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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厅的挂钟直指八点,高数老师卧室的门大敞开着,人已经走了,留张便条让我们随意。我洗漱好走进厨房,翻了翻冰箱,决定随意地先给自己弄点吃的。
我把煮好的面条端上餐桌,刚吃一口。唐逸飞拉开房门走出来,头发略显凌乱。边揉着惺忪睡眼,他边雾气蒙蒙地说;“妈,你起来啦。”,然后慢腾腾地走向卫生间,一头直撞到门上,滞了一会儿,才悠悠地推门进去。
见惯了玉树临风的唐逸飞,他现在以一副迷迷糊糊的慵懒模样从我面前经过,我半天愣没嚼一下含在嘴里的面条。
消化下帅哥也有稀里糊涂的时候,我又刚喂了第二口面条,卫生间的门打开了。唐逸飞伸出头,脸上还滴着水,样子倒是清醒多了。他凝眉思索了下,略带疑惑地问,
“心馨,我刚才是不是叫错你了?”
是啊,你太重尊女同胞了,直接给我高升一辈。
“没,没有啊!”我猛摇头支吾道,得了便宜赶紧扯开话题,“你要吃面吗?我给你煮。”
他依旧面带怀疑,还是点着头缩回了卫生间。
“心馨,我真没叫错?”唐逸飞可能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儿,吃几口面条,又旧事重提。
“你是属于大脑苏醒滞后型人才吧?”我不回答,笑着反问道。
他不好意思承认,难得笑得略显羞怯,像打翻牛奶的猫从墙角探出脑袋,挠人痒的一声绵叫。
经过尴尬和诡异弥漫的一夜,此时气氛终于变得清新又轻松。接下来他大概会说面很好吃,夸我厨艺了得,宜家宜室。
实际上接着我手机响了,接通刚放到耳边,那头传来苏涣淇兴奋异常的声音。他周围环境嘈杂,音量放得我以为按了免提,不得不把手机拿远一点再远一点。
“心馨,老子我伤后复出大开杀戒,场均两双,决赛砍下全场最高三十五分,拿了MVP,太爽了!你赶紧出来,必须要给我庆祝庆祝!喂,喂,说话啊?高兴地说都不会话啦?”
“恭喜你!”我忙拿近手机问道,“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刚出机场,在等校车。你半个小时以后到中心教学楼等我。”他停了停,声音陡然降低,“心馨,我好想你。”
我慌张地捂住手机,急促说句不见不散后收了线,不安地看向唐逸飞。他放下筷子,表情并没有太大变化,浅笑着对我说,
“你有事,就先走吧。”
我默默点头,走回房间拿书包。出来的时候,唐逸飞正在厨房洗碗,只留给我个高大的背影。站在门口我小声说,
“我走了。”
他没有回头,只举起沾满泡沫的手冲我轻轻一挥。
我们有默契地谁也没说再见,不说再见的离开。
第32节:雨后无彩虹
教职工住宅区到中心教学楼的一路我走得很慢,总觉得昨晚的经历仿若梦境般不真切。我寄望用旅行来告慰的恋情一夜之后好像发生些许细微变化。没有再见的离开,又究竟是开场序曲还是完结谢幕。我甚至天真地幻想,如果彼此绝口不提莫莉雯三个字,忽视这个天堑,我们的爱情会不会也能变通途。
感怀心事,忘记身在何处。我一直低头走着,直到背后有人叫我名字,才慕然回身,惊觉早就走过中心教学楼,人已经快到学校正门了。
“你怎么了?”苏涣淇快步追上我,不解地问,“打算上哪儿去?我跟你好久了。丢魂了?一个劲儿往前走。”
我怔忪地盯着他嘴唇翻动,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出现在这里是要干嘛。
“喂,陶心馨。”他低头看到我提的网兜,自己拎到手里,举在我面前晃动着饶有兴致地笑问,“你该不会打算把这玩意儿送给我做贺礼吧?”
我猛地回过神,双手固定住网兜,又回头瞅了肩上的书包,低呼道,“遭了,忘记回宿舍放东西了。”
苏涣淇闻言收敛笑容,一脸忧心忡忡地问,“你不是从宿舍出来?”接着上下打量我,猜测道,“你不会一晚上没回宿舍吧?”
