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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迟到了许多年-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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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连晨跑也要争。咦?封雅颂几时也有了晨跑习惯。不管,不给他说话机会,要跑到他前面去。
  “为什么利工和封工还是水火不容?我以为他们合作了这么久,至少会有些默契。”
  “默契从来都有,只是利工嘴上不饶人。”
  “封工脾气收敛了许多。至少两人进电梯,他会按掣。利工骂人,他会圆场。”
  “去过北极的胸襟就是不一样。”
  不仅是胸襟开阔,出手也很阔绰。封雅颂很快买了车,头一位乘客是利永贞。
  她却十分不礼貌,当成的士往后车厢坐。
  封雅颂也没在意她的臭脸,发动了车子。他这辆车有全景倒车系统,但认真的他从来不用,仍是从驾校学的姿势,一手掌方向盘,一手扶椅背看车后的障碍物:“我给你讲个笑话——以前有一个财迷,从来不打的士。”
  利永贞立刻疑心他在指桑骂槐:“什么意思?”
  封雅颂转着方向盘将车拐到主干道上:“有一天财迷提着很重的箱子出门,实在没力气了决定打一回的士,结果和司机吵起来。你说为什么?”
  和他较劲半辈子的利永贞立刻开始搜肠刮肚:“你这是脑筋急转弯?猜人名?地名?歌名?成语?歇后语?这得要个提示才行……”
  她偷偷摸出手机来搜索,封雅颂从后视镜里看了急急忙忙碌碌的她一眼,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不知道,你公布答案吧!”
  “因为他是头一次打的,他很担心司机因为行李重多收钱。”
  利永贞足足愣了三秒。
  “真不愧是从北极回来的精英,连笑话都冷的彻骨。”
  封雅颂继续说:“还没完。他已经做好了跟司机力争到底的准备,必要的时候就拿公交车跟他做比方……”
  怎么还有下集?
  “你在哪里看到这个笑话?我刚才没有查到。”
  他们已经驶过电力大厦,汇入都市的夜归车流中。
  “结果司机很友好的说,先生,行李绝对免费不收钱……”
  “我知道!他一定是说那就把我也装进箱子里去!”
  “没有。他就拿出笔写了个地址,说那司机麻烦你帮我送过去,我坐公交去了。”
  “最后猜错了!”利永贞大为懊恼,“我觉得我的想法也很有意思!不应该有标准答案。”
  前方的信号灯变成了红色。封雅颂停下车,转头深深地看她。
  “永贞,我真的只是想让你笑一笑而已。你能不能不要总想着和我争锋,就安安静静地听这个笑话呢?不好笑你可以不笑。”
  利永贞一怔。不晓得自己怎么突然说了一句:“专心开车,不要说话。”
  封雅颂柔声答:“好。”
  她随即就把脸转向了窗外,仿佛外面有很值得凝视的风景,过两秒看厌了,又转头看另一边;最后开始认真翻手机上的通讯簿,从A翻到Z,又从Z翻到A。
  到了家,她正要开门进去,封雅颂喊她的名字:“永贞。”
  她不知他要说什么,便站着等了一下,直到感应灯熄灭,两人都站在黑暗中,利永贞的心才猛烈跳动起来。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通。
  北极是她和封雅颂共同的梦想,从来都是。她不会和别人分享,封雅颂也不会。这和爱情无关。
  封雅颂说:“晚安。”
  “哦,晚安。”
  她也如释重负地溜进门去,两颊烧得如同烈火燎原。
  后来她就坐到副驾驶座上去了。
  后来封雅颂每次接她回家都会给她讲个笑话。有听过的,有没听过的,有好笑的,有不好笑的,但利永贞再也没有插过嘴。
  她问钟有初:“这样,是在追我吗?”
  钟有初抚着额说:“我不知道。”
  利永贞顿感惊慌:“我可一五一十都告诉你了,你要对我的感情路负责。”
  钟有初无奈道:“我也只有倒追的经验而已——啊,你可以看他是否受你追。”
  这提议真差劲。
  “楚求是怎么追你?”
  利永贞咦一声:“咸丰年间的事情不要再拿来说,没什么印象。总归是送送花,吃吃饭。”
  她已经完全忘记楚求是曾经天天早上打电话骚扰她,可见此人在她心里并没有地位。
  可怜人家也是青年才俊,敌不过封雅颂才接送几天,利永贞已经一颗芳心急急地要交付出去。
  “好,那我问你,如果封雅颂追你,你要怎么办?”
