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摩合罗传-第1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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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早已经死了,那一天晚上,在魏国的皇宫,你还未率兵进入的时候,他便已经死了。”无双轻声道。

拓跋嗣笑笑,“是!我看见他的尸体,但不久后,他的尸体就被人偷走了。我是确知他已经死去了,但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却仍然以为他还活着。”

他仰天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无双!我们的婚事解除吧!”

无双一怔,抬起头,见拓跋嗣认真地看着她,“为什么?”

拓跋嗣仍然在笑,但无双却觉得他看起来象是在哭,“他一直和我争夺你,他第一次死前,曾经要求你无论嫁谁也好,就是不要嫁给我。就算是满足他最后的心愿吧!以后,你无论嫁谁都好,就是不要嫁给我,好吗?”

无双心里一酸,她觉得自己近来很是脆弱,总是有想哭的冲动。但她毕竟是坚强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想是否应该把拓跋绍最后的话告诉他呢?考虑再三,她还是决定做罢。就算是她为他做的最后的事情吧!

她微微一笑:“这样也好!其实我也不会再嫁给谁,因为早在魏宫之时,我就答应过他,会做他的妻子。对一个死去的人做出的承诺,无论如何也应该遵守吧!”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拓跋嗣才勉强一笑,道:“珍重!”

无双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也一样!”

拓跋嗣扬起马鞭用力打了下去,马儿长嘶一声撒开四蹄向着东北方奔去。

无双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青山翠谷,夕阳之下,知道又有一个人彻底地离开了她的生命。她仰起头,注视着蓝天白云,只觉得的拓跋绍并不曾真地离开,她想他会一直看顾着她,不会使她孤单吧!

想到这一点,无双便再次生出勇气,前途虽然未卜,但此地已经是秦国境内,长安便在不远的东南方。她扬起马鞭,大声道:“马儿,我们走吧!回长安去!”

那马似也听懂了她的话,折而向东南,一路绝尘而去。马蹄扬起的尘埃映着落日的余辉,如同桔红色的灰烬,飘扬于无双经过的路途之上。

第四节

一路无话,不一日,无双便到了奢延城外。她自离开奢延城后,这还是第一次回来。她不由想到楚衣,那个薄命的女子,自从她嫁给刘勃勃以后,便再也未听到过她的消息,也不知近况如何了。

忽见一队侍卫走了过来,分开路上的行人,侍卫之后是一辆金漆描花的马车。马车被四匹白蹄马拉着,车辕上坐着一个长相清丽的小寰。

那小寰甚是泼辣,大大的眼睛火辣辣地注视着路边的行人,见有人多看她两眼,她必然要瞪视回去,瞪得那人低下了头,她方才罢休。

马车经过无双身边时,只听车中有个女子的声音问了一句:“丽奴,还没进城吗?”

小寰回头答了一声:“就进城门了,夫人是觉得疲倦了吗?”

车中的女子懒洋洋地“嗯”了一声,不再回答。

虽然她只说了一句话,但无双却已经听出这分明就是楚衣的声音,她心里暗想,看楚衣的情形,似乎刘勃勃并不曾难为她。

她随着旅客进了城,仍然投宿在上一次的旅店之中。

她因不想让人认出她便是秦国公主,一直以轻纱遮面。想到上一次是与流火同在此处,现在却是孤身一人,所谓之物是人非,大抵如是!

她在旅店的角落中坐下,随便叫了两样小菜,却又全无胃口。勉强自己吃了两口,忽听邻桌的两名男子窃窃私语,“听说城主已经有半个月未曾议事了,好象是生了重病。”

另一人道:“我内弟在城主的府中做厨子,他说哪里是生了重病,根本就是被刘将军给软禁了起来。”

前面一人道:“刘将军不是城主的女婿吗?为何会将自己的岳父软禁起来?”

另一人道:“你知道什么,听说公主嫁给刘将军的时候已经不是完璧之身。而且更离谱的是,与公主有染的人居然是个妖怪。刘将军虽然亲手杀死了那个妖怪,却已经做了现成的王八。现在公主就要生产了,说不定是那个妖怪的儿子。要是我,这口恶气也咽不下去。”

前面一人道:“公主长得如此美丽,怎么会和一个妖怪有染?”

