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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过一次,是个意大利人!这家伙说话口音很重,每次通电话都搞得琳达很痛苦。”韩千解释道:“琳达就是史小姐,我的助理。”
“哦!”杜西泠点点头,她对口音问题倒不是太在意,分辨各种口音本来就是翻译的基本功之一,别说意大利式的英语,其实澳洲人自己的口音就够瞧的了!
她看了看那个罗尼的全名,拉拉杂杂很长一堆,笑了起来,“好长的名字,没准还是位贵族!”
韩千嗤之以鼻,“什么贵族,战犯而已!”
“战犯?”
“嗯,二战之后大清算,排在前头的甲级战犯都绞死了,轮不上死刑的就全家流放,罪行重点儿的上新西兰,稍微轻点儿的就来澳大利亚了,很多在澳洲的意大利裔其实都是战犯之后!”韩千戏谑的道:“现在澳大利亚、新西兰都成好地方了,搁在清朝那会儿,也就是个宁古塔!”
杜西泠知道宁古塔,前一阵电视上老放“辫子戏”,里头的皇帝动不动就“发配宁古塔,与披甲人为奴”,不是什么好去处。
韩千活动了下脖子,“罗尼是个笑面虎,做生意手段一流,在墨尔本当地经营了几十年,也算是个社会名流,本来按照他的财力,根本不需要和我合资。”
“那他为什么……”
“还不是看上了中国人的钱!”韩千脸上多了丝轻蔑,“几次金融危机下来,西方人的荷包大都被整得空空如也,中国人不一样,虽然渐渐也懂得贷款做生意,但很多人还是保留着喜欢储蓄老做派,觉得真金白银不动产比什么都强,买房子也喜欢尽可能的多付,能不贷款尽量不贷款,和西方的理财观念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中国的民间有钱啊,买几百万的豪车都能提着现金就上……西方人需要中国人的市场,更需要中国人的现钱。”
杜西泠想了一下,说道:“那你们这个项目的目标客户,其实是中国人?”
“对!”韩千由衷的夸奖,“你很聪明!所以说这个项目上,我们‘瑞阳’必须得占大股份,不是我非要强龙硬压地头蛇,而是这事儿洋鬼子干不了,他们光知道中国人有钱,可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赚,让他们唱主角非得把戏演砸了不可!”
“他们是不是不同意?”
“的确是不同意,”韩千摇头,神情里有股坚决,“但我必须得拿下他,否则我宁肯不和他家合资!”
杜西泠怔怔的听着,她突然觉得对韩千表现出来的强硬有种熟悉的感觉,记得以前关尹也是这样,把做生意当作是攻城拔寨,甚至还会有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概。想到这里,又记起韩千是认识关尹的,这样脾气相似的两个人,应该会是不错的朋友吧?不过都是生意人……说不太准……
“怎么不说话了?”韩千低下头,凑到杜西泠身边,“干嘛沉着一张脸,好像要上战场是似的!”
杜西泠糊里糊涂的,“是你说得好像上战场……”见韩千离得太近,便朝旁边挪了下。
韩千一愣,跟着大笑起来,带着北方男人特有的豪气,“放心吧,最多我一人把整个项目吃下来就是!”
“啊?”
“不过那样你就麻烦了!”
“我麻烦什么?”
“要是‘瑞阳’在墨尔本做独资,我少不得要两地奔忙,你不就得跟着我来回跑?要不你干脆跟郑旭东辞职吧,琳达怀孕了,我正好缺个助理!”
“……”杜西泠傻眼了。
“逗你玩呢!”韩千好笑的摇头,又伸手捏了捏杜西泠的下颌。
杜西泠回过神来时,韩千的手已经收了回去,他往后靠了靠,又把两只胳膊伸直了横在'奇'整条后排椅背上。杜西泠不敢'书'去想太多,假装被资料吸'网'引了所有的注意力,腰也挺得笔直,连刹车时都强撑着不往后靠。
汽车行进了大约二十分钟,停在一栋颇为气派的写字楼前,电梯一路上到顶楼,门才打开就有个男人迎了上来,带着显着的地中海人的轮廓,两只眼睛绿得吓人,显然就是那位二战战犯之后的罗尼先生。
罗尼先生热情万分的拥抱韩千,又很戏剧性的亲吻了下杜西泠的手背,各式各样的赞美词不要钱般滔滔不绝。韩千听到罗尼提到“Girlfriend”,不过既然杜西泠没有翻译,他便假装什么也没听懂,一笑了之。
谈判双方寒暄几句便很快进入正题,澳方除了罗尼先生,还有另外三名董事会成员,而韩千除了杜西泠外连一名随员都没有带,可杜西泠发现,韩千虽说身边零落,可他一个人独坐正中,气势上却一点也不差什么!