  利永贞声如蚊蚋:“不知道。大概会很气。”
  “你是不是觉得封雅颂曾经和佟樱彩在一起,所以他爱你,没有你爱他那么深。”
  这句话说到利永贞心上了。
  “永贞,不要把曾经的情史当做瑕疵,把它当做疫苗。以后封雅颂就有抗体了,明白吗?”
  利永贞觉得有道理,可毕竟不甘心:“那,我也去打个疫苗怎么样?”
  钟有初轻喝:“你们已在暧昧,何苦伤害无辜的人。”
  利永贞嬉笑:“我开玩笑。有初,和你聊天好愉快。晚安。”

  逝

  雷再晖望向收了线的钟有初,一对鸳鸯眼似笑非笑。
  “你只有倒追的经验?”
  彼时他们坐在行政套房的起居间内,墙角点一盏弯颈白炽灯,温暖灯光撒下来,映得他一头黑发如鸦羽,手中的记事本正翻到崭新一页,上面工整写着几行工作安排。
  “这……”
  雷志恒身体愈来愈好,头脑愈来愈清醒,可是雷再晖并没有多高兴。
  他好像来了兴致,整个晚上两人并没有说什么话,此时又加一句:“你教训起人来头头是道,老气横秋。”
  不知是褒是贬,钟有初只得说:“我很喜欢偷偷看女主角的剧本。以前的台词写的很精致,引经据典,所有诗词都应景应物,美得不像话。”
  雷再晖突然感兴趣:“说两句来听听。”
  被他这样突兀一邀,钟有初脑中诗词完全忘光,一时只拾起两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最通俗最浅显,三岁小儿都会吟诵的唐诗,完完全全写出雷再晖颠沛流离的人生。
  幸好现在身在故乡,虽然是住在酒店里。
  雷暖容不知何故,选在一个雪夜来访。
  “雷再晖,你看——一搬回去住,父亲身体和精神都好多了,总说闲得发慌。我和妈妈打算为他出一本彩绘册,展示他一生所收集的琉璃。”
  “若是扬名,会有更多珍品出现,寻找伯乐。父亲一定笑得合不拢嘴。”
  “我们出力,你出钱。”
  说的好不理所当然。
  除开在片场,钟有初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变得那样快,她刚到医院时,雷暖容还将雷再晖看做唯一救星,死命缠着他;雷志恒稍稍好一点,立刻将雷再晖视作鸠占鹊巢的敌人。
  变心如此之快,只有一个原因。
  她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雷暖容滔滔不绝说了一堆,雷再晖沉稳听着。钟有初坐在他身边,只见他长长的睫羽凝然不动,如同一尊雕像。
  “喂!说话呀!”
  “父亲知道你们的计划?”
  “蠢啊你,这是个惊喜。”
  “他恐怕不适合这样劳累。”
  “那你不用管。我和妈会操作。父亲写的心得有一大摞。你拿钱出来,我找人润色。顶级摄影师来拍照的话,要提前一个星期预约。”
  “孟国泰那种商贾都能出自传,父亲一生奉献给格陵电力,写本随笔有什么不可以。我们都希望他高兴。”
  雷暖容这种无脑儿居然一套一套说得好不流利。钟有初心一直提到胸口,知道背后一定有人怂恿,趁这一家人病的病,老的老,弱的弱,要揩油水。
  雷再晖一口拒绝:“不。”
  雷暖容肯定做好和他争辩的准备,立刻高声喝他:“出一本书又不要很多钱!就算加上宣传费,对你来说也是九牛一毛!快点拿支票簿出来!现在是你表现孝心的时候了。”
  毋庸置疑,雷志恒一旦康复,她还会将雷再晖扫地出门。
  雷再晖道:“雷暖容,你想清楚。父亲并不是实业家,为何会有价值千万的收藏品。”
  雷暖容脸色一变,咬住嘴唇不说话,面上慢慢显出懊悔和害怕交织的神色。
  “切勿晚节不保。”
  钟有初也觉得一股寒气慢慢爬上脊骨。
  慈祥和蔼的雷志恒不是完人。不,远不是完人,而是浊人。
  她忽觉锁骨间的琉璃地球有千斤重。
  雷再晖又道出严酷事实:“父亲已经交待我,身后所有藏品匿名分批捐向美术馆,博物馆,低调处理。”
  雷暖容乱了阵脚:“父亲现在稳步康复,你不要咒他。”
  “父母已经教了你快乐,洒脱,自在和高傲,现在开始你要从我这里学会否定,挫折,沮丧和反思。”
  “雷再晖,几时轮到你教训我。”
  “长兄如父。”
  雷暖容一肚子晦气,猛地起身:“就当我没来过。”
  她似一阵风似的卷出去,落下外套也浑然不觉。钟有初赶紧给她送出去。她穿的很笨拙,钟有初帮她套上一只袖子。
  “其实很晚了,天气又差,不如留下来。”
  哎哟,还不是雷家人,已经摆出大嫂口吻。
  雷暖容戴帽子手套,又缠好围巾:“爸爸每天晚上要起来三四次,我得回去。”
  她有一份如假包换的孝心。
  “钟有初,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蠢。”
  钟有初婉转道:“那个人教你踏雪来访,好为你说的话加重几分筹码。可见并不关心你。”
  “亏我还敬重他是父亲的老部下。”雷暖容冷冷道,“用心险恶。”
  哎呀,原来她想错了,钟有初暗暗怪自己孟浪,起初还以为是雷暖容的异性朋友。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雷再晖是领养儿。他是长子,令人骄傲无可厚非,可是一旦知道他的身份——鸠占鹊巢你明不明白?”
