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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关节的柔软与记忆中的无异,但摩挲掌心却又能隐隐触摸到细细的茧,那是长期使用手术刀与用消毒水洗手留下的痕迹,还有些苍白,他问了另一名医生,说是术后用碘伏洗手的结果。
她似是伤口扯痛了,或是觉得难受,闭着眼眉头紧皱,微微侧过了身体,将脸埋进枕头的另一边。
旁边的护士低声与他说了几句什么,他只顾看她了,失神着便未能听清,就笑起来说了句抱歉重新问了遍。无非是病人术后保养该如何如何,其实这些在来之前他已上网查过,此时却仍认真听了遍,生怕遗漏了什么。他本来就长得好,微笑起来的样子十分漂亮,其中一名小护士看着不禁红了脸,声音压得更低了,“董事长,该叫醒程医生了,到换药时间了。”
他嗯了声,恍若罔闻,隔了片刻道,“再让她睡一会儿。”
两名护士听言着急了,这药不换她们怎么完成任务?“可是……”
却见他俯□,在程医生的耳朵边低低说了句话,然后程医生像触了电似的,身体一僵,下一刻就睁开了眼睛,神情明显微恼,却又像是冷淡至极,嘴巴张了张,道,“请你出去。”
她的口气极差,他心情倒是有几分愉悦,仿佛惹怒她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快感似的,轻撩起唇角站起身来,然后转身,竟是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从头到尾目睹全过程的两位护士完全是一头雾水,其中一位与程蔓交情蛮好,便忍不住问,“程医生,刚才董事长跟你说什么了?”
——“换药是要脱裤子吧?你就继续装睡好了……”
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回荡着清越的轻佻的嗓音,程蔓呻yin一声,捂住眼睛叫起来,几乎是把声音绞出来的,“小方你太不纯洁了!”
“……”她什么也没说啊。
方护士觉得委屈极了。
住院第三天,赵迁同志终于姗姗来到病房探望她。平日俊俏的脸蛋平添了几道涂了红药水的伤口,手臂上吊着绷带,进病房时手肘不慎撞到了门槛,痛得他龇牙咧嘴哀叫不断。
程蔓哎呀道,“赵医生,你残废了啊?”
“滚。”赵迁咬牙忍痛,抛给她一个哀怨的眼神,“还不都怪你的麻辣火锅……”原来是吃坏了肚子,半夜爬起来找药没找着,就穿着睡衣踩着拖鞋跑下楼想去不远的药房买药,不料却遇上了一群小混混。赵迁同志宁死不屈,护住了装有几张毛爷爷的钱包和手机,直到附近的保安出现才摆脱那群混混的纠缠。
“……结果,您老的胳膊断了脸也破相了?”程蔓接下他滔滔不绝的话头,语气悲悯。
赵迁叹气,“就一点小伤,家里的老头非要关我禁闭……你就巴不得我好是吧?”他话音才落下,敞开的病房门前有几位同仁走过,其中一位说,“36号床,肝癌的那个,刚刚已经确认死亡了。”
另一人就说,“得尽快通知亲属,还得想办法解释清楚这并不是医疗事故,病人送进来已经是晚期了,发现得太晚……”
语气平铺直叙,像是在谈论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其实并非人心冷漠,只是实在是见多了,自然而然就麻木了。生老病死,各缘其法。
谈论声渐行渐远,一时寂静。
良久,赵迁明快的声音传入她耳中,他道,“别心事重重的样子了,这都不像你了……”顿了一顿,又说,“改明儿我跟你一块去L市吧。”
☆、人至贱则无敌
今年喜事格外多,与程家做了多年邻居的街坊像约好了似的挨个儿办喜酒,不是满月酒就是婚礼。住在楼下阿花比程蔓还小两岁,今年春节风风光光的嫁给了个公务员,没隔两个月就怀上了。阿花她妈成天笑眯眯四处炫耀:“别看我闺女长得没程家的那丫头讨喜,也没人家学历高,可我家阿花到底是争气了一回,俗话说得好……”
程妈平时不爱跟人争,可这回也不知怎么的,偏偏动了气。每隔几日就给程蔓打电话:“蔓蔓,回来的时候也把你男朋友带过来让妈看。?”
阑尾炎发作完全发生于计划之外,程蔓因住了几天院落下不少工作,。出院第三天,她坐在办公室里经不住程妈三番两次的疲劳轰炸,无奈之下只能摸摸鼻子,呐呐回道,“没有怎么带啊?”
