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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西泠很少过节。
事实上自从她离开那座小镇,之后的每一个国定假期都是独自度过的。那时候她和关尹在一起,而假期里关尹照例是无法陪她的——杜西泠从来不问他去了哪里,她向来懂得自得其乐,看看书,背背单词,一篇选修课的论文就可以轻松打发掉一整天。记得大三的那年春节,上海一连下了三天的大雪,而那座可以俯瞰复兴公园的高级公寓里则是温暖如春,半夜里她裹着丝绸睡袍站在落地窗前,清楚的看到对街有个老人在寒风里慢慢的走,时不时的停在垃圾筒前翻找一番。这情形让她忽然觉得,或许就是因为她的“不问”,所以才有机会站在柔软的地毯上,只用目光去体味什么叫做戏剧人生。
于是当“宝来”车在高速公路上提速到一百二十码时,杜西泠总算意识了过来——她正在出城、时间是十月一日国庆节的夜里,身边还坐着一个相当帅气出色的男人……她看了眼仪表盘上显示的时间——21:15。
昨天她和欧雪儿去跟“瑞阳”集团面谈,诚如欧雪儿所料,无非是走个过场而已。“瑞阳”的人交给她们一张房展会当天的时间表,旁边简单扼要的注明了她和欧雪儿的工作对象——欧雪儿将担任现场主持人的英文翻译,而她则被要求全程跟随一位来自美国的地产商代表。仅此而已。
从头至尾,没有人提到韩千,仿佛他与这次房展毫无关联。
难道……真的只是再普通不过的一次现场翻译?
面谈最后,“瑞阳”负责这次房展的经理很恳切的和她们握手,“我相信在翻译上两位不会有任何问题,不过我们总部很重视这次房展,尤其是那位美国来的代表,将是我们的VIP,还请两位多多费心。”
欧雪儿终于忍不住问:“你们总部的领导都会来吧?”
“当然会,很多领导都会到现场来。”
欧雪儿瞥了杜西泠一眼,又问道:“那你们韩总会不会来啊?”
经理笑道:“这我可不清楚了!你们认识韩总?”
欧雪儿嘻嘻的笑,一出大门就凑到杜西泠的耳边,“你们认识韩总?哈哈……何止认识?我们这里有一位小姐根本是怕他怕的要死呢!”
怕吗?
杜西泠怔怔的想。
窗外,一棵棵行道树在飞快的倒退着。
“发什么傻!”陆秋原好笑的瞅了杜西泠一眼。这丫头从饭店出来就一直懵懵懂懂,那稀里糊涂的神情看起来真是可爱透了。
“你确定……我们要去杭州?”
陆秋原朝窗外一指,“看那儿!”
杜西泠探头一看,路前方绿色的反光提示牌字迹清楚:杭州 85公里。
“可你事先怎么没说呢!”杜西泠真的无语,两人之前还在一家川菜馆吃晚饭,也不知道怎么聊的,陆秋原拉着她就上了车,一路往西直奔杭州。
“想去就去呗,”陆秋原笑道:“谁让你号称浙江人,却连杭州也都没去过!你不知道秋天的西湖有多美!”
“我知道。”
“哦?”
“在电视上看到过!”
“嗨!”陆秋原摇头,又忍不住伸手捏捏下杜西泠的下巴,“可怜的孩子……”
杜西泠握住陆秋原的手,送到嘴边轻轻咬了一口。
“唔……舒服,继续继续!”
杜西泠好笑,“好好开车!”却还是握着他的手停在腮边。
“我去过杭州很多次,”陆秋原笑道:“小时候爸妈带我去苏堤,我举着风车到处跑,最后掉到西湖里去了。”
“你还掉到过西湖里?”
“是啊,还好我爸是游泳健将,很快把我给捞上来了,还是灌了一肚子水……不然你就遇不上我这么好的男人啦!”
“切!”
陆秋原洋洋自得,“不过就算挂在西湖里,那也不失为一桩风流韵事对不对?那里风景多好啊,诗情画意的……”
“胡说什么呀,”杜西泠皱眉,“童言无忌,赶紧‘呸’三声!”
“心疼我啦?”
“快点!”
“哦哦哦……遵命、娘子!”陆秋原笑嘻嘻的“呸”了三声,“看不出你小小年纪还挺迷信的!”
