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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会好好实习。”
后面叶老又说了一些话,我有些迷迷糊糊,不记得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自己在不停地点头。
离开叶老的办公室,我还是陷在迷糊中,刚才的一切显得有些不真实。一个教学严谨的教授,一个顶级的知名学者,邀请我今后在她的科室工作?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我多看了几眼那个尿袋?
再或许,内科在冥冥之中跟我有个约会?
……
又过了一年多,实习的后半程,我交换到日本的医学院实习,那里的一位教授向我提供一个基础研究的名额;实习结束回国后,恰又赶上北京熙和医院招聘住院医生的诱惑,我怀着试试看的心情去面试,结果居然是成功了。我多少带着点愧疚再次来到叶老的办公室,告诉她我面临的选择困境,她开朗一笑,很肯定地建议我去熙和。
“那里有中国顶级的内科,有一流的舞台,也有更激烈的竞争。”这是她和我交谈的最后一句话。
多年之后的现在,我成了北京熙和医院的内科总住院医生。
“人生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块你会选到哪一颗。”
说这句话的阿甘,据说智商只有75,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天才。
临床感悟
说说“内科”和“外科”。
苏巧巧 内科和外科是医学的重要组成部分。传统上,把一些常见的可以通过手术治疗的疾病划入外科疾病;把应用药物手段治疗的疾病列为内科疾病。然而,随着医学的发展,原先认为应当手术治疗的疾病,现在可以改用非手术方法治疗,原本不能施行手术的疾病,现在已经有了有效的手术疗法。
米梦妮 内科能“文”,外科能“武”。然而在医学技术日新月异、医学研究不断深入的当今,内外科之间的界限已经开始模糊,内科医生不再只是“能说会道”,他们同样可以在手术台上大放异彩;外科医生也不再只是“一把刀”,他们同样勤于思考疾病的发生发展。无论是内科医生,还是外科医生,他们都朝着“能文能武”的方向走着。
我 医学的分科趋势应该是一个从粗犷到精细,从精细到融合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内科和外科医生之间有过争议,有过摩擦,也有过思考,有过合作。正是在这个过程中,医学更加显现出它本来的样子:为人类的健康谋福利。
沈一帆 不管是内科医生还是外科医生,他们共同的敌人是疾病。有时候,内科医生或外科医生单枪匹马上阵,恐怕是会吃点苦头甚至败下阵来,但如果他们携手作战,就容易取得赫赫战功。因此,不同科室间的精诚合作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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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又称胰十二指肠切除术(pancreaticoduodenectomy),是用于治疗胰头癌的一种大手术。
(2) 脐周围皮肤青紫。
(3) 负责手术器械在术前的准备、术中的配合和术后的整理工作的护士。
(4) ERCP:经内镜逆行性胰胆管造影术;EST:十二指肠乳头括约肌切开术;ENBD:鼻胆管引流。三者均是胰胆疾病的内科治疗手段,创伤小,操作时间短,并发症较少。
(5) 新英格兰医学杂志,著名的医学类学术杂志,和此前提到的The Lancet齐名。
夺取死神手中的镰刀
这是一场战役,一场从死神手中夺取镰刀的战役,没有预演,没有安排,大家心照不宣地站在属于自己的阵地上,身上每个细胞都透着紧张,但手脚没有丝毫慌乱。
对急诊室而言,内科总住院医生是一个特殊的存在。每天早上,我们都会到急诊室走一走,查看急诊新收病人的资料。遇到疑难的、诊断不清的、病情复杂又和专科对口的病例,就会向病房主治汇报,如果主治医生首肯,我们就返回急诊,大笔一挥,开个住院单,将病人收治专科。每当这时候,我们就会成为急诊室最可爱最受欢迎的人,急诊室的医生会个个竖着脑袋问:“是要收我的病人住院吗?”
