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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词安顿-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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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情地过一过完全属于自己的、一个人的生活。是、非、成、败与聚、散、离、合
是一个俗人一生的全部,而所有这一切原本都可以带着一种欣赏的眼光像看电影一
般地对待,投入的时候身在其中,豁达的时候超然事外,于是,生命中所有鲜活的
感觉都保持着旺盛的生机,因为人的区区一辈子也不过就是时间相对长一些的一场
电影。
前段时间偶然从同事那里借来一套小影碟,是意大利的一部电影,名叫《天堂
电影院》:一位导演过很多经典作品的导演退休之后回到自己小时候生活的小镇上,
过去的邻居送给他一包电影胶片,说是已经去世的当年镇上管放电影的老放映员留
给他的。他来到小时候看电影的小影院,想看看究竟是什么内容。屏幕上出现第一
个镜头的时候他就呆住了,原来老放映员留给他的是几十年前从每一部电影中剪掉
的男女主角亲近的情节,那些可能引发一个孩子幼稚的遐想的片段。他一直看着,
看着这些小时候没有机会看到、长大成人之后看过无数遍的经典,他觉得这就是他
追寻的天堂。
看这部电影的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外面的天空有些阴郁似的,已经立春
了,但是房间里还是很冷。我抱着一个很大的茶杯,热气从杯口冒出来嘘在我的脸
上。我发现那些也曾经让我动情的片段连缀在一起有一种奇特的美丽,仿佛世界上
最曼妙的事物全部集合在一起翩然而至,人的生命也因此变得纯净起来,轻飘飘地
在梦想的翅膀上像天使一样地舞蹈……我又一次想起我看过八次的那部电影和那个
让我在少女时代心旌摇荡的人,我有些感动,为了世界上有电影这样一种美妙的事
物,它可以在另一个世界里营造一种丰饶的人生,那里就是生活在现实之中的、如
我一般的小人物的天堂。
我问我自己,假如我没有自始至终地拒绝他,假如我和他像那些相互依赖的恋
人一样鱼雁传书彼此抚慰,假如我们在亚洲和欧洲的天空下一起盼望一个永结同心
的时刻,他,还会不会有今天的遭遇?我,还会不会有今天的追悔?



 欧洲的天空下不下雨

我常常想,人的命运就是在旦夕之间发生了迅疾的变化,一个很小的契机就会
使一切都不一样了。假如当年我甘心作一个等待的人,假如我不是那么羞于表达和
害怕失望,假如我相信我原本应该相信的那双充满问候和喜悦的眼睛以及那双眼睛
所传达出的爱情……那么他的生命和我的生命都将是另外一种状态了。
然而生活的公平和残酷都在于没有岁月可回头。
所以我所能做的只有在心里一次又一次地恳请身在异乡、曾经温存待我的人,
恳请他原谅我当年的幼稚和今天的无奈。
 
 (一)

认识他是在10年前,我18岁,上高中三年级。
那时候我的第一位的理想就是考上北京最好的大学的外国文学专业,然后顺利
地出国留学。我几乎把全部的时间都用在复习功课和学习英语上。每个星期日我到
紫竹院的英语角练习口语。到这里来的大多是大学生,不认识的人自由结合彼此用
英文交流。但是这种结合通常是不固定的,所以无需自我介绍,甚至每周对话的人
都不相同,真正的萍水相逢、擦肩而过。就在这么多平凡的星期日之中的一个,穿
着那时还不太有人穿的灰色西装的高大男孩十分偶然地成了我的搭档,而且我们的
合作变得非常固定。仿佛在等我似的,每个星期日都是他先到,当我背着我的大帆
布包穿过那片暗绿的竹林,就会看到他坐在迎面的第一条长椅上,一双长眼睛里闪
烁着问候和喜悦。
我们很自然地彼此通报了姓名和学校。他就在我做梦都盼望能考中的那所有湖
水、有白塔的大学读德语文学研究生。“你比我大六个年级呀!”我惊呼起来,他
得意地笑出了声,深秋的阳光斜照进他微微张开的嘴里。我想,这真是一个英俊的
男孩。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从来都过得很快,他的英文口语正宗得让人以为这才是他的
母语。我们总是能发现许多共同之处,然后再为这些一致欢呼。比如我们常常会发
现原来各自都津津乐道的书竟是同一本,原来在不同的生活环境里我们却在反反复
复倾听同一首歌。他用我一个字也听不懂的德语为我背诵我最喜欢的作家海尔曼·
黑塞的小说《彼得·卡门青》中的篇章,我捧着中文译本可以一举就找到相应的段
落,而这个游吟诗人一般的作家正是他的研究对象……我几乎天真地以为,再过半
年,我就会考进这所学校成为他的校友和同行,而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在给我讲解怎
样使用图书馆了。
冬天在不知不觉中渐深渐浓。一个好风好日的星期六中午,我和同学们一起像
解放了一样涌出校门。迎面,他闪着流荡着问候和喜悦的眼睛靠在一面墙壁上对我
微笑。或者就是出于害羞和必须隐瞒的高兴吧,我走到他面前劈头就问:“你怎么
来了?”
“来看看你。”说话间就来接过我的书包。我迅速地一躲:“我自己来。”把
书包背起来的时候我顺势回头,果然有几个同班的女生在不远的地方一边看一边笑。

