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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世事难料,今天,她又回到了这里。
她环顾四周,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在楼梯的拐角,她看见了呆站着的程惜雅,当接触到她的目光,她立刻假装向侧门走去。
王瑜也看到了她,不屑地冷哼了声:“她现在混得很背,李总辞职了,她没了靠山,再加上离婚……”
“离婚?为什么?”苏画惊讶地反问。
“据说是李总要带她一起走,她老公误会,后来她就一气之下真跟李总那个了,再后来,他们就离了。”
苏画叹息。江岷有多爱程惜雅,她最清楚,或许,正是因为太爱,所以心里才容不得沙子。
越深的爱,越脆弱,就像她和易沉楷。
“那她怎么还留在华易?”苏画逼着自己不要停留在感慨里。
“她没地方去呗,李总和张总不是都去了柳氏吗?后来易总把柳氏搞垮了,而且在圈子里放了话,谁也不敢聘用那两个人,根本混不下去,都到外省避难去了,程惜雅还能跟着去啊?”屈月快人快语地说了一大通,苏画无语,这的确是易沉楷的作风,有仇必报!
屈月还在说:“你知道那个土地局的谢局长吗?据说那次整易总也有他的份,后来莫名其妙就被告了,关到牢里去了。”
苏画背后的汗毛倒竖,易沉楷这个人……太可怕!那种后台强劲的人,他竟然也照撂不误!
“我一会还有事,回头和你们联系。 “苏画留下自己的名片。
出门的时候,她又 ?y。看到了程惜雅,远远地望着她。
苏画微微点了个头,往另一边走去。
即使她已经不再计较过去的事,却也无法再做她的朋友。
有些东西,一旦逝去,就被风带走了,再也回不来。
那天苏画赶回办公室去,重新做了订单,下午给范林送去。
范林的客气里,分明多了一丝不明不白的东西。苏画把清单递给他的时候,他笑了笑:“其实直接交给易总就可以了。”
可等他扫完清单上的名目,却有些讶异地看着苏画。
苏画微笑:“我那天听您和魏总谈了下平台的要求,觉得其实主要工作都集中在上游的分子生物学部分,所以这方面的仪器应该配置高端,但是其他一些辅助的分析设备,我个人认为只要参数满足需要,性能品质稳定就好,您说呢?”
范林深深地看着她:“苏经理真是个实在人。”
苏画很坦然:“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投桃报李,客户给了我们赚钱的机会,我们不能就想着宰一票算一票,又不是只来往这一回。”
范林也笑了: “你年纪轻,道理倒是想得透彻明白。”
苏画笑了笑,其实这道理十分浅显,人人都能想得明白,只是在能够多赚钱的时候,没人愿意少赚。苏画也不愿意,只是她学会了权衡。
少赚了钱,多赚的却是人缘,而就长远而言,人缘远比钱更值钱。
范林把清单发给华易的时候,特地强调,这是一张最合理的清单。
魏庭的眼神中有赞赏,易沉楷却冷哼一声,在心里轻骂:傻瓜,给你钱都不赚。
仪器配备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就是签合同。魏庭很自然地把这件事全盘推给了易沉楷,自己跑到外地出差去了。
易沉楷真的是十分追求细节完美,或者通俗点说,吹毛求疵。
他总是纠结于那些细微的问题,比如:
“这上面说人为损坏,那人为损坏的范围怎么界定呢?这个要加上。”
“保修一年,那要从运行日开始,假如我们一开始用不上这个仪器,暂时搁置着怎么算呢?这个要说明。”
……等等诸如此类。
好像他从来没签过合同似的。苏画无语,这合同的范本可以说通行于仪器行,从没有人如此“较真”过。
然而,客户是上帝,苏画只能忍气吞声,一遍遍回去改,一趟趟送来。
而每次过来,易沉楷都会让她给他泡茶,门外的秘书,已经惊异到了极点,易总居然喝茶,他以前从来都只喝白开水,而且,他居然会让客户给他泡茶!
他是苏画走后才来的,人又老实,不敢去跟别人打探各种小道消息,自然也不知道这位泡茶的客户,和变然变得爱喝茶的老板之间,究竟有什么过往。
不过他的这种傻,也正是易沉楷选他做秘书的原因,他要的就是个不会嚼舌根不会斗心眼的——男秘书!
