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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家一年都赚五六十万了,我们这些大院子弟呢?除了点人脉关系,有什么?”
“可是学生就应该好好读书,想那么多赚钱的事情干什么?”以沫义正词严地说。
江宁有些动怒了:“因为有钱就不用让人欺负,因为有钱就可以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以沫胸口大力起伏了几下,也怒道:“你强词夺理!你那叫堕落!”
既然道不同,那自然不相为谋,她错开他,快步朝家那边走去。
江宁望着她快速远去的背影,颓丧地低下头,姿态寥落地站在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在黢黑的夜里,幽幽地说:“因为有钱,就可以让我妈别去跟那些有钱人混了。”
第八章(1)
自那天和江宁闹崩后,以沫便再没和他打过交道了。
一中和大院说小也小,说大也大,如果想要不遇见什么人,那就真的不会再遇见了。
许荔起初对以沫认识江宁这件事情很好奇,连番问了她好几次,都被以沫三言两语对付过去了。许荔她见挖不出什么八卦,之后也没见过他们有什么交集,也就慢慢淡忘了。
以沫初二那年,一中换了位新校长,这位新校长格外重视升学率,刚上任就做了一系列能够提高一中升学率的举措,其中之一就是要求初中部也开始晚自习。
这一举措把住得远的学生弄得叫苦不迭,被迫住校。所幸一中有直达军区大院附近的公交,以沫才得以免了住读之苦。
那几年社会风气不是很好,时常有社会青年斗殴、抢劫学生的新闻见诸报端,宁志伟很不放心以沫,坚持要在下晚自习后接以沫。
之前,宁志伟为了给女儿创造更好的物质条件,一直做最苦最累的汽车兵,主动驾驶任务最重的车辆,深入最危险的路段指挥,数度立功获奖,但是日复一日的劳累损坏了他的身体。以沫进初一后,宁志伟便得了肺病,常年咳嗽。辜振捷劝慰了他好几次,才让他勉强答应做了比较轻松的仓库保管员。但是这一年多来,他的身体不但没有好转,反倒越见衰弱,不到四十的人苍老憔悴得不能看。
以沫心疼他,哪里肯让他接,故作云淡风轻状说,报纸上的事情都是危言耸听,再说,国家这么严厉打击犯罪事件,风气比以前已经好多了,更何况学校门口有公家直达大院附近,哪些坏人敢在军区附近滋事?
一番劝说后,见宁志伟态度有所松动,以沫又耍了几招擒拿手说:“真要有人抢到你女儿身上了,指不定谁倒霉呢!”
宁志伟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坚持。
不料,以沫的大话刚放出去没多久,就在军区大院附近“撞鬼”了。
这天正在上晚自习,许荔忽然肚子疼得厉害,起初她还强忍着趴在桌子上,到后来,她终于忍不住剧疼从椅子上翻滚了下来。班长吓得连忙去找老师,以沫更是急得手足无措。众人把她送去医院检查,医生却说没事儿,含蓄地跟老师耳语了几句后,给许荔挂了一瓶水便了事了。
以沫坚持和老师一起在医院陪许荔,直到许荔父母赶来,她才放心离开。
*
*
出了医院,已经快九点半了。
等了一刻钟,以沫才等到直达军区大院的末班车。
末班车上,只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个客人。
等公车好不容易晃荡到站,以沫下车时,路面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
军区大院本就在市郊,素日里人际稀少,庄严安静,入夜更是一片阒寂。平日里,以沫都是跟着大部队一起下自习,从公车站到军区大院这段黑路,她也并不觉得多可怕。
可此时,别的学生早已回家了,路上根本瞧不见行人,夜黑风高,以沫只能凭借着天边朦胧的月色和数十米一岗的路灯看路。
以沫深吸了一口气,大步流星地往前赶,只恨不得脚步能飞起来。走着走着,她的脚步在看清楚远处一个身影时又缓了下来。
虽然光线暗淡,但以沫对他的背影和走姿再熟悉不过,只一眼便能确定是他。她不想让江宁发现自己,遂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以沫暗想,无怪总是遇不到他,看来他跟她的作息时间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
以沫正出神,忽然,七八个社会青年从路边的小树林里钻了出来,挡在了江宁面前。
