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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者有太多未知数,而后者的情况摸得比较透彻,即使有突发事件,防范措施也能做得比较充分。”
“外科是一门刀尖上跳舞的艺术,如果有可能,内科应该协助他们充分准备好舞谱,而不是把他们逼上刀尖。”
“但给血友病病人做深静脉穿刺,还有透析,哪一个不是高风险啊?”
“但毕竟可防可控,深静脉穿刺时先用超声定位,找个经验丰富的高手操作,透析时避免使用抗凝血药,都是解决方案。等一切准备妥当后,我们就该‘逼’外科医生尽快出手了。在这场与疾病的战役中,我们的角色是个守望者,和病人一起守望,也只有守住了才有希望。”
我有所触动,沉默了几秒:“嗯,我想我们会当好这个守望者的。”
回到抢救室的时候,小沈已经用过镇痛药,正神情安详地躺在床上闭目休息,亚历山大大叔在床旁盯着吊瓶中的凝血因子Ⅷ一滴一滴地流进小沈的身体,神情庄严肃穆,让人想起胡夫金字塔边上守望远方的狮身人面像。
我对这位急诊科里的守望者做了一个“V”的手势:“输完凝血因子后,准备深静脉穿刺,留置透析通路。”
亚历山大大叔同样对我回了一个“V”的手势。
超声定位,仔细分辨好动脉和静脉,局部麻醉,放置穿刺针,亚历山大大叔亲自操刀,熟练地一针见血,接下来的动作也行云流水:穿入导丝,拔出穿刺针,安置粗三腔导管,缝针固定,贴上敷料。
同样的医学操作,看有的人做起来是一种享受,看有的人做则是一种折磨。但每个高手都是从最初的菜鸟成长起来的。
一切准备妥当,我们把小沈送往透析室。小沈依然在病床上安静地躺着,我们在路上的动作尽量轻柔,害怕不小心发出的声响或病床的震动破坏了这份安详。他太累了,太需要休息了,刚才深静脉穿刺时亚历山大大叔的麻药给得很足,筷子般粗细的粗三腔导管放入身体时,他也只是微微挑了一下眉间——当然,我们看到的或许只是代谢性酸中毒时的“发蔫状态”。但不管怎么样,小沈,你会渐渐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其他的医生护士,都在守望着你。
两位年轻的家属帮忙推着病床,那位爷爷虽已年迈,但身体还算硬朗,拄着根拐杖一路跟着我们,有家属想搀他一把,他一挥拐杖拒绝了,眼睛紧盯着躺在病床上的孙子。
到了透析室门口,做好交接,我们重新检查一番小沈深静脉置管的部位:敷料清洁干净,没有渗血。我和亚历山大大叔都松了一口气,互相看着对方点了点头,然后目送着小沈推进了透析间,直到看不见,我们转过身,发现家属们还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里头望着,小沈母亲的眼眶中饱含泪水,眼看就要落下。
爷爷把拐杖“笃笃”地往地上敲了两声:“给恩人跪下!”五六个家属齐刷刷地跪了下来,小沈母亲终于放声哭了出来。
从医这几年,我最怕两个场景:一个是家属塞红包,但不管是严词拒绝或是婉言谢绝又或是软硬兼施,总归还能推得掉;而真正令人头大的就是这个家属下跪,往往你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别人就已经跪在那了,你只能尴尬地接受。我和亚历山大大叔赶忙上前去把家属们挨个扶起后,我立马借故说有事要先走,把后边的事一股脑儿地留给亚历山大大叔了。亚历山大大叔光溜溜的前半个脑袋冒着豆大的汗珠,无奈地瞪圆了眼睛看着我远去,我仿佛听到他内心的台词:“好你个小子,又把压力留给我了……”
没办法,这世上反应慢的会被反应快的整死。
小沈被收进了肾内科病房,我们几个总值班每天都会去看望他,两位美女总值班还会时不时地想些法子逗他开心。经过几天的透析支持,小沈的状态改观不少,脸上也渐渐有了笑容,他每天都还继续输注着凝血因子,出血应该是止住了,腹部的血块也没再增大。然而,凝血因子的频繁使用毕竟是一笔大开销,急诊科申请垫付的两万元很快要见底了。
外科医生答应手术了。在手术前的一天,下班时我和米梦妮一起离开医院,米梦妮拐到住院处往小沈的住院经费里打了五千元。
“就当是上个月我省下来的房租吧。”她轻松而含蓄地笑了笑,低下脑袋,长长的睫毛低垂着,细微颤动着,轻轻地,犹如羽毛。
因为忙碌,小沈转到外科病房后,我们打照面的机会就少了。后来外科总值班打电话告诉我们,手术很成功,没有发生大出血,梗阻解除后排尿恢复了,肾功能也逐渐好转中。再后来,某一天上午交班时,沈一帆告诉我们小沈昨天出院了,出院的那个晚上家里人打听到内科办公室,见到正在值班的沈一帆,二话不说就跪了下来,沈一帆一时不知所措地呆在那里。
我庆幸那个晚上值班的不是我。
又过了两个月,入秋的一个晚上,我值班。值班手机响起,我一看是抢救室的来电。
“还记得2个月前的小沈吗,他们又来了!”话筒里传出亚历山大大叔的声音。
