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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轩的梦很奇怪,有两种形态。一种是象普通人一样地做梦;另一种却是进入一个奇异的梦中世界。
现在陈墨轩所在的就是那个奇异的梦中世界,这里除了灰蒙蒙的天空和黑黝黝的大地,天地间只有陈墨轩背后那棵孤零零的大树。
“自从上次梦见过爹娘后,我多久没有做过梦了?”陈墨轩背靠那棵树皮皲裂的大树,目光没有焦点地往前看去,自言自语道。
一想起上次的梦境,陈墨轩的心头便一阵针扎般地疼痛。仰头做了几次深呼吸,陈墨轩压下心头的痛,嘴角强扯出一丝笑意,轻声道:“这次做的梦挺好,见着了一位绝色美女。”
虽然说陈墨轩至今都没有看到这位神秘女子的面容,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放入了倾国倾城的绝色等级。
陈墨轩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见这位神秘女子。数日前的一个晚上许久没做过梦的他忽然梦见了一座巍峨的高山。高山前有道壮观的瀑布,瀑布下是雾气笼罩的水潭。高山、瀑布、水潭全都被包裹在一种虚幻难言的氛围中,却让他感觉是那么的真实,那么的美不胜收。醒来后,陈墨轩马上即兴挥毫泼墨,将梦中所见画了出来。画成之后仔细一看,却是自己少有的妙笔。于是他就将那幅画挂在了大堂的正中。
以为只是偶做一梦,当时陈墨轩并没有在意。谁知之后每天晚上他都会梦到那座高山,而且似乎每天都会更加靠近高山一些。
就在陈墨轩对自己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这座高山大惑不解的时候,数天前的一个晚上,刚进入梦乡的他不明原因地出现在水潭边,并顺着瀑布逆流而上。
当陈墨轩正因这梦境的奇幻变化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时,他看到了一汪湖水,蓝蓝的天空下那雄浑的群山静静守护着的一汪宛如镜子一般的清澈湖水。“天啊!好美的一座湖泊!”陈墨轩惊叹不已。如果说那道瀑布是人间美景的话,对眼前的湖泊陈墨轩只能用“仙境”二字来形容。蔚蓝的天空、雪白的山峰、静谧的湖水,不染一丝人间烟火。
第二天醒来后,陈墨轩的脑海中除了那汪碧水便别无他物。但是他没有挥动画笔,因为他知道自己根本无法画出这样的仙境来。当天晚上他早早地就躺到了床上,想再次进入那个让人如痴如醉的仙境。
很快陈墨轩如愿以偿地站到了那美丽的湖泊边,只是梦中的场景不知为何变成了夜间。明月高挂,群山与湖泊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银辉。与白天景色超脱尘世的气息相比,夜间的湖泊更加旖旎、迷人。
不过陈墨轩还没有来得及仔细辨别这两种景色间的差异,他就看到了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一幕。
宛若镜子一般的湖面之上,一道白色的身影伴着湖中那轮圆月轻盈舞动。白山黑水、月华映照,如梦似幻的场景;罗衣飘舞、长袖交横,动人心魄的舞姿,陈墨轩简直就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眼前的美景。
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陈墨轩呆呆地看着那道白色身影在湖面上轻步曼舞,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当晚早早躺到床上是为了要欣赏如仙境一般的景色。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道身影时刻都萦绕在陈墨轩脑海中。不只是因为那美丽的舞蹈,更因为陈墨轩嗅到了舞动的美丽中所包含的一丝孤寂的味道。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绚丽的景色下独舞?”陈墨轩的心中充满了好奇。可每次当他想要接近那道身影的时候,他就会退出梦境,回到那个奇异的梦中世界。
虽然这样陈墨轩还是逐渐靠近了那道身影一些。随着逐渐靠近那白色的身影,陈墨轩越来越强烈地感受到那朦胧月色中舞动的那份动人魅力。但是偌大的湖面上只有一个孤零零的身影在舞动,虽美,却又让他有些心酸。
今天算是很接近了,可陈墨轩依旧只能欣赏那闲婉柔靡的舞姿,还是怎么也看不清那张脸,它依旧是那么朦胧飘渺。只依稀看到脸的轮廓,绝美的轮廓。
早上起来后陈墨轩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抬头看见挂在大堂正中的那幅画。这就是几天前梦醒后画下的山水画。怔怔地看着那耸立入云的高山,从天而降的白练,似真似幻的水潭,陈墨轩恍惚间似乎又回到了梦中。那里是人间吗?那跃动的舞者是九天外的仙女吗?
