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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腥气杂夹在碧桃花的香气之中,悄无声息地在空气中漫延开来。那血腥气就好象是有灵魂的,通过每个人的鼻孔钻入呼吸着的肺部,然后悄悄地浸蚀着从肺里流过的血液,随着血液弥满人的全身。
恐惧便因之更加强烈起来。
无双看见众大臣们形形色色的脸,有些大概是与慕容元素有嫌隙的,此时心胆俱丧,想到如果慕容元登基为帝,自己不知会落个什么下场。
有些大概是与慕容元交好的,虽然不知前途如何,但也乍惊乍喜,忧欢参半。
她看见丁太后虽然强做镇定,却仍然惊慌失措的脸,也看见苻训英频频四处张望,忐忑不安的脸。
于此之时,生死之际,人性轻易地在面容上体现了出来。
无双忽然觉得好笑,人们如此贪恋生命,可曾有人想过生存的意义何在?死是一个未知的所在,然而若是一死,便可以了却前途未卜的人生,一些百般想摆脱,却又无法摆脱,平时使自己痛苦不安的宿命,便可以从此斩断。
说起来,死也许真地比生要容易得多。
然而人们仍然留恋生命,无论多少辛苦,却努力地想要活下去。
她于此时,忽然想到生与死的奥义,她活在这个世界上,她在现世的生命,到底又是为了什么呢?
只是为了璎珞吗?她已经重新来到这个人世,人间不需要两个璎珞,既然璎珞已经重现,那么为何她还会存在于世间。她的宿命,到底是什么呢?
城外忽然传来惊天动地的喊杀声,花园中众人本来就已经如同是惊弓之鸟,此时陡然听到喊杀声,又惊得面色惨白。众大臣面面相觑,心里暗暗想到,难道是魏国的军队攻城了吗?
忽又听见花园门口人声鼎沸,本来看管着众人的侍卫忽然向着花园外奔去。
众人心道:不是说魏军才到城外,难道城已经破了,现在便攻入这里来了?
不过片刻的功夫,侍卫们又纷纷退了回来,却见人声煕嚷,原来是河间公慕容熙带了一队亲兵冲进了花园。
丁太后与苻训英一起大喜,丁太后起身叫道:“河间公,哀家在这里。”
慕容熙大声叫道:“平原公犯上做乱,弑君自立,凡我慕容子孙,当共击之。一众大臣,无论曾否与平原公交厚,只要此时能够憣然省悟,弃暗投明,我保证既往不咎。但若有负隅顽抗者,就休怪我翻脸无情了。”
他这样一叫,本来就惴惴不安的众大臣,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也不知平原公与河间公之争,到底谁会成为最后的赢家。但当此之时,为了保命起见,立刻纷纷附合。
无双却心里一动,暗想到慕容熙刚才又不在这里,为何会知道慕容元已经杀了慕容盛?她的目光从慕容熙与苻训英身上扫过,心里想到,难道慕容熙早有图谋,想借慕容元之手杀死慕容盛。
想到这一点,她不由对慕容熙刮目相看,这个人果然不能等闲视之。
慕容熙向着无双深施一礼,笑道:“城外大军压境,待我平息了平原公之乱,还要借重公主退兵,以保全燕国。”
无双也微微一笑,道:“河间公老谋深算,大概早就料到有我在此,魏国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想必魏军的围城,也是河间公计划之中必不可少的一个棋子吧!”
慕容熙脸上故意现出惊奇的神色,“公主在说些什么?请恕在下愚顿,不能明白。”
无双笑道:“河间公若是愚顿,这世上便没有聪明人了。无双这些日子游历江湖,也见过一些能人异士,但象河间公这般的聪明人,还是第一次遇到。”
慕容熙皮笑肉不笑道:“真正的聪明人是公主,若没有公主,只怕现在站在这里的也不会是我。”
他向着苻训英挥了挥手道:“好好保护公主,现在兵荒马乱,若是不小心误伤到公主,只怕倾整个燕国之力,也无法补偿。”
苻训英笑道:“那是自然,就算是我性命不要,也会保护公主周全。”
她走至无双身边,亲亲热热地挽住无双的手,道:“何况我们还是闺中密友呢!”她身后跟着几个颇为健壮的女侍,想必是颇有些武功。
无双亦不惊慌,微笑道:“我与夫人情同姐妹,正想好好相处,这也算是难得的良机了。”
两个女子相视而笑,似乎欢畅已极,但却又各怀心机。乱世之中,必多枭雄,无双不由想到刘勃勃,与这慕容熙倒是一时之瑜亮。不过刘勃勃却似乎还不及慕容熙这样心机深沉。
慕容熙的意气风发越来越无法掩饰,他亦不想再掩饰什么。想到唾手可得的王位,想到一切皆在自己的掌握之中,还有什么是需要掩饰的呢?