除了苏画,他不想任何女人跟在他身边。
苏画却对这种跟在他身边的事情烦恼不已,这几天正是在各大高校抢生意的时候,马上还有两个大型招标会,她忙得快要飞起来,偏偏易沉楷还揪着她找茬。
今天已经是她第四次来了,看着对面悠闲地喝着茶,恨不得拿着放大镜在合同上找错误的易沉楷,她心如火燎。
黄老师已经发了两条短信,催她去见他们小老板。可是这边看起来还要耗上半天,事实上,她每次来都要耗上半天……
铃声响起,黄老师的电话来了,苏画只好到门外去接:“你怎么还不过来啊,我们小老板可就今天上午有空,下午就飞北京了。”
“哎,我马上就到。”苏画答应,进去跟易沉楷请假:“易总……我这会有急事,合同要不您先看下,我明天再过来行吗?”
易沉楷看见她的脸色真急了,也不再拖延她,站了起来: “我送你去。”
“啊?不用了。 “苏画连忙推辞,易沉楷却已经拿了车钥匙,走在了前面。这个人的霸道专行,她最清楚,她只好跟在他后面下楼。
10 隔着夕阳看你
车到了F大生科院,苏画说了声谢谢就打算要走,却被易沉楷在背后叫住:“你要多久?”
苏画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
“我等你。”
苏画头大:“您去忙吧,不用……”
可是看了看易沉楷坚定的眼神,知道说了也没用,只好进去了。
回头看见他的车停在那里,自我安慰的庆幸,还好他开的是辉腾,看着也就像一帕萨特,不显眼,要是她坐着宝马奔驰来谈生意,呃……
等她上楼,黄老师他们的小老板开会去了,苏画在实验室等了大半个小时,好不容易等来了,又有别的老师找他谈事,又等了半个小时。等苏画和他谈完仪器已经快十二点。
苏画心想易沉楷肯定已经走了,毕竟凭他那个急性子,一个人苦等这么久,肯定要打电话抱怨,可是她的电话一直悄无声息。
. Y 。 等她到了大门口,看见那辆黑色辉腾,还像她离开时那样,静静地停泊在那里,心里好像突然被什么东西撞击了一下。
她走过去,发现那个人已经趴在方向盘上快睡着了。她抬起手,轻轻叩了叩车窗。他抬起头来,满眼的迷茫,像个孩子。
苏画觉得情绪突然变得好柔软,声音也轻了:“走吧。”
在车上,易沉楷问她:“中午去哪儿吃饭?”
那么自然,就像以前一样。
“随便。”苏画笑笑。
易沉楷带她来到了火锅城,苏画随口说了句:“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易沉楷怔了怔,眼眸深了:“陪你。”
苏画内心涌动,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在单子上勾了鸳鸯锅底。
吃饭的时候,她涮着她的红汤锅,却也不忘给他的白汤锅下菜。
他只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地吃她给他涮的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辣椒太辣,反正苏画吃到一半的时候,眼角沁出泪来……
吃完饭坐着,易沉楷突然伸手,抹掉了沾在苏画脸边的一颗辣椒籽儿,自然而然,却让两个人都呆住。
易沉楷很尴尬地解释:“我看见你脸上……有东西……”
“哦。”苏画平静地回答,其实耳根已经发烫。
出门上车,易沉楷又问苏画的行踪:“你接下来去哪?”
苏画深感无奈:“你不忙吗?”
“不忙啊,这几天我都很闲。”
难怪有空找她的茬!苏画腹诽。
“你去哪?”易沉楷又执着地问。
苏画只好说她还要去给C大的一个实验室试机。
易沉楷立刻尽职尽责地将她快速送达目的地。
姜工和小陈已经等在那儿了,苏画下了车,特地嘱咐易沉楷:“试机要很久,你别等了。”
“知道了。”易沉楷点点头,苏画放心地走了。
今天遇上的这个于教授,是个从德国回来的四十多岁的女人,据说到现在还没结婚。
苏画本不想把结没结婚和个人品质联系起来,但是事实容不得她不做相关推理。
可能是运输和搬运过程中碰撞了,灭菌锅的金属外壳上凹进去小小的一块,倘若不仔细看,根本注意不到。可是德国回来的人,就是细致入微,逻辑出众,人家不仅看到了这个瑕疵,而且迅速引申拓展,上纲上线:“我一直就觉得你们R很差,以前你们在我们院的声誉真的是差到极点,就只卖东西的时候花言巧语,卖完了就手一撒,不管了。”
说到这里,她还夸张地做了个撒手的姿势:“这次要不是胡老师介绍,我打死都不会买你们的东西,看吧,我就说不好吧,送来个新的,居然是个坏的!”