我和苏巧巧一般就很直白地回答是与不是,米梦妮遇到“不是”的时候,往往会面露遗憾的神情说:“今天病房实在腾不出床位,我们明天一定想想办法的。”沈一帆一贯的作风则是上前拍一拍那个急诊医生的肩膀,抬一抬眼镜说:“哥们,你治得挺好的,病人和家属都很满意,即便你的病人不能收入院,我相信你也完全可以妙手回春的。”然后留下哭笑不得的急诊医生杵在那里。
“不行啊,你们再看看有哪个病人可以收进去的吧,你看看我们,都已经加六张床了,压力太大了!”急诊主治医生王波喊住我们,一张微胖的脸上挂着几分倦怠和愁容,他和我们说话时,结尾常常捎上一句“压力太大”,我们背地里都管他叫亚历山大(压力山大)大叔,他头顶上近些年来不断后撤的发际线也很形象地诠释了这一外号。
“你们看看,1床,慢阻肺急性加重的,吹着BiPAP(1),不专科治疗就怕要在我们这插管上呼吸机了,是你们呼吸科的病吧?再瞧瞧3床,狼疮脑病的,我们在急诊进行了激素冲击,兄弟,在急诊激素冲击啊,急诊的环境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尽管我们已经特意为她安排了一个隔离间了,但万一合并感染了怎么办,还不把她收到免疫科病房去?6床,肾病综合征的,腿肿得都冒出水了,我们是想给他加激素啊,可旁边的7床可能是个肠结核,你们的肾内科和消化科还不出手相助吗?……”亚历山大大叔就这么一股脑儿地从1床念叨到加6床,最后感叹一声,“唉,急诊现在就像得了肠梗阻的病人,后面的环节无法疏通,每天还在源源不断地进食,肚子能不胀坏吗!压力太大了!”
“肠梗阻缓解腹胀有两种方式:通便和呕吐。后面的疏通环节的压力也很大,像你水平这么高,直接把病人在急诊治好了出院不就天下太平了?”沈一帆淡淡一笑,冷不丁冒出一句。
“你——”亚历山大大叔噎了半天,“唉,压力太大了!”
“放心,玩笑话,我们当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急诊的战友受苦。只是内科病房的压力也很大啊,除了要收治急诊病人,门诊等着住院的病人还排着一大溜呢。当然,遇到让你们为难的病人我们还是会积极收到专科病房的。”米梦妮赶忙打圆场,我和苏巧巧在一旁微笑着看着亚历山大大叔的脸色“多云转晴”。
北京熙和医院的名气很大,收治来自全国各地的疑难重症病人,近些年来,随着陆路和空中交通网的便捷,更是形成了“全国人民奔熙和”的现象,医院里的住院病人70%来自北京地区之外,其中不少已经在当地的大医院诊治过了,来熙和医院就是为了拿到疾病的“最终判决书”。
其实这里面有很多是没有必要的,有些小病在社区医院就能搞定,有些大病嘛,其实当地大医院制定的诊治方案已经很完善了。
记得几年前,我在急诊轮转。正值国庆,普天同庆的日子免不了旅游观光、酒足饭饱外加饭后一支烟,于是乎,来急诊看病的胰腺炎、心梗病人剧增,在长长的候诊队伍中,我发现一个男子形容安逸地等待着,还不时掏出手机拍几张急诊的设施环境,等轮到他进入诊室看病时,他安安静静地坐下,脸上丝毫看不出作为病人的痛苦、忍耐或者焦急。
“先生,您哪里不舒服?”
“嗯,还好,就是听说你们医院很有名,于是我看完天安门,游完故宫,顺路就来你们这看看。医生,我一个月前得过感冒,你能帮我听听肺彻底好了吗?”
大哥,不带这么玩儿的,这里可是急诊呀!