他一跃上了一匹雪白的照夜狮子马,马是良驹,他坐在上面,更觉得盼顾生辉。只要杀死了慕容元,燕国就是他的了。
身后跟着他的亲随,他知道慕容元得自兰家的大军皆已经被魏国的军队所牵制。一切都是如此天衣无缝,连他自己都有些佩服起自己来。
到底是慕容氏的子孙,从小在宫廷斗争中成长起来的。虽然是乱世,人人都可能成为帝王,但真正成为帝王的人,到底也不是普通人。
苻训英、无双和丁太后上了一辆马车,跟在慕容熙的身后,许多大臣也徒步跟在后面。他们在心里暗暗叫苦,平日里,他们的金玉之体是连一步路也不可以多走的,如今跟在一大队士兵的身后,惶惶如同丧家之犬。更可怕的是生死未卜,吉凶未定。
队伍才走出没多远,得到消息的慕容元已经率领一队亲兵赶了回来。两支队伍在燕国的暗夜中相遇,虽然皆是慕容氏的子孙,但此时相见,却比仇人还要更加仇深似海。
街上早已经没了行人,路边的民居时而传来一两声小儿的啼哭,但啼哭声却立刻嘎然而止,想必是惊惶的父母连忙捂住了孩子的嘴。
人们在门后面悄悄地窥视着,争斗的双方平日里高高在上,他们连见都不能见到一面的,如今便近在眼前。
慕容熙与慕容元默然对视,如同是两个绝顶的剑客。他们如同死去的慕容盛一样,生着俊俏的面容,英挺的双眉。慕容熙不过年纪略大一些,而慕容元则更加阴沉一些。
慕容熙到底先开了口,他想他既然是叔叔,总是要显出叔叔的气度来。于是他便微微一笑道:“平原公可曾到城上去观敌?”
慕容元也微微一笑,淡然道:“观过了。”
“敌人如何?”
“队伍齐整,训练有素,比我燕国的军队强出许多。”
慕容熙面上现出也不知是真是假的忧色,“平原公平日里执掌兵权,在这件事情上,可大意不得。”
慕容元冷冷一笑:“我理会得,小皇叔。”
慕容熙哈哈地仰天长笑了几声,也不知有什么事情如此让他欢喜。慕容元见他仰天长笑,也跟着仰天长笑,两人似乎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
慕容元忽道:“小皇叔这就是要到哪里去?”
慕容熙又笑了数声,才道:“正是想去找你。”
慕容元冷笑道:“找我做什么?”
慕容熙脸色陡然一沉,厉声道:“找你这个弑君杀兄的逆臣算帐。”
他刚才还笑得欢天喜地,此时脸色陡然沉了下来,立刻便声色俱厉。慕容元向慕容熙身后看了看,淡然道:“小皇叔带了这么多亲兵来,是算准了我在京城之内没有多少兵力?”
慕容熙道:“不错,你虽然骁勇善战,但军队不在身边,你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罢了。”
慕容元冷笑道:“小皇叔就那么胸有成竹,一定能够击败我?”
慕容熙仰天长笑道:“汉人曾经说过天时地利人和,据说拥有了这三个条件的人就必然会胜利。我现在岂非正拥有这三个条件?”
慕容元道:“不错,外有魏国军队,这便是所谓天时,你已经将我团团围起,这想必就是地利,而那些大臣必然都已经站在你的一边,这便是所谓的人和吧?”
慕容熙道:“我师出有名,就算是立刻杀了你,也不会有一个人说我一句不是。”
慕容元道:“正是如此,就算是我能够杀死你,除了弑兄之外,又多了一条杀叔的罪名。”
慕容熙越想越是得意,笑道:“慕容家虽然是鲜卑族人,但汉人喜欢说的伦常道德,我们也是懂的。你这种乱臣贼子,又岂能容你活在世上?”
慕容元仰天一声长笑:“可惜你想杀我,也未必就那么容易!”
他忽然伸手,抽出了腰间的长剑。长剑在手,他的神情立刻变得轻松而镇定,仿佛手握十万重兵。他将剑高高举起,大声叫道:“睚眦剑在此,看谁能够动我!”
