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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纱幔。此时街道两旁霓虹闪烁,飘来悠扬的乐曲。何雨注意到,车子的后视镜处挂着一个小物件,仔细看去,原来是不久前她送给英杰的那个紫玉雕的小镇墓兽,这玉兽光滑可鉴,做俯卧回首状,样子憨态可掬,全然没有常见的那种狰狞面目。
“你说这黄河平他们能从下边出来吗?”何雨的话语里透着担忧。
“按老爷子的分析,这小老汉是地下城网络中的蜘蛛,说不定啥时候就会从前面的大街口钻出来。”英杰减了速,爱怜地看了一眼旁边一脸疲惫的何雨说,“今天我请客,咱们吃海鲜去,菜河湾有一家新开的粤菜馆,烧的菜让你吃了这回想下回。”
何雨说,今天齐若雷夫妇打来电话专门在家等她回去吃个团圆饭,改天她再奉陪。英杰不再勉强,把何雨送到家门口时,帮助打开了车门。
“怎么,当了一天的车夫,也不犒劳一下就走吗?”
“你闭上眼,不许看。”何雨扭转身子,用纤细的指尖撮成鸟嘴状,朝着英杰鼓起的腮帮啄了一口,舌头夸张似的啧了一声,痛得英杰哎哟着睁开了眼。他看何雨咯咯笑着就要下车,一把就把对方柔韧的腰部揽住了。何雨来不及躲闪,顷刻被对方带着力量和火热的嘴唇找到了目标,一股男子汉特有的气息,连同几天未刮的胡茬儿,一股脑地摩擦着何雨细嫩的皮肤。
何雨的内心狂跳,她被点燃得几乎要陶醉了,看到对方的眼睛在夜色中闪着亮光,全身像发疟似的抖动,声音也变得语无伦次了。
“小雨,我,我太爱你了……”
何雨没有做声,只是轻轻闭上了眼睛。她又能说什么呢?平心而论,她并不属于那种守旧的姑娘,同样渴望鲜花怒放的激情。从这个角度,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英杰,从确定关系那天起,她从未让对方超越恋人的界线,表达爱意也仅限于拥抱。
被爱欲燃烧的英杰今天变得像头雄狮般的强悍,把她整个儿像羔羊一样抱在了怀中,一只手开始向她的胸部滑动,坚硬的嘴唇已开始触动了自己敏感的舌尖,一阵销魂的激情正向全身流布……
也就是在这一刻,一个更深切遥远的吻浮现出来,连同那个人影顽强地占据了整个脑际,使她从沸腾的欲念中清醒过来,开始用一只手十分轻柔但很坚决地排斥着那只大手的滑动。
英杰的力度却没有减退,反而因阻挡用臂膀更热烈地箍住了自己,另一只手则粗鲁地侵入了禁区。
“英杰,你疯了,快松开!”何雨挣扎未果,猛然一个翻腕,将英杰痛得大叫一声,抽开了整个身子,这一手漂亮的反关节动作叫“金丝缠腕”,还是英杰的传授,不料被对方用在了自己的身上。
“你这么狠心哪小雨,胳膊都要断了!”英杰吸溜着嘴巴,额头上都冒出了汗来。
何雨慌忙揉着对方的膀子,帮着活动手腕,又捧起了那只负痛的手,像过家家哄孩子一样用嘴吹拂着:“谁让你调皮不听话,下次要老实点,不许乱走乱动,你看,那只小神兽正瞪着咱们呢……”
何雨说着,迅速把警服理了个平整,将零乱的头发对着后视镜梳了梳,她意外地发现,英杰的那双眼睛却有些异样。
“这是不是老爷子的意思,你告诉我。”英杰抽回手,狠劲转动了一下酸楚的骨节,声音冷飕飕的。
“你瞎说什么呀,我给你说过不止一次了,你总得给我时间……”
“可你为我想过没有,老父亲躺在医院都快蹬腿了,就是不咽这口气,他就等着咱俩的事儿有个确信儿呢!”英杰狠命抓住了自己的头发,表情显得十分痛苦,继而发出了一声粗重的叹息:
“你说,是不是因为他……”
一阵可怕的沉默后,何雨的脸变得刷白,她拼命咬着自己的嘴唇,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这一切都映在后视镜上,英杰看得一清二楚。
污点 二十(2)
“英杰,你对我好我都知道,可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儿。”
“噢,说说看嘛。”英杰表示理解似的点点。
“他没有那么坏,我对他有一个基本了解,即使有那档子事,我觉得他也是一时失误,他是一个……”
“他是什么?他究竟对你说了什么,你凭什么相信他,而不相信组织?!”