我心里咯噔一下,挂了手机就往急诊猛冲,跑得气喘吁吁。
“怎么了?”我冲进抢救室。
眼前的小沈好端端地站着,家里人又都来了,除了爷爷和大病初愈的小沈,其他每个人都扛着一个大大的麻袋。
“这些都是俺们那旮旯种的,贼好吃了,你们是救命恩人,都扛一袋回家吧。”爷爷声如洪钟。
“好……好的,谢谢,只是你们……千万别……突然跪下来了!”我还在喘着粗气。
我往亚历山大大叔的肩膀锤了一拳:“不说清楚,害得我……跑得半死。”
“我没说完你就把电话挂了啊,怪谁?”
世界是公平的,有时候反应快的也会被反应慢的整死。
那袋东北大米扛起来真的很累!不过它真的很好吃!
当你做出善举的同时就像是播下了一颗种子,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结出果实,用善良来回报你。哪怕在医患关系越来越复杂的今天,大多数医生在第一时间还是愿意相信善良和选择善良。
善良,和命悬一线的生命一样,都需要守望,守住了,也就有了希望。
临床感悟
不友善的“血友病”V。S不言弃的急性肾损伤
苏巧巧 血友病(hemophilia)是一种x染色体连锁的隐性遗传的出血性疾病,常见的包括血友病A和血友病B,分别由于凝血因子VIII和凝血因子IX的质或量的异常所致。通常男性发病,女性携带,患病率为5~10/10万人。血友病A约占血友病病人的80%,以自幼反复关节、肌肉、皮肤黏膜出血为特点,严重者可有内脏、中枢神经系统出血,关节畸形和致残率高。
米梦妮 出血性疾病若发现血小板计数和凝血酶原时间(PT)正常而APTT延长,需警惕血友病。此时需检测FVⅢ:C/FIX:C血浆水平,据此可以作出分型诊断;重型FVⅢ:C/FIX:C<2%,中型≥2%~5%,轻型≥5%~25%,亚临床型≥5%~45%。临床实践证明,血友病非手术禁忌证,但围手术期必须定时检测FVⅢ:C/FIX:C水平。拿血友病A来说,围手术期术前需使血液中Ⅷ因子浓度需要达到正常人的60~120%,术后4天Ⅷ因子浓度需要维持在60%以上,术后5~8天需要维持40%以上。
我 急性肾损伤(acute kidney injury; AKI)是涉及多个学科的危重急症。哪怕小幅度的肌酐上升也不可掉以轻心,美国一项研究表明,血肌酐上升≥0。5mg/dl,死亡风险上升6。5倍,平均住院日延长3。5天,住院花费增加7500美元(2)。并且,AKI还严重影响长期预后。
沈一帆 AKI的治疗目标是尽可能保护肾功能,尽快解除潜在的可逆转的原因,比如肾脏低灌注,药物因素,和肾后性梗阻。透析治疗是把双刃剑,其最为合适的应用时机还有待进一步的循证医学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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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电影,英文名Charlie,s angels,讲述三名聪明、漂亮、机敏的女侦探的故事。三个主角是:魔鬼身材的娜塔莉,长相甜美的迪兰,以及擅长中国功夫的华裔女子艾利克斯。
(2) JASN; 2005; 16 (11) 3365—3370
各自的黄金周
成败在此一举,我仿佛进入一个无声的世界,突然觉得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眼前只剩下石静手中向前试探着的导管,不好,有阻力!一下,两下,三下……
“十一”小长假即将来临,这些天电视里铺天盖地的全是旅游景点介绍和“十一”期间高速公路免费的消息,离国庆节还有两天,全国上下已经提前进入了“过节模式”。我老婆所在的广告公司提前放了假,这几天闲着没事在家筹划假期的旅游规划,我羡慕不已地表达了一番这个世界的不公平,老婆则白了我一眼说,很多外企不都这样吗?也罢,好在这两天上班时我也找到了一些属于自己的小幸福:早晨居然在地铁车厢找到了座位,北京路面的交通拥堵也不治而愈,中午食堂吃饭时排队的长龙没有那么长了……
“你说,医院跟往常一样运转,大家都还在上班,怎么中午排队吃饭的人会少了呢?”中午时,我们几个总值班一起吃饭,苏巧巧也难得参加了我们的聚餐。
“说明肯定有人提前放假了或者外出聚餐了。”沈一帆一本正经地分析。
“提前放假不大可能吧,这几天的工作量没变,一个萝卜一个坑,临床医生的岗位一个也少不了。”苏巧巧夹起一块糖醋排骨。
“你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是坑里的萝卜啊?总还有一些比临床医生闲的岗位吧,他们平时吃饭比你积极,餐餐准点,临近节假日事情不多了又可以提前休假,几个因素相叠加,自然你会发现吃饭排队的队伍变短了。”沈一帆说着,恶狠狠地扒了一口饭,“不过,话说你平时不是不吃午饭的吗?”