在内科总住院医生心中,对急诊存有特殊的感情。每个总住院医生在上任前都经过急诊的历练,学着用最短的时间快速反应,学会团队合作,学到把气管插管和深静脉置管技术练得纯熟,学着用肯定、扼要、有层次的语言向病人家属交待病情。将生铁炼成钢,急诊是个极好的熔炉。
当上总住院医生后,来自急诊的烦心事也不期而遇。值班时,你刚组织完一场抢救,急诊打电话让你去看一个新来的心梗病人;你正兴趣盎然地给实习医生进行着小讲课,急诊呼你去给一个肠梗阻病人做术前评估;夜深人静,你好容易处理完内科各个病房的棘手事,准备喝杯水或小憩一会儿,急诊告诉你来了一个不小心吞了牙签或戒指或玻璃珠的人,等着你去联系胃镜。
对总住院医生而言:病房安好,不是真的安好;急诊消停,才是真的消停。
又是一个值夜班的深夜,夜很黑,风不急,黑色的夜幕能够遮挡许多日光下的丑陋,但北京空气中永远夹杂着的那股黄沙味道却是一个时代的烙印。久居北京之后,我对北京的空气已经习以为惯,以为空气本该如此,直到担任总住院医生前的一个假期,我去了趟桂林,在刚下飞机的一霎那,一股清新的空气扑鼻而来,我这才意识到没有吸烟习惯的我近些年来其实一直在吸烟。
两年前去美国旧金山做访问学者,听美国教授在课堂上唾沫横飞地讲解肺癌时说:“吸烟是肺癌的重要危险因素……当然,在空气污染严重的城市,如工业时期的伦敦,当代中国的一些大城市,肺癌的发病率也是呈上升趋势的。”
当时直觉得脸上无光:自己的国家居然以这种形式出现在外国人的口水里。
今晚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晚上10点不到,我就已经处理完内科病房的各种“家务事”,返回内科办公室,将被褥往会议桌上一摊,要没什么事的话就打算舒舒服服地躺上一会儿。
也许当初的设计者觉得反正内科总值班也没什么时间睡觉,内科办公室里连一张小小的折叠床都没有安置。眼前的这张会议桌可谓劳苦功高:早晨,我们围坐在这里进行交班和主任查房,它是办公桌;中午,我们铺几张报纸在这里吃饭,它是餐桌;晚上,如果得一空闲,被褥一摊,它就是一席床铺。
没等我爬上这张“床”,一阵清脆的手机声在空气中弥漫,我一看号码:急诊抢救室!
“内科总值班吗?抢救室来了一个36岁男性,急性心梗!”
“确定吗?”
“是的,心电图上‘红旗飘飘’了。”
“马上到。”
我转身出了门。急性心梗时,心电图导联的ST段上扬,和它后面的T波相连,俨然一面飘扬的小旗,我们称它为“红旗飘飘”,这是每个医生从医学生时代就会牢记于心的图案。其实,一直以来,我觉得它更像西方神话里死神手中的镰刀,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从死神手中夺下这把夺命的镰刀。
一路小跑到了急诊室。
“心梗的病人在几床?”
“我们有好几个心梗的病人,需要请你会诊的那个在加9床和加10床之间的那张平车上,那里根本没有床位编号,你看看我们,压力多大呀?”大晚上的,亚历山大大叔居然还没下班,他刚做完一个深静脉穿刺,摘下口罩和帽子,微秃的头顶正冒着汗,在日光灯的照射下有些晃眼,“一起去看看病人吧。”
几步跨到了那个心梗病人跟前,虽然没有床位编号,急诊室的护士已经在床沿打印出病人的名字“马款明”,病人的腕部同样缠着一条身份识别条码和姓名标识。此时,他正啃着肯德基的薯条,他的身旁站着一名打扮入时的女子,30多岁的年龄,正帮他拿着一杯可乐,看上去应该是病人的妻子。
“不是告诉你们先别吃东西吗?待会儿可能要介入放支架的!”亚历山大大叔一看到这场景立马板起脸来。
“可是我已经饿了呀。”马款明张嘴咬了一大口鸡腿,用行动态度鲜明地回应了亚历山大大叔。
“唉,算了,我晚饭到现在都没吃,实在没力气搭理这茬了。”亚历山大大叔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指了指我,“这是我们医院的内科总住院医生,他来会诊,安排你的下一步治疗。”
“要不我分你一块鸡腿?”马款明眨了一下右眼,对亚历山大大叔笑了笑,又转头对我说,“这位医生不会也没吃饭吧?你大方拿一块,我请客。”
“谢谢您,马先生,在这之前我还是问问你的情况吧。你现在有什么不舒服吗?”眼前这位“心梗病人”的状态也太好了吧,我心里暗自掂量。
“半小时前有点胸闷的感觉,吸上氧气现在已经好一大半了。医生,你看我没必要再输这些液体了吧?”马先生指了指连在左手臂上的注射泵,上面贴着硝酸甘油的标签。
“我老公家没人有心脏病,他平时也不吸烟,还很喜欢锻炼身体,怎么会犯心梗呢?”旁边的马太太口气中带着一丝轻蔑。不错呀,居然一口气说出了冠心病的两个危险因素——家族史和吸烟,看来还真有点养生常识。提到喜欢锻炼身体时,半躺在病床上的马先生不失时机地弯曲一下没在输液的右手臂,秀了秀鼓起来的肱二头肌。
“我看一眼心电图。”我也有些迟疑了:这亚历山大大叔的脑子是不是不堪重压出了什么问题呀?我迅速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