“他曾经是我的朋友,一个我信赖的人……况且,我还伤害过他。”她快要哭出来,但很快又面对着英杰,“英杰,我觉得很对不起你,可我又不能骗了自己,那样做是更对不起你。”
“何雨啊何雨,他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如果你找了别人,看不上咱警察,我都能原谅,可他是什么?是一个败类,是杀害何队长的帮凶,是警队不共戴天的仇敌!这几年,他已经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文物贩子,现在他又来勾引你,利用你的感情干扰案件,你太幼稚、太容易轻信人了。”
“英杰,你不是说要帮助他,给他一个立功的机会吗?我们一起让他重新站起来不好吗?他也曾经是你的战友,这次又拼上命钻到地下拱案子,我希望……”
“好哇,何雨,我真想不到你能这样用感情代替侦查原则。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变得鬼迷三道,无组织无纪律,半夜去和他约会?!”
“英杰,你监视我?”何雨的脸色通红,连额头上都充满了血色,“我想不到你这样狭隘,你太不理解我了。”何雨从未和英杰翻过脸,这次是真生气了,因为直到现在她才突然明白,那天她和黄河平在三孔桥的约会,完全是英杰从中作梗,才最终使她违约的。她十二万分地不理解,这男人们一遇情感上的问题,统统变得小肚鸡肠,当然,也包括那个玩世不恭、出言尖刻的黄河平。
“何雨,我是在保护你,也是对警队负责,你太容易受情感左右了,他现在是啥人?是灰色线人,不是你过去的恋人,再这样下去,我只有告诉老爷子,让你马上离开专案组!”
这一记撒手锏太厉害,以至于何雨半天没有回过话来。
“小雨,”只听英杰继续道,“搞公安工作千万不能讲私情,这样会坏大事。我何尝不想挽救他,当初我俩可以说是最贴心的哥们儿,可这一次要看他涉案的深浅和立功的表现。他现在所做的一切,只是开始洗刷罪恶,下一步,我们还要观察,当然,也要给他创造立功的条件。”
何雨有所缓和地点头,因为英杰说得在理,黄河平现在还是涉案人员,政策和法律不允许她儿女情长。另外,她最怕矛盾再扯到齐若雷那里去,因此不再做声。见冲突有了转机,英杰拍了拍她的肩头,换了一种轻柔的语气:“小雨,别胡思乱想了,啊,早点回家吧,晚了老爷子又该骂我了。”
何雨不知道自己怎么下的车,又怎么上的楼梯,推开的家门。
看着女儿心事重重的样子,坐在桌边的齐若雷立即丢了那本翻烂了的《 吴清源大师棋谱 》,卸了花镜,冲老伴喊道:“老婆子,女儿回来了,还不快把好菜端上来慰劳慰劳。小雨啊,那句词儿怎么说的?对,叫‘为伊消得人憔悴,衣带渐宽终不悔’吧?”
“爸,案件办瞎火,最交不了差的就是你,你还有心说风凉话,我都快为你急死了。”何雨一边夹菜一边嘟着嘴。母亲正把一碗热腾腾的东坡肘子端在了她的面前。
“小雨呀,回家莫谈烦心事,他一个马上要退下来的人了,什么事都不在乎,你跟他较什么真儿呀。”
“对,你妈说的对,性急吃不了热包子,欲速则不达哩。依我的齐氏理论,破案的功夫往往在案件之外,所以人家叫我齐外论。今儿让咱小雨先吃饭,之后咱爷儿俩要好好唠唠家常。”齐若雷今天情绪有点特别,破例地开了一瓶酒。自从老战友何涛牺牲,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大杯喝过酒。只见他把酒倒在三个酒杯中,自己先端起来喝了一杯。
“爸,我再敬你一杯,祝你天天快乐,事事顺心,不发脾气,不发牢骚,天天不熊人。”何雨见齐若雷开了戒,端起酒杯和他一饮而尽,又敬了母亲一杯。她此时发现两个老人已经用过了餐,是专门陪她吃饭,便一阵风扫残云,急得母亲一个劲儿地嗔怪,埋怨老头子吃饭催人,噎着了孩子。
齐若雷起身去关窗户,发现窗外的雨下得小了许多,便抽了把雨伞道:
“小雨,陪爸爸遛个弯去,捎带着我要给你说件事情。”
污点 二十(3)
父女俩下了楼,街上显得静悄悄的,只有雾似的毛毛雨漫天飘洒,像是飞花,又好似亮闪闪的水晶。枝形的路灯整齐地排列,延伸向城市的尽头,在无声的夜雨中发出皎洁的光亮,使黑夜变得色彩迷离。
看着齐若雷郑重其事的神态,何雨有些诧异。四年前,父亲牺牲后,齐若雷夫妇为了照顾她的生活,收她做了养女,使她的感情上得到了极大的慰藉。她真猜不透作为上级又是养父的齐若雷现在要告诉她什么。
