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污点-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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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煌顿时语塞。 
“这个订货人是谁?你能帮助我们找到他吗?”英杰换了个角度问。 
“他是发手机短信订的货,先付了一半订金,说是家中的祖传壁画,复制完后把余款一次付清,可一直没有露过面。” 
“不见面他咋能取走画呢?”何雨认为他仍在扯谎,便插问道。 
“这太容易了,他让我把画放在火车站小件行李寄存处,把登记牌特快专送他说的饭店。根本不用见人——在文物行这叫交易零风险。” 
英杰此时用捷尔任斯基式的眼睛盯住郭煌的脸,觉得他这次倒没有说假话。 
这么说,“一把摸”黄河平手中曾经有小老汉的一张仿品。订画人极有可能是小老汉,他完全会雇一个人来做这些联络的事情。那么如果是小老汉制假,目的只能是一个:就是背着彭彪把真品隐藏起来,他小老汉之所以冒着险返回梁州,肯定是和这套真品壁画有关。 
想到这里,英杰突然变了态度,好言劝慰了一番郭煌,希望他能继续协助提供线索,有专业上的难题还要再次叨扰。 
何雨没有想到,英杰这么快就解脱了郭煌。刚要说话,只见英杰努了一下嘴,飞快向自己丢了个眼风,何雨才没再说话。等两人回到玻璃窗后边向老爷子复命时,只见室内已空无一人,办公桌上留着一张纸条,上写着两个字:对头。 
何雨知道,老爷子一到上午十一点就顶不住,搔耳抓腮地想喝酒,这一会儿八成又去附近的小酒馆端小黑碗儿去了,便朝英杰摇头苦笑,做无可奈何状。 
黄河平现在坠入了一片大黑暗之中,拼命睁大了眼睛,也看不到一星半点儿东西。空气里充满着令人窒息的甜丝丝的味道,他一阵慌乱,一把摸到小老汉背的那个包袱,就再也没有松手。 
“这是啥鬼地方?” 
“你就跟俺走,我领你到一个一辈子都没到过的地方开开眼。” 
小老汉说着,像土拨鼠一样摸摸索索往前走,黄河平瞎子似的深一脚浅一脚跟在他的后边。走了约有七八分钟,小老汉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出一盒火柴,从包袱中掏出一截蜡烛,嚓的一声点亮了蜡烛。黄河平这才发现:他们已经来到了一处约一两米宽的洞窟,洞窟向前延伸,尽头像是被坍塌的泥土封住了。在洞壁一侧的一个小龛里,小老汉用手摸出一卷纸来,打着烛光,黄河平注意到,这是一幅很像矿区施工的巷道图,上边画着密密麻麻的通道,横七竖八注着鬼才能认出来的标记。 
 

污点 十七(3) 
“这儿通着地底下的城摞城,里边还有俺淘来的宝。”小老汉的眼睛里闪着幽幽的光。 
“啥宝?”黄河平问。 
“土货呗,你还不知道满世界警察为啥抓咱?” 
“真货假货?”黄河平的眼前一亮,追问道。 
“凭咱俩的关系,我还能拿假货骗你,那等于骗俺自己,你跟俺走吧……” 
黄河平紧跟在小老汉的身后,跌跌撞撞在地下墓道中走。随着烛光的闪耀,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这黑暗的世界。 
“老兄,不瞒你说,俺天生就是看坟的命。就像洞里的獾子,不管多黑都能看得清东西,再苦寒难熬的冬天,它都能窝成个圆圈冬眠,尖嘴正好插在自己的腚眼里,自吃自屎熬日子,耐活着呢。” 
小老汉把蜡烛递给黄河平,不知从什么地方捡起根棍子用来探路。“打从我的祖爷爷那一辈儿就和盗墓贼斗。这梁州地下的几座城,世世代代给盗墓人挖得城和城能通起来,行里人称这叫‘遁道’,又叫秘道。一般人就是能摸进来,也找不到生门,不是迷了路找不到进口,就是给活活饿死憋死。我估摸着活着的梁州人当中,谁也不会有我这本事了,一招鲜,吃遍天嘛。等到了圆顶墓,我给你老兄看好东西。” 
“到底是啥东西?” 
“你以为警察追着咱是玩藏猫猫的,我从来不知道土货还这么值钱,一张宫女图就能卖上几万美金哪……” 
“你小子是说梦话吧,这上边警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出去了连命都没了,就是有座金山不也是白搭吗?”黄河平走得气喘吁吁,没好气地说。 
“嗨,兄弟,这回你就算不准了吧——你知道啥叫城摞城?这‘头上一块天,地下一座城,上头金銮殿,下头有龙庭’,皇宫压着皇宫,朝下走一层,就改朝换代了;朝前拱上两三天,就能出城几十里呢!叫警察们在咱头顶憨狗等羊蛋吧,咱哥们儿还是不跟他们玩儿啦,在这底下住上小半年,等风平浪静,俺再领着你出去享享福分。” 
小老汉见黄河平一脸的狐疑,就手在一处放祭品的洞穴里抽出一个饼干桶来。“这还是作案前,俺打这里踩过点,原想从这里打通道到墓道里去揭画,挖了半截听说土货入了库,这才定了进馆去偷。” 
“你就是那个钻到博物馆库房捞货的飞贼?” 