胡思乱想中,陈墨轩关上门,向东边四五里外的渡口走去。他的屋子坐落在河南岸的一片竹林中。父母去世之后,他就一个人住在这。平时他并不愿意到镇子上去,那里只有一条短短的街道,而且镇上也没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所以他只是定时到南岸的渡口去取由佃户田伯带来的日用品。有时田伯还会把他自己和镇上其他佃户的租金给陈墨轩带过来。
边走陈墨轩边习惯性地往天上瞧去。正是秋高气爽的时节,蔚蓝的天上飞过一队向南的雁群。
“北方现在一定很冷吧?据说北方有种树叫做枫树,到了秋天叶子会变红。想想看,漫山遍野的枫叶印染了天边的云霞,应该会与一年四季翠绿如新的竹林有别样的味道吧?!”陈墨轩边走边想,半晌之后他忽然惊醒过来,“嗯,今天怎么啦?无缘无故会想到北方的枫树?”
陈墨轩觉得自己最近有点不对劲了,自从梦到那个神秘女子后,脑子里老是会冒出一些之前从不会有的念头,今天居然对风花雪月的事情发起感慨来。
走出竹林,陈墨轩已经可以远远地看到渡口。陈墨轩与田伯约好,每月初一、初十和二十的巳时,他到渡口接田伯带来的日用品。虽然巳时未到,可老远就见着一位老人等在岸边,待得陈墨轩走近了便上来弓着腰恭敬地称道:“少爷”。
陈墨轩淡笑回应道:“田伯,说很多次了,不用叫我少爷,叫名字就可以了。再说每次你也不必这么早来等我。”
老人正色道:“哪能那么没规矩。我再三叮嘱过家里的人:规矩不可乱,还得要紧记少爷的好。同样是主人家,镇南的钱老爷可就难伺候多了……”
陈墨轩没有打断老人的絮叨,只是笑笑然后坐在船沿静静地看天上掠过的浮云。人老了难免会啰嗦一点,而且通常他们讲过一大堆话后心情总会舒畅许多。为什么要去打断他们的快乐呢?况且对不踏足小镇的陈墨轩来说,老人自顾自的说话就是联系自己与小镇的唯一纽带。所以陈墨轩从来不打断田伯的絮叨,静静地听老人述说镇子里的最新消息,什么镇东头张家用本地罕见的八抬大轿娶媳妇了;镇西马家过年宰了一头大牛,吃了三个多月也没吃完啦……听着老人的絮叨,陈墨轩才能感觉到自己仍然生活在人间。
“田伯最初和我相处的时候似乎是很拘谨的吧?”望着今天很是显高的天空,陈墨轩近日特别活络的脑子忽然又开始回忆起往事来。现在已然记不太清自己当时的情况了,只是后来田伯告诉他:第一次田伯给陈墨轩送日用品的时候,田伯简直感觉不到他有一丝活着的气息。当时的陈墨轩仿佛就是一块会动的木头疙瘩,木然地走过来,取走田伯带来的米和菜。当田伯问他还要什么其他需要的时候,陈墨轩却是毫无反应地往竹林中走去。
想起田伯的话,陈墨轩好像有点印象了。当时他眼中的天空似乎是灰色的,地上的河流、渡船、竹林也远没有现在这样的活泼颜色。至于田伯,在陈墨轩的记忆中根本找不到当时他的样貌。
现在说来,陈墨轩都很是怀疑自己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那段时间里记忆中除了吃饭睡觉,他都呆在父母的坟前,只在夜间回竹屋睡觉,有时候甚至睡都睡在坟前。
那时陈墨轩每日都是浑浑噩噩的。时间久了,他就会有种错觉:前一刻还靠在父母坟前的墓碑上,下一刻就到了一个奇异的世界中。那里没有天,也没有地,有的只是一片混沌。不过陈墨轩当时并没有恐慌,甚至想这是不是临死前的征兆?如果是,那么他很快就又能和父母在一起了。可陈墨轩并没有死去,只是渐渐地这种错觉越来越频繁,从最初的一两个月出现一次慢慢变成几乎天天都会出现。他也慢慢习惯了呆在那个奇怪的世界里。偶尔他也会想:“难道这并不是错觉?”但随之他又放弃了思考这个问题。对那时的他来说,活着与死没有太大分别。反而有时他会觉得或许死了更好,能和父母团聚。