江宁几次想绕开他们,但都被他们挡着不让走。
以沫飞快地躲进路边的小树林里,抿唇朝他们看着。
江宁被拦了前路,只得一步步往后退,一边退一边像是同他们在说着什么。
以沫紧张地盯着他们,眼见得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了,一颗心“怦怦”的狂跳着。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口才好,哥哥我是个大老粗,有什么不高兴的,就喜欢伸腿动手解决。”
随着他们逼近,一个吊儿郎当的声音传入以沫耳朵里。以沫盯着说话的那人,那人瞧着面熟,也像是大院子弟,年纪虽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但满脸横肉,浑身戾气远远的就能感觉到。
“李哥,先别冲动,有话好好说。”江宁的声音虽然冷静,但着实透着点掌控不住局面的紧张。
那个李哥鼻子里嗤了一声,伸手在江宁脸上轻轻拍了几下:“冷静?你抢我生意时怎么不冷静冷静?你打我弟兄的时候怎么不冷静冷静?呵呵,听我弟兄说,你挺能打,那哥哥我就掂量掂量你的轻重。放心,现在大家都文明了,早几年那种开人瓢的事情,我们绝对不做。”
以沫只觉得那人阴阳怪气的语气像条蛇,哧溜一下从自己的脊梁上滑过,浑身立起了鸡皮疙瘩。她双手紧紧攥着,擂鼓般的心跳恍在耳边。她瞄了眼小树林的地势,心里盘算起来。
江宁倒是很沉得住气,一边往后挪,一边说:“李哥,我想是哪里误会了。我们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谈谈,毕竟你爸爸和我爸爸都在一个系,两家大人还有坐下喝茶的交情。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
江宁嘴上虽然在套交情,但是他的架势已经准备好开打了。
那个李哥坏笑着捏了捏江宁的下巴:“是啊,我家老爷子不但和你爸有坐下来喝茶的交情,我跟你妈还有躺下来办事的交情……”
他的话音未落,江宁猛然一拳砸在了他脸上,那一拳砸得极重,连以沫都听得见撞击的闷响。
江宁被他的话激怒,大吼一声,疯了一样往他面前冲。身后的人七手八脚地拽他,他一边挣,一边拳打脚踢地朝李哥身上扑。
以沫再也不敢迟疑,猫着腰在树与树的缝隙里往前跑,她一早就看好了路,只要从这片树林里越过他们,她就能跑到大路上,找岗哨来帮忙了。
她飞快地在树林里穿行着,细而尖利的枝杈从她脸上、手臂上、腿上划过,传来一阵阵刺痛。她不敢睁开眼,双手挡在脸前,发蛮挡着树杈往前冲,刚冲到大路边,她的一只凉鞋就被什么绊掉了。
她重重扑倒在路面上,手掌上、膝盖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她来不及喊疼,奋力从地上爬起来,快步往军区大门口冲。
李哥早已发现了异状,分开两个殴打江宁的小弟,让他们去追以沫。
以沫赤着一只脚,一瘸一拐地飞奔,偶有小石子刺入她脚底,她也浑然不察。就在那两个社会青年快要追上她时,她忽然刹住车,灵巧地转身,抓住一个人的胳膊,借势一个背摔,将他撂在地上,然后接着发力往前跑。
另外一个小青年愣了一下,继续追以沫,在快追上时,猛地把以沫扑倒在地上。以沫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对他又踢又打,手指甲加牙齿全部用上,狠狠朝他脸上抓去。
那个小青年比以沫大不了两岁,被以沫抓得惨嚎。以沫将他踢翻后,翻身起来往军区大院门口冲。
这时,岗哨已经发现了这边的异状,两个警卫朝这边赶来。
以沫朝他们指着身后,大力喘着,那两个警卫撇下他,飞快往群殴现场赶去。以沫双手撑在膝盖上,呼哧呼哧地大口出气,一颗心几乎跳出嗓子眼,浑身上下脱力地打着抖。
紧跟着赶来的警卫将以沫搀进了接待室休息。
第八章(2)
不知过了多久,那两个警卫才押着江宁和李哥进来。
两个人脸上身上都挂了彩,江宁挣扎着还想去揍那个姓李的,被警卫一声断喝摁了回去。那个姓李的,脖子上不知什么时候被咬出了一个大口子,肿得老高。像是惊魂未定一般,他看见江宁都有些怕。
摁住江宁的那个警卫说:“这小子怕是有狂犬病?凶起来跟藏獒似的,差点咬破人动脉。”
另一个说:“他有没有狂犬病我不知道。这个估计得赶紧送医院打疫苗。这是李团长的儿子吧?赶紧通知家人。”
等把那个姓李的送去了医院,那个警卫才松开江宁,他从饮水机里接了点水递给江宁:“冷静下!”
