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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不在,你怎么来了?”她关了门,跟在他后面,连他的脸都不敢看,却还是觉察得出脸颊有些诡异发烫。
他脚步一顿,扭头过来,看着她他嘴角翘了翘:“我高兴。”知道她不自在,也不待她说话,公务繁忙的秦总很自来熟的往厨房走,“冰箱里有什么好吃的,我已经很久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饭菜了。”又抱怨,“飞机餐真难吃,有我讨厌的洋葱……”
说来也怪,秦师兄岁数也不小了,可每回他那明显带有撒娇抱怨的语气听上去……竟毫无违和感。
最近两人都很忙,联系也少了许多,乍一听他的嗓音竟有些陌生。程蔓有些心慌,还有点小惊喜,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良心建议道:“冰箱里只有牛奶和菜……要不我煮点粥?”
“什么粥?”他居然很认真的询问。
“……皮蛋瘦肉粥?”犹豫了下,她反问。
“还是我来吧。”说着已经挽起了衬衫袖子,系上程妈专用的麦太围裙,“我煮得要比你好吃。”
“你太自大了,”她不服气,“詹姆森先生和他的太太都说我做得很好吃。”
秦师兄微笑,如实指出:“人家那叫‘退而求次之’。”
她不反驳,表情反倒像摆脱了什么包袱一样放松下来,凑过去帮忙剥松花蛋:“那以后都你做饭。”
拿着菜刀的修长手指微微一顿。
“怎么?”
“没什么。”
他只是想,他的女孩,有时候也并不是那么不解风情。
吃完晚饭,天已擦黑,程蔓去洗碗。拧开了水龙头放水,窗外突然传来隐约的轰隆爆炸声,她循声透窗望去,外头的建筑群被夜兽吞噬成一个个模糊的影子,而天空却不断绽放出绚烂的烟火,七色的火焰流光溢彩相互碰撞,擦亮了大半个苍穹,将整个略显萧瑟寂寥的初秋渲染得活泼而温柔。
程蔓连忙关了水龙头,跑出厨房,想拉秦准一起看烟花。可一出厨房,才发现刚吃完晚饭不久的男人已经躺着沙发上睡着了,脸上还盖了本财经杂志。
沙发显然容纳不了他的身形,一双长腿以极不舒服的姿势蜷在扶手上。她愣了愣,俯身拿开盖在他脸上的杂志,眼眶周围是暗淡的黑眼圈。
他不在的这些年,她过得很平静,安稳的生活,安稳的升学,安稳的工作,没有什么大起大落起伏跌宕,努力的朝自己制定的计划一路前行,看着周围的朋友结婚生子,没事就聚一聚打个电话聊半天,忙的时候几天睡眠不足,不忙的时候就帮老师代代课,生活充实而充满希望,可夜深回宿舍时,面对空落落的房子,还是感到一室全是寂寞。
好友不是没有给她牵过线做过媒,她也抱着可有可无的心态参与过几次联谊,与几个不错的男人约过会,但那感觉就好像放多了味精的菜肴,怎么品尝都觉得不对,索性就没了那心思。后来才慢慢的明白,并不是那些不好,只是他们不是那一个人。
而现在,她的心底总是有种淡淡的欣喜,也有些隐隐的不安。她有种感觉,这么多年安静的生活,因这个人的再次出现,已经悄然打破了。
☆、掏心挖肺不可怕
烟火消逝,窗外恢复了寂静,她心里虽然有小小的遗憾,可转念一想,来日方长,这样的良辰美景未尝不会再有。
想明白了心情又好起来,吧嗒吧嗒跑回厨房洗碗,洗洁精快用完了,正双手开弓使劲挤着瓶身,岂料一双手臂从身后抱住她,仿佛有电流从周身窜过,她身体微微僵硬了下,直到感到有绵绵细细的温暖从另一人身上传来,她愣了愣,才随即松懈了下来,没有像往常一样挣开他,努力将洗洁精从瓶中挤进水池里,转头看他一眼:“你吓死我了,都不吱一声。”
秦准笑起来,就是不松手:“你还记不记得,我去你宿舍的那一回,你在厨房里烧水下面条,我就站在门口,却怎么也迈不动脚步走进去。”
“后来想来想去,也没想明白是什么原因,现在终于知道了,”他长长舒了口气,语气带着戏谑,“原来我秦准也会有‘近乡情怯’的一天。”
她听得似懂非懂,不做声,只看着他。他的脸映在薄薄的光晕里,线条清俊柔和,垂眸注视着她,睫毛下有抹淡淡阴影。时光在两人之间悄悄倒流,7年前的秦准,似真非真,恣意洒脱,看似体贴温情,却从没给过她安全感。而这一次,她终于在他的瞳孔之中,看到自己完完整整的样子。
她说:“我能不能理解为,你在向我掏心挖肺真情流露?”