陈墨轩父亲死的并不突然。在遥远的江南,陈家曾经拥有令人羡艳的一份家财,同时他们的家族成员也拥有不为人所知的命运。每个男性家族成员在他的四十八岁的生日当天,不论健康情况如何,都会无疾而终。是疾病?还是诅咒?陈家人自十世以前就开始四处寻访高人,想尽一切办法破解这个困扰家族的难题。可是一无所获。到了陈墨轩祖父这一辈,陈家只剩下一脉单传。在陈墨轩祖父四十八岁去世时,陈墨轩的祖母因为悲伤过度,不久也去世了。陈墨轩的父亲在为父母戴孝三年后,把家中生意转给几个朋友,再变卖了家产,从此浪迹天涯。也就是在四处流浪之时,他机缘巧合下遇见了陈墨轩的母亲。由于母亲家中的反对,两人上演了一场才子佳人月下私奔的好戏。
父亲曾经告诉陈墨轩,当陈墨轩祖父母去世后,他就想开了。十代人使用了所有能想到的办法都未能逃脱早逝的命运,他并不认为自己能够幸免。于是他打算云游天下,寻找热烈的人生,所幸遇见了陈墨轩的母亲。说话之际,陈墨轩父母相视而笑,却没有说起二人相识过程的细节,也没有提起母亲家族的任何情况。
陈墨轩父母两人后来无意中来到小镇,发现了竹林这片好地方,于是定居下来。父亲买下小镇的数十亩良田,租给镇上的农民。这是预备给陈墨轩日后的生活依靠。而现在这也正是陈墨轩的唯一收入来源。
其实要是陈墨轩父亲愿意的话,他可以拥有整座小镇。但当他到了小镇时,他已经不认为这样做很有意义。每日只是与贤惠的妻子读读书,或在镇子附近寻找景色优美之处游玩。在有了陈墨轩后,所有精力就放到了他的身上。
父亲教陈墨轩识字、念书,母亲则教陈墨轩画画。父亲只教陈墨轩读春秋战国时的诸子百家,说当下的儒家学说虽然已经相当完善,却是有些呆板迂腐的毛病了,实是不及百家争鸣时期想法的活跃。母亲的画很是娟秀,从不画那些雄浑的题材。只喜欢闲暇时勾勒一些美丽的万代兰、蝴蝶兰。虽只是水墨画,陈墨轩却仿佛看到色彩艳丽的花朵摇曳生姿,隐隐闻见那淡淡的幽香。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就在父亲四十八岁生日那天,父亲没有躲过族人共有的命运,在睡梦中安然去世。而从不生病的母亲也毫无预兆地随着父亲无疾而终。
按照父母遗愿,陈墨轩将他们葬在竹屋旁不远的小水潭旁边,整日守护。虽然父母一直在给陈墨轩灌输他要独自生活的观念,可真到了他们去世的时候,陈墨轩还是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从那时起,他开始变得整日浑浑噩噩,也就是从那时起,陈墨轩才认识了田伯。
“田伯还记得原先的我吗?”陈墨轩心中有些感慨。看看身旁,田伯仍在自家的琐碎家事述说中,“我老婆子命不好,早死。我那儿子不争气,却给我生了个讨人喜欢的孙子……”
看着仍在喃喃自语的田伯,陈墨轩哑然而笑,想起自己第一次向田伯说谢谢的时候。那天老人讶异地合不拢的嘴,简直可以塞下一个拳头了。后来老人与自己越来越熟,话也慢慢地多了起来。
“哎呀,太阳都到头顶了。这么迟了,真对不住了,少爷,又耽误您午饭的时间了。也只有您才愿意听我这老头子说话,家里那帮兔崽子都嫌我啰嗦……”田伯好容易意识到自己话多了一点,却仍又絮叨了一会才把带来的一斗米、两把青菜、一块腊肉交给陈墨轩。
陈墨轩笑笑地接过,嘱咐老人渡河时小心点,站在岸边看老人慢慢将船摆渡到对岸,这才转身向竹林走去。
进到竹林中,陈墨轩并没有回家,而是继续往南走,在竹林中拐了几个弯,来到南边一座竹屋前。竹屋上所用的竹子碧绿如生,竹杆上还带着似乎仍在不停地生长的叶片。
陈墨轩走上竹台阶,也不去推门,转身一屁股坐下,背着竹屋喊道:“起床了!太阳晒屁股啦!”
屋子四面各有两扇竹门,哗的一声,八扇门无风自开,竹屋洞开霎时变成了一座凉亭。屋子中央有一领竹席,席上侧卧着一个老道,须发皆白,穿一件灰色道袍,右手支头,面南而眠。老道也不睁眼,微笑着问道:“又是大米、青菜、腊肉,你不会稍微换换口味?”
“你一个吸日月精华,不食人间烟火的老怪物怎么还关心人家的食谱?”陈墨轩没好气地说道。这个老道来历不明、行事怪异,直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