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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飞停下来,低头看着我。
我已经站不稳,只好靠在车上,抱着手臂。
“所以,你和李勇合谋除掉他?”
我无力的问出这句话,一阵心疼。
叶飞犹豫了一会儿,才谨慎地回答:“如果我说,我和李勇在是否需要杀人这件事上一直有分歧,你会相信么?在我的计划里,我会资助李勇,帮他得到本市黑道的第一把交椅,而孙皓志将失去势力,也就无法再控制你们。”
“我没想到李勇会甩开我,单独行动。如果我知道李勇会伤害你和点点,我怎么可能同意?后来我在他藏身的地方,看到他偷拍的点点的照片,才猜到他的计划。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完全失控……我没能阻止他。”
“我承认,我动过念头让孙皓志消失,让他一无所有,但我没有想过杀他。因为我知道,你和孙皓志在一起生活那么多年,不可能全无感情。如果他死于非命,你肯定会很伤心的。我不想那样……”
叶飞说这番话的时候,我一直垂着头,没有看叶飞的表情。
可从他的声音中,我听到他从未有过的犹豫痛苦。
“那天在河边看到你那么难过,我心里也不舒服。这些天我一直在想,孙皓志为了救你们,甚至肯付出自己的生命,这样的人,不会是一个坏人,我想是我哪里搞错了……”
“我不该不听你的解释……”
叶飞的声音越来越低,可他说出的每个字都重重落在我的心里。
悲剧果然是我一手造成。
如果我从开始就坚决避开叶飞,如果我对叶飞讲清来龙去脉不让他误会,就不会把他搅进来,也许根本不会是这样的结局。
天知道,我本意只是想减少伤痛,可到头来还是伤害了所有人。
事到如今,我必须要告诉叶飞真相,为孙皓志正名。
再痛也要揭开伤疤,终究还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开口,没有看他。
“叶飞,这件事我和你一样有责任。我该早点和你说清楚,点点不是你的孩子,当年我嫁给孙皓志,正是因为点点是他的亲生女儿。你算的时间没有错,你还在看守所的时候,我已经和孙皓志在一起——因为当年谢四扬言要杀你,我没有办法……是我主动找到孙皓志,提出条件,以我自己交换你的安全……”
“这不是什么伟大的事,孙皓志履行了他的诺言,而我也付出了相应的代价。没有什么强取豪夺,也没有什么不公平。最初,那只是一个交易,我甚至没想到孙皓志会娶我。以前我一直认为他是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才执意要和我结婚,现在想想,也许根本不是那样。”
“是我,一直没办法面对,我和你是那样不甘心的结束,和他又是那么耻辱的开始……这些年来,我是不快乐,可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是我自己作茧自缚,走不出来。很多时候我把自己的不快乐强加在他身上,连我都忘了,这明明是我自己做出的选择……”
长久以来压在我心上的秘密终于被我说出来,原本我担心的是叶飞了解真相后,会痛苦自责。
我也不愿让任何人知道,我和孙皓志之间隐秘的过去,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出卖自己,对我来说,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
可现在,当我真的说出一切,却发现心里只有释然。
原来我早就已经不再在乎那些了。
我再没有什么好说的,而叶飞也僵在那儿。
他心里不会好过,这种事没人能一下子接受。
其实如果我上次就对他这样讲,他也未必就能相信。
人们总是宁愿相信自己想相信的东西,有时候真正的事实,只有撞到头破血流才会明白。
就像我,那么多年来,一直认为我和孙皓志的开始,是他趁人之危。
可这段日子,我抛开成见,冷静回想,明明是我自己提出的条件,为什么要怪他?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我做了违背自己的道德观的事,所以我总要去责怪什么人,来维持自己的信念……
我已经恨死自己。
如果这时候,我又推脱责任,扮作无辜的受害人指责叶飞,那我真是无可救药了。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面对自己的错误,活下去。
能够感到悔恨和痛苦,或许是上天给我机会反省,或许有朝一日我还能原谅自己。
我们就这样沉默了很久,叶飞终于重重叹气。
“我……”他敲着自己的额头:“我竟然错的这么离谱……”
“当年我没有能力保护好你,现在又自以为是的要来‘解救’你。如果我没插手,也许李勇不会有机会……”
“我只看到你不快乐,完全没想到,你为了救我……”
“可我做了些什么啊!”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叶飞断断续续的说着,越来越消沉。
我没法再听他说下去了,张口打断他。
“别说了,叶飞。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和你都有责任。无论在道德上,还是感情上,我们都该接受惩罚。事实上,我比你错的多……”
深呼吸之后,我看向叶飞,让他明白我的决心:“我已经决定带点点离开,我们会到一个新的地方,重新开始。你……自己保重吧。”
叶飞站在我面前,看着我的眼睛。
我不知道他想在我眼中寻找什么,可这一次面对他,我真的很清楚,一切都结束了。
在叶飞默默凝视的目光中,我看到无数复杂情绪,交替变换,直到他缓缓地说出几个字。
“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么?”