  “你怎么受得了他?自大,冷酷,专断……”
  哥哥也觉得妹妹难缠。钟有初送客回来,他正站在窗边喝水,杯中的冰块叮当作响,显然是动了些气。
  钟有初摸着项链,轻轻走过他身后,冷不防一把凛冽的声音响起。
  “觉得它很脏?”
  钟有初并不是圣人:“我一直觉得它很脆弱。”
  他将水杯放在窗台上,朝她走过来。因为暖气足,钟有初在房内只穿了薄薄的驼色羊毛开衫,链坠正好落在锁骨处。
  雷再晖伸手轻轻拈起那颗价值不菲的琉璃。
  “至少现在不要摘下。”
  这股气势令她不自在。雷再晖在她面前展开了陌生的一面。
  “如果不是生病,只怕已经被请去喝茶。”陌生的那个雷再晖说,“国人的观念自古如此,再严重的罪,都可以用死来赎。”
  现在这种结局反而好。人生如此,只得残酷。
  “可是楚教授肯签字让他出院。他在好转。”
  雷再晖双肩有些塌下来。他们都将医生奉若神明,说一不二,不愿深思。
  那天并无特别。只是雷志恒特别通透,雷暖容特别温顺,艾玉棠特别慈爱,雷再晖特别沉默。
  “再晖,这是你身份证明以及领养档案。以后由你自己保管。”
  雷暖容嗔道:“爸,你这是干什么?不要急急忙忙立遗嘱嘛。”
  雷志恒正色道:“我们是寻常人家,没有遗嘱。一切交给再晖处理。”
  “好。”艾玉棠微笑,报出一个门牌,“精卫街一百三十八号。我永远也忘不掉。再晖,你自该处废墟中存活下来。”
  钟有初一下子坐直。这个门牌号她也永生难忘,是无脸人的家啊!
  “你只有小臂那么长,浑身血污。从来没有见过在台风中还能毫发无伤的婴孩。再晖,你福大命大。”
  “我知道你是假的。”雷志恒突然对牢钟有初,“但你和再晖哄得我很开心。”
  “哎呀,请不要叫我这时揭下画皮。”
  雷志恒呵呵笑:“你的耐性不假。谢谢你,孩子。”
  从头至尾,艾玉棠和雷暖容都在说病人恢复的很好,但雷再晖没有说一句话。只有雷暖容试探地喊他哥哥,他应了一声。
  吃完饭后,雷志恒和雷再晖在阳台上喝了盏茶。说他们两个不是亲生父子吧,好多姿势和语气都很相似。
  夜色皎好,繁星满天,闪耀了千千万万年。
  “快回去吧,明天再来。”
  那明天钟有初还要不要来做戏?
  两人自雷家出来,慢慢地走回酒店去。
  街上并没有什么人,零下的空气像刀子一样割着肺,呼出来的白气一缕又一缕。
  两人又见有流星陨向东南角的大海方向,心情说不出的迷茫和空洞。
  回到酒店,钟有初鼻尖已经冻得通红。
  “怎么办?该谢幕了。”
  雷再晖突然从背后抱住她,低声道。
  “不要走。”
  他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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