那剑在暗夜之中发出夺目的光芒,只见剑身之上,隐隐有一条小小的黄龙游走。那龙张牙舞爪,盼顾之间,使人失魂丧胆。
慕容熙骑着的那匹照夜狮子马被剑光一印,心胆俱丧,一声长嘶人立了起来。慕容熙促不及防,从马背上被掀了下来,落在地上失声惊呼。
左右的侍卫连忙将慕容熙扶了起来,他在慕容元面前摔了一跤,自己都觉得失了面子。心里又是气又是怒,但奇怪的是,在那剑之前,他却仿佛一下子失去了信心,心中的怒气再也发泄不出来。
他也不知道到底为了什么,怔怔地站在那里,张口结舌,不知所措。
慕容元哈哈大笑:“只要我有睚眦剑在手,便没有人能够伤得了我。”
第十二节
“愚蠢的人!”
叹息一般的声音悄然在众人耳边想起,那声音慵懒而疲倦,却奇异地带着莫名的肃杀之气。似乎说话的人是个极残忍的人,连他的语音里都透露着淡淡的杀气。
空气之中不可逃避地充满了香气,曼陀罗的花香,美丽而邪恶。是天堂与地狱完美的组合,明知危机四伏,却无法抵抗,不知不觉之间,但沉沦在其中,堕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淡蓝色的人影,随着花香而来,亦轻盈如同曼陀罗的香气。
然而无双却知道,无论他看起来多么的美妙动人,他却是一个比恶魔更加可怕的男人。
慕容元仍不知迫在眉捷的危机,仍然手持长剑,“你是什么人?你在说谁愚蠢?”
寻香轻飘飘地落在慕容元的马前,慕容元明明是低头看着寻香,他却有一种感觉,高高在上的那个是寻香,抬起头仰视着的则是他。手持睚眦剑时,他还从未曾有过向任何人低头的感觉。
这感觉使他有些不安起来,连手中的剑都似乎不能再给他勇气。
寻香仍然叹息一般地重复了一句:“愚蠢的人!”
慕容元艰难地吐了口口水,强做镇定,“你说谁愚蠢?”
寻香笑了笑,很没礼貌地用手指着慕容元:“你!”
慕容元怔了怔,想要发怒,但在寻香的面前,他却再也没有怒气,“我为何愚蠢?”
寻香高雅地笑笑,“你说只要有睚眦剑在手,便没人能够伤你。可是你知不知道,你根本就握不住那把剑。”
慕容元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剑,剑还在手中,他握得很紧,紧到连手背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这使他又生出了一丝勇气,他道:“我自小练剑,最初学习的就是如何握剑。”
不知为何,他就是不由自主地客气起来,连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小心翼翼。
寻香笑了笑,“但我说你握不住剑,你便握不住。如果你不信,我可以在一弹指的时间里,把你手中的剑夺下来。”
似乎是感觉到主人的心意,慕容元跨下的马自动向后退了一步,慕容元本来空着的左手也一起握在了剑柄上。此时他是用两只手握剑,心中就多了一点把握。
然而他忽然见到眼前蓝光一闪,他的双手便忽然轻了。他愕然抬首,两只高高举起的手中已经空空如也。
寻香仍然微笑而立,气态高雅如同九天的仙人。睚眦剑已在他的手中,他用一只手轻轻巧巧地捏着,倒不象是握着剑,反象是刚刚从枝头折下一朵鲜花。
慕容元大惊失色,他甚至都不知道剑是如何到寻香手中的。
寻香笑笑道:“我知道你没有看清楚,刚才我的动作也真地太快了。不如我把剑还给你,我们再来试一次。”
他说完这句话,慕容元又觉得手中一重,睚眦剑居然又回到他的手中。
他咬了咬牙,知道寻香之能实在已经不是他所能想见,然而他也知道,睚眦剑是他唯一的机会,如果他失去这把剑,他就真地一败涂地了。
他把双手放回胸前,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握住剑柄,双眼却目不转晴地注视着寻香,心想只要他再靠近自己,立刻就用剑去斩他。
慕容家的人自幼就精于骑射武功,他想也许这一次全神贯注之下,他会有机可乘。
寻香微笑道:“你准备好了吗?”
慕容元略张了张嘴,从牙缝里咬出一个字:“好!”
他不敢点头,唯恐在点头的时候,寻香会趁机偷袭他。
他如此全神戒备反而使寻香更觉得有趣,他最喜欢看见的就是人们如此紧张不安的神情,这使他感觉到操纵他人生命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