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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定会觉得很不安吧？不清楚客户是谁、处理的范围，也没有作业内容的相关资讯。」
「这个……是啊。」
大豪点头道：
「了解，那我就依序为你们说明。首先是终端客户……你们知道Cowl。这个网站吗？」
「Cowl……是那个购物网站吗？」
「是的。」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这是一家从书籍到家电、食品、衣物都一应俱全，日本规模最大的网路购物商。工兵也在那里买过好几次游戏软体。顺带一提，最后一次购买的游戏是Fami主机的《Geimos》，确实是如谣传中所说的谜作。
一想到这里，工兵当下瞪圆双眼：
「咦？这么说，NBL所承包的，莫非就是Cowl的系统建构案吗？」
大豪点点头，同时将电脑的液晶萤幕转向工兵他们。整个画面上显示的是PowerPoint制作的时程表。
「对方预计要花费整个年度重新建构业务系统。包括前端的网站和后端的资料库。像是路由器、交换器、防火墙还有负载平衡器，这些基础设备也几乎会全数换新。」
哦哦哦哦。
好厉害，真是如假包换的大型专案，有点出其不意的感觉。嗯——原来是参与那个Cowl的网站更新案吗？这下子可以向朋友炫耀了。在工兵兴奋地盯着萤幕之际，室见轻轻举起手来：
「抱歉……请问一下，莫非我们的工作就是负责置换这些网路机器吗？从采购到设定、安装完毕的所有阶段。」
咦……？
工兵错愕地眨眨眼，随即清醒过来。
……对啊，这么一说也很有道理。两人目前的立场是「网路负责人」，又是为了弥补NBL的人手不足而被找来的人员。对方若是把处理不完的范围全部丢过来也不足为奇。像Cowl这种规模的网路，光是路由器和交换器就有几十台……不，是上百台的数量吧。而且还有负载平衡器和防火墙……哇啊，实在不像区区两个人就处理得来的工作量。在工兵整个人僵住之际，大豪笑着挥了挥手：
「怎么会呢怎么会呢。无论加何，这也太强人所难了吧。不用担心，新的网路基础设备已经大致完成了。」
「完成了？」
大豪点头道：「是的。」
「我们之前委托某家网路供应商负责处理，在上个月终于交货完毕。测试项目也全部通过，我想应该没有问题才是。」
「唔。」
工兵纳闷地倾头。嗯嗯？这样一来……又是什么意思？
「那么……既然如此，我们的工作是？」
一个已经建构完成的系统，再配置负责人的话也毫无意义。莫非是运用？两个人二十四小时负责机器的支援？
面对工兵的问题，大豪「嗯——」地陷入沉思。想了一会后，他回答：
「应该是调整吧。」
「调整？」
「基础设备的建构虽然已经结束，但伺服器和软体方面接下来才要释出。要是IP位址这些设定有所修正的话，网路机器上也必须加以变更对吧？」
「…………」
这种事情，交给建构供应商处理不就好了吗？毕竟对方也是最了解系统架构的，可以请他们全部调整完之后再交货吧。
或许是怀有相同的疑问，室见沉默不语，露出一脸摸不着要领的表情。但大豪彷佛未察觉工兵他们的疑惑，将电脑拉回自己那边：
「那么，接下来介绍专案整体的编制和会议制度。之后会把资料夹的路径设定为共享，所以现在不用做笔记也无妨。先听听其中关键的字眼，心里有个概念就好。」
「好的。」
大豪站起来，面向白板。拔开白板笔的笔盖后，开始书写。
客户负责人是Cowl。的资讯系统部门与入口网站事业部，而NBL则以零售产业总部的EC（电子商务）部门为首，下方分别挂有开发、维护、设备、资安等各部门。从职务分配表来看，EC部门似乎身兼业务、专案经理以及客户窗口的工作。至于大豪……则是EC部门的基础建设小组组长吧？既然如此，报告流程就是「客户」→「NBL的PM」→「大豪（基础建设小组的组长）」→「室见和工兵」。很好，至少终于弄清了自己所处的位置。