“这回你可没算准吧,俺地哧溜在梁州地面上是贼,可在这地下就是王。跟上俺你就等好吧。”说着,拉黄河平坐下,用黑爪子似的手掏出饼干让黄河平吃,一边把蜡烛立在桶盖上。 
“这墓道里就怕缺氧,现在盗墓用的是挤压式爆破,用鼓风机向里边吹氧,有些人不懂得拿蜡烛试氧,这千年腐气是会熏死人的,只要蜡烛灭了,就得赶快走,晚一步就会阴气缠身玩儿完。” 
两人吃了饼干,有了力量。小老汉又说,现在要紧的是找一处有水通风的地方,咱最好是去圆顶墓,我给它起名又叫钢盔墓,那里贴着山石,就像峡谷一样。估摸着是黄河淤泥干了以后裂开的口子。里边的坛坛罐罐都是好东西,只怪俺从秦老师那儿讨得那点儿学问全都就饭吃了,要是能把这墓底下的故事写出来,准能获个什么奖,得个吉尼斯大全啥的。” 
“我可以帮你写,算咱哥儿俩合作。” 
“行啊哥,要不咋说是鼠兔同行哩。” 
前边的通道变得愈加狭窄,拨开坍塌的朽木,只见一根支撑的横梁下边露出一条暗道。 
走在前边的小老汉,已经完全适应了洞穴的黑暗,不用蜡烛也能快步朝前走,“这条暗道通着圆顶墓,你胆小,跟在我后边,吓死你这兔子,老鼠可就落单了。” 
蜡烛闪动之中,他们走到了一处墓穴,顺着小老汉手指的方向,黄河平被眼前骇人的一幕惊呆了: 
就在墓道的天井处,发现一具白花花的骷髅正在靠在一侧的棚木边上,尸骨头朝下,身子朝上,腿骨已经掉落在颅骨的一边,旁边有一把几乎锈毁的斧头,斧柄早已风化。 
“听我爷说,这是个宋代人,兄弟俩盗墓,死人骨头边上还有一盏宫灯,早被人盗走了。当时,弟在井上兄在井下,从墓里起了东西先提上去,等人吊上去,被哥哥一斧子砍下来,封了洞口。有了这件事,以后盗墓的就立了规矩,兄弟不可一块盗墓,只有父子合伙,因为父亲不会杀儿子,儿子也不会害老子——这就叫商场无父子,盗墓无兄弟。” 
黄河平说:“咱俩可是好兄弟,你可不能起恶心。”小老汉笑了:“要害你早下手了,咱俩是难兄难弟,再说,还没见俺那宝贝呢。” 


污点 十七(4) 
果然,如小老汉所说,这处墓穴的拱形石门早被凿开了很大的缺口。两人走过石门,只见墓穴正中的石床上安放着巨大的石棺,上边刻着精美的花纹。小老汉此时突然转回身,退到石门处,俯身攥住一件链条似的东西,随着他的不断动作,石门顶部响起齿轮咯咯吱吱的转动声。随之,一块巨石从墓顶缓缓而下,逐渐封住了身后的墓门。黄河平定睛看去,这竟是一尊一人多高的镇墓石兽,其庞大的身躯恰好将凿坏的墓门堵得严严实实。小老汉放完石兽,撤了几步,单腿跪拜在镇墓兽像前,口中念念有词地祷告着: 
镇墓神你莫急,我给神爷买新衣, 
镇墓神你莫怒,我请神爷指条路…… 
黄河平细看,这尊石像,雕刻得人面虎身,怒目獠牙,且肩生双翅,毛发如烈焰般腾起,前爪蓄势卧伏做扑人状。他知道这种人兽合一的怪兽,又称冥府看守,专司对付钻入墓中吃人肝脑的蛇蝎,既有驱鬼避邪的威猛,又有超度亡灵的神通,因而古人用它做古墓的忠勇守护者。 
“这是墓神,得罪不得,你也来拜一拜。” 
黄河平明白这是盗墓贼的忌物,心中暗笑,也觉得小老汉没把自己当外人,就装模作样也拜了一下。他回首四望,只见地上只剩下几个残缺断裂的石础,棺前的供物已荡然无存。他发现石棺的左上角早被敲掉,可供一个人钻入。当年的盗墓贼在这漆黑的墓穴中敢把死人的衣物扒下,将金银细软背走,还真需要过人的胆量。黄河平想着,只听小老汉又开始唠叨起来: 
“我爷说,宋朝是堆土为陵,不像唐朝,是以山为陵,宋朝的皇帝佬儿葬的地方没多少年就被盗了。我放宝贝的地方八成是个唐墓,严实得很呢。听人说,人见稀罕物,必然得长寿,我今儿要让你老兄开开眼。” 
他们从盗洞钻出,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很大的斜坡,斜坡上方有一块巨石,巨石下边填着大大小小的碎石块,可以想见,当年的工匠是用这些小石头抵住大石块,再用灰土塞住空隙,使大石块与周围甬道隔绝的。只见石头上刻的全是工匠的名字,真不知道这些可怜的人最后命运如何。 
