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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个啥?人是要脸的。树争一张皮,人争一口气。一个男人活着,就是为了争口气。你小老汉既然是我兄弟,就该堂堂正正活出个人样,梁州大街上走一遭,也让人说咱是个干正事儿的人物。〃黄河平就势一拉,两人躲过了浪峰,接近了平缓的滩区。
〃俺能干啥正事儿,能跟你比?你是警察,俺是个地哧溜;你是装成老鼠的猫,俺咋变还是只耗子。这回靠你教导,俺今后洗手不干也就是了,还能有啥造化?〃
灯塔上的射灯掠了过来,之后便是一大片黑暗。
〃小老汉,你错了,你已经成了我们的人了,明白吗?我次回局里,我跟头儿们说了你的转变,他们同意正式把你确定成工作关系。〃
小老汉半天没做声。黄河平有些犯了嘀咕,不想这小子刚才是扎了个猛子,这一会儿又从黄河平胳肢窝的地方钻了出来,一边踩着水。
〃你是说,我也成了雷子?不是,像你一样,也是个老便了,你们当真能这么瞧得起我?!〃
〃咱俩我还能骗你不成?〃黄河平一脸的真诚。
〃好,那俺干,也算俺这辈子没白活。当了几十年白日鼠,这回当回抓耗子的猫。〃小老汉一跃出水,随着波光粼粼的浪花闪跃,他一脸的灿烂。
黄河平从未见过盗墓贼小老汉这么高兴过,活像鱼一样在水中欢蹦乱跳来回穿梭。两个人一直游得筋疲力尽,才一摇一晃地爬上了海滩。细软如粉的沙滩在星夜中显得空旷而辽阔,偶尔传来几声海鸟尖厉的叫声,远处有几个女孩子在追着浪花跑。两人相互搀扶着,不着边际地在无垠的沙滩上漫步。夜香港的灯光如地上河汉,在暮色中闪烁出迷人的光芒。天上最亮的两颗星已出现在淡黄色的月牙旁边。一直闷声不响的小老汉像在想着美妙的心事,脸上若隐若现略带迷茫的笑容,突然,他拍了拍同样在沉思默想的黄河平的肩头。
〃喂,我说黄哥,你刚才说的话可当真?咋一听你的话我像在做梦哩!身上活像没了斤两直往上飘。你说,碰上黄哥你是不是我前世的造化,这可是我打娘胎里出来想都没敢想过的事儿呀。〃
—— 本章结束 ——
三十二(2)
〃我的话你还不信,生死鬼门关咱俩都一块蹚过来了,你咋还说这样的话?〃黄河平斜瞪了小老汉一眼。
〃我信我信,只要是黄哥的话我都信,过去我最怕的是公安,最恨的也是公安。那你咋跟别的警察不一样呢?〃小老汉两眼在黄河平脸上来回转悠,好似看不够。
黄河平咧嘴笑了:〃老弟呀,过去你一直干的是违法的事,现在你是头一遭干好事呀。你变了,世上的人在你眼里才会变哪。〃
〃黄哥说得是个理儿,人这一辈子说不准能赶上个啥运气,这辈子能遇上你现在想想说不出个啥滋味,你比我亲哥对我都好。〃说着,小老汉鼻子齉齉的,眼圈有点红,指着月边的两颗星,〃我听人说地上有多少人,天上就有多少颗星,人死了,星就落了。那月亮边上的两个星,大的是你,小的是我。这辈子没人对我这么好过,你要死在我前头,我活着可是没啥意思啦。〃
〃你胡说八道个啥,咱不是活得好好的吗?完事了,回到梁州我给你找个活干干,娶了媳妇再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只是你这祖传的家业不能传下去了。〃黄河平揶揄道。
〃看你说的。〃小老汉有点难为情,〃我现在可是二雷子啦,哪能不长个记性。再说了,有你黄哥在,我要手痒犯毛病,你还不拿大嘴巴子抽俺。〃
黄河平看小老汉满脸认真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要真那样,抽嘴巴子算是轻的,要不我这哥算是白当了。〃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一棵巨大的棕榈树下。小老汉突然神秘地冲黄河平眨了眨眼:〃黄哥,我看出来你是个实心人,现在实心人不多了,我求你件事,你一定得答应。〃说完,满怀期待地盯着他。
黄河平有些奇怪,忍住笑,正色道:〃说吧,只要我能办到的,除了上天摘星星之外。〃
