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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司徒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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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夜黑风高,一轮圆月惨白地悬挂于天幕中央。空气里弥漫过来浓重的焦味与令人躁动不安的阵阵热浪,远处鼎沸的人声在幽暗的回廊中迷失,却诡异地衬托出木质长廊上凌乱不堪的奔跑脚步。
女人跌跌撞撞地挪着步伐,拼命喘气,而鲜血汩汩从胸口流出,透过绸缎的布料染上了怀中幼儿的衣裳。那孩子双目水灵,面相姣好,圆鼓鼓的腮帮煞是讨人喜欢,此时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母亲带汗的脸庞。小小身躯突然扭动了起来,奋力伸出自己肉肉的小手,往女人的伤口捂去。
“娘,你撑着点,我们快要到书房了!”女人另一手紧紧拉着的紫衣女孩焦急低喊。明显感觉到了她的力不从心,女孩加快了步子走到了前面,似拽似拖意图加快行走速度,“娘,再坚持一会儿啊!”
书房的门在背后重重合上,书架的暗格轰隆隆移动开来,露出一条狭窄漆黑的甬道。女人把紫衣女孩推了进去,吃力地把幼女塞入她手中,伸手递过桌上的油灯,“璧儿,这条路通往后山,你快带着葑儿走。”
被唤璧儿的女孩猛地睁大双眼,难以置信道:“娘,你说什么,你不和我们走么?”她怀里的小女娃也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一瞬不瞬地直视着他们的母亲。
女人苦笑,爱怜地看着一双女儿,眼中流下血泪:“傻孩子,你爹在外头为我们挡着呢,他也想我们仨平安离去,只是,娘又怎么舍得下他。”
曲怀璧闻言哽咽,使劲吸了吸鼻子,生生止住了欲落下的热泪。鼎沸的人声越来越近,女人抬眼望向门口,目光似穿透了洁白窗纸投去了她所心爱之人那里。接着她咬牙抬手,一粒药丸从袖中滚入掌心,被她一口吞下。怀璧反射地伸手去挡,却没有拦住,眼睁睁看着女人脸色变得扭曲,豆大汗珠纷纷渗出皮肤。
窗外红光大盛,焦灼的气味越发浓烈。一声巨响,电光闪过,印出女人煞白的面容,鲜血从她嘴角缓缓淌下。怀璧怀中的幼妹再次伸出肉嘟嘟的小手,拼命探身向前想要触碰到她们的母亲,却在那一霎那被那凄厉面容慑在了当场。女人温暖地笑着,试图让自己看来更柔和些,懒懒地靠在墙上,反手握住了她,开口已是气若游丝:“娘不希望你们重振曲家,只盼着你俩从此隐姓埋名,平平凡凡活下去。记住,不许姓曲、不要复仇!”
怀璧再也忍不住,眼泪簌簌落下,摇头哭喊道:“就是因为那个预言么?到底是我……还是妹妹?害得我们家破人亡……太祖父为何会说出这样的预言!就是因为他那么说了,才发生今天的事情!”迄今为止世人皆不知曲氏这一代两个孩子的生辰,就连名讳也密不公布,为的就是要防人算出她们的命格。其实这根本是多此一举,她们的命格,就连曲世远都不曾参透,且在这方面,这世上还有比他们家更超群的人么?