“俺爷爷说,这洛阳铲是贼发明的,盗墓时用这东西探土层,能一下子探准哪儿是墓顶,可没想到考古队他们也用这玩意儿,说起来这盗墓贼俺还算是师爷份哩。” 
小老汉说着掏出了口袋里放羊小孩给的指南针:“可这一物降一物,盗墓的聪明,可这修墓的也不傻,他们当年就掂算着有人掘墓,想了不少毒招儿。”他们起身向前走,觉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怪味,像是水果发酵的气息,直扑口鼻而来。 
“现在到了,咱们走了差不多三里地了。”小老汉用脚跺跺地面,里边有空空洞洞的声音。他很快用那根棍子撬开了一块石板,自己先钻了进去,而后用那根棍子撑起石板,把蜡烛递了出来,黄河平跳入洞内,就在这一刹那,他的眼前出现了一幕奇谲瑰丽的画面。 
这就是小老汉所说像钢盔形的圆顶墓,实际上是一处按天圆地方观念开凿的洞窟。四壁全部雕着精美的佛像;四根粗大的立柱上,也雕满了神态各异的罗汉;柱角上,龇牙咧嘴的护法神正瞪着他们两个突然的闯入者。不管你站在哪个角度看,每一尊佛像都在朝着你注目。抬头望去,刚才的进口已经找不到,头上此时是像锅盖子倒扣一样巨大的穹顶,垂挂着碧海般的天幕,上边满是五彩缤纷的图案,镶嵌着密密麻麻的发光物,这些东西奇形怪状,像是星星,又像拖着长尾的蝌蚪,在烛光映照下,发出赤橙黄绿的光点。 
黄河平让小老汉高擎着蜡烛,自己仰头观看,他一下子呆住了,惊愕地张着嘴半天没说话。在一边的小老汉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因为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他太熟悉了:正中间一只像乌鸦一样的鸟儿呆瓜似的立在火圈里,另一角的月亮上,趴着一只大蛤蟆。乌鸦的左首是一只卷着尾巴梃儿的老虎,右边卧着一条青颜色的盘龙,周围发光的亮点,绕成鸭蛋形的一圈,不知道有多少个,其中一颗像是扫帚星,拖着长长的尾巴,一头扎下来,落到图画后边去了。 
“星相图——这是二十八宿图!”黄河平兴奋起来,“你看中间这个图案,是魁星点斗的斗字,附近最亮的就是北斗七星,绕着斗字周围就是二十八个宿星,你看这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四个方向各有七颗星,对吧?古巴比伦也有二十八宿图,可咱这个和它的不一样,咱今儿真是找到宝贝了!” 
 

污点 十七(5) 
小老汉蒙了,蜡烛油顺着手臂淌下来也不觉得烫。这墓道里的东西他见得多了,可从来说不清古人费劲八拉搞这些劳什子做啥用,这会儿瞪圆了一双眼,仔细听黄河平白话。他手臂发酸,换了一下手,拿着蜡烛凑上近前: 
“我数数下边这星星可不够,差七颗,倒多一颗大扫帚星。” 
“这颗星不是彗星,是墓主人的命星,落下去的时辰,就应该是他死去的那一天,你看欸,这还有字:甲寅三日、五月初三……”黄河平说着,拍响了巴掌,一边冲着那颗坠落的星星伸过手去摸索着。 
“这五月初三是春分,七宿正在平线以下,根本看不到,一点不错,这就是墓主人的忌日……”黄河平兴奋异常,觉得手指触到了一件什么东西。就在这时,不知什么地方爆起一阵沉重的闷响,震得整个坟墓活像发生了地震,洞窟中的土砾像雨点儿似的簌簌掉落,慌得小老汉耗子似的蜷缩起来,把一只耳朵贴在青石壁上谛听,紧接着又是一声巨响从更深的地方传来。只见地面上正有不少紫红色的蜘蛛钻出来,慌乱地逃向石壁的缝隙里边去了。 
刹那之间,黄河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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