另一人怪笑了两声:“这你就不懂了,大凡妖怪,必然有比凡人强胜的地方,你若是不信,让你老婆试试就知道了。”

前面一人搡了那人一把,笑道:“要试也让你老婆去试,听说你日日吃鹿鞭补身,是不是应付不了你老婆。”

两人污言秽语地说了一会儿,大抵是不堪入耳之话。

无双也懒得去听,心中却暗暗替楚衣担心。如是两个闲汉所说的话是真的,只怕奢延城中的真正主人已经成为刘勃勃了。以刘勃勃的个性,楚衣以后的日子一定不会好过。

虽然高平公从属于姚秦管辖,但此地便如同一个地方藩国一样,秦国从不过多地干涉他们的内政,只要岁岁按时纳贡,谁是城主根本就无关紧要。

她见那两个人起身离开旅店,她连忙跟了出去。那两个人在路口分手,她远远地跟随在自称有亲戚在高平公府中做厨子的那人身后。

那人走了一会儿,转入一条小巷,进了一户人家,想必那里就是他的居处。

无双在巷口徘徊了一会儿,见一个妇人由那户人家中走了出来,手中挎着一个菜篮,想必就是那人的妻子,正要去市集买菜。

无双便故意急匆匆走过,在她身上一撞,随手将一支玉钗丢在地上。那妇人哎哟了一声,怒道:“你这人是怎么走路的?没看见有人走过来吗?”

她正在埋怨,忽然一眼瞥见那支玉钗,眼睛便不由一亮。

无双忙道:“对不起,我走得急了,没看见夫人。”

说罢便要离去,那妇人迟疑地看着地上的玉钗,心中大概犹豫不决是否应该告诉无双玉钗落在地上之事。

无双却垂下头,一眼见到地上的玉钗,捡起来道:“幸好没有摔碎,这可是和田的美玉。”

那妇人脸上现出一丝失望之色,讪讪地道:“一看就知道是好东西,我可是见过世面的人,象这样的好玉,普通人怎么能认得出来。”

无双微笑道:“听夫人这样说,难道是出身富贵?”

妇人道:“我弟弟在城主的府上当差,什么好东西没见过。不过你这钗子也没什么特别的,玉石和手工都普普通通。公主戴的钗子才叫美呢,那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看见的,听说就钗子上的一颗夜明珠也是价值连城的。”

无双道:“原来府上有人在城心府中高就,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家了。象是您这样的夫人,定是见过许多奇珍异宝。”

妇人被无双一赞,更是神气活现,“那是自然,府中奉年过节,请人帮忙的时候,都会叫我进府,那气派,那场面,外面的人想都想不到。”

无双微微一笑道:“这支钗也没什么大不了,我和夫人一见如故,想要送给夫人做个见面礼,却又怕夫人嫌弃。”

妇人又惊又喜,却又有些不好意思,道:“那怎么使得,我们才第一次见面,怎么能收你这么重的礼?”

无双道:“说起来真是有些冒昧,其实是有一些事情想麻烦夫人。”

妇人道:“无功不受禄,你若是没有事情求我,我也真不好意思收你的玉钗。”

无双微微一笑道:“这件事情说难也难,说容易也容易,若是旁的人办起来,自然是千难万难,再怎么样也办不到的。但若是夫人愿意帮忙,那便是小事一件,不费吹灰之力。”

妇人听得心花怒放,忙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若是能帮忙我,我又岂会不帮?”

无双道:“其实是这样,”她脸上故意现出羞赧之色,“府中的附马爷你定是知道的。”

妇人道:“刘将军谁会不知,我还曾经给他奉过茶呢!”

无双半垂下头,“以前刘将军出去游历,不巧遇到了我,承蒙刘将军看得起,让我侍奉了他一晚上。”

妇人吃一惊,立刻对无双括目相看,“这样说来,您岂非是附马爷的外室?”

无双道:“哪里称得上外室,只是刘将军娶了公主以后,我就一直无缘再见他一面。我想请夫人帮忙,让我进府做个厨房里的粗使丫头,只要我能再见到刘将军一面,就算是死也值了。”

妇人呆了呆,心道这可不是小事,但她刚才话说得太满,现在想要拒绝却又有些不好意思,而且她看着无双手中的玉钗,晶莹剔透,生平仅见,心中也颇生出贪念。

无双见她脸上神色数变,知道她犹豫不决,她道:“夫人请想一想,城中人都盛传附马与公主不合,只怕此言非虚。若是附马见了我,念及旧情,还愿意收我做个妾室,将来我穿金戴银,又怎么会忘了夫人的好处。”