我摇头。
“叶飞,你还不明白,回不去了。从我做出选择,去找孙皓志那天开始,我就没想过再跟你在一起。更何况,这几年来,是他在我身边,给我一个家,容忍我的坏脾气,不离不弃的守护着我……我不可能忘掉那些,再从头来过的。”
叶飞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他就这样站在那儿。
可我不能,我要回家了。
我对他说:“叶飞,我们再见吧。忘了我,你会过的很好的。”
我转身回到车上,准备倒车,换个方向走。
关上车门的刹那,我听见叶飞说了一句话。
他的声音不大,可我听得很清楚。
“小西,你爱上他了……”
我的眼睛有些湿润,不是因为再次离开叶飞,而是因为,我自己也终于发现,这领悟来得太晚。
第二天一早,我去接点点,婆婆说,不去送我们了,年纪大了,最不喜离别场面。
我和她拥抱,答应她到了就打电话回来,她一个人千万要当心身体。
点点说,她会经常和奶奶视频的,让她别想我们。
门在我们身后轻轻合拢,点点握了我的手说:“妈妈,别怕,以后我来照顾你。”
她这样乖,我也要振作。
海波海涛来接我们,送到机场。
大部分行李都已经先发过去,随身带的东西并不多,我和他们说不用麻烦。
“当然要送了,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帮忙……”海波手上推着行李车,笑得有点勉强。
毕竟相识那么久,一直又被他们照顾着,我心里也有些不舍得。
海涛倒没怎样伤感,只是反复交代着到了加拿大之后的事。
我对他说:“好了,海涛,你说了很多次了。如果没找到接我们的人,就打这个电话,我都记下来了。那边的地址,交通,联络方法我都带着呢,不会有事的。”
他笑道:“其实我该送你们去的,不过这边实在走不开……”
我摇头:“没事,我明白。就算你送我们过去,也不能常陪在那边。不管什么事,最后总归要自己面对的。”
海涛的嘴角动了几下,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没说出来。
也许只是担心我们吧……
换好登机牌,托运好行李,下一步便是出关了。
我对海波海涛说:“就到这儿吧,谢谢你们。”
海波假装埋怨我说:“大嫂真是,还说这种客气话。”
海波又一次嘱咐说:“有事打电话,虽然远,总能帮上忙。”
我都点头答应了。
前面的队伍越来越短,马上要轮到我们。
点点忽然向后挥了挥手:“海波叔叔,海涛叔叔,再见!我会想你们的!”
我也回头和他们道别。
一定要进去了。
转身的瞬间,我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大厅,一个熟悉的人影远远的站在人群后。
他还是来了。
我真的不想看见,记忆中那个曾经阳光明朗的少年,变得这样郁郁落寞。
往前走吧,会过去的。
我没有再回头,只把手举起,在肩头,轻轻挥了挥。
再见吧!
四十七 你们在干什么?!