“于老师,这个并不是仪器的品质问题,只是物流公司运送的时候没有注意……”
苏画的话被打断,那位于教授的嗓音,尖利高亢:“不要自己的东西有问题,就只会把责任推给物流公司。”
原来就算遇上秀才,理也照样说不清。
苏画让步:“这样吧于老师,我和总部联系一下,看是给您换台新货还是给您一些补偿。”
于教授素来刻薄而爱贪小便宜,听苏画这样说,立刻口气强硬:“换什么货?我等着用呢,等你们换回来,我的实验还要不要做了?打个七折,不然我就退掉,不要了。”
说完一甩手就走了,根本不给苏画说话的余地。
七折?只是外壳的一个微小损伤就打七折?她怎么不干脆说把这灭菌锅送给她,来弥补她的精神损失?
苏画气极反笑。
一直坐在隔壁的实验员胡老师,这个时候才跑过来:“小苏,不好意思,本来我是好心给你介绍生意,没想到搞成这样。”
苏画笑着安慰她:“这是哪的话,你放心,我会处理的。”
装机本来就折腾了半天,再加上刚才的争执,苏画觉得很疲惫。她慢慢地下了楼,却一眼看见易沉楷,靠在辉腾旁边抽烟。
身后还跟着两个下属,苏画赶紧支开他们:“你们再去三楼的孙老师实验室看下离心机,昨天他们打电话给我说转头有点问题。”
姜工和小陈走了,苏画走到易沉楷身边,语气中已经带了些嗔怪:“我不是跟你说别等了吗?”
易沉楷却只是笑笑,按灭了烟:“等得不算久。”
三年他都等了,何况这几个小时?
上了车,苏画靠在椅背上,倦意袭来,她半闭着眼,轻轻地揉额。
“很累?”易沉楷低声问。
苏画转过头,对他笑了笑:“还好,就是今天的客户有点麻烦。”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 Y . 会对他倾诉,可是很容易就说出了口。
他深深地看着她眉宇间的疲倦,心疼不已。
“睡会儿,嗯?”声音温柔地像在哄她。
很奇怪,秦棋的温柔,她总会觉得不适。可是易沉楷的温柔,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排斥,只觉得有种太熟悉的温暖,包裹住她。
她闭上眼睛,心如那雨中的碧草,幽幽滑下一滴泪。
醒来的时候,已在江滩。
她在车里,他在水边。
她没有下车,只是将头靠在车窗上,远远地看着那个背影,被夕阳的光,染成淡金色。
曾经,你的怀抱,是我的家。
可是现在,? ? 我只能这样,隔着夕阳,看你……
当苏画看见易沉楷转身,她慌忙闭上眼,靠回椅背。
他开车门的时候,她睁开眼睛,假装刚刚醒来:“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易沉楷的笑容里,似乎有些伤感:“不久。”
他不敢留在车里,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吻她。
可是站在江边抽完半包烟,他却更想吻她。然而折回来,她已经醒了,他没有勇气在她清醒的时候吻她。
“晚上……”易沉楷的话还没说完,苏画的手机就已经响了。
苏画看见屏幕上林暮雪的名字,嘴角弯起微笑。
而这种亲昵的笑,让易沉楷以为,打电话的人是秦棋,心蓦地沉了下去,他转过头去,看向车窗另一边。
苏画一接起电话,就听见林暮雪说:“我今天回家早,做好晚饭等你回来吃。”
苏画的声音里带了笑意:“你现在越来越贤惠了啊,都知道做好晚饭等我回家了。”
她没想到,自己的话更加深了易沉楷的误会,秦棋和苏画,已经住在一起了吗?有关他们的那些亲密画面,易沉楷不敢想下去,心一阵阵剧痛。
就说了这两句,林暮雪说锅里还在煎鱼,急急忙忙挂了。
苏画还没放下手机,就听见易沉楷说:“晚上我有个饭局。”
苏画一怔,其实她刚才还在犹豫,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