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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得汉纸归(豪门) 作者:蝎邪-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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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她根本没法适应,她只顾流泪,身体虚的很,又下不来床。这个月子,怕是毁了,婆家待不下,娘家更是不能待,她那个嘴碎顾面子的妈,就得把她唠叨死。
  几夜不合眼,老太太看起来很憔悴,黑眼圈浓重,这个年纪的人,不比他们年纪轻的,水灵水灵的,熬几个夜,缓两天就恢复过来了。老太太像是去地狱里逛了一圈,颧骨也凸显了,几个晚上的时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她走到舒妤床边,像个幽灵一样悄无声息,枯瘦的手伸出来,又放下,那手指细长,保养的很好,却还是掩盖不了上了岁数的痕迹。
  “你知不知道,你不能生了?”
  她居然在老太太脸上看出了一丝笑意,隐藏在层叠的皱纹后面,很可怕,她几乎要哭了出来,就好像小时候在童话故事里看见的巫婆带给她的狻�
  “我……我不能?”舒妤重复了一遍,话说出来时,她都认不清自己的声线,憔悴低沉的根本不像是她。她稳了稳神,终归还是好脾气,总想着别人:“妈嫌一个孩子太少了?”
  老太太冷哼一声:“我哪敢嫌弃?要是自己家的孩子,半个都够了!”
  “那妈……”
  “说过了,别叫我妈!我当初真真实实是错了!”到了这个时候,已经气极,再难听的话都说的出来:“不是戏子粉头都能从良的,哪有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家婚前就勾三搭四的?我当初真是猪油蒙了心了!想着你能念我的好,想着你自小是个好孩子,能规规矩矩地过日子,可是……可是……”老太太一拍大腿:“到底婚前没名没声的,我怎么能指望你婚后守规矩?”
  这话着实把她的眼泪给逼到了顶点:“妈,你……你怎么这样说呢?”她想辩驳,却闪过一个念头,着实戳中了心事。再怎么委屈,从前发生的事的确已经发生了,无可更改。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的确是老太太眼里“贤媳”的污点,是余家门楣的耻辱。她只能埋头痛哭,任由老太太“戏子粉头”地比喻。
  “签了字吧,经济上,不会亏你。”
  她根本不敢抬头看老太太一眼,揪着被子说道:“妈,死也要死的明白,您……把话说清楚些。”
  “我给你留着面子你反倒不要脸了?”老太太咄咄逼人:“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孩子……是我的孙子吗?啊?亲子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根本就不是阳阳的骨肉!合着这八个月我胆战心惊地伺候你,都是给别人养的孙子?”
  她性子静,不爱争,恁是到了这个时候,要忍也忍不下去了。她扬起头,直视老太太的眼睛:“妈,你怀疑添添不是余阳的孩子?妈,你……你怎么可以泼这样的脏水给吗?”
  “脏吗?合着你婚前堕胎是我栽了罪名给你的?!”
  
  更不堪的羞辱与罪责都在今晚。
  她做过剖腹产手术才三天,已然哭瞎了眼睛。那么多人围在她的病床前,就像在看一个笑话。娘家的人来了,得到的不是信任与安慰,而是母亲冷冰冰的一个巴掌!
  “丢人的货色!不要脸!”
  这是她母亲的原话,粗鄙市井,连她都不忍听。她的刀口还疼的很,疯了的舒母居然挥舞着拳脚,想要捶他、踢她。温思懿站在门口,扔了刚端来的饭碗,把舒母狠狠箍住:“伯母,你冷静点儿!小妤身体还那么差!”
  “冷静?呸!她配吗?小贱/蹄子!全城的人都在等着看我们的笑话!贱/货,做的出这样不要脸的事!被夫家扫地出门了,我看她还能死哪儿去!”
  “伯母!你的修养呢?”温思懿气的口不择言,吼了一句不大搭调的话。
  屋子里一时静了下来,她开始赶人:“都出去吧,有事明天再说。”
  
  “他呢?我想见他。”舒妤撇过头去,眼泪哗哗流下。
  “余阳?”温思懿一愣:“他在外面抽烟,没进来,小妤,你别管。”
  “思思,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哭的很无助,温思懿心疼地抱着她:“小妤,你别怕,我不信的,我一点儿都不信!一定是弄错了!”
  她拼命地摇头,牵起刀口一阵一阵的疼痛,却再也顾不得了。
  “亲子鉴定的结果是,添添和余阳,没有亲子关系。”温思懿屏住呼吸,这话说出来时,她自己都能够感受到舒妤天塌地陷的无助感。
  “不可能的!这不可能的!”她情绪很激动,抓着温思懿的手,全身都在抖。
  “小妤,我去查,我马上就去查!一定是哪里弄错了,小妤,你别怕!”
  