“这是我们曲氏一族的命啊……”女人幽幽叹道,一手抚上长女的黑发,试图控制住怀璧激动的情绪,“璧儿,你千万不要无端自责,是你还是葑儿如今已不再重要,从此只剩你们俩相依为命,所以……忘却今晚的事情,带着葑儿去个没有人的地方,静静过完这一生,娘就算在九泉下也能含笑了。”
她转眼看向那幼女,见她原本清明的眼神泛着一层雾气,大大的杏眼充满了茫然与惊慌,立时鼻头酸楚,“葑儿年幼,却先天聪颖,今日之事她所受刺激必不亚于你,我恐她从此会有心结障碍,待他日你们逃出生天,你定要好好教化开导,早日去除今天一切所给她带来的阴影……”
门外喧哗声渐近,女人抹了一把脸,强咬住嘴唇,不让呜咽声逸出。带血的手颤抖着抚过两个孩儿稚嫩的面庞,一个是刚满九岁灵动活泼的长女,另一个是未及周岁安静乖巧的幼女……眼中充满强烈的不舍与心痛,这是死别之前的最后一次,之后便再无机会……
“让娘再好好看看你们……”牙关紧咬,她眉目一沉,拼尽全身力气把她们推入了甬道,猛地关上了暗格,软软靠在墙上,任凭墙后声嘶力竭的哭喊声微弱传来,她都没有动一动。
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她心知深爱的人已因保护她们而牺牲,便毫不犹豫地伸手摸向书架上另一处机关。“世远,我来了。”
轰鸣声顿起,霎那间一片地狱火海,桔色的耀眼强光照亮了半边天空。
整条街上人头攒动,百姓们都从半夜的好梦中被巨大声响吵醒,纷纷披衣而出,聚在一起看着远处的火光,感受着火焰带来的热气。不远处的酒楼雅间中,一男子正举杯注视着曲宅,半晌没有说话,厅内气氛降至冰点。
“就算挖地三尺,也要把曲世远的一双女儿给找出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砰地一声,手中玲珑琉璃杯应声而裂。
夜风强盛,林中的灌木被震得沙沙作响,耳边是风在枝叶间隙里穿梭的呼呼声,阴影之中摇摆晃动,竟让人产生一种草木皆兵的错觉。怀璧紧紧抱着幼儿,强咽下喉间升起的血腥感,一步也不敢停顿地飞快奔跑着。她至今为止的生命中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过,不能想象若是落到这帮没有人性之人手中,自己和幼妹会有怎样的下场。身体已经接近力竭的边缘,她却仍然潜意识地挪动着步伐,直到——面前没有了去路。
她还是高估了自己的能力,一个九岁的孩童,能指望什么呢,而自己竟然在慌乱之中迷了路!人声逼近,火把的光远远的射到她的眼睛里,亮晃晃万分地刺眼。怀璧转脸看向在她怀里毫无动静的妹妹,黑暗中月色出奇地亮,照在幼儿稚嫩的脸庞上,映出一副失魂的表情,而那对大眼睛正眨也不眨地盯着渐近的火光。怀璧心中一痛,偏头看了一眼眼前的断崖,进而握住幼妹冰冷的小手。
“葑儿,爹娘为护我们惨遭毒手,如今尸骨无存,魂飞魄散,此仇不报今世便枉为他们的儿女!”仿佛这幼儿能听懂一般,怀璧深深望进她凝滞的大眼中,继续喃喃道,“葑儿,娘不让我们报仇,为的便是留下曲氏一族最后的一点血脉。只是我仇恨深重,若能得命今世恐不能够尊崇她的遗愿,而你……娘说的对,你才一岁不到,亲眼见双亲惨死,长大不记得便罢,若受了刺激以后成了痴愚之人,却也未尝不是件好事。”至少,能够平淡过一生啊。这样小的心愿,如今却成了大大的奢望,是生是死,皆为天意。为何……为何无人能够看破他们曲家人的命盘!
“小姑娘,不用再逃了,你面前可是万丈断崖,跳下去是不可能活命的,你还是随我们回去吧。”追兵已至,这颇带怜悯的话竟让怀璧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她猛地转首,眼中射出怨毒的光,让人不寒而栗。
这是一个九岁女孩应有的眼神么?那般端正的五官在周遭火光的映衬下竟然显出无比鬼魅的神情与姿容,仿佛濒临暴怒的阿修罗。难道她便是传说中的……
“就是她,就是她!抓她回去!”吼叫声震耳欲聋,火把照射下的人影渐渐逼近。怀璧仰天长笑,神色自若:“是不是都无所谓了,从今之后,那个预言将消失人间,因为——这个世上将不再有曲氏之人!”