9、两个人的大洋路(上)
“‘瑞阳’集团必须要占51%的股份!”
“我的公司有着最完善的客户管理系统,尤其是对VIP客户和专业房产投资客,我们专门设立了追踪式服务……”
“这次的出资方案已经和我们的财力无关,而是与手里的资源有关,贵方拥有的是在澳洲当地土地开发的经验,而我方凭借的是对中国大陆客户群体的充分掌握和他们购买心理的了解,产品总是要卖出去的,孰轻孰重很明显!”
“一切以利益最大化为目标!所以在合资公司的人事安排上也必须体现这一点!”
……
杜西泠坐在韩千的身边,忠实的执行着她的翻译任务,当她用一口娴熟流利的英语代替韩千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似乎也成为了“瑞阳”集团的一部分,遇到澳方故意纠缠的时候,她居然也会有一点点怒意在心里升腾,而这是她做翻译以来从未出现过的事情。
罗尼先生摇头,“韩,我们很希望和你合作,但是也请不要忘记,中国有很多像‘瑞阳’一样的地产商,可以告诉你的是,最近已经有两三家在和我们接洽了,其中有一家也是来自北京!”
末了他又冲着杜西泠道:“美丽的翻译小姐,你的老板并不是我们的唯一选择。”他的目光在杜西泠和韩千之间游移,口气轻佻,眼神里更是夹杂着说不出的暧昧。
对面桌上的四个男人同时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杜西泠认得那样的笑容,在她二十余年的生命里,曾经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笑,刚开始她还很愤怒,一个人躲在装潢华美的卧室里尖叫,将那些漂亮的首饰和化妆品全都划拉到地板上,好几次她甚至想过摔门而去,可以不用再遭遇这样的耻辱。
不过她终究没有这么做。每一次怒气爆发之后,她都要花上几个小时收拾房间,将所有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放回原位,然后洗个澡,像没事人一样等着房子的男主人出现。
而现在的她,更不会轻而易举的被人激怒了。
她若无其事的在韩千耳边翻译着,嘴角甚至还带了抹微笑,只是很自然的将最后一句改换了一下句式。
“真是傻X。”韩千低低的道。
杜西泠吓了一跳,不敢相信韩千会在这种场合说脏话。
“我带了一点好东西,”韩千笑得轻松,“想请罗尼先生看看。”
杜西泠替他将那叠文件递了过去,然后看着罗尼先生的神情从无谓变成惊讶,又渐渐的转化成凝重,最后他又将文件分给另外几位董事传阅,整个过程中,韩千不发一言,只是云淡风轻的把玩着那支黑色的万宝龙水笔。
“想不到您已取得了这样的进展!”罗尼先生的语气明显郑重了许多。
“这还只是第一阶段而已!”韩千笑道:“只要能按照我的设计方案去做,形势还会更好!”
罗尼先生和另外三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我们需要商议一下,今晚……或者最迟会在明天上午和您进行第二次会议,您看呢?”
韩千施施然站了起来,“今晚可不行,定在明天上午吧,现在离太阳落山还有好几个小时,我还想带着我的翻译小姐逛一逛这所漂亮的城市呢!”
这后半句显然是对着杜西泠说的,她觉得脸上又开始发烫,再一次做了回掐头去尾的翻译。
韩千望着杜西泠笑,像是知道她的小动作。
***
一上车韩千就吩咐司机往西开,杜西泠以为他一定会和自己说什么的,甚至还担心他会像在飞机上那样说些暧昧不明的话,然而韩千却只是打开了笔记本电脑放在膝盖上,专心致志的敲打起来。
如韩千所说,墨尔本的确相当漂亮,大部分的街道都小巧而精致,各种画廊与艺术馆随处可见;几位老人在河边席地而坐,舒舒服服的晒着太阳聊天;几只胖乎乎的鸽子在人行道上走来走去,有个小女孩停下来,将一块面包掰碎了喂给它们……整个城市笼罩在宁静与安详里,让人的呼吸都似乎放慢了。
“加拿大和澳大利亚是世界上最受人欢迎的移民国家,那里的人虽然挣得不是很多,但是都很富足,活着也不会像我们这么累、这么辛苦……等你毕业了,我就带你去加拿大,你会喜欢那里的。”
“可是加拿大很冷!”