万恶的根源——金山先生似乎是EC部门的副部长。可能是由于阶级太高，所以不直接参与本案件，纯粹以部门管埋者的身分来支援小组。这样一来，双方应该不会经常在现场碰面了吧。专案本身的统筹负责人是○○总部长，PM是△△先生，开发负责人是××先生……
…………
在脑中试着整理了一会儿后，工兵终于放弃。
出场的人物实在太多了。真不愧是大型专案，仅小组组长就有十人以上。嗯——要是像电影的介绍手册那样，可以提供一份人物关系图就好了。
接着再简单说明完会议时程和业务规定后，大豪终于放下笔：
「大致上就是这个样子了。到这里有什么问题吗？」
工兵摇了摇头。在观察过室见的脸色后，他回答：「暂时没有问题。」大豪拿起笔电和记事手册：
「那么，我就带你们去办公室吧。不要忘记随身携带置物柜的钥匙喔。」
他打开房门，示意两人先行出去。工兵拿起外套后退出室内。紧接着，室见也走出了房间。大豪再次检查一遍室内后，便关闭电灯，将压克力板上的状态切换为「空房间」。他转头向两人耸耸肩膀说道：
「连这种东西也是手动的呢。既然是难得的大规模案子，起码也该租用好一点的地方才对。啊，这里是本次专案所租借的办公室，看起来很破旧吧。我们公司还真是小气。」
工兵「哈哈」地干笑两声。他真是个率性而为的人呢。可能不小心就会附和一句：「就是说啊——」并且同意对方。危险危险。
不过，身体不再过度紧张倒也是事实。按照这种状态，工作起来应该没有太大的压力。莫非这次遇到了一位好负责人吗？工兵放松表情：
「不过，NBL的事务所应该很豪华吧？会议室之类的设备一应俱全。」
「嗯？嗯——差别很大呢。老旧的据点就真的很老旧。啊啊，不过总公司非常壮观。里面有可以容纳两百人的会议室，从天花板垂挂着四面大萤幕。就是用来显示海外据点的画面，然后多个国家同时召开视讯会议用的那种。」
哦哦。
「另外，主管级的会议室位于几十层高的楼层，视野比一般的了望台还好。我是没进去过，但听说还有类似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的那种房间。就是圆桌像捣钵那样一层一层的。」
哦哦哦哦。
好棒——！大企业太棒了——！没错没错，我想听的就是这些。平常生活中绝对无缘接触的场所、领域。
「其他……其他还有哪些设施呢？」
步行在走廊上，工兵一边这么询问。大豪喃喃自语道：「这个嘛——」
「相模原那边有工厂和研究中心，不过因为用地太广，所以里面规划有公车路线。若要从第一区前往第四区，就是搭乘环状二号公车来移动之类的。」
呀——！
「光是员工餐厅就有五间吧。同时还设有网球场、游泳池和体育馆。」
快陶醉了——！
「对了对了，你们去过总公司旁边的资料馆吗？那里依照年代顺序展示了NBL过去制作的电脑。」
棒呆了——！
工兵在心中比划了一个胜利动作，正淮备继续追问的瞬间——
「啊，就是这里了。」
大豪停下脚步。视野豁然开朗。转角处过去后是一片宽敞的空间。在白色日光灯的照明下，文件柜、复合机和大衣架浮现在眼前。
哦哦，是办公室吗？
工兵快速眨着眼睛。
心中的期待愈来愈高涨。
由于刚才听过NBL的设施有多么豪华，此时的情绪就更加激动了。唔，当然，因为是老旧一些的建筑，多少会有点污渍和破损的地方。但再怎么说还是冠上NBL招牌的办公室，想必是一幅骏河系统完全比不上的光景才对。
工兵紧握拳头踏出一步。来吧，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业务环境在等待我们呢？
…………
……嗯？
工兵锁紧眉根。
乍看是个很普通的办公室。桌子、椅子、书架、复合机这些东西整齐地排列在网球场大小的空间里。办公桌呈四列八区块的方式摆放，大约有七十个座位。西装打扮的男女正对着液晶萤幕工作中。靠墙壁有纸篓、会议桌以及白板……嗯，无论在什么地方都是相当寻常的职场景象。但就是有哪里怪怪的，就好像在观看错视图片那样，有一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嗯嗯？究竟是怎么回事？
凝视好一阵子后，工兵终于发现了。
——每一张桌子都坐着两人。