眼望他面露担忧之色,我一时也忘记该撒个小谎省事,只不由地点点头。
他把网兜递回给我,腾出手插在腰间,貌似严厉地开口,“说!你去哪里了?”
转念一想,也不是啥不能启齿地事,于是坦言简述道,“前两天我去北戴河玩,昨天回来晚了进不去宿舍,就上高数老师家住了一宿。”
苏涣淇听着继续打量我,最后一语定论,一字一顿地说,“你骗我!”
我一愣,此话从何说起?我本来想是有这打算,这不来不及了嘛。
他手摸下巴开始围着我兜圈子,眉头时紧时疏,搞得我莫名其妙也跟他瞎转。他边转还边叨叨,
“陶心馨,就凭你这先天条件,这法子能管用吗?再说了,考不过花钱补考呗,再考不过,花钱补修呗。为个高数,不至于吧……”
这家伙看我怎么像看失足堕落女青年似的,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我忙跳过一边,指责道,
“你想什么呢,社会新闻看多了吧!我期中考试考得很好,到高数老师家确实只是借住了一晚上而已。你把我想什么人了!”
“行了,行了。”苏涣淇变个人似的一下呵呵乐了,大手用力地拍在我肩膀上,笑眯眯地说,“我跟你开玩笑的。你看,现在多好,哪像刚才死气沉沉的。”
我翻个白眼,象征性地咧咧嘴,没好气地说,“你打算上哪儿庆祝?”
他深看我数秒,转身自顾走在前面,潇洒随意地说,“我晚上队里有庆功宴,不能陪你太久。随便逛会儿,找个地方吃饭吧。”
没等我再翻白眼接话,他又不经意地开口,“心馨,你昨晚和他在一起吧。”
没讲名字,我自然明白他口中的他是谁。但我却弄不懂他的话是问句还是肯定句。
加快脚步追上,我用手肘推了推他,“苏涣淇,咱们还是一直做朋友吧。”
他淡扫我一眼,毫无情绪拨动地说,“随便你。”
午饭前的两小时,我们一直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会儿,再无话可说。我是提不起兴致,而他相比之前电话里的热情高涨,此时又显得过于平静。我问他怎么了,他只说赶早班机,没睡醒。
餐馆经过一家又一家,他也总不满意,不是闲太吵就是闲太静。我说干脆回学校吃学友餐厅得了,他毫不犹豫地点头说好。坐公交回到学校,刚走进校门没两步,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瓢泼而下。
我们无奈对望,转身又折回校门边的门卫室,肩并肩蹲屋檐底下欣赏雨景。苏涣淇掂量着我背上的书包,问,“这么重,总该有把伞吧?”
见我摇头,他猛然一松手,顺着下沉的肩,我没留神一下跌坐在地。我卸下书包起身,他又勾过网兜,拨弄了会儿转回头,伸手拉起我的马尾,眼神专注对我说,
“心馨,你的头发挺好,又黑又亮。你应该很宝贵吧?”
与他相识多年,这还是他第一次开口夸我。错愕地瞪大眼,虽心生蹊跷,我还是老实说到,
“嗯,我全身最爱惜的就是这头发了。”
“哈,那正好。”他咧嘴一笑,掏出网兜里的塑料小桶,迅速我脑袋上一扣,边敲边说,“保护好你的头发,这儿离你宿舍最近,冲回去拿伞来接我。”
他毫无征兆地动作又把我惊坐回地上,抬手想拿掉小桶,他使劲往下压了压。我嗔道,
“你有病啊,碗口大点的桶,哪遮的住啊!”
他二话不说抓着我的马尾塞进小桶,然后提起我的手按住桶底,信心十足地说,
“这样不就得了。”
“不去!”懒得再和他啰嗦,我索性坐地不起,闭目养神。苏涣淇拍拍我的肩膀,轻声说,
“你看,那是谁?”