他微怔,佯作苦恼的表情:“这个……好像没这么夸张,”他说,眼眸深处掠过一阵笑意,“不过你如果希望我对你‘掏心挖肺真情流露’,我当然‘万死不辞’,一定‘知无不言言之不尽’。”
这么夸张。
她很挫败,灰溜溜的瞪他一眼,可一下没绷住,笑了出来,伸出手,抹他一脸泡沫,忿忿然:“我语文就是不好,不会用成语!大才子你就嘲笑我吧!”
耳垂上被轻轻咬了一口,濡湿温热的触感让她脸一热,身体抖得更厉害,他搂她更紧,在她耳边说:“我没有说笑,是认真的,以后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有什么疑问,一定要对我说。”
她挑眉,看进他的眼睛里:“……即使是你不想说的?”
他顿了顿,好似有几秒钟陷入了深思,须臾,伸手摸摸她的头,表情很认真:“只要你想知道。”
她“唔”一声,抿了抿嘴,摇摇头:“算了,我现在对过去的事情没有兴趣了,懒得问你。”
他好气的捏捏她下巴,笑起来:“口是心非的东西。”
唰”的一下脸就红了,她不自然的扭过头去,可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动弹不得,他就势捏着她的下巴面向他,问她:“说老实话,我那个时候……就这么走了,你心里怎么想的?”
他的动作实在很纨绔,她忍不住,一巴掌拍开他明显带有调戏意味的手,耍流氓的本性果然改不掉。白他一眼:“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动脚。”看他老实了,才想了想,接着说,“该说的以前都跟你说过了,不过我现在想想,还是觉得有些后悔。我的语气太重,什么都不了解就把过错都推到你身上,毕竟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只是气你什么都不对我说,全世界都知道,就只有我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程蔓……”他低声唤她,好像是有些心虚似的双臂环紧她。
越说越气,她深呼了口气,继续道:“总之还是你的过错最大。我可以理解每个人都有一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的小秘密,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你都不该对我隐瞒得这么彻底。”
“那时候你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没有谁告诉我你去了哪里,去干什么,我给你发的短信你一条没回,电话永远是占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肯定是把我拉进黑名单了。我还曾经有过念头,你是不是从没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但如果是这样,我们曾经一起走过的路,一起看过的书,一起上过的课,还有你给我做过的笔记……这些回忆都是假的吗?当初如果你一定要走,那就不该招惹我,对我那么好,给我希望,那是我的初恋啊,秦准,我当时就想,如果哪天再重逢,我就拿手术刀把你的胸腔给解剖了,看看你到底有没有心?”
好像发泄情绪般一口气说了很多,话音落下,有那么一个片刻,两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她忽然有点赧然窘迫,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蔫下来,赶紧掩饰性的低下头给洗了一遍的碗过水,不做声了。他倒是笑,那双乌黑清亮的眸子流动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动人光彩,说:“解剖?听上去还真渗人……你想谋杀亲夫?”
都这个时候还不正经。
她没好气的回答:“放心,会帮你缝回去,我技术很好的。”
“这样我就放心接受惩罚了。”他佯作叹息,似真非真的,“你说,我该怎么做才能弥补对你造成的伤害?”
“免了,都过了这么久的事了,如果你不提,我都快想不起来了。你觉得我是那种小气的人吗?”
“难道不是?”
“……”她被噎得说不出话,涨红脸极愤怒的瞪住他。
他突然正色,唤了句:“程蔓蔓!”
她气没消,不搭理。
他不在意,将她的手从水池里抓出来,湿漉漉的攥在手心里,像握住了这七年流逝的岁月时光。“你给我一点时间,以前的那些事我会全部告诉你,再也不会有隐瞒。另外……”他垂眸望着她,清晰而明澈的笑意从漆如乌墨的眼底渗出来,“你刚才说了那么多,好像是在对我告白?”