“我奶奶说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杜西泠淡淡的道:“以前在老家,有谁家里有了不干净的东西,都会请我奶奶去看,她有时候用筷子,有时候用火钳,也不知她怎么弄的,反正比划几下,念几句话,就没事儿了。通常人家会给我奶奶两个鸡蛋当谢礼……然后我就有鸡蛋面吃了。”
陆秋原半天没吭声。
杜西泠侧头看向他,“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其实你还挺好养活的!”
***
夜色已上浓妆。
杜西泠静静的凝视着眼前的一湖沉谧。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西湖,以前只知道西湖美,只懂得背诵“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妆浓抹总相宜,”却从未有幸谋面,此刻站在湖边,才知道世上有一种美,是人类的言语所无法形容的。
一阵晚风吹过,她下意识的拢了下胳膊——陆秋原怕她着凉,坚持让她披上自己的风衣外套,那上面有股年轻男人的气息,让杜西泠觉得有一点心慌。
“来这里。”
陆秋原拉着她的手,带她走上一座古色古香的石拱桥,桥一侧有座六角亭,路灯幽暗,湖水里倒映出些许亭子的棱角,有对情侣依偎在亭柱下,正吻得如火如荼。
“知道这桥叫什么名字吗?”
“不知道。”
“西泠!”
“嗯?”
陆秋原一笑,握着她的手放在栏杆上,“这是西泠桥,你的桥。”
“西泠桥?”
“嗯,”陆秋原笑道,“我第一次听佟老说起你,就觉得你的名字很有意思,西泠,我一开始以为是耳朵边旁的那个‘陵’,后来一想,哪有女孩用那个字做名字的……”
夜风轻送,杜西泠有些怔忡。
“你得名字很有意思,”韩千嘴角挑了一抹笑,“西泠,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别的字。”
“你以为是哪个字?”
“竹林的‘林’,西边的竹林。”
“……是‘西泠印社’的‘西泠’。”
“你是在杭州出生的吗?”
……
“西泠?”陆秋原轻轻叫她的名字。
“嗯?”
“在想什么?”
杜西泠勉强笑笑,“有点走神而已。”
“是不是不舒服?”陆秋原关心的低下头,对着杜西泠的眼,“累了?”
杜西泠垂下眼帘,“还好。”
“找个地方休息吧,”陆秋原搂着她的肩,“我知道一间很棒的民宿,也是你的产业哦!”
“我的产业?”
陆秋原却不回答,两人过了桥就拐进一处小巷,曲径通幽,两旁是最寻常不过的低矮平房,木头的房门上留着斑驳的门联,脚底湿滑,或许是因为石板缝隙中的苔藓。
“到了。”陆秋原长长的吁了一口气。
青砖黛瓦,粉白色的院墙旁栽着几株桂花,檐角下挑出两溜红色的灯笼,门楣上写着四个字:“西泠人家。”
27、夜半歌声
“西泠人家”虽说只是简单的民宿,却有着干净整洁的房间和二十四小时供应的热水,故意做的古意盎然的床头架旁是一盏雕花落地灯,光线昏黄,很有几分意境。枕畔还搁了一本薄薄的册子,杜西泠拿起来一看,是一本《苏小小》。
不过她还顾不上休息,用最快的速度冲完了澡,然后赶紧把换下的衣服洗了,再用吹风机一样一样的吹干——仓促间被陆秋原拉到了杭州,她根本连一件换洗的衣物都没有带!
“呼……”
总算搞定了!杜西泠长长的吁了口气,下意识的抻了抻有些酸痛的背,头一抬却看见镜子里只裹着一条浴巾的自己,凌乱的湿发、深刻的锁骨、还有手里拿着的吹风机——所有的一切都让她忍不住想起韩公馆的那个夜晚,只是这一次,表情不再尴尬,眼神里也没有了惊慌。
她觉得心很定。
因为此刻住在隔壁的男人不是韩千。
“喂,你就这么怕韩千?”
杜西泠想起欧雪儿对她的揶揄。
她不愿承认的。可那个人,真的是让她感到害怕……连想想都会觉得胆战心惊。
一阵音乐声忽的响起。
杜西泠连忙关了吹风机,快步走到房间拿起手机一看,只觉得浑身都凝固了。
来电显示上,“韩千”两个字正兴高采烈的跳动着。
她走到窗边,咬了咬牙,终于摁下接听键,“你好。”
“喂?西泠?”
出乎她意料的,电话里那个声音很稚嫩,也很陌生。
杜西泠愣住了,“请问你是……”
“我叫韩啸,韩千是我爸爸。”
杜西泠张口结舌,“你……你有事?”
“我没事,”男孩忽的笑了起来,“你是我爸爸的朋友吗?你在哪里?”