彷佛博多拉面店的独立吧台那样，职员们很不自在地肩并着肩。仔细一看，前后的空间也很狭窄，只要一拉出椅子就会撞上后方的办公桌。就在眼看着的时候。一名身材肥胖的年轻人，手肘果然就把邻座的咖啡杯打翻了。
好挤！
抽动着脸颊的肌肉，工兵这么呻吟。这是什么人口密度？未免太拥挤了吧。又不是养鸡场里的鸡，要叫我们在那种空间里工作一整天？
（……开玩笑的吧。）
不理会茫然的工兵，大豪迳自向前走去。他通过文件柜和复合机前万，抵达位于右手靠内的桌子区后转过身来：
「就是这个位子。」
「…………」
那里摆放着一张年代久远的办公桌。发黄的桌板，用封箱胶带修补过的桌脚，扭曲凹陷的抽屉。外观看来就像是从垃圾场捡回来的那样夸张。工兵望向大豪：心想：「你在说笑吧？」
「空间虽然有点小，不过因为是靠墙，不用顾虑到后面有人，所以应该还挺惬意的。哎呀，樱坂先生你们的运气真好，连我都想和你们换位子了。」
……被人羡慕了。
在绝望的工兵面前，大豪「唉——」地扫过目光。他拿起桌上的L型文件夹：
「这个是电脑的设定流程。请大致看过一遍，然后整顿好业务环境。嗯，只要有邮件软体、浏览器和Office的话，我想应该就能处理所有的工作了。请你们先从这方面开始着手吧。」
「……好的。」
「稍后会和专案的主要成员们碰面。因为目前外出的成员较多，等他们回来之后再一起打个招呼吧。」
人数还会增加？这个房间不是已经满了吗？
「那么，我就坐在那边，有什么事情就叫我吧。稍后见了。」
悠哉地这么告知后，大豪便迳自走掉。
处于虚脱状态的工兵，两眼直直目送着对方的背影。视野当中，依旧挤满了一颗颗的脑袋。喀答喀答的清脆打字声回荡在室内。
…………
「你在发什么呆？赶快坐下了。」
袖子被拉扯了一下。
室见率先就座。她将一头长发拨到身后，启动电脑，并从L型文件夹中取出说明手册。工兵叹了一口气后坐在邻座。
……唔，真窄。右肩几乎就和对方相互触碰。椅背也是撞上后方的墙壁，脚尖会碰到与前座之间的隔板，就连伸展一下都很困难。这个……离开座位的时候该怎么办？把椅子挪斜，双脚先出去吗？
……真的假的。
在呻吟之余，工兵望向室见。她整个人面无表情，动作俐落地确认着手册内容。
「……室见，你恢复的速度好快。我几乎快要一蹶不振了。」
「哎……反正我早就有了心理淮备。」
纤细的手指敲打着键盘，在登录画面输入临时帐号和密码。滑鼠游标随即变成沙漏状，画面转成一片蓝色。
她微微倾着头：
「我刚才说过，专案室不是什么好东西，没有人会自愿进来吧。这就是其中一个原因，又破又小又肮脏。」
「咦？」
工兵眨眨眼睛。
「座位之所以这么破烂，全是因为这里是专案室的缘故？」
为什么？这是大规模专案的工作场地吧？按照一般的想法，不是要淮备符合专案动用金额与人数的办公室吗？至少没有理由比骏河系统还要差。
面对错愕的工兵，室见叹了一口气：
「你用点脑袋想想吧。我们的办公室是谁出钱维护的？」
「？这个……是公司吧？」
「是啊，公司从每天的收益中拨出经费来维持。那么专案室呢？到底是谁出钱承租的？」
「…………」
一样也是公司吧？工兵正想这么回答，却又把话吞回去。思考了一下之后，他终于发现……啊啊，对啊，莫非是——
「是案子的发包者……客户吗？」
「正确答案。」
室见点点头。
「不同于一般的办公室，专案室的租金是直接向客户请款的。站在客户的立场，他们会认为没道理掏钱帮厂商的职场弄得那么豪华，于是就尽可能地杀价，只提供最起码的设备。不过，这也算是很正常的思考方式。」
的确……
「另一项因素，专案室的使用者大多都是非正规员工——也就是派遣员工和业务委托。对于主承包商来说，根本不用花太多心思去照顾他们。倘若这是自家公司员工的话，就必须主动管理他们的健康和精神状况，但换成下游包商……你就知道了。」
「无论生病或是精神崩溃，都不关他们的事？」
「简单来说就是这样。」
……太狠了。
日本真的是平等社会吗？有时不禁令人这么怀疑呢，好想请福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