他像看穿了我的心思似的:“要不我送你回家?”我只好点点头跟着他拐上一
条小街。
在我和他相处的短暂的时间里,说不出为什么,我总是会陷入沉默。我更喜欢
听他说话,说什么都行,说什么语言都行,我愿意在他的旁边静静地听着同时展开
各式各样的联想……过了很多年我有了一点经历之后才明白,一个自视很高的女人
乐于倾听和注视一个精彩的男人只有一个原因——她爱他。我很想问问他,从他的
学校到我的学校几乎斜穿了北京城,这么远的路,他走了多久;现在已经是正午了,
他是否觉得肚子饿;我们相约了明天在紫竹院见面,为什么今天一定要来找,真的
就仅仅是为了送我回家……然而我什么也没有问,我沉默得把该说得话也全部省略
了。





这条小街走到尽头就是一座叫做龙潭湖的小公园,我们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
彭径自去买了门票,我顺从地跟着他走到一片素煞的湖边。我们在长椅上坐下,两
人之间是我的装满复习资料的硕大的帆布包。
“我是怕你明天不来,你说过你快要考试了……”到底是他先开口了。
我侧过脸来:“我来。”
他忽然变得局促起来,良久:“可是……我等不到明天……”我不解地望着他,
他跳开我的目光,一双长眼睛望向结了冰的湖水,“过完寒假,我就要到德国去上
学,可能会走很长时间,我不想在这段时间里见不到你……”
他说话的声音从来不大,但是这样的话对于我因为突然而太过清晰。我从没有
承认过这个被我在日记里叫做“灰人”的温和的大男孩在我的生活中占据着特别的
位置,我也没有以为这就是朦胧之中的所谓恋爱,然而将要到来的离别瞬然之间要
迫使一切不得不变成明明白白……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湖面上的冰很薄,似乎稍有
压力就会断裂,我想这就是我此刻的心情,任何语言都不能表达。
当我下意识地握紧了双手忍住一波一波涌上来的眼泪的时侯,他的右臂已经紧
紧地搂住我的肩膀,我们之间的书包不知何时被他挪开了。我没有拒绝,也根本不
想拒绝。我们无声地相依而坐,直到太阳也西沉了。在这个冬季的冰冷的黄昏,他
成了我生命中第一个有些亲近的男人。我答应他无论怎样,我们会一起把这个寒假
好好地过完。
 
 (二)