我抖掉他的手,埋头不想搭理他。这个不靠谱的人说的话我再也不信了。
“喂,喂,”他不依不挠地又用脚踢我,“走过来了,好像是唐逸飞的那个病美人。”
闻言我一惊,倏地抬头顺他眼睛的视线望过去。大雨中一位手持天蓝色雨伞的女孩正一步步向我们走来。我努力睁大眼睛想清楚,身型消瘦,长直发的确有几分像莫莉雯。
待她离我们只有几步之遥的时候,我不得不感叹冤家果然路窄,躲个雨都能碰面。我赶忙站起身,拍拍屁股,再理理头顶碎发,一副如临大敌的端正姿态立定站好。
身旁的苏涣淇也站了起来,把玩着在他手里显得小得可怜的塑料桶。我瞟他一眼,他立刻眉飞色舞,眸光异彩,好像又恢复了活力。
“陶心馨,果然是你。”莫莉雯一见我开心地如好友般招呼道。娇颜如花,气色也比上次见面好了很多。
我连连点头,“是我,是我。”
她抬头看了看苏涣淇,笑问,“这位是?”
“一个眼光极高又深深爱慕陶心馨的人。”他丝毫不害羞地说着手搭上我的肩,半边身子贴过来,笑得骄傲不已,又貌似表态地蹦出一句,“而且身边绝对没有黏着个病似扶柳的女人。”
本来笑容满面地莫莉雯脸瞬间变色,阴沉地像此刻乌云压顶的天空,死死盯住他不放。苏涣淇也不在乎,嬉皮笑脸地直直与她对视。
我被苏涣淇的话,莫莉雯的表情以及此时二人对峙的气势吓得方寸大乱,只剩下不停扭头看左看右。半天才反应过来,一步横跨两人之间,堆笑向莫莉雯解释道,
“他这个人爱开玩笑,满嘴放炮,你别当真。”
莫莉雯面色依旧难看,却还是收回视线,冲我冷然一笑。
往后蹬一脚苏涣淇,我接着转移话题地问到,“对了,你怎么来我们学校?”
她不急不缓地回答,“从昨晚到现在逸飞一直不接手机,宿舍同学说他一夜没回去,我担心就过来看看。”
仔细回想,我昨夜好像确实没有见他拿出过手机。会不会他当时出来得太匆忙忘记带手机了呢?我自顾琢磨着不期然对上莫莉雯的眼睛,她正一脸探究地看着我,莞尔问道,
“陶心馨,你觉得他会到哪里去呢?”
多少听出点她有心试探,于是我抛开杂念,故意思考了会儿,猜测道,“可能学生会事太多,他在办公室里熬夜了吧。”
此刻我害怕苏涣淇这个败家孩子特没眼力见地揭我底多过担心莫莉雯不相信。果然,他鼻子里哼了一声,嗤笑道,
“你当他是国家主席啊,忙通宵!指不定又照顾哪个林妹妹呢!”
“不会!”
“不可能!”
我和莫莉雯同时反驳,话音一落不由转头尴尬对望。她率先打破僵局,问道,
“学生会办公室在哪儿?你能带我去吗?”
“没空,我们要去吃饭。”苏涣淇即刻替我回答,一手提起地上的书包和网兜,一手牵着我准备冒雨离开。我匆匆说,
“不好意思,红楼五层,你随便问个同学都知道。”
刚说完莫莉雯也不动神色拉住我另一只手,冰凉的触碰让我身子微滞,从她纤细的手看向她白皙的脸。
“你能带我去吗?”她又重复一遍,面露恳切之情。
我轻点了头。不是被她所动,只是认为唐逸飞不可能在办公室,带她去只为让她死心而已。
“我也去。”苏涣淇俯身凑过来说,不等我说话再度窝回墙边,仰望天际,“等雨小点再走吧。”
初夏的雨来得急去得也急,急得等不到我们三人多说两句场面话已日出放晴。苏涣淇招呼了一声,独自走在前面,我和莫莉雯默默跟在后面,彼此无话。
云散天开,那首歌唱得对,不是天晴就会彩虹。
一盆狗血
熟悉的校园,匆匆的行人,这条到红楼的路,我不知道已经走过多少遍。一个人走,一群人走,也曾和唐逸飞一起走,可从来没如此时这般,觉得它好长,走得好累。
我故意从积水的马路洼里踩过,任由淤水沾湿我的白色帆布鞋,看泥灰色的水滴在鞋面上一点点晕开,我的心情也渐渐随之灰暗。
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我不喜欢的人,去一个我不再喜欢的地方,找一个我一直喜欢的人?这样的事不令我喜欢,而这样的自己更不令我喜欢。
“莫莉雯,”放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