“……”
“哈哈,我是不是吓到你啦?对不起,拜拜!”
“喂……”
男孩摁断了电话,小心翼翼的删去来电记录,将手机放回原位,这才开始继续自己尚未完成的功课,眉眼间却多了一份恶作剧得逞般的兴奋。
“啸啸,”韩千走进房间,“作业还没写完吗?”
“还有半张卷子要做!”
“嗯,也不要弄的太晚,我要出去一下,一会儿你自己洗澡睡觉没问题吧?”
“没问题,”韩啸头也不抬,却随后补充一句,“你也不要弄的太晚。”
韩千哭笑不得。
“臭小子!”韩千在儿子脑袋上轻拍一记,随手拿起桌上的手机就往外走。
自从韩啸从寄宿学校搬回家,韩千便决心要尽到父亲的责任,不但平日尽可能多的回家过夜,连这次出差都带上了韩啸,反正国庆节孩子放假,也顺便带他看看江南的风景。刚才韩千看完了几个要签的合同后依旧睡意全无,便打算叫车出去喝一杯,这次特意赶来接待他的建材商老徐说枫泾镇上的几间夜场十分不坏,无论如何,能打发时间就好。
韩千走到酒店大堂,门童殷勤的跑出去叫车,他坐在沙发上给老徐打电话,两人下午才通过气的,他便习惯性的从通话记录里直接找号码。
电话拨出一般,他蓦地一怔,又飞快的摁断了。
手机被人动过。
谁会有机会在他的手机上动这样差劲的手脚?
韩千蹙眉想着,忽的转身朝电梯走去。
“啸啸,是你动了我的手机?”一进门,韩千就径直走到写字台前,问的单刀直入。
韩啸抬起头,小脸上闪过一丝紧张,眼睛忽闪了几下,这才笑道:“嗯,刚才无聊的就玩了下,还不小心拨了一个电话出去,怕你知道了骂我,就给删了!”
这小子,招认得倒是挺爽快!
韩千有些无语。
韩啸反问道:“你是怎么发现的啊?”
韩千有些狼狈,转移话题道:“你管我怎么发现的!大晚上的,你这不是骚扰电话吗?有没有跟人道歉?”
“道歉了!”韩啸咧着嘴一笑,“她是谁啊?跟你很熟吗?”
“不过是公司的一个员工而已。”
“你们还有员工姓‘西’的?”韩啸把圆珠笔的一头含在嘴里,忽的又道:“哈,肯定不可能姓‘西’啦!老爸,是不是美女啊?”
“……”
奇~!男孩不死心的再接再厉,“而且还是在电话记录的第一条哦,你们肯定经常通电话!”
书~!韩千彻底无语了。这叫他怎么回答?难道要他承认自己一闲下来就会对着一个女人的电话拨了摁掉,摁掉又拨吗?
网~!这种状态,连他自己看来都觉得匪夷所思,更不用说对着自己的儿子作解释了!
无奈之下,他只得采取了最无力的抵抗方式,“大人的事情,小孩子不要管!”
韩啸“嗤”的一声笑了。
“笑什么笑,做你的卷子!”
韩啸咬着笔杆,“老爸,我不会妨碍您找第二春的!真的!”
“……”
韩千几乎是落荒而逃。一直跑到套房外的走廊上,望着墙上挂着的巨幅静物,忽的发觉自己对于出门喝酒已是半点兴致也无。
手机偏偏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老徐不等韩千开口就开始埋怨,“我正准备接电话,你却摁了,搞得我这不上不下的难受!”
“是我儿子在玩手机,”韩千随意找着理由,“被我发现了就赶紧掐了!”
“哦,难怪呢!我说……你家小少爷这会儿该睡觉了吧?”
“什么小少爷!”韩千笑了起来,“在做功课,你有事?”
“赶紧打发少爷睡觉去啊,难得放假,别太辛苦了,”老徐满嘴跑着火车,“你没听电视上说,青少年必须保证每天十二个小时睡眠?”
“胡说八道!”
“嘿嘿,我不就是想拉你出去‘活动’、‘活动’么?”
“累了,没那心思。”
“别呀,这长夜漫漫无心睡眠的,一个人闷屋里多难受啊!再说我不会带你去那种大路货的场子,我说的那地方是我一哥们儿开的,巨高端,一般人不让进!”老徐急了,又道:“你是担心你儿子没人管吧?要不我叫我女儿过来?她今年高一,肯定能跟你儿子说的到一块儿!”
韩千哑然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