寒假的第二天,我换了几次公共汽车才辗转到他的学校。路上大约花了两个半
小时,我一路想着不知道那一天他有多少时间在来回的路上。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
所著名的大学的著名的湖和塔,当时我并不知道有一天我会和梦想中的这里的一切
擦肩而过,就像我和他尚未开始的爱情。
绕过一间小书亭,穿过一排杨树,我来到宿舍楼前。隐隐约约地,有二胡声传
来,那是我最喜欢的曲子《二泉映月》。我敲门的时候乐声戛然而止。依然是那双
盛着问候和喜悦的眼睛,他的手中还拎着一把二胡:“你不肯让我去接你,我只能
用这样的方式来告诉你我一直在等你。”
这是一间极其普通的学生宿舍,桌子上、书架上、窗台上以及床头都是书,另
外一张床上的被褥都卷得整整齐齐,显然是主人不在,他的床头挂着卡夫卡的木刻
像。他说他的室友姓方,回家过春节去了。我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根本不可能料
到有一天正是这个不曾谋面的室友会带给我关于他的最坏的消息。
“你为什么不回家呢?”我接过他递上来的一杯热茶。
他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面前:“我没有家。小时候父母都去世了,我跟着姐姐
长大的,我上大学的时候姐姐去了德国,国内就只有我一个人了。”他的眼光变得
热烈起来,“以后就不会一个人了,我希望有你。”我不敢看他的眼睛,那是一双
很美的眼睛,但是我固执地认为那双眼睛里没有我的明天。
他说带我去他们经常去“改善生活”的小餐厅。临出门的时侯,他把床褥子掀
起来,一片各种面值的纸币出现在我眼前。他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平时很少花
钱,除了吃饭和买书,几乎没有什么开销,姐姐给的钱花不完,剩下的就这么放着……”

午饭的时候他不断地把好菜送到我的碗里,我却因为路上很累而不断地打着哈
欠。回到他的宿舍,他把一条毛毯铺在床上:“你休息一会儿,下午还要回家呢。
我坐在这里看书。”他指了指床边上的书桌。
我真的很累,但是也根本不可能睡着。我非常明白他一直在试图告诉我,他是
多么喜欢我、多么乐于照顾我,他将是一个十分体贴的爱人……所有这一切我都相
信,但是我无法把它们与“丈夫”两个字联系起来。如果说爱情对于我这样面临高
考这种重大选择的高中生来说是必须回避的话,那么婚姻对于不满19岁的我来说就
是遥远得如同海市蜃楼。透过眼睫毛的缝隙我朦胧地看到他的专注的侧影,一种感
伤莫名地袭来,我还太年轻,而他又将远行,我们的承诺究竟能有多大力量可以抵
得过时间的考验呢?
时间从来不会因为人们害怕分离而放慢脚步,我们终于不能不面对那一天。似
乎是冥冥之中有人在安排着一切,我们最后告别的日子正好是1988年的2月14日。按
照西方的习俗,这一天是情人节。
我再次来到他的宿舍楼时,又听到了那首熟悉的曲子,或许就是因为离别近在
眼前,我觉得琴声格外凄凉。我久久地站在门外不忍抬手敲门,直到他拎着二胡站
在门里,睁着他的美丽但十分疲倦的长眼睛。
我又一次陷入了沉默,坐在他的已经没有被褥的床头,看着他—一检视行装。
书、衣服、一些纪念品、各种证件……他似乎也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该说些什么。
他默默地把一个粉红色的小信封夹进德文版的《彼得·卡门青》,我蓦地意识到这
一定与我有关。我伸出手,他握着书不动;我固执地伸着手凝视他,终于,书沉沉
地落入我的手中,他随之转过身,佯装是去取一杯水。打开信封,我的眼泪终于汹
涌而出。那里面有一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黑色小发夹、一枚很旧的画着海尔曼·
黑塞的头像的书签、一支吃冰激淋用过的小木勺以及一张从公共汽车月票上撕下来
的盖着红色印章的一寸照片。所有这一切都是我在不经意之中落在他这里而被他小
心地留下来的东西。我没有为他准备任何一样可以做为纪念的礼物,而他不声不响
地为自己制做了一把开启记忆的钥匙。
“其实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直就知道。”他把椅子拉到我面前,艰难地开口
说他最后的话,“你还这么小,我没有理由要求你和我一样去设计婚姻,但是我一
直想告诉你,我是在等你,非常耐心地等,等你长大一点跟我说你愿意。我知道你
怕我会改变,也怕你因为我会错过以后可能更好的选择,所以你不肯接受。你不相
信我们可以在心里想着对方过几年一个人的日子……”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来,他的面影在我的眼中也渐渐模糊。这一刻我终于知道了
这个人对我的影响原来如此之大。本来我是那么希望他就像从前一样在这里踏踏实
实地等我,等着我考进同一个学校、同一个专业,等着我顺理成章地成为他的校友、
他的同行甚至有一天成为他的妻子,但是伴随着他的离去一切都不可能了,时间和
空间上的阻隔终将把我们变成陌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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