  这一夜,温思懿心力交瘁,余阳在走廊上抽烟,零星的火光亮着,那个高大的背影,却给人一种无力的孤独感。
  见惯风雨的温大小姐,在那么短暂的步行距离内,有好几次差点跌倒,仓皇扑到他身上时,腿已经软的站不住。她扬起头,泣不成声:“小妤……小妤不见了!”
  余阳的瞳孔里,映着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烟蒂掉落,在长廊尽头的水圈里,挣扎了几下,仓促地熄灭。
  这一夜,雨下的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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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江首发】第十八章 月子(下)

  凌晨,檐雨如注。深秋时节;江南仍是多雨。山里的夜;漫长而清冷,她坐在屋檐下的青石阶上,一任檐雨滴答;刀口疼的很,略一弯腰,便再也直不起身子。
  这里是她小时候住过的地方。在搬回大院隔壁和父母同住之前;她一直被寄养在乡下爷爷家。爷爷开了个私塾;清早天还没亮透;山里的野孩子便跟着老先生念书。下了课,漫山遍野地乱跑;爬树、掏鸟蛋;男孩子们做的事,她跟在后面,样样上手。
  老旧的木书桌,她趴在这里,跟着爷爷念过《女则》。很慈祥的老人家,在这样几乎与世隔绝的环境里,本本分分地做着自己的事,对待留守的儿童们,耐心细致。她前半生的世界观多受那位老人家的影响,敦厚,不争,糯糯的性子,像极了江南多水的蓄养。
  如今山上这座小木屋里,空空荡荡,边边角落,还攀着蛛丝,老祖父以前教过的学生,闲时上山都会来打扫,因此,这座空屋子虽然有些脏乱,但也不致不能住人。
  她被接回大院隔壁的小区那年,爷爷过世,父母亲在大城市里立稳了脚,总算还记得抛在外面的这一个女儿,接回她时,她年岁稍长,和弟弟,和父母,都不是很亲密。那时,她常常半夜从卧室溜出来,坐在别墅院子的台阶上,数着细雨点点。有时雨一下就是一整夜,她坐的腿都麻了,小胳膊冻的瑟瑟发抖,也不舍得离开,直到被起夜的阿姨发现,抱回卧室。
  很长时间的不适应,那时她的生活,和大院里的孩子还隔着一堵高墙。直到有一天,温思懿翻墙顽皮,发现了坐在台阶上一个人发呆的她。温思懿自来熟,大手一挥,舒妤就这样加入了她们的队伍,高墙那边的大院,是一个她想都想不到的世界。
  于后种种,好似当年种下的因,终于收了果。
  
  再不顾惜自己的身子,月子的头三天,她赤着脚泡着冰水,这寒意扎进了骨子里。眼泪来的快,去的也快,山里第一批早鸟鸣起的时候,天边曙光乍现,她抬头,眼睛微睁的那一刹那,好似看到了另一个人生。
  
  开机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两百多个未接来电,几十条短信,震的她手发麻。是余阳,温思懿,连凯,叶端晴,甚至宁紫苏,当年大院里的孩子好像在一起开了会,在昨天那个她最无助的夜晚,他们急疯了。
  只是下了一场雨,她却差点丢掉半条命。
  
  再一个电话挂进来时,她本能地想摁掉,一看,竟然是“林佩婉”的来电显示,她叹了一口气,恶作剧似的接起了这个电话。
  刚接通,林佩婉劈头盖脸地骂开来:“舒妤!你有病啊?!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有本事你就一辈子别接电话一辈子别滚出来!”
  她这边只有轻微的吁声,不急不躁,林佩婉见她半天没动静,便也自讨没趣,最后吼了一句:“你他/妈神经病!神经病凑一窝了!余阳那个疯子算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到我这里来砸门!他/妈把我家天花板都快掀了!神经病!!”
  林佩婉发泄够了,正想挂断,舒妤这时出了声,阻拦她:“林小姐,你的言辞真的暴露了你的修养。不过没关系,”她语带讽刺,“男人向来只看身材和脸蛋,从来不管修养,你还有饭吃。”
  “你到底想怎样?!刀口化脓了吧?呸!活该!”
  电话那头有杂音,想必是那个女人发疯了,在狠拽电话线。
  