到加拿大已经快两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
前阵子还闷闷不乐抱怨什么都听不懂的点点,现在每天回家都嚷着又在学校里交到新朋友。
我也渐渐适应了这里的生活。
这座城市的中国人很多,比想象的还多。
飞机还未降落,已经能看见中文的欢迎标志。
唐人街更是小型中国城市,凡是想得到的东西,基本都有得卖。
有几家餐馆的菜式也相当地道。
银行,邮局,超市……到处都有会说中文的工作人员。
在我们到加拿大之前,海涛已经细心的帮我们雇佣好华人的会计师和私人医生。
我开始相信,在这里即便一句英文都不说,一样可以自由生活。
甚至,在唐人街里,粤语比英语还要更重要些。
我们住的地方虽不在唐人街附近,生活倒也方便。
我喜欢这个社区。
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有大片【奇】修剪整齐的草坪,空气清新到会令人【书】不自觉深呼吸,抬头就看得见蓝【网】到惊人的天空,阳光纯净通透、毫无心机。
一切都里所应当的安静祥和。
散步时会遇到热情的白人,微笑着同我们打招呼,像久已熟识的朋友般自然亲切。
有时也会遇到亚洲人。
结识一个中国人邻居之后,就扯出一个错综复杂的华人圈子。
太太团,留学生,新移民,老移民,同乡会,教友会,因是新面孔,格外受人注意。
中国人多的地方,尤其是有钱有闲的女人多的地方,绝少不了的,就是八卦。
有人开始打听我的身份。
很明显我和此地的“留守”太太不同,虽然都是独自带着孩子守着空屋,我却从来不谈老公的事。
她们每每问我“你先生什么时候过来”,我只笑笑摇头回答:“他不来的。”
并非我故弄玄虚,我只是不想面对她们的唏嘘感慨。
而且,不知为何,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我始终觉得他就在我身边。
我不是迷信的人,但有些事真的说不清。
特别是最近这段时间,有种异样的感觉一直很强烈。
某个瞬间,在某个角落,某次无意间的一瞥,有个模糊身影,真的很像他。
我想应该是我看错,那可能只是某个相像的男人。
可是,又怎么解释,那种熟悉的感觉?
那绝不会是来自陌生人。
我开始怀疑,难道是我心理出问题?
幸好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天,过后便渐渐消失。
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却又觉得有些失望。
其实我内心多少期盼,哪怕是幻觉,能感觉到他在周遭也是好的。
最初的新鲜感已经过去,空虚悄然袭来。
每一天都和前一天相似,每一夜都与前一夜雷同。
日子的确过的平静,只是这平静留给我大片空白,不知该如何填补。
我知道自己还远没有痊愈,有时只是午睡那一会儿时间,竟然也会在梦中哭得撕心裂肺,心疼的受不了才醒来,摸摸眼角却没有眼泪。
于是,我更加害怕独处,开始努力给自己安排事情做,把日程表排得满满。
去ESL上英语课,一个班上起码一半是华人。
英语还没练好,南腔北调的中国方言倒已能听懂。
有人带我去华人教会,分帮结伙让人头疼。
反倒是社区附近的洋人教会,一视同仁。
我本来没有宗教信仰,起初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才去教会,后来养成习惯,即便只是为了多接触人群,也是件有益的事。
点点很快便和洋人小孩玩在一起,她这张中国娃娃的脸孔很受欢迎,连我也因此结识不少人。
不过,同老外打交道也仅限于见了面打打招呼、谈谈天气之类的客套话,交朋友,还远谈不上。
能算得上是朋友的,说来只有梁家父子俩。
梁栋是老移民。
十几年前从内地留学出来,在这边一口气拿了硕士博士几个学位,结婚生子,定居下来。
可惜的是,梁太太在五年前过世,只留下一个独生儿子,梁修。
梁修是地道加国公民,英语才是他的母语,长相也似外国小孩,连头发眼珠颜色都比在中国长大的点点浅上许多。
我们在教会相遇,因都是中国人,便攀谈了几句,竟发现我们住在同一社区,相隔不过几栋房子。
于是,渐渐熟识起来。
梁栋为人和气,又不会过多问及别人的私事,和他交谈往往轻松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