“怕什么!房子里有暖气,出门有车,你每天都可以穿超短裙……”
“我从来不穿超短裙!”
……
杜西泠揉了揉眼睛。
“困了?”
杜西泠一愣,才意识到韩千不知什么时候将头凑到了她的身边,这样的近距离让她有些局促,“不、不是的……也许是看太久的缘故吧,觉得这里的阳光穿透力特别强!”她胡乱找着理由,想往旁边让,却发现根本没什么空间了。
韩千笑了笑,“澳洲没什么工业,空气当然好!看……那是唐人街!”
“啊,好多中文招牌,居然还有重庆火锅店!”
“想吃吗?”
杜西泠回过头,犹豫道:“在澳大利亚吃重庆火锅?”
韩千笑了起来,声音低而浑厚,像是有面旗帜在胸腔里来回鼓荡,“忘了你是第一次出国,晚上带你去吃好吃的,墨尔本是个美食天堂!”
“是吗?”
“维多利亚州向来物产丰富,奶酪、水果、葡萄酒都是上好的,又靠着太平洋,各种鱼虾海鲜既新鲜又便宜,我知道有一家餐厅,他家的芝士大龙虾是人间极品,酱料是自制秘方,再搭配上白葡萄酒!那简直是无与伦比!”
杜西泠神色古怪。
“怎么了?”韩千问。
“为什么你好像不管说什么都很有说服力,在谈判桌上是这样,描述美食也是这样……”她郁闷的看着韩千,“说得我好想吃。”
“嗯,那要不要现在就去?”
“可我一点也不饿……”
“哦?”韩千挑了挑眉,接着一阵大笑,还拍了下杜西泠的头,“小丫头!”
车里忽然响起一阵音乐声。
杜西泠拿起手机,居然是陆秋原打来的,“喂,陆公子!”
陆秋原假装生气,“不是说好了不用这么客套的嘛!”
“哦,那我就叫你陆师侄好了!”杜西泠干脆开玩笑。
“去!比我小好几岁呢!”陆秋原语调轻松,“周六有空吗?有空的话来沙龙玩玩吧?这周正好是我师父讲课,结束后我们还可以去吃烧烤。”
杜西泠为难的道:“不行啊,我在澳大利亚呢,要星期一才能回到上海!”
“你在澳大利亚?”
“是啊,雪儿没告诉你吗?”自从上次杜西泠带着欧雪儿去看《牡丹亭》,又进后台探班,欧雪儿便有预谋的对陆秋原展开了攻势,按照欧雪儿的策划,这借书还书,眼下只怕已经进行到了第二回合!
“哦……没有,这几天没跟她联系,”陆秋原笑了下,“既然你在国外,我就不浪费你的电话费了,星期一我给你打电话。”
“好的!”
“对了,你星期一几点到?我来接你吧。”
“不用啦,我自己可以的。”
“嗯,也行,反正你要是需要,就给我电话。”
“好啊,谢谢你!”
杜西泠挂了电话,吁出一口气。想到陆秋原说欧雪儿没有跟他联系,不禁莞尔——这欲擒故纵的计策果然是被那女人玩得稳稳当当。
“男朋友?”
“啊?”杜西泠诧异的看向韩千,“怎么会!”
韩千笑了笑,却朝窗外一指,“快看!”
杜西泠转过头去,顿时震惊的无法言语。
本应该是汽车广告里的惊艳场景,这一刻还原成无比的真实。
她从未见过这样壮阔的海。
暗红色的夕阳下,滔天的巨浪翻滚着扑向岸边暗黄色的风化岩,无数海鸟从悬崖峭壁上一掠而过,又猛地升腾而起,冲向更遥远的天际……雄伟壮阔的南太平洋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出现在眼前,这里的一切都是广的、大的,那种巨大强烈的空间感能够一下子把人从狭小的情绪思维里拽出来,然后在这海天之间由衷的感悟到自己的渺小。
“这就是大洋路。”
杜西泠知道大洋路,这是一条在壮阔雨林与陡峭绝壁之间开辟出来的道路,这里的每一处奇景都在时刻提醒着人们一战中澳洲战士的铁血与勇猛。她在临来墨尔本之前就一直在憧憬,又因为长途飞行的劳累而渐渐淡忘,直到这一幕突然出现,美得令人猝不及防。
汽车在岸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