“怎么?本姑娘吃饭碍着你了不成?我以后还天天跟着你们混吃混喝了呢。”苏巧巧假装生气的口吻,脸上却挂着笑脸。
“哪里,吃饭时多一个秀色可餐的美女,开心还来不及。”
“食色性也,没想到你一句话就把这两点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沈一帆动了几下嘴唇,埋下头吃饭去了。
苏巧巧和沈一帆的对话,往往是从沈一帆的一本正经开始,再以他的无话可说结束。我和米梦妮在一旁乐呵呵地偷笑。
“你老婆现在已经在家休息了吧?她这份工作挺让人羡慕的。”沈一帆似乎有些尴尬,开始没话找话地对我说。
“嗯,是呀,她至少可以每天睡到自然醒,早晨十点多到公司报到,磨蹭一会儿就开饭了,真正干活是从下午开始的。”我点点头。
“不过,我听说广告公司加起班来也是不要命的,常常会熬到很晚回家吧?”米梦妮低头喝了一口汤,左手的两个指头把额前的刘海往耳后轻轻挑开,白皙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面的造型是一箭两心,在我的印象中,这枚戒指是2周前出现的。
“的确,某些时候公司任务会比较重。但更多的场合,要么是临下班了突然冒出个活,要么纯粹就是拖延症造成的,把事情拖到了临下班才开始做。说白了,其实前者说不准是他们的上司或客户在犯拖延症。”我摇了摇头。
“最近拖延症很流行呀,作为医生,你有试着去治疗吗?”米梦妮捂着嘴笑。
“没有用,这个病的预后很差。”
“唉,看着别人不是在放假,就是在准备放假,而我们还得每四天值一个班。要不我们每人连上两天,其余时间休息,让休息的时间连续一些,多少有点放假的感觉,你们看如何?”苏巧巧提议道。
一致同意。商量的结果:10月1日,2日沈一帆值班,3、4日是我,苏巧巧上5日和6日,米梦妮值国庆最后一天外加10月8日,她兴奋地说刚好趁这个难得的六天假期跟男朋友去海边旅游。
吃完饭,我们去呼吸治疗中心检查备用的呼吸机,这是每逢过节的例行工作。备用机还剩下五台,我一时兴起,幸灾乐祸地把它们取名叫:101、102、105、106和107,分别对应即将来临的10月1日、2日、5日、6日和7日,避开我值班的10月3日和4日。我话音刚落,立刻招到了一串白眼和两记拳头。
休息的时候总是过得匆匆,还没什么感觉,就到了十月三日。
接班时,沈一帆告诉我说整个医院平安无事,他犹如被扔进了外太空,完全收不到中国联通的信号,值班期间手机一声不吭,除了吃饭、睡觉,他独自一人看了近30小时的文献和电影,然后他向我展示一番下载的文献,以及电影的文件夹,说自己看电影快看吐了,露着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
“那两台呼吸机,101和102,我看该改名叫103、104了。”临走前,他换上了柜子里的New Balance。
“别乌鸦嘴,好好锻炼去吧。”
交接完班,我转了一圈内科病房,果然很平静,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迹象,我回到内科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