那妇人心中立刻便愿意了,心想,虽然是有些冒险,但这可是送上门的富贵,难道还往外推吗?何况不过是请一个粗使的丫头,若真地东窗事发,只推个干净,谁又能奈何得了她。

她道:“那你可要记住,将来你得了什么好处,千万不要忘记我。我姓张,人人都叫我张三婶,你可千万记住了。”

无双道:“我怎么会忘记,张三婶,若是能送我入府,便是我的再世父母。”

张三婶得意洋洋道:“刚才你说得还真是不错,这事若是旁人是千难万难,但我弟弟可不一般人,府中厨房的事务都是他管,若说请一个粗使丫头,也不在话下。”

无双便又千恩万谢地奉承了她半晌,直说得张三婶几乎飘浮在半空之中,忙不迭得带着无双向着城主府邸后门而去。

这张三婶果然与府中的下人很熟,和门子嘻嘻哈哈地说笑了几句,请他进去找她的兄弟出来。过了片刻,一个管事打扮的人踱着方步走出门外。

张三婶立刻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说了半晌,那人本来一直摇头,接下来似乎被张三婶说服了,让无双把面纱拉起来看了看她的容貌。他似也觉得如同无双这样的美女,若是进了府,只怕真会攀上高枝。

他便低声道:“带你进府是没问题的,但若是真出了什么纰漏,你可千万不能把我们供出来。”

无双低声道:“奴家理会的。再说您老人家只说是找了一个粗使丫头就是了,又岂会连累您。”

那人点了点头,觉得无双所说也颇有些道理,他道:“我名叫张四旺,以后你若是真被附马爷看中了,可别忘了我的好处。”

无双笑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您就是我的大恩人。”

张四旺便引领着无双进了府门,一路说了一些规矩,又带着无双换了一身青衣,安排她在一间空着的小厢房住下来。

城主府邸中的奴仆何止千千万万,张四旺吩咐了厨房,说是新找了一个粗使丫头,众人也不以为异。

第五节

无双再一次在高平公府住了下来,上一次她是楚衣的好友,高高在上的公主,这一次她不过是一个任人奴役的丫头。

但她却已经习惯了一切。她如同一个勤劳纯朴的农家女孩一般,包揽了厨房中的一切杂务,从早到晚不停地工作。

她永远低垂着头,头发也总是尽量遮住面颊,但即便是如此,她仍然无法完全掩饰自己的美丽。每当她在工作的时候,总会有几个年青的男仆想要借帮忙的机会与她搭讪。

无双却永远沉默不语,她在等待一个机会,再见到楚衣的机会,她相信楚衣必然也是身不由己,被刘勃勃操控于股掌之间。

她知道不能心急,只能隐忍待发,寻找一个万全的时机。

她总觉得不能放任楚衣不管,也许是因为九月与流火之间的关系吧!虽然他们并非是亲兄弟,但九月到底一直将流火视为长兄。

或者也是受了拓跋嗣与拓跋绍的刺激,她更加觉得需要照顾九月的遗孀。在她的心里,楚衣并非是刘勃勃的妻子,她一直认为楚衣真正的夫君应该是九月,她相信在楚衣的心中,也一定是有同样的想法。

终于有一日,小寰丽奴趾高气昂地进了厨房,挑剔地四处张望了一番后,大声道:“公主想吃冰镇酸梅汤,你们快点做好了送过去。”

厨子们连忙依丽奴所言,精心泡制了酸梅汤,虽然已经是夏日,但城主府内的冰窖之中却藏有从远山上运来的寒冰。

厨子捧过冰镇好的酸梅汤交到无双的手中,小声叮嘱,“跟着丽姐送到公主房中,千万要小心,不要出什么差错。”

丽奴不客气地打量着无双:“我为何没见过你?”

无双轻声道:“奴婢是新进的粗使丫头。”

丽奴怀疑的眼光在无双的脸上转了半晌,才道:“你可要仔细着点,若是得罪了公主,谁都保不了你。”

无双低声回答:“是!”

心里却颇为疑惑,楚衣是极温柔的女孩子,一向待人甚宽,为何厨子和小寰都这样叮嘱她?

她端着酸梅汤跟在丽奴的身后,送到楚衣房外。楚衣仍然住在原来的闺房,成亲之后居然也没有更换住处。

丽奴轻轻叩了叩房门,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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