地看住她,动也不动。
公交车停了,车门开了,有人下车了,车门关上了,公交车开走了。
「你干嘛不下车?」石丹琪回头怒瞪他。
他瞪回来,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瞪到下一站轮到她该下车为止。
石丹琪郁闷地按下停车铃,挤到前门去,后面那个大个子如影随形紧追不舍,她不爽地下到人行道,回头瞪住跟屁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