程妈诧异半晌,叹息,口气一本正经的教育道,“岁数不等人,你也该考虑考虑个人问题了……还记得以前咱隔壁家的阮青丫头吧?人家也就比你大个几岁,孩子都能上街打酱油了……”
程蔓听得头皮发麻,敢情老妈是想抱外孙了?连忙推说毕业论文没写完急着要交,赶紧挂上了电话。
晚上登录MSN遇上赵迁,这厮一上来就给她发了个痛哭流涕的表情,“蔓蔓姑娘,想我赵迁一表人才英俊潇洒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人称妙手回春玉面俏公子,我家老头怎么会以为我娶不到媳妇呢?”
程蔓早已习惯他无可救药的自恋倾向,很善解人意地回道,“怎么回事?”
捶地嚎啕,“老头子逼我去相亲,否则要把我逐出家门……”
“哦。”
“‘哦’是什么意思?”
笑脸:“就是明白了的意思。”
对话界面倏地刷出一片长长的省略号。
可以想象对方挫败无奈的表情,程蔓低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又慢慢收敛了,想了想,指尖飞快地在键盘上敲出几个字,“赵迁,我们这样就很好,友谊万岁。”
所以,请别试探我。
她按了Enter发送,等了几秒,却发现赵迁的头像悄无声息地暗了下去。
程蔓叹气,心情也不禁低落了几分。怪不得有人会说男女之间很难有纯友谊。又在几个论坛逛了逛,发了几个帖子,一看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半。她起身去泡了杯麦片,重新回到电脑面前时手机响了,拿起一看,是赵迁。
赵迁:“程蔓,现在我郑重地请问你。“
程蔓呵呵笑起来,“您请说。”
赵迁说:“作为一个纯爷们儿,我是不是挺贱的?”
程蔓沉思片刻,嗯了声道,“好像是有点儿……”太阳穴突突地跳,她抚额叹气,这个二百五啊……
赵迁恨声道,“死没良心的,居然真敢说!”顿了下,他的声音有些压抑的,“不过你没说错,谁让我喜欢你,想要你做我的女朋友,可你却不答应。”
程蔓尴尬的不知如何回话,赵迁没听到回应,大大喘了口气,也不知道是给她气的还是怎么的,听在耳中像在下定决心,“没关系,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知道你心里有个人——我就不信我有哪里比不过他,总有一天你会向我举白旗投降。”
她呼吸滞了一滞,须臾,感叹道,“人至贱则无敌啊。”
“你别得瑟,多少女人盼着我回头看一眼我都不肯,你不感动还寒碜我。”发泄完毕,赵迁语气轻快了不少,又开起玩笑来,“程蔓,有个人像我这么喜欢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她回答,“是是,哪里是八辈子,明明是十八辈子。”
她是真的这么想。
隔天与杜晓培阿毛和老刘约好,四人踩着高跟鞋雄纣纣气昂昂浩浩荡荡地前往B市最好的婚纱店试婚纱与伴娘服。
已婚妇女阿毛双手环臂,很得瑟很有范儿地坐在沙发上给杜晓培提意见。
“这件太保守了,糟蹋了你的魔鬼身材……”
“这件太红了,老土!”
“这件……”
程蔓坐在一边听得头疼,又见杜晓培陀螺似的一件件换,百无聊赖地随手抓起本时尚杂志看了起来。
婚纱店面积颇大,店厅装修很是华丽,程蔓坐的沙发靠窗,正临晌午,外头有阳光洒进来,暖洋洋的逗人昏昏欲睡。耳边是寝室三人组在不停笑闹折腾,杜晓培背对着她婚纱一件件换,偶尔抬眼看过去,换了几件是记不清楚了,只透过婚纱店华丽的落地镜,望见杜晓培笑颜如花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注意,从这章开始,后面是新内容啦。
☆、相见不如偶遇 (最新章节)
中午几人一起吃饭,商量了下一行人决定去吃自助火锅。恰巧离婚纱店不到百米的地方有家当地颇有名气的火锅店,今日特价打折,消费两百还送礼品送饮料。
行至店门时杜晓培手机响了,大概是林子秋,杜晓培脸色不大好看的向好友几人打了下招呼就走到边上去接了。程蔓几人面面相觑,也难怪杜晓培要生气,婚期临近,准新郎非但没有陪她来挑婚纱,还招呼都没打声就出国洽谈公务去了。
这几年林子秋也是混得风生水起,三十不到便已是知名外企的大中华区经理,活脱脱已是一枚前途不可限量的优质精英男。可偏偏杜晓培不稀罕,追她的精英男海里去了,其中不乏有比林子秋更出色的男子,她已经过了恣意不羁怒放不止的花样年华,如今只想找个疼她懂她的男人与她相伴一生。
阿毛咬牙:“如果林子秋对咱家晓培不好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老刘不屑问:“你能干什么?”