“今天是你父亲何涛收养你的日子。”齐若雷语调平缓,陷入了一种回忆的神情,“那天也是下着小雨,你父亲和我是搭档,两个人都在顺河街派出所工作。那天一起值勤巡逻回来,有人就急匆匆进来报告说,辖区的一位孤老太太突发急病死在了家里,家中没有别的亲人,只有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婴。我和你爸爸马上赶过去,老太太早已咽了气。向邻居打听,她是刚换了房子搬到这里的,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什么亲戚。这个小女孩就是你。”
“我?”何雨太惊异了,她从来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段身世,她只记得母亲有病去世得早,父亲老是带着她到局里值班,从小她就在公安局的院子里长大,见了男警察就叫叔叔,女民警就叫阿姨。没有想到,自己的身世,包括亲生父母竟然都是一个谜。
“当时你哇哇直哭,老何把你抱起来,用桌边的奶瓶子温热来喂你。你当时用小襁褓包着,露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蛋儿,白生生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儿。看样子是老人病危前特意留下的一件信物。你爸爸一看到你的样子就喜欢上了,你母亲有病不能生育,他早就想抱养个孩子,经过请示局里,组织上也同意了,当下还给你起了名字。因为当天下着雨,所以叫你何雨。何方来的一场春雨,暖了你父母的心哪。”
何雨下意识地摸了摸贴身佩戴的小玉坠,那是只兔子,据行家说是块上好的羊脂古玉,红红的眼睛是镶嵌的玛瑙石。她这才明白,为什么父亲从小让她戴着它,并且告诉她说,这人能养玉,玉也能养人,人要像玉石那样坚贞,要一生一世戴着它。
“小雨啊,你是英雄的后代,也是警察养大的女儿,我今天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了解真实的自己,再去体察这个真实的世界。”
何雨轻轻接过父亲手中的雨伞,依偎在齐若雷的肩头,乖巧地说:“我知道,警营就是我的家,是爸爸养育了我,你培养了我,我觉得自己很幸福,我一样地爱你们,爱你和妈妈。”
齐若雷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有时的想法有些自私,人老了,不愿意让你离开我们,也不想让你再从事这种风险最大的职业,这也是对老何的一份承诺。可是总不能让你永远是个孩子啊。”
齐若雷眯着眼,望着如梦如幻的街灯,显得有些激动起来,“小雨,你父亲牺牲时也下着雨,那是个清明节。那天连同你父亲死了我们三个弟兄啊,血和雨水混到了一块儿,在地面上流了那么远,这一滴滴血都印到了我的心头。大仇不报,我对不起你死去的父亲,咱警察的命也是金不换哪。和这帮杂碎龟孙们斗了几十年,为什么?就为了护住咱祖宗留下的这点家业,为的给咱梁州人争这口气,长这个脸哪。”
看看走得远了,两人开始踅回头。“这几十年,他们就像一群吸血的蚂蟥,抓了一批,又一批爬上来找你较劲,一次又一次地盗宝挖墓,像急红了眼的野狗。小的打大了,大的打怕了,该抓的抓了,该毙的毙了,可后边的老贼总也没露面,根子挖不净,我就是退了休,夜里也睡不踏实。我希望这一回他栽到我手上,这样站在你父亲的坟前我才问心无愧,我欠的债才算还清了。”齐若雷说着这些话,装着不经意抹了一把脸,他怕泪水从眼里涌出来。
就在这时,迎面走来一对情侣,伞压得很低,哼着《 在雨中 》的歌儿。齐若雷突然问了一句:
“小雨,你爱他吗?”
何雨把那把伞高高地擎起,飞快拧了一个圈,把伞顶的雨天女散花似的甩了出去,算作了回答。
齐若雷停下不走了,因为他觉察出了何雨神情的异样,看着她和身后陆离光怪的街景,他显得语重心长:
“爱一个人,就得首先得用心去看,去了解他的全部。生活可不会是想象中那样浪漫,尤其是干我们这行的,接触社会背面的东西多,时间长了就会变得复杂起来。有时人的内心和表面可能是两码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