  清冷的山里,连半个鬼影子都没有,她刀口疼的难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脸上,却是出奇的镇定,这镇定,足以扰乱林佩婉的阵脚:“林小姐,你说如果我此刻死在荒山野岭中了,你晚上做梦的时候,会不会撞见恶鬼?”她居然笑了起来,分明还是从前那样温婉的笑容,伴着这句有些说幕埃谡庋涞那逶缡狈郑幸恢帜暮狻�
  “你吓唬我?舒大小姐,冤有头债有主啊!你变成厉鬼也得睁开眼睛看看啊,是谁让你沦落到这个地步的?是你老公,不是我,余太太。”
  林佩婉虽然故作镇定,但是舒妤能够明显感觉到,她的声线在发抖。
  舒妤冷笑:“我是吓唬你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地活下去。我还要回来找你算账呢!”
  不知为何,今晚的舒妤,话里话外都争锋相对,流露着一种让人天然恐惧的气场。林佩婉明显气势输了一筹:“你……说什么?”
  “什么?林小姐,你不知道么?”舒妤轻声细语:“我们都是成年人,要为自己做的事负责的……我脑子笨,想不明白好好的一个孩子,亲子鉴定怎么就验出来不是余先生的骨肉呢?林小姐,你一向很聪明,愿意告诉我吗?”
  “神经病!”电话那头骂了一句。
  过于激动是心虚的表现,她的目的已经达成,林佩婉果然快扛不住了,舒妤继续加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等。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林小姐,做‘三’是有风险的,祝你早点生出余先生的骨肉,扛住原配的报复。”她莞尔一笑,那神情,好像只是在友人相聚时,轻松地讲一个故事:“如果我只有一个人,或许还是从前咽泪装欢的舒妤。可是现在,我是孩子的母亲,任何试图伤害我孩子的人,我都会报复,不惜一切。林小姐,拜你所赐,‘为母则强’,我理解的很透彻。”
  电话“咔”的一声卡断,她松了一口气,坐在新雨过后的石阶上,心胸格外开阔。只有一点,仍是个麻烦,刀口疼的她几乎要昏死过去。她突然像警敏的猫似的,一下子从冰冷的雨水中抽回自己的脚。月子里,不浸冷水,不吹冷风,这是老人的话。不听老人言,总是要吃亏的。糟蹋自己身子的人,连老天都不会可怜。
  她闭眼,任清风拂面,突然想起那句诗。
  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
  
  天亮的透了,山里终于有了人迹,一步一步地靠近这座小木屋。
  此时舒妤已经烧了一壶水,烫了脚,用爷爷留下的一点家当,尽可能地弥补自己糟蹋身体的错。她用毛巾沾着热水仔细地清理了一下伤口,小心翼翼地擦干,尽量不让刀口有负担。橱柜里整齐地叠放着棉被,味道并不重,看来是有人照看过的,常常拿出去晒,即便过了江南绵长的梅雨季,这被子依然保持着清洁度,她把被子裹在身上,尽可能地取暖。
  这个月子一定要坐好,她想的很通透,犯不着和自己身体过不去。她此刻处境很糟糕,回不了娘家,更回不了婆家,那么只能够求助小姐妹,撑过了这个月子,身体养起来了,一切就都好办。
  事先她已经打电话给温思懿,平静地告诉了地点。思思快急疯了,总算接通她的电话,有了消息,马上应承,让她别走开,自己带人马上来接她。
  
  这时屋外有动静,她以为是温思懿找来了,裹着棉被出来开门。
  门外站着一个老实的男人,她从来没见过,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那男人也显然一愣,过了许久,才呵呵地笑着:“舒……舒妤?”
  舒妤惊讶更甚,心想这荒郊野岭的,怎么还能碰到叫的出自己名字的活物?她裹紧了被子,退后一步:“你是……”
  “王葛,你不记得了?”那个男人激动地搓着手,很腼腆地笑着。
  舒妤愣了半天才勉强有点印象:“葛……葛蛋?”
  “哈哈,你还记得啊……”
  “这屋子……你住?”舒妤把冰冷的胳膊缩进被子里,心想,她怎么不记得,那个怪里怪气的绰号,还是拜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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