〃光嘴上说兄弟不算,要换帖拜把子才算数。〃小老汉说完,认认真真盯着黄河平脸上的反应。小老汉的请求让黄河平颇感意外,他摇着手说:〃干公安不兴这个,那迷信的老套咱不干。〃
小老汉急得涨红了脸:〃看看,你根本没心把俺当兄弟,你还是看不起我,办完案子你还干你的公安,还能认我这地哧溜?管俺的死活?我说咱不是一码子人吧,你嘴上还不承认,你要认,就拜!不信,就算,全当俺没说!〃小老汉竟然黑了脸,斩钉截铁。
黄河平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同闯鬼门关的小个子,没想到他把拜把子看得如此之重,说实在话,这些天,他真有点喜欢这个鬼精灵了,他本质上并不坏,对朋友讲义气,相比时下那种百无禁忌的人来说,小老汉算得上是个人物。想想为了工作,他这个愿望是应当满足的,便转口道:〃咋拜?我可不懂得这里边的规矩,你说吧!〃
〃你答应啦?〃小老汉立刻眉飞色舞,〃可这海滩没有香案铜炉,也没有香烛供品,可是有天地、大海、星星、月亮,咱就对着头上这两颗星星拜把子,我是当弟的占先,你是当哥的在后,你跟着我说就行。〃说着,拉着黄河平扑通跪倒。
就这样,一个被开除的警察和一个曾经的盗墓贼神色庄严地面对着这星月之下的大海。
只见小老汉磕磕巴巴,口中念念有词道:〃结盟其意,是为友谊,碎尸八块,在所不惜。黄河平如胞兄永存……弟妙计于此立誓,若违誓言,天诛地灭!〃接着又自报了生辰、籍贯和父母的名讳。
黄河平如法炮制,随即大声说道:〃安危共仗,苦乐同济,海枯石烂,终生不渝。金妙计如胞弟永存,若违此誓,死无葬地!〃
听黄河平念完,小老汉拉着他站起身,又扑倒在地,把头磕在沙滩上。月光下两个身影长了短,短了长,连续三次,又互相拜了,相互扛了肩膀,仪式方才告毕。小老汉此时喜极而泣,眼里闪着泪光:〃从今往后,我金妙计又有了亲哥啦,有了亲哥就得为老弟做主,现在生死兄弟小老汉就正式求你了。〃
黄河平没想到这小老汉的帮会礼数这么多,只有依他道:〃说吧,你小子咋啰嗦得像个娘们儿,有啥你尽管说好了。〃
—— 本章结束 ——
三十二(3)
〃我死了,你一定要把俺埋到村里的金家老坟地,千万不要像我哥和那个战犯埋到村外。〃
〃你胡说八道什么呀?咱们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我还要帮你找个媳妇,你看那个穿红泳衣的胖姑娘咋样,一准给你生个大头小子,改变一下你这地哧溜的品种。〃
〃俺给你说的可是正经事,在这个是非之地,今个儿脱了鞋,明儿一早能不能穿上都难说。俺孤身一人,不把话交代给你,万一不算了找谁都来不及了。〃
次日一大早,按齐若雷给的密号,黄河平挂通了在港侦察员的电话。手机一接通,他便激动起来,因为耳边传来的是何雨的声音,他想多说几句,但情况紧迫,手机中不便长谈,他知道何雨做梦也不会想到他就是一号秘干。于是强忍着许多冲口而出的话,只告诉她发现了壁画,具体什么情况面谈,然后和何雨约定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晚上八时在旺角一家名叫巴西风情夜总会的包间里会面,接着就挂了机。
到了上午,小老汉带着黄河平拜见二佬,对方只让小老汉一个人进了房间,让人把黄河平挡在了门外,他已经隔着玻璃观察到了黄河平。
〃我不喜欢你带生面孔来,我讨厌他。〃二佬用一双阴鸷的大眼盯住对方,转过脸时,有一股狰狞的神情。
〃这是我在文物道上多年混出的哥们儿,救过我的命,没有他,哪能摸到龙海的底细?〃小老汉上次被二佬救下,当即就把龙海在地下城的猫腻捅了出来,这才有了开堂的那一幕。
〃鸡走鸡路,鸭走鸭道,懂不懂规矩,你叫他三天内滚蛋,我不想在香港地面上见到他。〃