“……你可以再自作多情一点。”
从厨房出来,新闻联播正好播完,程蔓回房间把笔记本挪到客厅,秦准在泡茶,瞥她一眼,笑了:“《罗马》?一起看吧。”
她白他一眼,也不解释是要写论文提纲,打开文档边打字边说:“不,这回看《行尸走肉》,你来不来?”
他勾了勾唇,不再逗她,泡好的茶汨汨倒入两只玻璃杯中,茶香随着雾气蒸腾而起,清冽四溢,杯底的茉莉花苞在滚烫的浅碧液体中舒展绽放,渐渐浮了上来,彷如一朵朵清丽小巧的芙蓉。她分神看着,接过他递过来的玻璃杯,视线撞进他的眼睛,在灯光下波光潋滟,她嘴角的弧度不受控制的向上扬了扬,他眨眨眼,探过身体吻了她一下。
他们拥有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与未来,而那些得失与之一相比,突然就变得无关紧要了。——虽然这个认知迟到了七年,但幸好,似乎还不晚。
作者有话要说:看了评论想说点啥:
第一,关于更新慢。从XX追过来的读者应该都知道,我平时很忙,由于专业缘故要考很多证,要社会实践;现在还是苦逼的英语渣+考研党,生活重心完全不在网络上,写文完全是凭着股兴趣挤时间撑下来的,所以速度和频率实在没法儿保证,希望大家多多体谅。
第二,关于更新预告。呃这个其实我以前也写过,但我没办法办法保证一定能更新,后来觉得这种做法是在是对你们太不负责任,所以就没再采取这个做法。一般来说我是落了多少到时候再码回多少来弥补,加之这个文其实早已完结,完全是我龟毛发作后头重新大修,而当初写文的感觉其实早没了,所以我现在重新动笔,咳,还是有点压力,速度慢频率古怪我也明白,但这个文马上就要结了,大家稍微忍耐下吧,哈哈
☆、电话
隔天两人一起去了B市,秦准一下机就乘派来的专车处理公事去了,走前像老妈子一样不停叮嘱“不要乱走”“每小时给我一个电话”“过马路要看两边”诸如此类,完全把她当幼童看待,叫人又好气又好笑。人一走,程蔓也乐得和来接机的杜晓培混在一起。杜晓培开了车,途经红旗广场时,恰好看到有人在放白鸽,因国庆才过了不久,许多横幅彩带都没拆下,白玉拱桥铺着的红地毯一路延伸至广场中央,有霜鬓老人相携散步,也有年轻的父母带着孩子在放风筝。
杜晓培说:“前几天听一个校友说程观越回国了。”
程蔓愣了下,若有所思的笑了笑:“我知道。”
“你还跟他有联系啊?”杜晓培不赞同的鄙视她,“你都有秦师兄了,别吃着碗里惦记着锅里的啊。”
“瞎扯什么?!”程蔓瞪她一眼,低声说,“程叔去世后,我在楼下见到他的车了,不过他没看见我。”
杜晓培了解的唔一声,长长叹了口气:“说起来,他心里肯定也在后悔吧,子欲养而亲不待,想想就觉得苦逼。”
程蔓抿了抿唇,一下子竟不知说什么好。
车子停在边上,她意图转移话题,降下车窗,指着扑棱着翅膀斜飞的白鸽:“我记得今年劳动节的前一天,这里开演唱会,也放了很多鸽子,当时我就想,等人都散了,后勤部的工作量一定很大。”
“你好恶心!”杜晓培明显听懂了,嫌恶瞥她一眼,转而疑惑道:“五一的时候你不是回老家了吗,怎么知道的?”
程蔓笑了笑,没做声。她去美国前,曾与赵迁开诚布公的谈过一次。她至今还记得,他面上带着笑,眼里的暖意却渐渐冷了下去,一字一句说得明白:“程蔓,我喜欢你,不是对朋友的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感觉,你懂不懂?你接受不了我,那我们以后也就不是朋友了,因为我没有办法面对你,更没有办法眼睁睁看着你幸福了,而这幸福偏偏与我没有半点干系。”
他嘴上说得决绝,走的时候还是回了头看她,“我不会再等你,但如果有一天,你过得不好,希望你可以回来找我,指不定本少爷没找到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