江宁怔怔接过水,目光落在以沫脸上,直到看清楚是她,他眼中的暴戾才渐渐平复下来。他的目光缓缓从以沫蓬乱的头发滑向她被枝杈划伤的脸,再落在她摔破的膝盖上,最后停在她光着的脚上,那里也早已布上伤痕。
“多亏这个小姑娘了,不然今天要出人命。”警卫摇了摇头,转身问了以沫一些信息,接着分别给宁志伟和辜默成挂了个电话。
辜默成和张遇早一步赶来,看见江宁满身是伤,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了一眼,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还是张遇快一步反应过来,走到江宁面前,有些心疼地抚了抚他的脸:“怎么了?”
“啪”一声脆响,江宁一个耳光摔在她脸上,他红着眼,噙泪恨恨盯着她,“我恨你,永远都恨你!”
说完,他转身冲出了接待室,朝门外的夜色里跑去。
以沫愣怔地看着被打得抬不起头来的张遇。这样的女人,哪怕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候,都美丽得失真。
她的眼睛里含了点泪光,下颌剧烈地抽搐着,可是眼泪终究没有落下来。
大家都呆呆看着她,像是在看电影。
良久,她吸了吸鼻子,抬头决然走出了接待室。辜默成犹豫了一下,也跟着她去了。
接待室里的人望着张遇远去的背影,集体交换了下眼神,都暧昧地沉默了。
有关张遇的传言,早几年就在暗地里滋长了,近一两年来,那些绯闻的种子更是见风就飞,落在了每个人心里。哪怕连以沫这样的小孩子,都听到了一点半点风声。
想起江宁刚才的疯狂,以沫的眉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一种难言的痛楚从心底蔓延进四肢百骸,她开始有些懂得他了。
*
*
以沫的伤都是小伤,回家简单处理后,一晚上就结痂了。
次日,以沫起了个大早,去昨天摔跤的地方找掉的那只凉鞋,奇怪的是,无论她怎么找都找不到,只好恹恹作罢。
她望着脚上的球鞋,虽然穿着有些闷脚,但是她不忍心让爸爸再花钱买新的了。
自从这次斗殴事件后,宁志伟怎么都不放心让以沫一个下自习,坚持要去接她。路上,以沫听着爸爸的咳嗽声,心中不免对江宁有些腹诽。
周日这天,以沫正一个人在家里背单词,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以沫应声开门,却见江宁双手插袋站在门口。
以沫没想到是他,愣了一下。
他瞄了眼她手里的书,嘴角一挑:“这么好的天儿,你就窝在家里背单词?”
他身上的伤似乎已经好得差不多了,那晚的狼狈再不见半分踪迹。
“嗯。”以沫点了点头。
江宁慵懒地靠在她家门口,一双深不见底的幽黑眸子看进她眼里,放低声音说:“真是个乖宝宝呢。”
以沫不自在地说:“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跟我去个地方。”江宁一点儿也不见外地说。
“去什么地方?干什么?”以沫不解地问。
江宁眯了眯眼睛,悠悠说:“所以说女人一长大就不可爱了,小时候带你出去,你从不问去哪里,干什么。”
以沫好像没有听见,抿着唇,双眼盯着地面。既然他喜欢装傻充愣,以沫索性也装傻。
江宁有些不耐,抽掉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