〃二爷……〃小老汉失口叫道,他想说,我为你差一点炮打头,捡了一条命回来,你就不能给我个面子吗?但这话他没敢说出来。他和彭彪盗出壁画后,是自己把仿品转给二佬,原想偷天换日地赚上双份钱,不料大陆警方追到了澳门,特别是听说那批货竟然全是仿品,二佬就把到手的壁画交回小老汉,来了个抛物自保。小老汉知道,这一切都是大佬祖文在背后主使。这祖文滑得像只泥鳅,行踪十分诡秘,连小老汉也未曾见过他一面。只知道几年前他跟上大山帮舵主到梁州淘货,与当地警察搏火,一场恶战,舵主同几个马弁被击毙,只有祖文一个人驾脚逃了回来。这些年祖文一直蛰伏不动,处处存着小心。加上主舵死后,由他执掌的帮会元气大伤,因此整日疑心重重,深居简出,一应事务均由二佬出面。
小老汉走后,二佬唤来手下一番密议吩咐道:〃跟上他们,给我搞个'皮试',防备烧香引得鬼进门。〃
〃这件事我来搞掂。〃胳膊上刺了只黑雕,短头发、矮个子的四佬应声说道。并附在二佬耳际低语了几句,引得二佬竖起了大拇指,连声说妙。
按照和何雨约定的时间,就在夜幕降临,黄河平准备到巴西风情夜总会去的时候,情势发生了陡然变化。他发现自己已经被控制起来,绰号〃半截缸〃的四佬带着七八个家伙缠住了他和小老汉,非要他请客一同去泡妞。
黄河平眼看着时至八点,这帮小子始终不离左右,连分身打电话的机会都没有,他顿时心急如焚。〃半截缸〃似乎猜透了他的心思,开了辆沙漠王带人夹着他上了车,车子七转八拐,竟然在巴西风情夜总会门口停下了。
他和何雨相约的地点就在这座夜总会的棕榈吧。而四佬偏偏把位置选在对面半敞开的酒吧间,黄河平心中不禁暗暗叫苦。
不一会儿,四佬唤的几个小姐花枝招展地走了进来。四佬指着一个穿黑色皮裙的性感女郎说:〃黄老弟,你看我给你精选的小妹怎样?不满意咱还可以再换。〃
那女孩一头乌黑的头发,绾了个古典式的发髻,着黑色低胸晚装,身材秀挺,乳房高耸,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毫不羞涩地看着自己,款款走近后把丰满的臀部轻轻贴在了他的腿上,用蛇似的胳膊缠绕住他的脖颈。其他几个家伙纷纷搂定进来的姑娘,开始调笑起来。
—— 本章结束 ——
三十二(4)
〃黄老弟,今儿可是你请客,主不食客不饮哪。〃
〃是啊,我黄河平靠哥儿们相帮才活了条命,今后在大陆有一天时来运转决不会忘了弟兄们,咱先抽一瓶,放开乐乐。〃
随着啤酒哗哗地倒入杯中,咕咕嘟嘟流入腹中,这帮酒色之徒都想借酒劲儿姿意妄为,不多时,已是耳根发热,桌上杯盘狼藉,地下散乱扔着十几个空啤酒瓶。黄河平怀里搂着那个姑娘,心里却警觉起来:莫非今天的接头安排已被二佬他们觉察?不然为什么会这么巧合。
〃黄老弟,你有多少天没跟女人泄泄火了,这儿的妞都经过职业培训,可比大陆的妹子善解风情哟。〃四佬讪笑着转而冲着黑皮裙小姐说:〃玛莉,我这个朋友可是刚从监狱出来的,是个货真价实的童蛋子儿,你可要把他陪好了,不然你莫怪我手狠无情。你要是不把他陪舒服了,我可要扒你的衣服哟!〃
那姑娘假装有些娇羞,撩了一下头发对黄河平丢了个媚眼儿,把富有弹性的乳房偎向了他的前胸,一只手同时把一瓶酒对着黄河平的嘴倒竖起来,冲着他的嘴向下直灌。黄河平一下子被呛得喘不过气来,放出一个响屁,众人哄堂大笑。
就在这一刹那间,黄河平蓦然回头,见对面棕榈吧中正有一双深怀疑虑的目光射向自己,这人正是何雨。黄河平身不由己,想急于脱身,为了摆脱这帮人的纠缠,他装得酩酊大醉,然后顺嘴胡扯。
〃屁,屁也,人生之气,乃五谷杂粮之聚,滚大肠而上下翻动,走丹田而左冲右挤,积雷霆万钧之力,夺一门而穿缝越隙,有如摔甑,有如裂瓮,有如扯帛,有如打磐,塞乎苍穹,弥漫大地,自嗅之洋洋得意,人闻之为之掩鼻,狗闻之摆尾而来,曰:'呜呼,岂不臭哉?'〃
〃你说谁是狗?〃旁边一个叫金斗的壮汉一把锁住他的衣领,额上的青筋直暴。
〃卡拉是条狗!〃黄河平记得一个电影的名字,他醉醺醺站起来,手捏着一个鸡爪伸到了金斗搂着的那个女人的嘴边,脱开了黑皮裙的纠缠,〃来,我的美人儿,来个闷得蜜。〃
〃讨厌!〃女人一巴掌把鸡爪打掉。
〃好,原来你是不要鸡爪儿要吃鸡脖(巴儿)?!〃黄河平浪声浪气地说,并用手指做了个十分下流的动作,惹得四佬和金斗一起淫笑着。〃好,天上打雷,雷砰雷,地上打锤,锤砰锤,刺刀见红上战场,谁怕女人谁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