领首之人大惊,奋力往前跃去,却只抓住了小女孩束发的银蚕丝带。他呆愣当场,心头被震地说不出一句话来,手握成拳紧紧攥着那还带着甜甜香味的发带,任凭崖下凛冽刺骨的寒风割着他的双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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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初春时节,山中渐闻鸟语,流水潺潺。一老一少两个书生打扮的人信步走在林中,模样十分闲适。少年转头朝身后的老者笑道:“爹爹说的对,这个时候踏青,眼见万物始生,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老者正要答话,却见那少年的眼神越过他的肩头落向身后的溪涧,脸色略显古怪。他顺着望去,却见岸边腐烂的树叶中露出一截白色的衣袖,顿时心里一沉,连忙小跑了过去。他同少年七手八脚翻开覆盖着的叶草,却见一幼童浑身冰冷地半躺在其中,半身衣物被岸上灌木枝丫勾住,嘴唇发紫,皮肤发皱,像是浸泡了许久。
“这孩子命大,竟然支持到现在,但若是再迟个把时辰她必定冻死在溪中。”老者伸出手指按其颈项,不免松了一大口气,也不管她肮脏,立即抱了起来往回走去。那少年亦知情势紧急,不发一言,只亦步亦趋跟在老者身后,往山中的村落赶去。
第一章 初遇
清源山脉绵长,山高林密,秀丽幽深,半山腰处云雾缭绕,高耸的青峰更是破入九霄,令人望而生畏。林中溪涧纵横,沟壑密布,而环绕的泾水烟波浩淼,衬着纯蓝天色与如黛苍山,真让人有种置身世外桃源的错觉。
泾水岸边一白发老翁正端坐垂钓,双目微闭,握杆的手一动不动,想来已在这里坐了些时候了。今日的风头不太大,干净清爽的微风阵阵,只见水面上波光粼粼,岸旁的芦苇丛纷纷含笑点头,一派舒心写意的画面。
一阵婉转的笛声伴着轻朗的风飘然而来,淡淡浅浅,细腻绵延,正凝神把杆的老翁闻声顿觉心神舒爽,不自觉眯起了双眼,目光朝着声音的源头追寻而去。只见水面上缓缓漂来一只小巧竹筏,一身形颀长的男子泰然立于其上,动作闲适随意,那天籁之音便从唇边的碧绿色曲笛逸出。
那男子待竹筏行得近了便收了曲笛,足尖轻点,翩然一跃上了岸,整了整衣衫便朝老翁走来。老翁眼力不佳,待走得近了才看清来人的长相,不由惊得张大了嘴,半晌发不出声来。
男子二十岁模样,双目湛湛,剑眉入鬓,气质温润隽朗,身形清雅难言,晨辉柔和地拂在他身上,浅浅地竟透出一股绝俗韵涵。他在老翁跟前站定,极有礼貌地躬身行礼,娓娓道:“晚辈谢重鸾,打扰老丈垂钓雅兴,在此赔罪。”他的嗓音清朗和润,听得人顿觉久旱甘霖。老翁好不容易从初时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撑着身子站起来道:“不碍事,不碍事,倒是小伙子,你怎会来此穷乡僻壤?”
谢重鸾搀扶着老翁站起,低低笑了一声:“老丈此言差矣,此处山清水秀,又怎能以穷僻两字形容。请问老丈,这里可是棋州清源山?”
见那老翁点头,他便继续道:“不瞒老丈,重鸾此行便是要去云中村探望故人,一路上也算得游山玩水,顺而行医助人、历练自身。”
老翁恍然,连忙说道:“要去云中村得从山的另一面上哪,西边的山头山势险峻、荒无人迹,可是没有路通上去的。如今天色仍早,不如待晌午时分你同我回家用膳,之后我再给你指上山的路如何?”
重鸾低头稍作思考,歉意回答:“多谢老丈美意,只是重鸾听闻清源山自然景色不同别处,若是从山道而上势必会错过一些迤逦风光,虽山路艰险,攀爬起来却定是别有一番趣味,遂重鸾更有意从这一头上山,还望老丈见谅。”
老翁听他如此说来也不好勉强,更是赞许地拍了拍他肩膀点了点头:“年轻人啊,有气魄!”
重鸾闻言不禁绽出羞赧笑容,朝他抱拳行礼道:“那重鸾便出发了,老丈多保重。”
被他的笑容晃了神,老翁也不回答,只看着他远去的俊挺背影口中喃喃道:“世上竟有这般天人相貌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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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中密林环绕,巨石纵横,其间飞流潺潺,鸟声阵阵。清风吹过,在错杂的林间瞥见深色的律动,带来饱含璞质韵味的大自然的呼吸。重鸾寻了一处干净的高坡坐下,抬起袖子轻轻拭去额上的薄汗,接着闭眼深吸了一口不同俗世的新鲜空气,不免满足地谓叹出声。
自四年前为救胞妹墨完墟而离开居住了十六年的落霞双涧,惜别了鹣鲽情深的父母,他便遵循了内心的意愿,秉承父志,开始了悬壶济世,四海为家的生活。墨玉与谢竹筠皆是博闻多才,他与妹妹自小耳濡目染,见识已非同凡人;而这些年更是独自行走江湖,看遍了形形□的人文风光,真正有了对人生的感悟与体会。
他出外行医从不提及父亲名号,但箬竹公子年轻时救人太多,他又和父亲长相气质相像,不多久就被认出,并冠以小谢公子之称。他对这类虚名不以为意,觉着只消能为人解救病痛,叫什么并不重要,怕只怕医术浅薄未能助人,岂不抹黑了父亲颜面。谁道箬竹公子知晓后修书一封,信上只有短短十四字:“吾儿,秉心而医,少时必能青出于蓝。”接着与墨玉两人撇了竹屋,销声匿迹,不知道去了哪里当游仙去了。
想来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