阿毛:“我可以请律师告他。”
老刘翻白眼:“这还需要你请,你以为晓培是那种让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再说,你拿什么名头告他?”
阿毛沉默,道:“那就私下解决了他。”
老刘:“怎么私下?”
阿毛:“好歹咱们是学医出来的,多的是法子让他不能人道。”
老刘:“……阿毛,你是越活越回去了。”
被两人的“冷笑话”这么一闹,程蔓本来因杜晓培与林子秋的事情而不高的兴致好转了不少。火锅店门口站着几位穿旗袍的小美女过来发优惠单,她接过道了谢,正低头研究有什么好吃又便宜的菜时,身后的声音凉甜,像潺潺汨汨的清泉,“程蔓?”
程蔓转头一看,有点头疼了,怎么是她?
林淼袅袅走过来,程蔓笑笑,很有礼貌的打了声招呼,“你好。”
“上次你走得太早了,我都没来得及与你多聊会儿,”她语气有些温和而矜持,精致的下巴微仰着,像优雅的白天鹅,“前几天听说你住院了,现在怎么样了?”
程蔓点点头,“已经好了,谢谢你的关心。”说完,又指了指几位好友,“我们正想去吃火锅,你呢?”交浅言不深,她也没想给她介绍好友们,正想怎么脱身,林淼身后徐徐走来一人,程蔓一见就有掉头走人的冲动。
阿毛眼尖,挥手叫了起来,“秦师兄!”
对方一身浅色,款式简单的西裤,走过来时仿佛带动了周遭涌动的气流,他的视线直接投向这边,一双桃花眼真是摄人心魄。
他远远的冲与他打招呼的阿毛微笑了下,竟让这盎然春意愈发的柔和温暖起来。
走近了些,就听林淼说,“你车停好了吗?”
他立在林淼旁,淡淡点了头,心情极好的与阿毛和老刘打了招呼,又道,“你们来吃饭?”说话间眼睛泰然自若地扫向程蔓,阿毛与老刘默契的耸肩,不吭声。
被他看得有些尴尬不自在,程蔓抿着唇嗯了声,显然他并不满意她的敷衍,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指了指火锅店的招牌,“吃火锅?”
“嗯。”
他眉头皱得更紧,“上次就是吃火锅吃进医院,怎么,好了伤疤忘了疼?”
程蔓没什么表情,“这是我的事。”
老刘见秦师兄脸色不对气氛诡异,赶紧打圆场,“放心吧,师兄,我们不点麻辣的,到时候也会看着点,不会让老四吃多的。”
那厢杜晓培已经结束了通话,笑着走过来,“谁说B市大来着,这样我们都能遇到一起。”与秦准林淼问了声好,一把勾住程蔓的胳膊,笑盈盈道,“你们也是来吃饭的?不如我们一起吧?”
程蔓道,“这样不大好吧,没看到秦师兄还陪着女朋友吗?”
秦准若有所思的望了她一眼,摇了摇头,从容道,“这次还有些事情要忙,下次吧,我请你们。”言罢,又补充了一句,“我和林淼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
这句话到底是对谁说的,不言而喻。
寝室三人组又齐齐露出意味深长脑补过度的眼神来,本来没什么的,被几个损友这一看,程蔓面上渐染淡淡的胭脂红,尴尬得几乎想找个地洞埋下去。
烧开的汤底咕噜噜冒着水泡,杜晓培边往锅里丢肉丸,边乐不可支,“你们都没看见,秦大人刚说完的时候,林美人的表情!那真是比冬天还要萧瑟!”
阿毛举筷子抗议:“谁说没看见,一清二楚呢,只是不好意思当面笑出来。”
老刘敲某人的碗,“老四,金针菇别吃这么多,不好消化,你肠胃病还没好全吧?”见程蔓配合的放下筷子喝水,很是满意的给她夹了个鱼丸,又语重心长道,“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